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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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譯文]  梅子已經一半黃熟,傍晚時又下了疏雨。春天啊,你要走就走吧,并請把我的愁思也一并捎去。

   [出典]   北宋 賀鑄  《感皇恩》

   注:

   1、《感皇恩》 賀 鑄

    蘭芷滿汀洲,游絲橫路。羅襪塵生步,迎顧,整鬟顰黛,脈脈兩情難語。細風吹柳絮,人南渡。

    回首舊游,山無重數。花底深朱戶。何處?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2、注釋:

     感皇恩:唐教坊曲名。

     蘭芷:香蘭、白芷,均為香草。

 汀洲:汀,水邊平地。洲,水中陸地。

 游絲橫路:庾信《春賦》:“一叢香草足礙人,數尺游絲即橫路。”

 脈脈:相視而含情不語貌。


3、譯文1:蘭草芷草長滿了汀洲,重重游絲蛛網橫擋小路。她步履輕盈走來,一邊走一邊看,略整發髻愁皺雙眉,我倆深情相望默默無語。微風吹得柳絮紛飛,只見她登上小舟向南行去。

回頭看那舊游之地,只有山巒無數連綿起伏。百花深處的紅樓,如今可在何處?梅子已經半黃,傍晚又落下一陣細雨。我這斷腸心,只好交給那暮春帶去。

譯文2:

香蘭和白芷長滿汀洲,游絲在路上飛來飛去。她邁著輕盈的腳步,羅襪生塵,前來把我等候。她的眼神顧盼,深情款款,一雙美麗的娥眉卻上心頭。我們相互對視,似有深情卻無法傾訴。細風吹得柳絮四處飛散,她默默無語地行舟南下。

回頭再也不能細望過去的同游舊地,只有山巒景色依舊。在那百花錦簇的地方,哪里才是她的香閨?梅子已經一半黃熟,傍晚時又下了疏雨。春天啊,你要走就走吧,并請把我的愁思也一并捎去。

譯文3:

水邊的洲渚長滿了蘭草白芷,散發出微微的清香;路邊樹上蜘蛛一類的小蟲吐出游絲飄飄悠悠,不時橫過小路。她步履輕盈地走向前來,略整發髻,微皺雙眉,脈脈含情地望著我,卻沒有任何語言。微風吹得柳絮飛舞,她默默地登船南去。

回頭看那舊游之地,只見無數山巒重重疊疊。她的朱門閨閣在哪里?莫不是在那白花深處?梅子已經開始發黃,傍晚又一陣疏雨。我真想把這顆破碎的心交付春光,讓春光永遠帶去。

譯文4:

香蘭白芷長滿汀洲,香草藤絲爬滿小路。她如凌波邁著輕盈的碎步,將我迎侯盼顧。她整理好釵鬟,稍皺眉頭,我倆對視良久,脈脈含情乎,沒有一言一語,衷腸真情難訴。微風悠悠柳絮飛舞,結局還是伊人翩然南渡。

    回首往事舊游景致,恰是山巒疊翠無數。百花叢深、朱紅門戶,你究竟在何處?見枝頭掛著半黃熟的梅子,已是向晚時候,簾外正下著稀疏細雨。我將斷魂托付埋葬春天里,若春欲離,請別忘了帶著它一同歸去。

4、賀鑄生平見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賀鑄的詞頗得楚騷遺韻,在北宋自成一家。他心性曠達,詞風多變,既長于高曠之作,又擅寫哀婉之思。他的豪放詞,境界格調頗近蘇軾;他的婉約詞,與秦觀、晏幾道相近。張耒對賀詞大加贊賞:“賀鑄東山樂府,妙絕一世,盛麗如游金張之堂,妖冶如攬西施之袂。幽索如屈、宋,悲壯如蘇、李。”,陳廷焯也說:“方回詞,兒女,英雄兼而有之”。


5、 這是一首愛情詞。全詞寫相見不能相愛的帳恨。上片寫兩個乍見又別的的情景。下片寫相思的愁苦。全詞不僅借景抒情,情景交融,而且景物深化了情思。整鬟顰黛,脈脈兩情難語。“整鬟顰黛”表現出一幅尷尬的姿態和滿腹的心事,但感情仍默默相許。“脈脈兩情”傳達出彼此雙方情感之交流、貫通。“難語”二字頓挫,一種無端的阻隔使雙方難以傾訴衷情。這首詞寫送別戀人,難舍難分。全篇沒有什么警句妙語,但細加品味,則覺其語淺情深,清疏淡雅,意蘊雋永,別有一番風味。。上片懷舊,“羅襪”四句,寫與美人眉目傳情而衷腸難訴,描摹細膩,生動傳神。下片寫離愁。“回首”二句,從自己寫。“花底”二句,從對方寫,“半黃”二句,又轉寫自己。“斷魂”二句,將自己和對方一并收束。這種手法用來寫相思之愁是很妙的。

蘭芷滿汀洲,游絲橫路。”蘭芷指蘭草和白芷,是兩種香草。汀洲,是水中小洲。在游絲飄曳、香草滿地的小洲上,抒情主人公在等待著他的意中人。蘭芷、游絲,這些芳香、飄逸、美麗的物象,不僅用來寫景,同時還襯托出主人公內心情感的美好。意中人終于來了。“羅襪塵生步”語出曹植《洛神賦》,其句云:“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賀鑄化用其意,寫意中人細步行走,飄然而至,這女子迎顧之間,整發蹙眉,秋波送情,然而“脈脈兩情難語”。雖然兩情相悅,心心相印,但有諸多阻隔,使兩人不得互表衷腸。這默默無語之中,展示著深沉的痛苦。一切都顯得那么無奈。在微風吹拂、滿天飛絮之中,她又越水南渡,飄然而去了。

下片抒情,以淡淡的語言抒寫那種追覓無著的痛苦不寧。“回首舊游,山無重數。”表層是寫舊日尋游,山水重重;實則是在寫執著追求的艱難困苦。“花底深朱戶”指女子的住所。而如今,人已去,影無蹤,她到底住在何處呢?無從可知,無從可曉。接下去“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這是在寫景,又是在抒情。黃梅季節,傍晚時分,那不盡的雨絲,正像他無法排解的滿腹愁緒。讀到這里,很自然就會使人想起賀鑄那著名的詞句,“若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此處“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與上述詞句的意境是一致的。結句直抒愁腸,“斷魂分付與,春將去。”傳導出的是纏綿、痛苦與無奈。

這首詞結語構思奇特,痛苦不堪的主人公要把“斷魂”交付給春天帶走,其實誰都明白這是徒勞的,正如馮延巳所云:“誰道閑情拋卻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鵲踏枝》)然而正是這結語產生了語已盡而情未了的藝術效果。


6、重讀北宋詞人賀鑄的《感皇恩》,“整鬢顰黛,脈脈兩情難語”,頓感自古情傷何以堪!

    落墨成畫,情景交會,動靜相融,不僅使過浮想聯翩。此落落無偶,孤寂索寞的獨影,不愧為千古愛情名句!詞人的戀人仿佛是曹植筆下的宓妃,翩若驚鴻,然哀怨含情,不舍與情郎別離,無奈又翩然離去,是幻亦夢,不得而知,情人纏綿悱惻的幻夢感演繹的真是撲朔迷離,春愁有多重,是離愁,又是,無奈春將去,豈能不斷魂!

    魂可斷,心相印,無奈得別離,只有遙寄以思,“斷魂分付與”,那顆滿懷悵然別緒的心,讓春為心愛的人攜去,真可謂,語精意新,用心良苦!

    詞人寫自己愛情上的失意斷腸,亦如“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情深婉約,足見詞人超出常人的敏感和洞察力,可見其江湖獨步的功力,以致后人對他的詞高度評價,不愧“賀梅子”之美譽。

    以情寄景,融情于景,情景交融,古人托物言情的婉約手法,高妙詮釋了那刻骨銘心的千古愛情。


    7、《宋詞三百首》詞人筆下的斷魂,各有特色。

    毛滂《惜分飛》:“斷雨殘云無意緒,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處,斷魂分付潮回去。”
    賀鑄《感皇恩》:“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李重元《憶王孫》:“萋萋芳草憶王孫,柳外樓高空斷魂,杜宇聲聲不忍聞。”
    吳文英《齊天樂》:“煙波桃葉西陵路,十年斷魂潮尾。”
    吳文英《鶯啼序》:“漫相思、彈入哀箏柱。傷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斷魂在否?”
    王沂孫《天香》:“汛遠槎風,夢深薇露,化作斷魂心字。”
    王沂孫《齊天樂》:“一襟余恨宮魂斷,年年翠陰庭樹。乍咽涼柯,還移暗葉,重把離愁深訴。”


    8、一直以來總認為雨不是用來看的,而是聽的。有“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悄悄春雨,有“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狂風驟雨,但最適合聽的是“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在海棠鋪繡,梨花飄雪的黃昏,這雨因了花而清明,這花有了雨而空靈。在暮色冥冥中,懶懶地蜷縮在寬寬的沙發里,手握一卷書,似看非看;對外面雨聲,似聽非聽,思緒卻早已飛得不知所至了。
 
   聽雨其實聽的不是聲音,而是心情。“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深夜雨打在窗欞上,敲在屋瓦上,落在枝葉上,滴在石階上,聽到的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愁別緒,是“問君歸期未有期”“卻話巴山夜雨時”的憧景期許。在“黃梅時節家家雨,清草池溏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初夏的江南田園,纏纏綿綿的雨伴著蛙鳴聲聲,我們分明聽見了約客不來,詩人孤寂惆悵的心情。“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聽的則是在梅子半熟季節,傍晚時分,簾外下起了蒙蒙細雨,對春光即逝的思念之情。


    9、在夜晚的出租車里,我似乎又能找到一些杭州的感覺。窗外涼風習習,樹木參天,微微濕潤的空氣,飄著只有杭州才有的味道。一路上也會燈紅酒綠,但是只要在林蔭樹下穿梭,一種溫暖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一種踏實的感覺也會油然而生。

    路上,微微的雨。想起了一首應景的詞:

    回首舊游,山無重數。 花底深,朱戶何處? 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10、窗外淅淅瀝瀝地落起雨來。輕輕地敲打著窗上的玻璃,點點滴滴,也敲打著我的心。一時間,古人凄涼婉約的詞句便一起涌上了心頭。

     “梧桐葉,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梧桐與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難道,雨帶來的總是離情和苦悶嗎?為什么自己又這么感傷起來呢?


    11、人生蒼涼,就是如此,想到這里,又恐消磨銳氣。我換了首喧囂激揚的音樂,讓思緒不至長久平穩低沉。我得理理思緒,定定情緒。我始終不曾忘記自己早先說過的一句話:既知人生本質如此,悲觀也要度日,歡悅還是度過。為何不選后者,用一種超然的眼光,換個思維,享受俗世生活。這樣想,頓感寬解。可當我轉頭又看見暗暗黑夜、瀟瀟雨幕,沉思凝滯,又聽見:(晏殊)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柳永)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秦觀)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閑掛小銀鉤;(姜夔)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周邦彥)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絮;(賀鑄)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一并入耳,有點窒息。
  
  也許,這雨中之愁,確與愁苦身世密切相關,如李清照。但又并不完全相關。因為,身世富貴如李氏君臣、晏殊,平穩順當如周邦彥、張先,也未見將之消解。即連一生曠放疏狂的蘇軾,在雨過天晴之后,也曾傷吟“今夜殘燈斜照處,熒熒,秋雨晴時淚不晴”。難怪,余光中先生也嘆:饒你多少豪情下氣,怕也經不起三番五次的風吹雨打。——和性情絕無直接聯系。
  
  難道,它真的就是一股綿延千年,永在遺傳與續接的文氣?

愁就愁吧,姑且讓這雨淋淋的文氣永久續傳。千年以來,中國的大地、中國的史冊,彌漫著太嗆人的煙火味。需要這瓢潑大雨,綿綿雨愁潤澤一下。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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