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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性生殖的物種中,個體只是過眼云煙,倏忽即逝;只有基因永留傳。
線粒體夏娃生活在相當晚近的非洲,而世上其他的地方,則是被一波波這塊大陸出走的移民潮,一次次地占據。
適應于極地氣候的民族應該更容易發生雄性不育。
第十四節:關于性,史前人類告訴我們什么?
一九八七年,柏克萊大學的凱茵、史東金和威爾森在《自然》期刊發表了一篇知名的論文,使我們對自身過往的理解全面革新。他們研究的不是化石證據,也不是細胞核中的基因,取而代之的是從一百四十七名活人身上采集的線粒體DNA,這些人分別來自五個不同的地理種群。這三名科學家的結論是,這些樣本全都關系密切,而且歸根究底,都遺傳自一個二十萬年前生活在非洲的女人。之后她被稱做《非洲夏娃》或是《線粒體夏娃》,而據我們所知,今天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后代。
這項結論的激進本質必須放對位置。長久以來,古人類學家中有兩派人士一直爭論不休,一派的人相信現代人類是在相當近期才從非洲發源出來,取代了較早的移民,如尼安德塔人以及直立人;另一派人士相信,除了非洲之外,人類也曾在亞洲出現,存在的時間至少長達一百萬年。如果后者的觀點正確,那么,在舊世界的不同地方,必定平行地發生過從古人類轉變為解剖學上的現代人類的演化事件。
這兩個觀點背負著強大的政治意涵。如果現代人類全都是在二十萬年之內從非洲遷徙而來的,那么在這層皮膚之下,我們都是一樣的。在演化的意義上,我們幾乎沒有時間走向分岐,不過我們可能得對我們的近親(例如尼安德塔人)的絕種負責。這個理論被稱為《走出非洲》假說。另一方面,如果人類的種族是平行演化而來的,那么我們之間的差別就不僅僅是一層皮膚而已,我們獨有的種族和文化特性,就有了穩固的生物學基礎,挑戰著我們對平等的理想。這兩個腳本都可能因為雜交而產生了未知程度的偏差。以尼安德人的命運為例,就可以說明這種困局。他們是走上絕路的獨立亞種?抑或他們與四萬年前抵達歐洲,解剖學上屬現代人的克羅馬儂人雜交了?說穿了我們犯下的過錯到底是種族屠殺,還是沒有必要的性行為?令人不安的是,今天我們似乎兩者都做得到,有時還是同時進行的。
拼拼湊湊的化石證據至今尚無定論,一個族群是演變為另一個族群?或許是滅絕了?或許是被來自不同地理區域的族群取代了?兩個族群實際上有沒有雜交?要從少量散落的化石(年代差距還非常大)分辨這些差別是極端困難的。在上個世紀我們發現了大量化石,包括一連串失落的環節,這些化石呈現了人類演化的可能草圖——從類人猿祖先,到我們所有的人(不信這一套的堅定創造論者則不包括在內)。舉例來說,腦部的尺寸在過去這四百萬年間的一系列原始人類化石中,逐步擴大了三倍。但是,從三百萬年前的南方古猿(例如露西)經過直立人到最后的智人,這之間的實際演化路線,則充滿了未解決的課題。我們要如何分辨出土的化石是否能代表我們的祖先,或者只是某個已經滅絕的平行物種?露西真的是我們的直系祖先嗎?或者只是個兩腳站立的,垂著手的絕種人猿?我們能肯定的只是有大量形態介于猿和人類之間的骸骨存在,盡管我們很難將它們指派到族譜里的特定位置。單靠古人的骸骨形態來制作史前人類的圖譜,頂多也只是件無從肯定的嘗試而已。
講到我們更近期的祖先,化石記錄同樣也是所言無幾。我們是否曾和尼安德塔人混血過呢?如果有,我們可能會期待有一天能發現一具混血兒的骨骸,展現出混雜的特性,介于強壯的尼安德塔人,以及纖細的智人之間。這樣的聲明偶爾會出現,但沒有哪一次能讓這個領域心服。以下是溫和的塔特索爾 評論其中一個案例時所說的話:《這項分析……是個勇敢而具有想象力的詮釋,但要讓大部分的古人類學家認為這個案例已獲證實,是不太可能的。》
古人類學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極度依賴形態特征。這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除了形態之外也沒有什么可以依賴的了。如果能分離出DNA的話幫助會很大,但大多數的時候這是不可能的。幾乎所有化石遺骸上的DNA都慢慢地在氧化,絕少DNA能殘留超過六萬年。就算是比較近期的骸骨,能萃取到的細胞核DNA都太少,以至于無法取得可靠的定序結果。因此目前看來,想要單靠化石證據解開我們的身世之謎,幾乎是不可能的。
幸運的是我們不需如此。理論上,我們可以從自己的身上解讀我們的過往。所有的基因都會隨著時間累積突變,而它們的《字母》序列也會隨著突變的發生逐漸分岐。兩群生物分岐的時間愈久,它們基因序列上累積的差異也就愈多。因此,如果我們將一群人的DNA序列進行比對,就可以粗略地計算出他們之間的親緣關系有多近或多遠(至少可以知道彼此的相對關系)。序列差異少的人關系比較近,序列差異很大的人關系比較遠。到了七零年代,遺傳學家已經開始參與人類族群的研究,檢視不同族群在基因上的差別。研究的結果提示,不同族群間的差異比想象中來得少——根據經驗,族群內的變異比族群之間更多,這意味著我們擁有一個相對晚近的共同祖先。更重要的是,最深的分岐出現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這暗示所有人類族群的最后共同祖先確實出身非洲,并且生活在相對晚近的年代,推測距今還不到一百萬年。
不幸的是,這個方法有許多的缺陷。數百萬年來,細胞核內的基因累積突變的速度非常慢,而事實上我們仍有百分之九十五至九十九的DNA序列和黑猩猩是一樣的(取決于我們是否將序列中的非編碼DNA納入比對)。如果基因序列連分辨人類和黑猩猩都幾乎辦不到,那要區別人類的種族顯然需要更靈敏的方法。基因序列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天擇扮演的角色。基因擁有多大程度的自由,可以持續而穩定的走向分岐(中性的推動演化的遺傳漂變)?篩選什么時候會選擇留下特定的序列,繼而限制改變的速度?問題的答案不僅僅取決于基因,還關系到基因彼此之間的交互作用,以及氣候變遷、飲食、感染和遷徙等環境因子的影響。這樣的問題很少會有簡單的答案。
但來自細胞核的基因最大的問題就是性——又來了。性會將不同來源的基因進行重組,因此我們每個人在遺傳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同卵雙胞胎和復制人除外)。于是,確定我們的譜系就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工作。在人類社會,想知道我們是不是征服者威廉、諾亞,或成吉思汗的后代,唯一的方法就是持續而詳盡的記錄。姓氏可以提供一些傳承的象征,但大部分的基因對姓氏一無所知。基因可能來自四面八方,任兩個不同的基因幾乎絕對不會來自同樣的祖先。我們又回到了在第五章討論《自私的基因》時的問題——在有性生殖的物種中,個體只是過眼云煙,倏忽即逝;只有基因永留傳。因此我們可以算出基因的歷史,還有族群基因頻率的歷史,但很難找到它們歸屬于哪個祖先,更遑論要精確定年。
沿母系遺傳
這就是二十年前,凱茵、史東金和威廉森進行線粒體DNA研究時的切入點。他們指出,線粒體遺傳的奇特模式解決了許多細胞核基因的連帶問題。兩者之間的差異不僅使我們有機會追蹤人類譜系,還能提供嘗試性的年代預測。
線粒體DNA和細胞核DNA間的第一個關鍵差異是突變的速度。平均而言,線粒體DNA的突變率將近是細胞核DNA的二十倍,實際速率會依取樣的基因而有所不同。這樣快速的突變相當于快速的演化。演化速率快,是因為線粒體DNA和細胞呼吸所產生的自由基離得很近。其效果便是放大種族間的差異。雖然細胞核DNA幾乎無法區分黑猩猩和人類,但線粒體的時鐘走得夠快,可以披露數萬年間累積的差異,正好適合用來窺看人類史前考古史。
第二項不同之處,據凱茵、史東金和威爾森所說,在于人類的線粒體DNA只來自我們的母親,透過無性生殖的方式傳給下一代。因而為我們的線粒體DNA全都來自同樣的一顆卵,在胚胎發育時以復制的方式得來,并且沿用一生,所以(理論上)它們全都會是一模一樣的。意思就是,如果從我們的肝臟采信一份線粒體DNA的樣本,應該會和取自骨頭的樣本一模一樣,而這兩份樣本,應該也都會和取自我們母親身上的隨機樣本完全相同——然后她的樣本又會和她自己的母親一樣,依此一路回推,直到時間迷霧的深處。換句話說,線粒體DNA的作用就像母系的姓氏,穿越時間的長廊,串連起一系列的個體。線粒體基因不像細胞核基因,每一代都會重新洗牌發牌,它們讓我們得以追蹤個體以及其后代的命運。
柏克萊團隊利用的第三個要點,是線粒體穩定的演化速率:演化速率快歸快,但以數千或數百萬年來看大致還保持穩定。這點要歸因于中性演化的假設,也就是說線粒體基因幾乎沒有任何篩選壓力,它們只被用在有限的服務用途上(這是他們的論點)。零散的突變一代一代地隨機發生,以穩定而規律的速度累積,使夏娃的女兒逐步走上彼此分岐的道路。這個假設或許還有問題,之后的改良已將這項技術的行使對象聚焦在特定的《控制區》(由一千個不表現蛋白質的DNA字母串所構成),因此據稱不會受到天擇篩選(之后我們會再回來討論這個假設)。
所以線粒體的時鐘走得有多快呢?根據相對晚近而且大致已知的拓殖年代(新幾內亞最少是三萬年,澳洲是四萬年,美洲是一萬兩千年)進行計算,威爾森與其同僚得出,其分化速率大約是每百萬年產生百分之二到四的變異。以黑猩猩的分化為根據(分岐約從六百萬年前開始),估算出的數字也與此相符。
如果調校得出的速度是正確的,那么,凱茵等人就可以從那一百四十七個線粒體DNA樣本間實際測得的差異,算出其最后共同祖先的年代:大約是在二十萬年以前。此外,這個結果和細胞核DNA的研究一樣,指出最深的分岐是在非洲族群中發現的,這暗示我們的最后共同祖先確實是非洲人。一九八七年的這篇論文中的第三個重要結論,則和遷徙模式有關。非洲之外的大部分族群都有《多重起源》,換句話說,生活在同一個地方的人會擁有不同的線粒體DNA序列,這暗示許多區域曾被反復拓殖。總而言之,威爾森團隊的結論是,線粒體夏娃生活在相當晚近的非洲,而世上其他的地方,則是被一波波這塊大陸出走的移民潮,一次次地占據。這也支持了《走出非洲》的假說。
這項前所未有的發現不意外地催生了一個活躍的新領域,在九零年代的遺傳系譜學界獨領風騷。由骨骸形態、語文學、文化研究、人類學,和族群遺傳所提出的那些未能解決的疑問,終于在《硬》科學的客觀事實下獲得解答。這個領域引進了許多改良的技術,年代的標定也經過修正(現在線粒體夏娃的定年約是在十七萬年以前),但是這整座殿堂的基石還是威爾森和他的同事所提出的基本原理。遺憾的是,威爾森本人,這位啟發人心的人物,在一九九一年,正值他事業高峰時因白血病而去世,得年五十六歲。
威爾森協助建立的領域能有如此成就,他地下有知一定相當驕傲。線粒體DNA已經回答了許多一度看似永無定論的問題。其中之一,就是波里尼西亞這個偏遠太平洋群島上的居民的身分。根據知名的挪威探險家海爾達爾所言,波里尼西亞群島上的人移居自南美洲。為了證明這件事,他在一九七四年建造了康奇基號,一艘傳統的巴沙木筏,他和五名同伴乘坐這艘木筏自秘魯啟航,并在一百零一天后抵達八千公里遠的的土阿莫土群島。不過當然,證明這項壯舉可行并不能證明它確實曾發生過。線粒體DNA序列告訴我們的則是另一個故事,可以佐證早先的語言學研究。這些結果指出波里尼西亞人來自西方,先民在至少三波的遷徙中移居至此。百分之九十四的受試者擁有和印尼人以及臺灣人相似的DNA序列;百分之三點五似乎來自萬那杜和巴布亞新幾內亞;還有百分之零點六來自菲律賓。有趣的是,有百分之零點三的人的線粒體DNA和南美一些印地安部落相匹配,所以要說兩地之間有史以前的聯系,也還有一絲渺茫的機會。
另一個看似解決的棘手問題是尼安德塔人的身分。從尼安德塔人的木乃伊(一八五六年在杜賽爾多夫附近被發現)身上取得的線粒體DNA,顯示其序列和現代人類不同,而且智人身上完全找不到尼安德塔人序列的痕跡。這暗示尼安德塔人是獨立的亞種,不曾和人類雜交就滅絕了。實際上,尼安德塔人和人類的最后共同祖先大概生活在五十到六十萬年前。
以上的研究結果,只是線粒體DNA研究為人類史前考古帶來的眾多迷人見解的兩則。但是有光就有影。過分簡化的線粒體觀點已經成了某種一再重復的經文,愈念愈簡短,愈念書愈誤人;講著講著就漏掉了限制性條款。我們聽到的是,線粒體DNA完全只經由母系遺傳。不會有重組。天擇在線粒體DNA上的作用很能少,因為它只會表現一小撮卑下的基因。突變率大致都穩定。線粒體的基因能表現個人和民族真正的譜系關系,因為它們反映了個體的遺傳,而非基因的萬花筒。
這樣的經文從一開始就讓某些人感到不安,但直到最近這些疑慮才終于有了實證。具體來說,現在我們有證據可以證明母系和父系的線粒體間有基因重組的現象,線粒體《時鐘》走的速度有快有慢,而且有些線粒體基因承受著強大的篩選壓力(包括據稱《中性》的控制區)。這些例外,雖然對我們對過去的推論提出了一些質疑,但也使我們對線粒體遺傳的觀念變得更清楚,并有助于我們掌握兩性之間真正的差別。
線粒體重組
如果線粒體完全只會經由母系遺傳,那么似乎就不太可能發生重組。有性重組指的是兩條對等的染色體彼此隨機地交換DNA,制造出兩條新的染色體,兩條都會是擁有兩種基因來源的混合體。顯然,要有兩然不同來源的DNA(分別來自雙親),重組才有可能發生,或說才有意義。兩條一模一樣的染色體互換基因沒有什么意義,除非其中有一條染色體受損;而這的確值得擔心,之后我們將會看到。不過普遍而言,在有性生殖時,細胞核內成對的染色體會重組,產生新的基因組合,將來自父母親或祖父母的基因混在一起,但線粒體DNA不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因為所有的線粒體基因都源自母親。所以根據正統觀念,線粒體DNA不會重組,我們不會看到父親和母親的線粒體DNA混雜在一起。
盡管如此,十年前我們就已經知道,有一些原始的真核生物,如酵母菌,會融合它們的線粒體并且重組線粒體DNA。當然酵母菌是無法和人類比擬的,每個人類學家都會這樣告訴你,而這對現有的正統觀念也不會造成傷害。還有一些奇特的生物也有證據顯示它們的線粒體會重組,象是貽貝,但這也輕易地被駁為《和人類演化無關》。所以明尼蘇達大學的塔亞蓋拉揚和他的同事,在一九九六年展示老鼠也會重組線粒體的DNA時,無異于投下了一枚震撼彈。老鼠,身為我們的哺乳類伙伴,這關系近到讓人有點不舒服。不僅如此,還有更糟糕的事:在二零零一年,學者發現人類的心肌也會發生線粒體DNA的重組。
即使是這些研究,也沒有讓這艘船產生太劇烈的動蕩,因為它們的規模有限。大多數線粒體的染色體有五到十個拷貝,它們的作用就象是保險單,用來防范自由基造成的傷害;一個基因的所有拷貝不太可能會全部損壞,因此還是可以制造出正常的蛋白質。但是靠囤積備用的拷貝來應付基因損傷是個沒效率的方法,因為受損的染色體會混雜地制造正常和不正常的蛋白質。最好是能修復損傷,就像標準的細菌作風那樣,與染色體上無傷的片段進行重組,以便再度產生純凈而有功能的拷貝。像這樣發生在同一線粒體的對等染色體之間的重組行為,被稱為《同源》重組,這無損單親遺傳的原則——這單純只是用來修復單一個體內發生的損傷的一種方法,就像我們看到的一樣。所以就算當線粒體彼此融合,并且讓不同染色體拷貝上的DNA進行重組,它們所有的DNA還是只遺傳自母親。
盡管如此,但假使父系的線粒體成功地在卵中存活下來,那么父系和母系的線粒體DNA就有可能重組(至少原則上是)。我們知道,人類的父系線粒體確實會進入卵細胞,而總是有可能會有一部分存活下來,但這是否會實際發生呢?在缺乏直接證據的狀況下,各個研究團隊試圖尋找線粒體重組的證據,最后確實找到了。最早的證據出現在一九九九年,是蘇塞克斯大學的艾沃克、史密斯以及梅納德史密斯所發現的。他們的結論基本上是統計性的。他們主張,如果線粒體DNA是克隆的,那在不同的族群中,線粒體的序列應該會持續累積新的突變,繼續分化。但實際狀況并非總是如此:有時一些《返祖性》的序列會重新出現,它們和祖先型有不尋常的相似性。會發生這樣的狀況只有兩種可能:要不是它們隨機地《反》突變回原本的序列(本質上聽起來就不太可能),不然就是與剛好保有原本序列的對象進行了重組。像這樣,序列意想不到地投胎轉世,被稱為異源趨同,艾沃克和他的同事發現了很多這樣的案例——數量遠超過標準,我們實在無法將之歸咎于機率。他們將這些案例當做重組發生的證據。
這篇論文立刻掀起了一陣風暴,并遭到領導集團人士的批評。這些人發現取樣的DNA序列有錯誤,但統計方法沒有問題。他們排除這些錯誤后,就找不出重組的證據了。麥考雷與他的牛津同僚對此的回應是《不需驚慌》,整個領域都松了一口氣,這座雄偉的殿堂仍屹立不搖。不過艾沃克和他的同事雖然承認取樣方面的確有錯誤,但還是堅守己見。他們說,就算不看那些錯誤的部分,數據仍暗示重組的確發生過,這《可能不會造成某些人的驚慌,但他們應當要,因為我們一直以來所抱持的假設極有可能是錯的。》
同樣一九九九年(其實根本是在同一期的《英國皇家學會期刊》上),曾在牛津團隊門下的海潔貝格與她的同僚提出了他們的異議。他們的論點建構一個特定的奇異現象上:在萬那杜群島的恩古納島,一個罕見的突變重復出現在好幾群居民身上,然而他們之間別無關聯。他們的線粒體DNA明顯遺傳自不同的祖先,但同樣的突變卻重復出現,因此它要不是在不同的狀況下獨立發生了好幾次(似乎不太可能),就是只出現過一次,只是之后又被散播到其他的族群,而這種情況只有透過重組才有可能發生。不過仔細的檢查再次挽救了這座殿堂。這一次的錯誤出在定序機器的身上,不知何故偏移了十個字母。修正之后謎團便消失了。海潔貝格和她的同僚被迫發表撤回聲明,今天,她本人將這件倒霉事稱做她的一次《聲明狼藉的錯誤》。
二零零一年之前,重組的證據顯得有些黯淡(說得好聽點的話)。兩項主要的研究都不被信任,雖然兩篇論文的作者都堅持他們剩下的數據仍足以提出質疑,但這也是意料中的事,他們當然得捍衛自己岌岌可危的聲譽。從公正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重組的說法似乎已經被駁倒了。
接著在二零零二年出現了新的質疑聲音。哥本哈根大學附設醫院的舒娃茨以及威辛提出了報告,指出一名患有線粒體疾病的二十八歲男性病患,確實從他的父親處繼承了一些線粒體DNA,因此他既有母系的也有父系的DNA——也就是恐怖的異質體。這種混雜體是以鑲嵌的樣貌出現,他肌肉中的線粒體DNA有百分之九十是父系的,只有百分之十是母系的,然而在他的血球細胞,將近百分之百都是母系的。這是父系線粒體DNA在人類身上的遺傳首度明確獲得證實。少量父系DNA《滲》進卵細胞當然是有可能的,在這個案例里它會被抓出來,是因為它造成了疾病。不過這個研究提出了最主要的問題:當一個人身上同時有來自父母親的兩群線粒體,它們會發生重組嗎?
答案是:《會》。二零零四年,哈佛的克拉伯寇團隊在《科學》期刊提出報告,指出在這名病患的肌肉中,的確有百分之零點七的相異線粒體DNA發生過重組。所以,如果有機會,人類的線粒體DNA真的會重組。但這并不代表重組體會傳播下去——不管在肌肉會不會形成重組DNA,只有發生在受精卵的重組才會對后人有影響;唯有如此,重組型才有可能遺傳下去。目前為止還沒有這樣的證據,雖然這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沒有什么族群被實際檢查過。總的來說,來自族群研究的統計證據暗示,重組是極為罕見的。當然,若非這些難得的重組事件,就無法解釋基因組成上那些神秘的偏差,即使這些難得的事件不太可能顛覆整座殿堂。
但我想表達的重點是,從演化的角度來看,某種程度的重組真的可能會發生。這只是僥幸,是個不常發生的意外?或者還有更深的意涵呢?之后我們將再回來討論這個問題,但現在且讓我們先思考一下這段經文的其他例外,因為它們同樣和這個問題有關。
校準時鐘
線粒體的DNA不只可以用來重建史前考古史,也可以用在鑒識身份,特別是用來鑒定無名尸的身分。這類的鑒識研究也立基在完全相同的假設上,也就是每個人都只會從母親那方,繼承單獨的一種線粒體DNA。最廣為人知的鑒識案件中,有一宗便是俄羅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他和他的家人在一九一八年被一支行刑隊給射殺了。一九九一年時,俄羅斯人挖開一座西伯利亞的墓穴,內部有九具遺骸,其中有一具被認為是尼古拉二世本人。
麻煩的是有兩具尸體失蹤了;如果不是發生了什么異事,那就是這并不是正確的墓穴。于是遺骸的線粒體DNA上場救援,但它和沙皇在世的親屬并不十分相符。奇怪的是,推定屬于沙皇的那具遺骸,其線粒體DNA是異質性的——他擁有混合體,因此他的真實身分還有待懷疑。等到沙皇的胞弟,喬治大公也被挖掘出來之后,一切問題才水落石出。喬治大公在一八九九年時死于肺結核,而他的墓址是確定的。因為雙方應該都從他們的母親身上繼承了完全相同的線粒體DNA,所以如果兩者完全匹配,就能毫無疑問地確立沙皇的身分。而比對的結果的確很完美:大公也是異質體。
在證明線粒體DNA分析有效的同時,這個插曲也喚起了一些尷尬的實際問題——具體來說就是,異質體到底有多普遍?線粒體的異質性并非永遠是因為父系線粒體《滲》進卵細胞,也有可能是因為線粒體的突變。如果一個線粒體內的DNA發生突變,那兩種類型的線粒體DNA都有可能在胚胎發育時被復制,導致成體成為混雜體。這樣的混雜體只有在引起疾病時才會曝光,因此它們的發生率是未知的;如果它們不會引起疾病,它們很可能會被輕易地忽略。但它們在鑒識方面的應用意義很重要,足以吸引數個團隊進行研究;而他們的發現(不同團隊之間是彼此相符的)令人吃驚。至少有百分之十,或甚至百分之二十的人類是異質性的。許多人身上的混雜似乎是來自新的突變,而不是父系的滲漏。
這些發現有兩個重要意義。第一,異質體比我們之前想象的更普遍,而這項事實一定減低了以《自私》線粒體為基礎的性別模型之重要性:如果我們身上有兩種互相競爭的線粒體族群,卻也能開開心心地生存(大部分的案例都沒有明顯的疾病),那么顯然線粒體之間的沖突某種程度上是被夸大了。第二,線粒體突變的速率遠比預期中來得快。當我們試圖利用家族遠親之間的序列比對來校準速率時,得出的結論形形色色,但大量證據顯示,每四十至六十代會出現一個突變(等于是每八百到一千兩百年)。相比之下,如果我們按照已知的拓殖年代以及化石證據來校正分化速率,算出來的速率大約是每六千到一萬兩千年出現一個突變。這是相當大的差別。如果用比較快的那個時鐘來計算我們最后共同祖先的年代,我們將被迫推斷她活在大約六千年前,而不是據信活在十七萬年前的非洲夏娃。比較晚近的這個年代,很明顯是不正確的,但我們要如何解釋如此巨大的出入呢?
在澳洲西南部發現的一件化石或許可以為這個答案提供一些線索。這具化石是個解剖學意義上的現代人類,并且因為攜帶了世界上最古老的線粒體DNA而聞名。它于一九六九年在蒙哥湖附近被發現,之后它的年代暫時被定為六萬年。二零零一年時,一個澳洲的團隊發表了他的線粒體DNA序列,并讓眾人大為吃驚——這段序列和現存的人類完全沒有相似之處。這支血脈已經滅絕了。這挑起了幾個意義深遠的問題。特別是,稍早時我們將尼安德塔人劃歸為已滅絕的獨立亞種,根據是他們的線粒體序列已不復存在;但現在有個解剖學上的現代人類也因同樣的理由被下了這樣的判斷。按照同樣的規則,我們必須說這個人類也代表了一個已經滅絕的獨立亞種,盡管看解剖外觀就知道我們一定擁有相同的核基因。這兩個族群間想必會有某種遺傳上的連貫性。化解這番落差的最簡單方法,就是斷定線粒體序列并不是一成不變地記錄著某個族群的歷史。但是,這樣的結論就讓我們不得不去質疑,我們單憑線粒體的序列而對過去所做的詮釋,可能是有問題的。
之前可能發生過什么事呢?請想象有一群解剖學上的現代人類居住在澳洲。就假設他們是在距今不到十萬年前從非洲遷徙過來的好了。之后,一個新的遷徙族群抵達了這里,兩個族群間發生了規模有限的雜交。如果一位新移民母親和一位本土的父親交配,產下了一名健康的女兒,那么女兒的線粒體DNA會百分之百屬于新移民(假設沒有發生重組),但她的細胞核基因會有一半是本土的。如果其他所有人都沒有留下連續的女性血脈,而我們的混血兒卻是膝下自成一個新的群體,那么本地人的線粒體DNA便會滅絕,而本地人的核基因則至少會留下一些。換句話說,異血緣交配和線粒體DNA的滅絕完全不沖突,如果我們只靠線粒體DNA就想重建歷史,可能會輕易地被誤導。同樣的解釋也適用于尼安德塔人,所以,單看他們的線粒體基因,我們不能論斷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道金斯在《先祖的傳說》里也透過不同的思辨過程得到同樣的結論)。不過這樣的情節真的有可能發生嗎?或者只是一種技術上的可能性?它暗示只有一支女性血脈留存了下來:本土血脈真的會這么簡單就全部滅絕嗎?
有可能。我曾提過線粒體基因的作用方式就像姓氏——而姓氏很容易就會滅亡。一八六九年時,維多利亞時代的通才高爾頓,在他的著作《遺傳的天才》中率先提出了這個概念。一個姓氏的《壽命》平均大約只有兩百年。在英國,大約有三百個家族宣稱他們是征服者威廉的后代,但沒有任何一家族可以證明其男性血脈不曾中斷。一零八六的《末日審判書》里記載的五千支封建爵位,現在全都已經滅亡了,而中世紀的世襲稱號平均則可以維持三代。一九一二年,澳洲的人口普查顯示,半數的小孩是由族群中九分之一的男人和七分之一的女人生出來的。澳洲的生育專家柯明斯強調,要點在于,生殖成效在族群中的分配極度不均。大部分的血脈都滅絕了。而同樣的狀況也適用于線粒體。
這只是中性的漂變嗎?或者天擇也有參與作用呢?又一次,蒙哥湖的化石提供了線索。鮑勒,一九六九年的化石發現者之一,和他的同事在二零零三年證明了六萬年這個化石定年是不正確的。他們進行了更加完整的地層學分析,并在這樣的基礎上重新確立了這具遺骸的年代,大約是在四萬年前。這項新的定年結果相當有趣,因為它正好吻合氣候變遷的年代,當時湖泊和河流都干枯了,澳洲西南大半都變成干燥的沙漠。換句話說,蒙哥這一支線粒體DNA是在天擇壓力轉變之際滅絕的。
這讓人開始懷疑天擇可能會作用在線粒體基因上,盡管根據正統觀念,這是不會發生的。如果數千年來序列的變化慢慢地累積,那么靠著比對現在人類的基因體,就可以追蹤這些變化的完整軌跡。這中間不可能有任何一個改變會被天擇移除,全部一連串的變化必定都是隨機而中性的突變。可是這無法解釋高突變率和低分化速率(也主不是低演化速率)之間的落差。而天擇可以。如果天擇淘汰了演化最快的分支(也就是分岐最大的分支),那幸存者的演化變異一定比較少。稍早我曾提過,我們不該視高突變率等同于高演化速率,這正是個絕佳的例子。突變率很高但演化速率比較慢,這是因為一部分的突變會造成負面后果,所以便被天擇淘汰了。兩邊的落差被天擇拉平了。
在蒙哥湖化石的案例中,線粒體DNA的滅絕可能要歸因于天擇篩選,但這是違背經文的。天擇有可能是解答嗎?實際上,現在有很好的證據可以證明天擇會作用在線粒體基因上。
線粒體篩選
二零零四年,線粒體遺傳學的權威華勒斯,與他在加州爾灣大學的團隊發表了一些有趣的證據,證明天擇的確會作用在線粒體基因上。在任職于亞特蘭大艾默理大學的二十年里,華勒斯本人率先開始分類人類各族群的線粒體,而且他在八零年代前期的研究成果,撐起了凱茵、史東金和威爾森于一九八七年發表的那篇著名的《自然》論文(在本章的一開始我們曾研究過)。他那范圍遍及本世界的基因演化樹確立了數支線粒體譜系,他使用的術語是單倍群,之后又被稱做夏娃的女兒。他替這些單倍群依序編上字母代號,這就是俗稱的艾默理分類系統。后來,牛津的賽克斯在他的暢銷作品《夏娃的七個女兒》中,就是以這些字母為基礎替書中的人物命名;不過這本書只有提到歐洲的譜系。
華勒斯(奇怪的是賽克斯的書并沒有提及他)不只是線粒體族群遺傳的大師,他也是線粒體疾病的權威。線粒體的疾病幾百種,和它稀少的基因不成比例。這些疾病通常是線粒體序列上的微小變異造成的。華靳斯的研究主題是這類變異在健康方面造成的嚴重后果,無怪乎他長久以來一直懷疑線粒體基因可能會受到天擇的篩選。顯然,要是它們引起的疾病會使身體嚴重傷殘,它們很可能就會被天擇所淘汰。
最初,華靳斯和他的同事注意到,統計的證據呈現出了《凈化篩選》發生的跡象,那是九零年代前期的事情。接下來的十年,華靳斯把這些發現擱在心上。在許多線粒體遺傳的研究當中,他一再看到,人類族群中,線粒體基因的地理分布,并不像中性漂變的理論所預測的那樣隨機發生;特定的基因會在特定的地方興盛起來——這通常是天擇作用的征象。例如,在非洲的諸多線粒體譜系中,只有一小部分離開了這片黑暗大陸;大部分仍是固守非洲。世界上其他地方的線粒體DNA,都是從少部分被挑選出來的群體開枝散葉,成為今日多元的樣貌。同樣的,亞洲各式各樣的線粒體當中,只有幾種曾成功在西伯利亞落腳,之后并遷徙到了美洲。華勒斯不禁要問,會不會有些線粒體基因就是可以適應特別的氣候,在別處過得比較好,而其他線粒體基因一離開家就要遭殃了?
二零零二年,華靳斯和他的同事開始更認真地研究這個問題,并透過一些深思熟慮的討論性論文傳達他們的意見,不過一直到二零零四年他們才終于找到證據。這個想法簡單得令人吃驚,但卻包含了對人類健康及演化上的重要意義。他們說,線粒體有兩個主要作用:產生能量和產生熱。產能和產熱之間的平衡可能不同,而實際的平衡狀況對我們的健康可能是很關鍵的。以下就是原因。
我們體內的熱是靠著消耗線粒體膜上的質子梯度而產生的。既然質子梯度可以用來產生ATP或產生熱,我們面臨的狀況就是二選一,被浪費在產熱上的質子梯度,就不能用來制造ATP。(在第二章我們曾看見,質子梯度還有其他重要的功能,但若我們的假設這些功能恒常不變,它們就不會影響我們的論點。)如果百分之三十的質子梯度被用來產生熱,那么用來產生ATP的質子梯度就不會超過百分之七十。華靳斯和同僚察覺,兩者間的平衡關系很有可能會依不同的氣候而出現改變。生活在熱帶非洲的人,可以將質子和ATP的生成緊緊連結,在炎熱的氣候里產生較少的體熱,這對他們是有好處的;而對因紐特人來說,在他們那酷寒的環境中生成較多體熱是比較有利的,所以他們產生的ATP必定相對地少。為了彌補他們相對較低的ATP生成量,他們就得多吃一點。
華靳斯開始搜索,試圖尋找任何一個可能影響產熱以及生成ATP之間平衡的線粒體基因,并且找到了幾個很有可能會影響熱能生成(靠著使電子流和質子泵解偶聯)的變異。產熱最多的變異在極地特別占優勢,而產熱最少的則出現在非洲。
雖然這乍看之下不過是常識,但其意涵中所隱藏的曲折可以抵得上一樁謀殺詭計。請回想一下第四章,自由基形成的速率并不是取決于呼吸作用的速度,而是要看呼吸鏈上的電子塞得滿不滿。如果因為能量需求過低,電子的流動非常遲緩,電子就會在呼吸鏈上累積,并有可能脫離呼吸鏈形成自由基。在第四章我們看到,如果讓呼吸鏈上的電子保持流動,就可以減緩自由基的快速生成——而這點可以借著消耗質子梯度來產熱而實現。我們將這種情況比擬為河流上的水力發電水壩,溢流渠道的存在可以防止泛濫。消耗質子梯度的迫切需求,使它的浪費變得微不足道(就像防止泛濫的需求優先于泄洪對水資源的浪費),因而導致了恒溫動物的誕生。總而言之,提高體溫會減少靜止時的自由基生成,而降低體熱的生成則會增加靜止時產生自由基的風險。
現在請想想看,在非洲人和(暫定)因紐特人身上會發生什么事。因為非洲人產生的體熱比因紐特人少,所以他們自由基的生成量應該比較高,尤其是當他們吃得太多的時候。根據華靳斯的研究,非洲人無法像因紐特人那么有效率地將多余的食物轉換為熱,所以要是他們吃得太多,就會產生更多的自由基。這意味著他們應該會更容易受到與自由基的破壞有關的疾病侵擾,例如心臟病和糖尿病,而事實的確如此。美國的非裔人口擁有美式的飲食習慣,他們便以易罹患糖尿病之類的疾病而聞名。相反的,因紐特人理當會燃燒多余的食物來產生熱量,因此應該遠比非洲人不易患上心臟病和糖尿病,而這也證明無誤。當然其中還有別的原因(例如攝取富含油脂的魚類等等),所以這些結論必定只是個嘗試性的推論。然而,如果這些想法里確有幾分真實性,那么邏輯上,還有一個引申意涵也應該是真的(而且也有線索顯示確實如此):適應于極地氣候的民族應該更容易發生雄性不育。
推理的過程完全相同。極地的住民將較少的食物用于產生能量,較多用來產生熱。這種做法在大多數的狀況中或許都沒有關系(他們只要多吃點就好了),但在某個方面會構成問題,那就是精子活動力。精子靠它們的線粒體推動它們游向卵,而因為每個精細胞內的線粒體不到一百個,所以精子特別倚重這些殘余線粒體的《效率》,因此也特別容易受能量衰竭所害。如果這些線粒體把能量浪費在產熱上,就會比較容易造成精子功能失常,并使男性受弱精癥所苦。這意味著我們會看到,男性的生育能力模式并非取決于雄性的基因,而是沿母系遺傳的線粒體基因。換句話說,男性的生育能力至少有部分是遺傳自母親,而且應該會依據所屬的線粒體單倍群而有所不同。最近一個研究確診了歐洲的情形確實是如此:弱精癥在T單倍群的人身上(普遍分布在瑞典北部)比在J單倍群的人身上(在南歐比較普遍)常見。我不知道這是否適用于因紐特人;很遺憾地,我找不到任何因紐特人弱精癥發生率的數據。
總之,這些曲折的關系顯示線粒體基因確實會受到天擇的篩選。它確切的比重取決于很多因素,包括能量效率、體熱的生成還有自由基的滲漏,這全部都會影響我們的整體健康與生育能力,以及我們適應各種氣候與環境的能力。
綜合我們在這一章討論過的其他發現,正統觀念的地位似乎黯淡無光。線粒體基因可能遺傳自父母雙方,盡管不常見;它們會重組,雖然非常少見;它們的突變率會依情況而有所不同,挑戰著年代估算的準確性;而且它們無疑會受到天擇的篩選。如果這些預期之外的發現無法顛覆人類史前考古史的殿堂,它們是不是起碼能讓我們對線粒體遺傳有更完整的認識呢?更確切地說,這些發現是否能解釋為什么我們會有兩種性別呢?
2024-07-06 16: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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