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義優先還是語用優先  ——漢語語法學體系建設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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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引言:從三個平面學說談起
  三個平面的觀念來源于西方現代符號學和語言學理論,經國內一些學者的發展,正在形成漢語語法學的新模式,它對漢語語法研究的直接影響超過了結構主義以后任何西方語法流派的影響,使漢語語法學進入了一個新時期和新高度。關于三個平面之間的關系,已出現了許多種解釋模型。然而有一個重要事實似乎沒有引起重視。三個平面學說能在國內特別盛行,并非因為漢語語法中三個平面的區分特別明顯,而恰恰是特別模糊,三者如相纏的三根老藤,難分難解,甚至如三團黃泥捏成的泥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句法、語義、語用三分本始于西方,但西方的語法學模式并沒有以此為核心,因為印歐語言的語法存在著三者相對清晰的界限,句法雖受語義語用的一定制約,但仍有較大的獨立性。如Him I’ve met一句,Him在句法上是賓語,語用上是話題。漢語“他我已經見過了”一句,“他”是話題無疑,是主語還是賓語就不大好確定。在俄語中,句法分析和語用分析可以分得很清,“無論是主要成分還是次要成分都可能用作主題或述題。一個句子成分不管用作主題還是述題,其句法作用不變。”(王福祥,1981,P39)這樣的論斷在漢語中是很難作出的。根本原因,是漢語的句法獨立性太弱,難以建立獨立于語義、語用而相對自主的句法體系。具體地說,一,漢語句法的顯性形式標志較少而且使用中缺少強制性,許多范疇不得不借助于語義語用來建立;二,漢語語法中僅有的形式手段即語序虛詞,往往既表句法又表語用或語義,顧此難免失彼,如語序作話題—述題標記時就無法再表示主語—賓語的對立。
  三個平面學說第一次啟示我們:現有的漢語語法體系其實已“混入”了語義語用的內容,卻套用了西方單一句法平面的范疇系統,因此使許多問題難以說清。這是一個偉大的貢獻。但是這一學說也可能在漢語事實面前走入“事與愿違”的境地:其初衷是區分語法中的三個平面,最終結果卻是不得不建立三個平面緊密交融的語法體系。這一結果并非壞事。這將是引入語義學語用學觀念而自覺建立的交融體系,比起以前用一個平面盲目混雜三個平面的體系是了不起的進步。
  在肯定了漢語語法必須注重句法一語義關系和句法—語用關系的前提后,還得考慮如何擺定這兩對關系的位置。近年來較受到重視的是句法—語義關系,這一重要的理論依據使許多人認為漢語是意合型語言,這可稱為語義優先觀。而筆者認為語用在漢語中的作用更為重要、更為根本,漢語語法是語用優先語法,句法—語用關系應該擺在首要位置。(此外漢語中的語音平面也頗重要,詳劉丹青1993等)這是從語言事實方面出發產生的一點初步想法。另外,從方法論上看,語用優先的體系也可能比語義優先的體系更具有解釋力和應用性。本文便是這兩方面的幾點不成體系的斷想,斗膽提出來供大家討論批評。
    一、話題優先是漢語語法語用優先的全息映現
  李訥和湯普生的著名語法類型學模型,把世界上的語言分成4類:注重主語型、注重話題型、主語和話題都注重型、主語和話題都不注重型。漢語被劃入注重話題型。這一觀點已得到一些人不同程度的同感,但它對漢語語法學的啟發不僅于此。首先,主語是個句法概念而話題是個語用概念。在注重主語的語言中,主語比話題更能滿足句子結構完整性的需要,而且主謂間常有一致性形態。在注重話題的語言中,話題比主語更能滿足結構需要,話題也常有外部標記(如句首之位、停頓或語氣詞等),而主謂間不存在一致性標記。這表明,至少在句子基本結構方面,漢語有語用優先于句法的傾向。
  除此而外,李訥和湯普生所談的主語和話題還有一點重要區別。主語和謂語之間必須有選擇關系,主語必須是謂核(謂語核心)的一個論元(argument);而話題必須是有定或已知的成分,但與謂核不必有選擇關系,不一定是謂核的論元。從漢語實際看,話題跟謂核的關系可以很松散寬泛,遠到毫無選擇關系,如“這樣的做法大家肯定意見很大”,近到完全同一,如“走就走”。這一遠一近都不符合論元的性質,但都符合話題(有定或已知)的特性。由于詞語的選擇關系是一種語義關系,因此主語實際上還帶語義成分性質,是句法—語義概念,而話題則是語用概念。話題優先于主語意味著語用不僅優先于句法,而且優先于語義。
  根據全息理論,事物的某個部分的結構與特性,往往映現該事物整體的結構與特性。語言具有全息性,例如漢語語法中構詞法、短語、單句、復句具有類似的組合方式和組合關系。因此,漢語在主語—話題問題上的語用優先,也應當是整個漢語語法語用優先的全息映現。下面幾點斷想,試圖說明這一演繹性的推論能找到更具體的漢語事實的支持。
    二、漢語的語法形式手段疏于句法、語義而精于語用
  較傳統的理論認為語法學主要研究語法形式和語法意義的關系。三個平面學說啟示我們所謂“語法意義”可以分出不同的平面。我們認為,不同語言的語法形式在側重哪個平面的意義方面是有差別的。先來探討一下語法意義的平面區分問題。關于狹義語義(語義平面)和語用意義,可以借用劉大為執筆1993一文的論述和術語作這樣一個區分:狹義語義就是有關外部世界知識信息的“認知意義”,語用意義則是有關語言使用者之間傳遞信息相互溝通的“傳通意義”。
  根據許多人的理解(如劉大為執筆1993,楊成凱1994),句法和語義語用的關系大致就是形式和意義的關系——句法用其形式表達認知意義或傳通意義。情況似乎不這么簡單。語言的句法結構都遠少于需要表達的認知方面和傳通方面的意義關系,因此句法結構的關系意義只能是一種高度抽象的模式化意義。例如句法上的主謂關系和動賓關系都可以分出至少十余種認知關系意義(語義格);而同一種句法關系內的不同認知義或傳通義,又可用多種句法關系來表示,如“睡沙發、沙發睡人、在沙發上睡、睡在沙發上”,其中“睡”和“沙發”在結構上分屬動賓、主謂、狀中、動補四類,而認知義都是行為和處所的關系。對于結構義未體現的認知義和傳通義,語言交際有兩種方法來處理:一,由語言使用者憑知識背景等非語言條件來識別或領悟;二,用更具體的語法手段來表明同一結構意義內的不同認知義或傳通義。
  這樣,語法中事實上存在著三種意義,相應地有三類語法形式手段:1、在認知義或傳通義基礎上抽象而來的高度模式化的結構關系,用句法形式手段表示;2、較為具體的認知意義,用語義形式手段表達;3、較為具體的傳通意義,用語用形式手段表達。
  在這一認識基礎上再來看人類語言的總體狀況和漢語的特點,就不難得出漢語疏于句法、語義而精于語用的結論。
  人類語言的句法形式手段主要有:1、格形態(區分主謂、動賓、定中、狀中等);2、一致關系(表明主謂、定中等);3、時形態(表明主謂關系、短語間的主從關系等);4、語序;5、結構性虛詞——介詞、連詞、結構助詞等;6、詞類的外部標記(幫助區分句法成分)。漢語基本不具備以上1、2、3、6、各種手段。4、5兩種是漢語的主要句法手段,而這兩種手段在漢語中也同時是語用手段,顧語用而失句法的情況并不少見。而且語序、虛詞在使用中都相當靈活自由,缺少強制性(朱德熙1985,P2—4),而強制性是句法形式的常見特征。例如俄語形態發達,但該用介詞的地方還是必須用;而漢語介詞可用可不用的情況很多。由此可見,漢語語法的特點不但疏于形態,而且疏于句法。
  人類語言的語義形式手段主要有:1、格形態(表明成分間的語義格關系);2、態(voice)形態(施受關系);3、體(aspect)形態;4、不同的介詞(語義格關系);5、級(degree)形態。漢語沒有以上1、2、5種手段;有3、4種,但使用中強制性不大。可見漢語表達語義關系的手段也不豐富精密。
  人類語言的語用手段主要有:1、語序(表達話題化、尾焦點等);2、省略(有連接、照應作用);3、指代成分(有連接、照應等作用);4、焦點重音;5、句調;6、語用虛詞(表明交際功能、言外之意等);7、式(mood)形態。漢語具備以上7以外的所有手段。漢語語序是最常用的語用手段,并且常以犧牲語序的句法作為代價,前述話題優先即是表現之一。再如“來客人了”,寧可缺少主語也要讓無定新信息“客人”(施事)居動詞之后。漢語比一般語言更常省略。漢語的語用虛詞極其發達。有句法虛詞移作語用標記的,如“是…的”;更有龐大的專用語用虛詞家族,特別是構成漢語特點之一的句末、句中語氣詞。句末語氣詞的語用功能十分發達,無須多說;至于句中語氣詞,方梅1994認為主要是主位述位的界線而不是主語謂語的界線,換言之語用功能大于句法功能。
  從語法形式手段看,漢語的確可稱為語用優先語言。
    三、狀補對立突出體現了語用優先的心理現實性
  大家公認漢語有主謂、動賓、聯合、偏正和補充五種基本結構關系。其中前四種的區別在人類語言中普遍存在,唯獨偏正中的狀謂和補充的區別在許多語言中難以找到對應,成為漢語語法的突出特點。從構成要素和句法關系看,漢語中狀語和補語的關系頗似英語中前置狀語和后置狀語的關系,狀語和補語也的確都是以謂詞為中心的從屬成分。但是,在英語及許多類似語言中,凡謂詞的從屬成分都不分位置前后,同歸狀語;而在漢語中卻要分為狀補兩類,而且現在基本上沒人建議把補語歸為后置狀語。這是為什么?語序對立不是理由,因為英語也是很注重語序的語言。語義差別也不是原因,因為只有很少的成分有作狀語和作補語的語義(認知意義)對立,如“到操場跑”和“跑到操場”。
  漢語中狀語和補語的根本對立是語用對立。人們注意到,補語比狀語有更大的強調作用。從語用學角度看,狀語是謂核的附屬信息,而補語通常是句子的焦點所在,前狀后補是漢語尾焦點發達的表現之一。試比較:
  1)a.經濟緩慢地增長。 ~ b.經濟增長得緩慢。
  2)a.他很忙。 ~ b.他忙得很。
  3)a.他在蕪湖一直住了三十年。 ~ b.他三十年來一直住在蕪湖。
  例1)a句“緩慢”作狀語,仍然肯定經濟在“增長”,語氣仍偏積極;b句“緩慢”作補語,強調的是“緩慢”,語氣基本上是消極的。2)a句和b句認知意義相同,但b句程度副詞作補語,因而對程度的強調更明顯。3)a句和b句的認知意義也相同,但a句強調時間長(三十年),b句強調處所未變(在蕪湖)。
  盡管狀語和補語在句法方面性質一致,僅在語用方面存在對立,但漢語使用者卻對狀補對立十分敏感,無法把語用差異明顯的成分認作一類,這顯示漢語語法心理對語用特別注重。語法學家“無意之中”把這兩種語用成分的區別處理為句法成分的區別,從三個平面區分的角度看并不合理,但對于句法受到語用強大制約的漢語來說卻又完全可以理解,這正反映了語用優先具有充分的心理現實性。
    四、形態的語用制約強于語義制約,反映形態中的語用優先事實
  漢語中存在少量形態現象,它們大多跟語用關系密切,可對形態的研究卻常以語義范疇和句法功能為主導,因而顯得缺乏解釋力。下面僅舉兩例。
  關于動詞重疊的語義范疇,有影響的解釋是短時、少量、輕微、嘗試等,都屬認知意義。劉月華1983較多注意語用因素。她首先把動詞重疊分為已然未然兩類用法。已然用法多見于敘述語句,描寫作用大于敘事作用,以動作描寫表情、心理、態度。未然用法多見于對話,大都是祈使愿意或致使性句子的期望動作,起緩和語氣的作用。她的描寫有幾點值得注意:1、已然未然關乎行為與說話時的時間,與語用范疇有關。2、見于已然用法的動詞限于少數能產生描寫性的體態語動作動詞,描寫與敘事之分主要是語用范疇而非語義范疇。3、多數可重疊動詞只能在未然用法上重疊,而且有祈使、意愿、期望這一類語用條件,緩和語氣更是語用功能。由此可見,決定動詞重疊式使用的條件主要是語用因素,其表達作用也屬于語用功能范疇。“短時、少量”之類語義無法解釋為什么大多數動詞的重疊式都不能用在普通敘事句中。動詞重疊的語用功能明顯優先于語義功能。
  量詞重疊的語用優先也很明顯。量詞重疊的認知語義是周遍,周遍義也可由“每(一)、所有“來表示,重疊式的使用并沒有語義強制性。量詞重疊式更明顯的特點是只能用在謂核前,這與周遍義無關,因為“每(一)”等周遍詞可用在謂核后。比較:
  每一瓶酒他都嘗了。~他嘗了每一瓶酒。  瓶瓶酒他都嘗了。~他嘗了瓶瓶酒。
  量詞的強制性前置難以從句法找到解釋,因為前置的句法位置并無句法功能限制。如“人人都去、瓶瓶酒都嘗、瓶瓶酒他都嘗、他樣樣都好、樣樣他都要、他回回遲到”各句中的重疊式分別處于主語、定語、狀語等無一相同的句法地位。這種強制性在語用上卻很可以解釋。量詞重疊式有話題性這一語用特征,它規定了量詞重疊只能用在話題或次級話題的位置——因此只能在謂核前,而不管是什么句法地位。可見,量詞重疊的語用特征比語義特征和句法特征更明顯。
    五、“漢語意合為主”,“漢語特別簡略”等提法忽視了語用的重要性
  “漢語意合為主”是目前較流行的看法。它的合理之處是注意到了漢語句法獨立性弱的特點,促使人們去努力發現語法組合中的語義選擇規則。但這一觀點認為漢語中意義搭配的單位便能較為自由地組合成句,這卻帶有片面性。
  一方面,語義搭配,甚至再加上句法規則,遠不足以構成漢語合格句的充分條件。像“鳥飛”、“一個警察離去”、“我買了三件衣服,它們都被鄉鎮企業生產出來”這樣的組合,語義和句法上都無可挑剔,但決不能構成合格的句子。王艾錄1991《義句和音句》所舉的重著能懂而決不能說的“義句”,許多都屬于這一類語用病句。外國人造的漢語病句,大都符合“意合”條件,毛病常出在語用方面。對漢語來說,許多語用問題不是好不好的修辭問題,而是通不通的語法問題。
  另一方面,語義上不合適的句子卻可以在一定的語用條件下成為合格的句子。如:
  1)這個學生今年想考陸老師。(報考陸老師的研究生)
  2)到底老啦,這么一小段路就騎了一身汗。
  3)這姑娘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1)—2)句中“學生…考…老師”、“路…騎…汗”都是語義上不能搭配的,但句子都能成立。3)是同義反復,從邏輯語義看是毫無意義的(Meaningless),但在漢語中卻表達了特定的語用意義。
  “漢語意合為主”的觀點對以上兩方面的現象都難以解釋,就因為它嚴重忽視了漢語“語用優先”而不是“語義優先”的重要特點。
  與“意合為主”觀相關的“漢語特別簡略”的觀點,揭示了漢語較少使用形式標記、省略隱含較常見的實際情況。然而,它忽略了漢語表達有時候特別繁復的現象。例如,在形式標記方面,用一個關聯詞足以表明的語義關系,漢語卻常常用成對甚至成三的關聯詞語來表示,如“連…也”、“又…又”、“要么…要么”、“不但…而且”、“雖然…但是”、“只要…就”、“只有…才”、“不但…而且…還”、“雖然…但是…卻”、“假如…那么…就”。句法上取繁舍簡的情況也不鮮見。下列a)句明顯比b)句繁復,卻更具有漢語味兒:
  a)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b)他們互相看看。
  a)你自己喜歡哪所學校,就報考哪所學校。 ~ b)你可以報考自己喜歡的學校。
  a)不管張三來李四來都勸不住他。 ~ b)不管誰來都勸不住他。
  所謂簡略和繁復,都是對中間態句子的偏離。中間態就是指句法上合格平穩、語義上自足允當,而對它的偏離,則多出自語用需要,并受語用條件的制約。比如同一復句用一個、兩個還是三個關聯詞來表示,認知意義并無明顯差別,區別主要是強調的程度,而強調的正是一種語用(傳通)功能。漢語簡略和繁復都比較多,正是語用優先的一個重要體現。
    六、“語用優先”觀的方法論意義
  面對以上種種語用優先的漢語事實,應當考慮建立一種與之相應的語法學體系,即語用優先的體系。這種體系并不排斥句法在語法中的核心地位,只是針對漢語中句法獨立性弱的現實而充分重視語用對語法系統的作用。
  語用優先觀也不否認語義平面在語法研究中的積極作用。事實上,近年來的語義研究已經大大深化了對漢語語法的認識。語義研究的用武之地,首先是短語層級,因為制約短語組合的關鍵因素是語義范疇和語義關系,不會有“路走汗”這類短語(參看上文)。其次是有所歐化的科技、政論、法律等文體的句子,他們倒的確是意合為主、形合為輔的。語義研究的最大優勢是細度,機器處理所需的逐類逐詞的語義特征信息主要將靠語義平面的研究來提供。
  然而,細度是語義平面的長處,也是它的短處。它所提供的詳盡精細的句法語義規則有很大的微觀價值,卻對漢語的宏觀語法體系建設愛莫能助,事實上多數細則難以進入供人使用的語法體系著作及教學語法。本文的副題已經顯示,語用優先主要是針對漢語宏觀體系建設而提出的。語法學體系首先關注的是句子的格局、句子基本結構的分析方法和生成句子的條件。漢語的形式手段較少,難以在較純粹的句法基礎上建立語法宏觀體系。語義平面則主要作用于短語層級,在語用優先的漢語中句子格局受語用的制約特別大。錢乃榮主編1990P234列有一張主賓語的語義類型表,共達16類,都是同時適合于主語和賓語,可見靠語義關系來區分主賓語是完全無望的。在宏觀體系的層次,語用優先可能是漢語語法學方法論的必然選擇。
  句法是一切人類語言的語法核心。在此前提下,可以看到,不同的語法理論和方法對語法的諸平面有不同的側重方式,而這些側重跟所立足語言的語法特點有一定關系。例如,植根于希臘語、拉丁語的西方傳統語法是形態優先的,主要植根于英語的美國描寫語法、蘭姆層次語法及某些階段的轉換語法是句法優先的,主要植根于英語法語的格語法、蒙太古語法、從屬關系語法是語義優先的。看起來這些語法派別都難以系統而有效地移植于漢語。西方的功能主義較接近于語用優先,可能更值得漢語語法學借鑒參考。
  “語用優先”觀的語用,不應是一個垃圾桶——把修辭、知識背景、文化等等都裝入其中。語用主要指語法的傳通功能(區別于認知功能)及表達傳通意義的語法手段,應該是可以控制和作有限描寫的規則性因素,并且是涉及句子通不通而不是好不好的因素。語用優先的方法,不是要強調語用的獨立性,而是要在宏觀方面(句子、話語)加強句法—語用關系的研究,確定制約句子構造的語用因素,尤其是現在還所知甚少的漢語成句條件;在微觀方面(短語、形態)加強句法—語用關系和語義—語用關系的研究,確定制約詞語組合和形態使用的語用因素。
  這樣的一種語用優先方法論,也許會幫助我們在人類語言共性的基礎上建設一個更符合漢語實際的漢語語法學體系。
  參考文獻:
  方梅1994北京話句中語氣詞的功能研究,中國語文,2期。
  劉大為(執筆)1993功能解釋的語法論綱(初稿),現代語言學26期。
  劉丹青1991探索語法研究的新路子,漢語學習,3期。1993漢語形態的節律制約——漢語語法的“語音平面”叢論之一,南京師大學報1期,人民大學復印《語言文字學》3期。
  劉月華1983動詞重疊的表達功能及可重疊動詞的范圍,中國語文,1期。
  錢乃榮(主編)1990現代漢語,高等教育出版社。
  王福祥1981俄語話語結構分析,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王艾錄1991義句和音句,漢語學習,4期。
  楊成凱1994中國語言學理論四十年管窺,載《現代語言學·理論建設的新思考》語文出版社。
  朱德熙1985語法答問,商務印書館。
  
  
  
語文研究太原010-015H1語言文字學劉丹青19951995 作者:語文研究太原010-015H1語言文字學劉丹青19951995

網載 2013-09-10 21: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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