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詞是蘇軾為悼念一生追隨并侍自己的愛妾王朝云而作。詞中借惠州美麗的梅花,象征朝云漂亮的容姿與高潔的人品。詞的上片描寫惠州梅花的風姿與神韻。惠州的梅花,生長在瘴癘之鄉,卻不懼瘴氣的侵襲這是因為她有冰雪般的肌體與神仙般的風致。她的風姿艷態,引起了海仙的羨慕,并經常派遣使者來花叢探訪,這個使者就是常常倒掛在樹枝上的綠毛幺。詞的下片描寫梅花的形貌。惠州的梅花,天然潔白,不需粉黛妝飾,倘施上鉛粉,反而弄臟了她美麗的容顏。這里的梅花,花葉四周粉紅,即使花謝了,其鮮艷的顏色都不會褪去,是那樣的絢麗多姿。詞的最后詠物言旨,詩人自己慨嘆愛梅高尚的情操已隨曉云而成空無。因為如梅一樣的佳人朝云已杳,從此,自己再也 不能與她共享好夢。“曉云空”隱喻朝云與自己永別。因此,詩人不能 象王昌齡那樣,“夢中喚作梨花云”,卻留下“不與梨花同夢”的深深惋嘆!也許,有人會問為什么詞人蘇軾對王朝云這位侍妾情如此情愛綿邈,刻骨銘心?先讓我們看看蘇軾自己寫的《朝云墓志銘》:東坡先生侍妾曰朝云,字子霞,姓王氏,錢塘人。敏而好義,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忠敬如一。紹圣三年七月壬辰,卒于惠州,年三十四……
從蘇軾寫的這段墓志銘,我們可以看出,王朝云是十一歲就開始侍奉東坡,并且思維敏捷,很重感情,對自己堅貞和敬重,一如既往。回憶朝云與詩人患難與共的歲月,朝云的確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好女子。
要了解朝云的長相與為人,首先我們不妨從了解詩人與她的相識開始。宋神宗熙寧四年,蘇東坡因反對王安石的新法被貶作杭州通判。一天,他與幾個文友同游西湖,宴飲時,招來王朝云所在的歌舞班助興。王朝云家境貧寒,自幼淪落在歌舞班中。她天生麗質,聰穎靈慧,能歌善舞,雖混跡煙塵,卻獨具清新潔雅的氣質。在助興表演時,舞女們伴著悠揚的絲竹,輕盈曼舞。曼舞中的王朝云以其艷麗的姿色和高超的舞技征服了眾人。歌舞完畢,眾舞女入座陪酒。王朝云恰好轉到蘇東坡身邊。這時的王朝云已換了另一種裝束與打扮。只見她洗盡濃妝 ,黛眉輕掃,一身素裙,清麗淡雅,楚楚動人,別有一番韻致,恰似一股空谷幽蘭,沁入蘇東坡因世事變遷而黯淡的心靈。此時,本是麗陽高照,波光瀲滟的西湖,天空突變,陰云蔽日,細雨云煙,山色空朦,構成了另一幅奇景。美景佳人,相映成趣。蘇東坡 靈感突發,即興揮筆,寫下了膾炙人口的《飲湖上初晴后雨》這首描寫西湖的千古流傳的杰作:
水光瀲滟晴方好
山色空朦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濃妝淡抹總相宜
這首詩,明為寫西湖旖旎風光,實際卻寄寓了詩人初遇朝云時為之心動的真切感受。不久,蘇東坡和妻子將王朝云帶回家中收養。聰明活潑,招人喜愛的朝云,來到蘇府后,蘇東坡與妻子王閏教她讀書識字,待她如同親人。朝云從心底感激和敬佩蘇東坡這位文豪。朝云十六歲時,蘇夫人將她納為侍妾。此時,蘇東坡已經四十歲。生活中有了朝云,又添了一位紅顏知己。一次,蘇東坡從外地回來,指著漸隆的肚子問侍妾:“你們有誰知道我這肚子里面有些什么?”有的說“文章”,有的說“見識”,蘇東坡搖搖頭。王朝云在一旁笑著說:“您肚里裝的都是不合時宜”。蘇東坡聽后高興地說:“知我者,唯有朝云也。”后來,蘇東坡宦海沉浮,顛沛流漓,無論是被貶黃州,還是發配到惠州,盡管其她侍妾離他而去,唯有朝與他相濡以沫,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在蘇東坡晚年,王朝云伴詩人一路流放,無怨無悔,真稱得上詩人一生中的知心愛人。她的樂觀性格與俠義心腸,給心靈遭受種種磨難的詩人帶來了莫大的慰藉與希望。朝云三十四歲時,在惠州為詩人生下一子,取名干兒。產后因身體虛弱,被瘟疫奪去了生命。
朝云死后,蘇東坡將她安葬在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棲禪寺大圣塔下的森林中,并在墓上修筑六如亭以紀念她。千百年來,五湖四海的游人都絡繹不絕地前來參觀。特別讓人動情的是六如亭柱上這首由蘇東坡親自撰寫的一 幅楹聯:
不合時宜,唯有朝云能識我
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