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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浩電影《心花路放》里有個不曾露面的劇組。徐崢扮演的角色類似制片主任,開著商旅車,萬里迢迢給劇組送服裝和道具,這才捎上了離婚創傷中的黃渤。 《心花路放》故事誕生于2012年寧浩和編劇岳小軍的兩趟由北向南的自駕旅行。 寧浩有一次找泥瓦匠給家里房子抹墻,活兒急,愿意多出工錢,可是年輕的泥瓦匠卻不愿意,“給錢我也不加班”。跟一些剛畢業的大學生聊天,寧浩看到他們沒有希望——我努力,我拼命掙錢,就能買得起房嗎? 這里是南方周末 微信號:nanfangzhoumo
是劇組就得拍戲,寧浩讓他們拍一出抗日劇,古裝的。徐崢開的商旅車車身貼了大大的劇名:《徐福你別走》。徐福,《史記》中記載的秦朝方士,秦始皇二十八年也就是距今2233年前,他率眾出海,為始皇帝尋找長生不死之方。秦始皇三十七年,徐福從今天的山東省東南沿海出發,最后一次東渡,一去不歸。徐福去了哪兒,有好幾種說法,大多是說到了日本。有說他成為日本第一天皇神武天皇的,也有說他成為日本人祖先的。
“現在的抗日劇都在比創意。我們這創意就是把徐福攔住,去不了日本,那就沒有日本了。這是一部分人的美好愿望,迅速簡單地解決問題,就是阿Q精神。”寧浩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在張家界風景區,他們看到滿山的阿凡達招貼畫。2010年這部轟動全球的3D電影公映后,“哈利路亞山取景地”成為張家界新的賣點。景區里豎立了巨大的阿凡達和戰士坐騎斑溪獸的雕像,游客都愛騎在上面拍照。還有很多打扮成阿凡達的人跟游客合影,與過去就有的土家族姑娘一樣價錢:五塊錢一張。沒生意時,她們就在一塊打撲克。
“阿凡達和土家妹也有愛。”寧浩覺得這種鄉土特色和實用主義的場面特別開心,可以搞一搞。電影里,阿凡達姑娘捧出莫名其妙的石頭拍賣,黃渤無意伸出的手被讀作出價五千。
在內地的中型城市,寧浩經常看到類似的夜場演出。氣氛熱烈到一定程度,就拿出一些并不值錢的玩意拍賣。拍賣師的一聲聲吆喝,哄抬著出價者的豪氣,助他們體會一擲千金的暢快。“中國人今天就是通過掙錢與花錢來滿足精神需求,很容易達到興奮點和高潮。”
徐崢帶黃渤來到一家理發店,找他的“殺馬特”網友周冬雨。周冬雨的殺馬特同事,扮演者叫雍夢婷,這個年輕的電子廠工人在2011年的“中國達人秀”上跳了段“閃電舞”,是真正的殺馬特。寧浩看到這段節目時感動得落淚,推薦給正要拍《泰囧》的徐崢,她于是成為王寶強角色的原型,王寶強照搬了她在舞臺上的口頭禪,“你咋知道的?”這次寧浩又請來雍夢婷,讓她帶著周冬雨在一間真正的理發店實習。
在寧浩看來,殺馬特代表農業文明向城市文明轉型中的中國主流,是農業人口對城市審美的期許。“這種審美結合了東方作為弱勢文化群體對西方的向往,以及農業文化作為弱勢文化對城市文化的向往。她穿成那樣上街,她對現實是不滿足的。所以她的行動充滿著希望,有一個外來者,我就跟你走了,結婚了,就是唯恐生活不夠戲劇。”
三十年的經濟高速發展,已經形成了社會資源分配的固化,某些階層再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他們于是逃避主流價值的衡量,“周圍就有很多典型的哥們,三十來歲不結婚,沒有人生目標,就是一天到晚玩。不掙錢又怎樣,不結婚又怎樣,不成功又怎樣?”寧浩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徐崢的角色,就是這種類型。
成功階層也很有挫敗感。寧浩學畫時的幾個同學當了煤老板,很有錢,卻常夜半三更給他打電話聊著聊著泣不成聲——人生怎么就這樣了呢?“后來我就看他們到處去找靈修班,上海有就去上海,緬甸有就去緬甸。大家都不太高興。今天我們這個社會有戾氣或者有怨氣。這種不太高興的狀態就有點像更年期、中年危機。中國正是面臨著這種中年危機,是前三十年經濟唯一論的副作用,所以最近也提出了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等24個字。”
黃渤的角色也深陷在挫敗感里。寧浩用雙線并進的敘事暗示觀眾,黃渤的獵艷之旅,最終會遭遇替他療傷的那個人。“電影常有奇怪的電影邏輯:你失戀了,卻發現真愛原來早就默默在你身邊。我說這叫放屁,他在我身邊五年了,我都不知道我愛他,我失戀了很痛苦,需要療傷,他就成了真愛?這叫精神鴉片。”寧浩說,他用一個小技巧,在最后顛覆了浪漫喜劇的類型邏輯——黃渤在旅途之末遭遇的不是解藥,而是他傷痛的源頭。
《心花路放》是第二部掛上“壞猴子電影工作室”廠牌的寧浩電影。上一部是《無人區》。這個廠牌是寧浩對自己創作綱領的宣示:“猴子不像狗那樣容易馴服,它不太容易管,它有創新精神。藝術就是要有破壞性,不破壞掉過去的東西怎么往前走?猴子比較有趣好玩。創新,有趣,這些都是我追求的東西。”
在《心花路放》里,猴子“壞”得其實不徹底。照寧浩的原意,徐崢最終結婚的對象不會是“阿凡達”。“花花公子在現實中基本上這樣,有一天突然跟一個其貌不揚的人結婚,過上了安定團結的幸福生活。”寧浩這樣分析,“但這往往是因為他的父母離世或別的大變故,他缺一條桌子腿,現在要找一個補住。他傷害了無數人,但他找了另外一個不相干的結婚,似乎要把他的人生劃一個道,從此告別以往。但從女性觀眾的角度來說,這樣的人不能接受。”
洗浴中心外,云南的地頭蛇逼北京來的兩個倒霉蛋唱歌。寧浩最初找的歌是《北京歡迎你》,“我家大門常打開……我覺得那個更準,但是后來想,它已經是奧運會的一個符號,別碰了。咱們還是《西游記》吧。”
南方周末 2015-08-23 08: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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