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鵬:民主就是不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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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大多數人素質低得來遠光燈都不關,少數領導素質高得來車隊壓著雙黃線走直線,大多數人素質低得來一輩子都沒見過選票,少數領導素質高得來已悄悄買到船票……的末法情結國家里,我也覺得革命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我還覺得,說某人沒讀過書就不能發表個人觀點,跟說沒學習過中央文件就不能談國家大事,或者這個觀點有瑕疵,就斷言背后一定有境外勢力,也差不多。

 
  我反對暴力革命,理由不解釋。但我覺得中國沒有暴力革命,在這個菜刀都實名的國家,那些對生活忿忿不平的人其實沒誰明天真要起義。偶爾上演非常6+1的,還來不及起義,便就義了。常出現在維穩派密奏折子里的暴民其實理論人數是十三億,他們所要,不過工資高一些物價低一些,安全感多一些稅收少一些,這正是國家在新聞聯播里天天真誠表示的,就是傳說中雙贏的民主自由。這樣的強弱分明,你還要說,民主和自由這些制度是相當的有害呀,你們素質低……大家很難不邪惡地想起不知是否偽托王朔所說的:一群太監在談論,房事多傷身啊,幸好我們閹了的;一群叫化子在說錢這東西真臟,我們還是要飯的好。我舉這樣一個段子,可見素質實在低,但這并不影響我反對暴力革命,追求溫和民主,在國家法律規定下參選。可見素質低不一定就不能搞民主。
 
  我認為暴力革命其實是高素質的人干的,比如朱闖、李闖和毛闖,低素質的人才去干民主和自由。民主從來不是什么高尚的東西,它只是公平一點的財富分配機制,不能是發改委一張條子就漲了油價還正告這其實是重建價格機制,也不能是那個官二代十四歲大學就畢業十七歲就副科二十二歲就正處,括號里還注明享受副局級待遇。通俗來講,民主普世論就是公司里誰干得好誰拿得多,民主素質論就是年終時卻對你說,你素質這么低,少拿點,跪安吧。
 
  我只是講些故事。2001年我去埃及,金字塔附近可是臟亂差,騙子巨多,牽駱駝的小孩常利用你的異域情懷讓你騎著駱駝,以胡夫金字塔為背景拍照,然后猛抽駱駝讓它撒丫子開跑,等跑到沙漠邊緣,小孩就問你要MONEY、MONEY,沙子底下還忽然鉆出來一群阿拉丁般的剽悍男子,把你的兜掏光才行。大街上汽車闖紅燈、交警收黑錢這些低素質,也很常見。可大家知道,十年后那里發生了什么。2003年我在美國的波特蘭,那個信仰東正教的清靜的城市里卻有很多醉漢,有天晚上我跟同事金焱就被一個喝醉的流浪漢追趕,面目兇狠地要錢,當時我覺得美國確實亂得要垮了。第二天我在大街上又看到一群流浪漢,排著隊在投票箱前面紅耳赤地爭論著什么,我也覺得很鄙夷,內心深深地表示支持伊拉克。可是大家知道,民主的美國沒有被醉鬼和流浪漢搞垮,禁酒和收容制度嚴格的伊拉克垮了。
 
  互聯網這么發達,中國人辦出國護照也不需要三代以上的政審,我們輕易可以知道素質低的利比亞、南非、緬甸甚至曾為我們不屑的越南都民主了。也知道民主國家其實也挺多雞賊。羅馬到處都是小偷,巴黎遍地狗屎、美國的哈雷機師們也常常不關遠光燈還放著燒包級的加強低音炮……所以素質論、國民性其實是很扯的話題,否則你解釋不了同宗同族原本素質也低的香港人,為什么能在狹窄的銅鑼灣大道能夠秩序井然;臺灣這個小島,國民黨一直說“中國人劣根性都很丑陋,不能急,慢慢等吧”,忽然就民主正果了。龍應臺當年確實寫過《中國人你為什么不憤怒》來抱怨中國人的民主隱憂,臺灣一度海鮮垃圾成山。臺灣的報界早年也報道過當地人不習慣關遠光燈。可民主就是這么怪,你動起真格,大街的情形比想像得快得多。因為,制度是因,遠光燈是果。
 
  在警車有事沒事都喜歡拉一下警笛表示威嚴,軍車總以打南海的架勢沖過紅燈,僅僅開個經濟片區會議都要封掉三條街的交通狀況下,你總說中國人不適合搞民主是因為還不關遠光燈,總拿燈光管制來說民主的事,就很不好玩了,因為,這個世界上燈光管制最嚴格的國家,叫朝鮮。
 
  那里人民穿戴整齊,那里人民上公車秩序井然,那里的人民隨便在墻上寫字,也會被叫去問話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至于東亞地區容易出現暴君,我迅速在腦中搜索了一下亞洲地圖,不知道暴君指的是新加坡的李光耀,還是羞對國人就跳崖自殺的韓國盧武鉉,是有點丑聞就集體辭職的日本內閣,還是順應大勢釋放了昂山素姬的吳登盛將軍。要知道,現在連成吉思汗的蒙古,都從只識彎弓射大雕,到主動民主了。
 
  我覺得中國人的民主素質在提高。過去見城管打人,誰都抱頭鼠竄,現在連也美女也敢圍住城管了。還有就是烏坎,所以不要說中國有兩億五千萬不開化的人群,烏坎那些人不過是些漁民、婦孺、打工仔……剩下的我無需答,林祖鑾已幫我們答。有人問,難道你看不見基層選村長的賄選,甚至殺人的。我看見了。這個國家其實并沒有變得更好,但過去真在睡覺,現在至少是裝睡,裝睡就是民主基礎,比叫不醒好。
 
  才想起差點被繞進去。有時候我很無奈,只是說革命,他定義革命就是暴力,暴力就是流血;我改說那就民主吧,他就說咱們的尺寸跟那個叫民主的洋妞不合適,還是與國情互相自摸吧;你說那換改革吧,他稍微滿意些,還是要交待一下必須等上面通知,而上面,在中國其實是個虛擬詞。最近流行說有塊叫天鵝絨布匹,在中國沒消費基礎。我覺得這是一個奇特的邏輯。因為,在一個人人追求蘋果機且已把它追成了街機,坐地鐵都要抱本喬布斯傳而不是鐵人王進喜傳,更多人關心哈維爾而不是高爾基,看外國電影都要看原聲而不是譯制版的地方,你說祖先在我們身體內早安插好了一個獨特的閥門,只接受產品,不接受思想,只知道故事,不接受民主的感染,這在制造原理上,有些說不過去。
 
  中國人要的是自己過得爽的自由,要的是豬哼哼的權利。這有什么錯嗎,它跟全世界人民是一樣的。勒龐這本《烏合之眾》扒的是全人類劣根性的皮,不單中國人,美國人的祖先也這個蛋性。五月花號船上那102名由清教徒、工人、農民、漁民、契約奴組成的烏合之眾,能從五月花號公約到獨立宣言,中國目前的民眾素質并不比那群流亡者低,為什么不能擁有民主。否則就解釋不了中國人在動車、校車、汶川大地震、免費午餐、救助塵肺病時那些勇敢的身影,也解釋不了那么多無關利害的人跑去那個村、那道坎去聲援助陣。
 
  中國人的自由觀有一點跟世界相通,一直在追求免于恐懼的自由。就是不用再懼怕老婆剛懷了個孩子就沖進來一群人把她拖到人流室,肉身普及一道基本國策;不再懼怕孩子上學坐上校車的時候,也是坐上了孝車,你自己坐上了動車,就是坐上了買一送一的靈車;也不再懼怕好容易擺個燒烤攤,城管上來就把你打成肉串;更不會懼怕,你不過說了上面這些話,忽然不僅帖子不見了,而且整個的人都不見了……
 
  追求免于恐懼的自由,這是天賦權利,為什么要拒絕權利。
 
  真正促使我想談一談的話題是:一人一票真的中國最大的急迫嗎。我覺得這個提問本身就是一個誤會,我愿意這樣看這個邏輯:一人一票當然不是最急迫,但它是最重要。最急迫是上班打卡領工資生病了趕緊去醫院,你得第一時間去做;最重要就是,你必須從現在做起,當十年前就想到十年后你的最急迫,最重要就會出來幫你。不要眼里只有最急迫,沒有最重要,不要被政府GDP成功教育,活得太急,煎得太急。
 
  有人問,說了那么多,你不就要煽動社會變革嗎,可《烏合之眾》里說的集體訴求呢,沒有集體訴求必然失敗。我答:一人一票就是集體訴求。我們也可以幻想一下,開始反貪腐,后來發現只反貪腐不行,如果在古典時代人們很可能陷入輪回的暴力革命和暴君,可互聯網時代就是大家互相監視互相傳播的時代,這滅了薩達姆滅了穆巴拉克滅了卡扎菲,普京也不會是永久的沙皇。所以革命的下一步必將進入權利的博弈,就是參選。你看這些國家的變革最后都落點到選舉,普遍的反腐行為都集中的選舉舞弊上。互聯網是暴君和專制的死敵。有人問,當選人大代表對你那么重要嗎。這是一個誤會,我認為堅持參選,比是否當選,更重要。還有一個誤會,參選的樣子一點不拉風,卻很苦逼,我隔三差五就壓低聲音打電話到武侯區人大,很是怕打擾人家,咳,那個,開始沒有,呵,打擾了……還常委托我媽去問居委會,因為我去問會觸動大媽們的神經,我媽每次也先行默念一下臺詞,再打……那樣子很像地下黨。
 
  如果普選,我不担心共產黨當選。一人一票本身就是最大的破冰意義,根本不選,跟選一下再上臺,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如果大家還是選共產黨,證明這個政黨仍然是這個國家最令人信服的黨,如果……再說下去就敏感詞了,具體例子參見1996年臺灣國民黨史。至于馬化騰參選,其實無論是美國還是俄羅斯每一次都有富豪參選,也沒見過誰真的當選。現實操作中,你養成民眾珍惜選票的習慣,他們就不會為了Q幣出賣尊嚴。
 
  所以就必然引出下面這個觀點:“當中國共產黨到了今天,有了八千萬黨員和三億的親屬關系,它已經不能簡單的被認為是一個黨派或者階層了。共產黨的缺點很多時候其實就是人民的缺點。極其強大的一黨制其實就等于是無黨制,因為黨組織龐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就是人民本身,而人民就是體制本身,所以問題并不是要把共產黨給怎么怎么樣,共產黨只是一個名稱,體制只是一個名稱。改變了人民,就是改變了一切。”
 
  這一刻,我簡直有加入黨的沖動。我只有三句讀后感:一、從政治學,這是正確的,從數學它卻犯了一個錯誤,十三億八千萬減去三億八千萬,還剩下整整十億。二、就算那八千萬,好多也常常忘了自己是黨員。三、從親緣學,我覺得誰也不必急著代表我,去跟這個地球上任何一個黨攀親。
 
  民主是個很大的話題,我們彼此有相同也有差異,我只取其一意,本文切題:民主就是不攀親。
 
  注:(本文為我的民主觀——中國人為什么懼怕權利之一)

李承鵬 2011-12-25 22: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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