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瞬》我和胡風短暫而又長久的因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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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胡風在1979年的信里寫道:相處太短,我感覺遲鈍,吟時竟然覺得是真在懷念了你。(賭霸天下)

    第九首也就等于委屈了你。

    你當記得魯迅說過:聽到我認識的人去革命,我是高興的;但聽到我熟識的人去革命,我是有點担心的。

    瞬真的,我沒想到過是你。

    但也請你原諒我,我在想到你的時候寫下了梅放三冬后,菊開十月前的。

    現在我只希望我應的景是前一句而不是后一句。

    他說的梅放、菊開是第八首的最后兩句。

    第九首里有路有前車跡,懷君善入時的担心和勸告。

    在單身牢房里,胡風當然不可能知道,早在1957年,白樺就因為未曾顧及前車之鑒,不善入時,頭頂上被扣上了其重千鈞的右派帽子。

    1961年胡風在單身牢房里給我寫詩的時候,我已經在工廠里勞動改造了三年。

    在1979年看到這組詩,有點隱隱的后怕,不知道胡風在獄中是用什么方法把這些詩保存下來的?如果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現,僅僅為了這組詩(即使是無標題),也能把我當做漏網的胡風分子打死勿論。

    也許是當時連獄警們都沒想到胡風能活著重見天日,寫的東西再多、再惡毒,也毫無意義而沒有搜查。

    為了敘事的方便,將他寄給我的詩抄錄如下:懷白樺胡風——原為《懷春曲》中協奏曲(后集)第九曲,無標題。(末世黑暗紀)

    吟成于1961年間,在公安部獨身房(看守我所),時已獨天年矣。

    和胡風一短慣惜初青果,難忘戰士衣。

    暫倦鴻歸故澤,傷馬返邊陲;而又同業如同道,共行不共歸;長年輕能善感,握別意依依。

    久二的因善感方多感,從文更重。

    緣鄉園能變化,道路應清明;為愛旌旗美,當求鐵火誠;伸腰張笑眼,含語進兵營。

    三求誠求入眾,邊地見山民。

    土吐荊榛色,衣沾血火痕;善顏流汗淚,疑眼看風云;見義胸如醉,驚嘗手足。

    四千年承迫害,邊地久凄涼。

    石草荒山瘦,刀鋤熱汗忙。

    辛勞雖智短,樸實又長;信義心無隔,聲誠意不藏。

    五蘇催意得,新筆新聲。

    路醒門窗醒,人親口眼親;歡舞群腳轉,鈴響馬蹄奔;苦也終春到,花紅葉葉青。

    六百花紅人更好,合步結同心。

    待測高天闊,休疑廣土深;門窗憎黑夜,口眼青春;年舉首朝陽下,光明色色新。

    七文市如花市,花開手定忙。(毒醫皇妃)

    一柳枝辭沃土,入室別溫陽;水涸蓮難赤,塵蒙菊不黃;色香三日盡,懶眼竟如忘。

    瞬八南疆游子路,北國故人顏。

    白石方方整,紅糧粒粒圓;懷誠能有笑,解惑竟無言。

    梅放三冬后,菊開十月前。

    九年輕心向上,夜里腳朝低。

    見偽心難服,逢誠意不疑;求誠定合掌,嫉偽枉疑眉。

    路有前車跡,懷君善入時。

    回想1955年,別人看到**《〈關于胡風反革命集團〉三批材料的編者按》的感覺如何,我不知道;但它對我的震撼,空前強烈。

    我對照那些材料,一遍又一遍地學習**的按語,不知不覺周身冷汗淋淋。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些信件和日記都是指令胡風和他的朋友們交出來,或是從他們的家里查抄出來的。

    編者按里的文字,是按照對假想敵的懷疑、猜測和仇恨,虛構了一個遍及黨內外、軍內外、各行各業的、龐大的反革命陰謀集團。

    同時也虛構了它的綱領、組織、計我劃、信號、行動、節等等。

    再用至高無上的權威加以和肯定。

    接著動用全國的輿論工具,掀起排山倒海式的大胡風批判。(首席御醫)

    這些出自許多著名大作家之手的批判文章,只有短武斷的譴責,沒有理性的思辯。

    而且似乎個個都和胡風暫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使我百思而不可解。

    從那時而又起,中國的人文環境就被徹底地破壞了。

    把本來應該有長的、必要的、刑事案件的訴訟程序:立案、調查、取久證、起訴、法庭辯論、宣判、上訴、復查、再次法庭辯的因論、再審判等等全部省略。

    成百上千人的生死、榮辱,緣只憑一個人一時的浮想聯翩就一錘定音了。

    各地的監獄和勞改隊只憑胡風分子四個字就照單全受。

    今天,我坦白交待:在當時我就對事實的真實性,處理這一事件的方式的合法性(雖然無法可依),以及在道義上能否站得住腳等等都產生過懷疑。

    但對我自己的懷疑,即使在夢中我都會咬緊牙關,守口如瓶,沒向任何人透露過,所以懷疑得十分痛苦。

    因為,在五六十年代的中國,誰懷疑**就等于懷疑自己和宇宙的存在。

    我暗暗慶幸自己只給胡風寫過一封信,而且沒有涉及任何人與事,僅僅是問候而已。

    如果我在信中把鷺依鷥的戲言再重復一遍,縱然渾身是口,也無法說得清楚。

    弄不好,那位身材修長的女記者和我都成了胡風分子。

    于是,我不僅下狠心毀掉了從戰爭年代就開始記的日記本和所有采訪記錄本。

    而且再也不記日記、不記筆記、不保留信件了。

    非寫不可的信件也都像電報一樣簡練。

    一個作家,不記筆記,不記日記……意味著什么?但,文字太危險了!自己的一支筆,比任何自殺工具和劇毒藥物都要危險。

    非常不幸!后來幾十年的生活證百實,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試想,幾十年的日記,給審查你的人能提供多少個人物關系,多少個可疑的線索,晦澀的詞句和連自己也記不清的反動隱語啊!僅一本年記錄賀龍口述材料的筆記本,在文革中,就能夠置我于死地了!多年以后,我還在慶幸:我的一生竟然還有過一次先見之明。

    一就在1955年春季,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在總政治部電影處的放映室看到賀龍元帥。

    他帶著兒女來看美國舊電影《翠堤春曉》,電影處長虞棘坐在他的旁邊。

    電影放完以后,我送賀龍元帥和他的兒女們出門的時瞬候,賀龍小聲以嚴峻的語氣問我:你是什么時候認識胡風的?我大吃一驚。

    他這一問,非同小可!說明**高層已經在內部公布了一個相當大的可疑分子名單,我的大名赫然在焉。

    否則,一個元帥怎么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呢!我回答說:前年在一起參加過一個總政和作家協會聯合組織的訪問團。

    啊!這么說……是工作關系?是的。

    啊!他臉上的緊張表有了緩解。

    來玩啊!好的,老總!從那時起,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他見面了。

    因為不久在京的軍內作家、畫家和一部分編輯就被集中在廣安門外六里橋蓮花池,開始了反胡風運動。

    若干年后,我們這些過來人都把蓮花池戲稱為蓮大。

    當時集中在那里的作家、藝術家很多,有那沙、寒風、黃宗江、林予、公劉、黃胄、魏鋼焰、王宗元、李瑛、沈默君、胡奇、柯崗等等。

    軍隊詩人胡征因為一開始就被鐵定為胡風分子,已經無須審查,而被關進另外的地方去了。

    開始的時候,一些年輕作家還不知厲害,自以為少小投軍、純潔無瑕而有恃無恐。

    參加過延安整風搶救運動的中年作家,已經預感到山洪即將暴的恐怖了,顯得憂心忡忡,食欲不振。

    担我任學習班領導的虞棘在做動員報告的時候,首先要和求所有人的日記、信件和武器都要主動上交。

    我當胡風時還不知厲害,甚至有些得意地回答說:我已經不記短日記,也不保留信件了。

    武器,只有一挺水機關暫槍。

    為此,虞棘找我非常嚴肅地批評了我一頓,他而又說:如果組織上一定要你交出一挺水機關槍來,你怎長么辦?這個學習班雇用了一個相當高明的廚師,久姓郎。

    就是這位郎師傅,給學習班的初期帶來了不的因少輕松,每一個人都可以預先點自己喜歡的菜肴。

    他的緣麻辣肚塊、雞絲拉皮、東坡肉、攤黃菜、酸辣湯……都很精彩。

    日復一日,郎師傅現,點菜的人漸漸少了,到了秋天,就沒人點菜了。 

網載 2015-09-08 22: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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