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與《胡笳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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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姬

蔡文姬 

    《胡笳十八拍》是感人肺腑的千古絕唱,它的作者就是蔡文姬。欣賞此詩,不要作為一般的書面文學來閱讀,而應想到是蔡文姬這位不幸的女子在自彈自唱,琴聲正隨著她的心意在流淌。隨著琴聲、歌聲,我們似見她正行走在一條由屈辱與痛苦鋪成的長路上……  
   
    她在時代大動亂的背景前開始露面,第一拍即點“亂離”的背景:胡虜強盛,烽火遍野,民卒流亡。漢未天下大亂,宦官、外戚、軍閥相繼把持朝政,農民起義、軍閥混戰、外族入侵,陸續不斷。漢未詩歌中所寫的“鎧甲生機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等等,都是當時動亂現象的真實寫照。蔡文姬即是在兵荒馬亂之中被胡騎掠擄西去的。  

  被擄,是她痛苦生涯的開端,也是她痛苦生涯的根源,因而詩中專用第二拍寫她被擄途中的情況,又在第十拍中用“一生辛苦兮緣別離,”指明一生的不辛源于被擄。她被強留在南匈奴的十二年間,在生活上和精神上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胡地的大自然是嚴酷的:“胡風浩浩”、“冰霜凜凜”、“原野蕭條”、“流水嗚咽”,異方殊俗的生活是與她格格不入的。毛皮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心驚肉跳:“氈裘為裳兮骨肉震驚。”以肉奶為食,腥膻難聞,無法下咽,“羯羶為味兮枉遏我情。”居無定處,逐水草而遷徙,住在臨時用草筏、干牛羊糞壘成的窩棚里;興奮激動時,擊鼓狂歡,又唱又跳,喧聲聒耳,通宵達旦。總之,她既無法適應胡地惡劣的自然環境,也不能忍受與漢族迥異的胡人的生活習慣,因而她唱出了“殊俗心異兮身難處,嗜欲不同兮誰可與語”的痛苦的心聲,而令她最為不堪的,還是在精神方面。  

  在精神上,她經受著雙重的屈辱:作為漢人,她成了胡人的俘虜;作為女人,被迫嫁給了胡人。第一拍所謂“志意乖兮節義虧”,其內涵正是指這雙重屈辱而言的。在身心兩方面都受到煎熬的情況下,思念故國,思返故鄉,就成了支持她堅強地活下去的最重要的精神力量。從第二拍到第十一拍的主要內容便是寫她的思鄉之情。第四拍的“無日無夜兮不念我故土”,第十拍的“故鄉隔兮音塵絕,哭無聲兮氣將咽”,第十一拍的“生仍冀得兮歸桑拌”,都是直接訴說鄉情的動人字句。而訴說鄉情表現得最為感人的,要數第五拍。在這一拍中,蔡文姬以她執著的深情開鑿出一個淡遠深邃的情境:秋日,她翹首藍夭,期待南飛的大雁捎去她邊地的心聲;春天,她仰望云空,企盼北歸的大雁帶來的故土的音訊。但大雁高高地飛走廠,杳邈難尋,她不由得心痛腸斷,黯然銷魂……。在第十一拍中,她揭出示自己忍辱偷生的內心隱秘:“我非貪生而惡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得埋骨兮長已矣。”終于,她熬過了漫長的十二年,還鄉的宿愿得償,“忽遇漢使兮稱近詔,遣千金兮贖妾身。”但這喜悅是轉瞬即逝的,在喜上心頭的同時,飄來了一片新的愁云,她想到自己生還之日,也是與兩個親生兒子訣別之時。 

    第十二拍中說的:“喜得生還兮逢圣君,嗟別稚子兮會無因。十有二拍兮哀樂均,去住兩情兮難具陳”,正是這種矛盾心理的坦率剖白。從第十三拍起,蔡文姬就轉入不忍與兒子分別的描寫,出語便咽,沉哀入骨。第十三拍寫別子,第十四拍寫思兒成夢,“撫抱胡幾兮位下沾衣。……一步一遠兮足難移,魂銷影絕兮恩愛移”,“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后痛吾心兮無休歇時,”極盡纏綿,感人肺腑。宋代范時文在《對床夜話》中這樣說:“此將歸別子也,時身歷其苦,詞宣乎心。怨而怒,哀前思,千載如新;使經圣筆,亦必不忍刪之也。”蔡文姬的這種別離之情,別離之痛,一直陪伴著她,離開胡地,重入長安。屈辱的生活結束了,而新的不幸:思念親子的痛苦,才剛剛開始。“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苦我怨氣兮浩于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全詩即在此感情如狂潮般涌動處曲終罷彈,完成了蔡文姬這一怨苦向天的悲劇性的人生旅程。  

  《胡笳十八拍》既體現了蔡文姬的命薄,也反映出她的才高。《胡笳十八拍》在主人公,即蔡文姬自己的藝術形象創造上,帶有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既使在敘事上也是如此,寫被擄西去,在胡地生育二子,別兒歸國,重入長安,無不是以深情唱嘆出之。如寫被擄西去:“云山萬重兮歸路遇,疾風千里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狂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處處表露了蔡文姬愛憎鮮明的感情——“云山”句連著故土之思,“疾風”句關乎道路之苦。強烈的主觀抒情色彩,更主要地體現在感情抒發的突發性上。蔡文姬的感情,往往是突然而來,忽然而去,跳蕩變化,匪夷所思。正所謂“思無定位”,甫臨滄海,復造瑤池。并且詩中把矛頭直指天、神:“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海北天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把天、神送到被告席,更反映出蔡文姬的“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苦我怨氣兮浩于長空”的心情。 
  
  《胡笳十八拍》的藝術價值很高,明朝人陸時雍在《詩鏡總論》中說:“東京風格頹下,蔡文姬才氣英英。讀《胡笳吟》,可令驚蓬坐振,沙礫自飛,真是激烈人懷抱。”  

  《胡笳十八拍》的藝術價值高,與蔡文姬的才高有關,蔡文姬的才高是由她的家世和社會背景造成的。  

  蔡文姬名琰,既字文姬,又字明姬,她的父親便是大名鼎鼎的大儒蔡邕。  

  蔡邕就是蔡伯喈,有一出《琵琶記》的唱詞,說的是蔡怕偕中狀元后,不認發妻趙五娘,別娶丞相之女,可說是厚誣古人。東漢時根本沒有狀元,也沒有別娶丞相之女這回事。對此南宋陸游曾感嘆系之他說:“身后是非誰管得,隔村聽唱蔡中郎。”  

  蔡邕不可能中狀元,但他的才學在當時得到舉世公認卻是事實。漢靈帝時、他校書東觀,以經籍多有謬誤,于是為之訂正并書寫鐫刻在石碑上,立在大學門外,當時的后生學子都就此石經校正經書,每日觀覽摩寫的不絕于途。這些石碑在動亂中,在洛陽大火中受到損壞,經過一千八百多年,洛陽郊區的農民在犁田時掘得幾塊上有字跡的石塊,經人鑒定就是當年蔡邕的手書,稱為“熹平石經”,現在珍藏在歷史博物館中。 
  
  蔡邕是大文學家,也是大書法家,梁武帝稱他:“蔡邕書,骨氣洞達,爽爽如有神力。”當代史學家范文瀾講:“兩漢寫字藝術,到蔡邕寫石經達到最高境界。”他的字整飭而不刻板,靜穆而有生氣。除《嘉平石經》外,據傳《曹娥碑》也是他寫的,章法自然,筆力勁健,結字跌宕有致,無求妍美之意,而具古樸天真之趣。  

  此外,蔡邕還精于天文數理,妙解音律,在洛陽嚴然是文壇的領袖,像楊賜、玉燦、馬月碑以及后來文武兼資,終成一代雄霸之主的曹操都經常出入蔡府,向蔡邕請教。  

  蔡文姬生在這樣的家庭,自小耳濡目染,既博學能文,又善詩賦,兼長辯才與音律就是十分自然的了,可以說蔡文姬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可惜時局的變化,打斷了這種幸福。  

  東漢政府的腐敗,終于釀成了黃中軍大起義,使豪強地主為代表的地方勢力擴大。大將軍何進被宦官十常侍殺后,董卓進軍洛陽盡誅十常侍,把持朝政,董卓為鞏固自己的統治,刻意籠絡名滿京華的蔡邕,將他一日連升三級,三日周歷三臺,拜中郎將,后來甚至還封他為高陽侯。董卓在朝中的逆行,引起各地方勢力的聯合反對,董卓火燒洛陽,遷都長安,董卓被呂布所殺。蔡邕也被收付廷尉治罪,蔡邕請求黥首刖足,以完成《漢史》,士大夫也多矜惜而救他,馬日碑更說:“伯喈曠世逸才,誅之乃失人望乎?”但終免不了一死,徒然的給人留下許多議論的話題,說他“文同三閭,孝齊參騫。”在文學方面把他比作屈原,在孝德方面把他比作曾參和閡子騖,當然講壞話的也不少。  

  董卓死后,他的部將又攻占長安,軍閥混戰的局面終于形成。羌胡番兵乘機掠擄中原一帶,在“中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縱獵圍城邑,所向悉破亡。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長驅入朔漠,回路險且阻。”的狀況下,蔡文姬與許多被擄來的婦女,一齊被帶到南匈奴。 
  
  這心境是可以想象得到的,當初細君與解憂嫁給烏孫國王,王昭君嫁給呼韓邪,總算是風風光光的占盡了身份,但由于是遠適異域,產生出無限的凄涼,何況蔡文姬還是被擄掠呢!飽受番兵的凌辱和鞭笞,一步一步走向渺茫不可知的未來,這年她二十三歲,這一去就是十二年。 
  
  在這十二年中,她嫁給了虎背熊腰的匈奴左賢王,飽嘗了異族異鄉異俗生活的痛苦。當然她也為左賢王生下兩個兒子,大的叫阿迪拐,小的叫阿眉拐。她還學會了吹奏“胡笳”,學會了一些異族的語言。  

  在這十二年中,曹操也已經基本掃平北方群雄,把漢獻帝由長安迎到許昌,后來又遷到洛陽。曹操當上宰相,挾天子以令諸侯。人一旦在能喘一口氣的時侯,就能想到過去的種種,尤其是在志得意滿的時侯,在這回憶中,想到少年時代的老師蔡邕對他的教導,想至、老師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當他得知這個當年的女孩被撈到了南匈奴時,他立即派周近做使者,攜帶黃金千兩,白壁一雙,要把她贖回來。  

  蔡文姬多年被擄掠是痛苦的,現在一旦要結束十二年的羶肉酪漿生活,離開對自己恩愛有力的左賢王,和天真無邪的兩個兒子,分不清是悲是喜,只覺得柔腸寸斷,淚如雨下,在漢使的催促下,她在恍惚中登車而去,在車輪轔轔的轉動中,十二年的生活,點點滴滴注入心頭,從而留下了動人心魄的“胡笳十八拍”。 



網載 2015-09-07 19: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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