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之行之（八）煙霞南投

簡體傳統

算起來，這可以說是在臺灣的最后一天了，因為第二天上午就得去機場。這樣看起來就很趕了，因為要去臺中轉車到日月潭，再回到臺北逛會街，最后回到桃園。臨近離別，趕路匆匆，人內心的感覺就偏緊張。不過在日月潭船上航行時的感覺，還是隨波浮沉，飄乎渺乎，思緒飄飛接千載的。

在嘉義火車站，跟售票員說買到南投縣去日月潭，不過人家說南投不到日月潭，還是火車不到南投？忘了，于是聽從建議買了去臺中的票。臺中，應當算是個臺灣的一個交通樞紐。據說這邊的空氣相對沒那么潮濕，早期故宮的文物陳放在這里。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在臺中火車站的月臺，看到上面寫著“國軍運輸軍官辦公室”，以及向前方的標志。以及一幅紅底的毛筆字，“臺灣環島鐵路網樞紐大站”，署名是“陳成豐”？

在月臺上，還看到一張彩色條紋的凳子，以及旁邊一個資源回收桶。資源回收桶？這個名字起的不錯，比所謂“垃圾桶”有意義、好多了。

上面一張“臺中車站及鐵道文化園區建筑設計”圖，角上印著“中華民國精彩一百”，那看來是建國百年或辛亥革命百年時印的。月臺上方數字屏上顯示著開往“新竹”。新竹，臺灣的資訊產業天堂硅谷，恐怕也是臺灣為數不多的新興城市之一吧。一家元明商店，號稱市長頒發，“臺中第一餅”，色彩布局不錯。像口味不挑如我，臺鐵的便當，也會覺得是美味，確實也還算精致。

臺中車站外，一幅“地球村”畫廊的裝扮，建筑上密密麻麻廣告，最顯眼的是“地球村美日語”。這邊的公交公司有多個，比如這個國光客運，貌似“官方”色彩濃些。站臺旁邊，還有看到臺中高鐵的專車。上面有一則廣告，“飛行傘體驗/學習”，在埔里鎮的“虎嘯山莊”內，這個名字壯觀啊。另外，埔里鎮，就是日月潭的所在地，比想象中的要繁華多了，山區深處，別有洞天的感覺。

一路快速行駛的公路，窗外，山川美景飄逝去。中間看到些零星的建筑，小而美的山村，還看到一個山坡上印著一幅大大的濟公畫像。行駛到山區深處時，看到云朵在山上飄，山谷深處霧氣彌漫。

終于，來到南投客運的埔里轉運站，去日月潭還得在這轉車，買票等待。一個中年壯漢子，手臂揮舞，大聲吆喝，倒不是粗魯野蠻，是熱情導引，是檢錄員？他還建議游客買游船聯票，可以省不少錢。埔里是個挺熱鬧的小鎮，街道繁復，各種店面都有，九曲回腸。在這白云相間的山區深處，甚至還有一所大學，暨南大學。

國立暨南國際大學（National Chi Nan University），是一所位于臺灣南投縣埔里鎮的綜合大學，緊鄰臺灣觀光勝地日月潭、埔里溫泉，是臺灣地區重要的國立大學，是擁有105年歷史傳承的高等學府。

這個小鎮，當然看起來還是有舊舊的感覺，可以說是為維護傳統不擅意改建，而地產歸民所有，政府無法拆遷也是原因，還有一種原因大概可能是人力昂貴，興建大樓耗資不菲，不是底層小本經營的臺灣老百姓所能承担。臺灣很多地方的商店物品或服務價格，甚至一些較高檔的消費場所，收費都不高，而是合理考慮到大部分消費者的支付能力，也隱含著大部分商家的想法，個體誠信的經營。也就是說，窮的是一種心態，不想走旁門左道的捷徑致富，或者物不符實的售賣策略。網上有游記說看到臺北一則廣告，說“我們不是窮，我們只是沒錢。”雖說看起來有些無奈，但也保持住了一種尊嚴。不是還有一種說法，說是“窮得只剩下錢了？”

臺灣百姓對外地游客有永不枯竭的熱情，他們的生活包括物質與精神上都挺豐富，眼睛里不是只有賺錢。大陸百姓到臺灣，能有家的感覺，是因為從心理上，是能一一對應的，是能理解的，雖然是有點久遠的回憶。無須言語，一個眼神都能包含很多意思，畢竟同文同種。找到很多失去的心態，他鄉遇故知，像久未蒙面的朋友，可以說是驚喜的感受。以前網上說有人感嘆臺灣百姓真單純真善良，然后有臺灣同胞告訴他說“臺灣也有個別很壞的人的”。這很正常，并不是說真的要整個社會一個心態，那過于和諧而脆弱，而是要動態均衡，達到整體的安寧。

終于來到了日月潭，抬頭一看，大大的捷安特廣告，一幅很歡快的“金龍山迎曙光，慈恩塔品梅香”，還有的就是“鄧麗君紀念文物館”。這是高雄鄧麗君紀念館的分館？那還是有點坑啦，為何她沒有個故居啥的？

日月潭離埔里也還是有點遠，隔著山山水水，但也還是有著挺熱鬧的街道，據說湖邊的賓館也是相當昂貴的。來到一個小廣場，地面鋪滿笑臉狀、很有張力感的拱形地磚。經過一家堅持35年品質的老店“杏仁酥”，還有牌坊“靈通寺濟公禪師，通理觀音詩應驗”，莫非一路上經過的畫像是指這家寺院？然后來到了水社碼頭，因為風塵仆仆，還是學生裝扮，或者別的原因吧，售票員給了優待票。

臺灣的中心南投，是臺灣唯一不靠海的地區，位于南投的魚池鄉，境內群山環繞。上天給它一座獨一無二的美景。全臺灣最大的，如明鏡般的高山湖泊日月潭，也是臺灣原住民邵族的家鄉。日月潭的美是一種經典，也時常登上國際旅游的版面。位于南投群山盆地中央，因為雨水聚集成潭，以前的人把它稱為水沙連。沙連代表山中原住民的稱呼，水則是表示這片上天賜與的潭。

“一潭明湖水，煙霞映幾輝”。在看似寧靜的臺灣，雖然周邊大洋渺渺，海浪甚高，另有大陸窺伺，強敵環側。然而寶島美景遍布，人心純樸，身在亂世中，難得獨自美。

碼頭上望去一片白茫茫，風很大，船上的國旗被吹得邊角都破了，青天白日猶在，滿地紅飄著碎片。還有一些船上的旗幟也很有意思，印的不是國旗，而是邊上嵌著小條的“關”、“岳”等，讓人猛一看，還以為到了金戈鐵馬的三國，或是南宋時期。

在船上，看到一個捐款箱，“華山·創世基金會”，倒不是直接捐錢的，而是“順手捐發票，救救癡老人”。

船開到湖中，能看到一座小島，外面包圍著一群更小的島，人稱“拉魯島”。大概就是原來日、月兩潭的分界點，在一次大地震中被破壞了。

據說天氣好，大清早朝霧散開的那一瞬間，是日月潭風景最好的時候。濛濛的，很像水墨畫的感覺。碧綠的湖水被群山環繞，整個很有靈氣，好像人間仙境一樣。

船上的“船夫”，很有趣味，一路笑話講不停。說岸邊的賓館的馬桶是金子做的，住一晚幾萬相當貴。據說年度的游泳比賽時，揮汗如雨，水都要成咸的了。水里最多的是啥？是“雞”。玩笑，是很多游客拍照，不小心掉下的手“機”。人不一小心掉下去，三天上來，七天回家。要看好自己的東西，猶其是女朋友。按照不成文的規定，3分鐘找不到，歸船長所有。

臺灣作為邊陲之地，沒有中原文化的霸氣，缺乏高瞻遠矚的進取之心。不過，地區上的人民，對于日常生活規則的厘定，以及小清新的文藝則是非常到位。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云霞明滅或可睹。”李白的這兩句詩，用來形容風雨飄渺的日月潭很是不錯。

碼頭邊，有一塊畫著日和月的石柱，作為隔欄的一部分。來到玄光寺，看到《玄奘取經路線圖》，玄奘大師自長安出發，歷經西域各國，來到中天竺、南天竺、東天竺等，后又返回，一路著實壯觀。進入廳堂，“千秋傳絕學，萬古仰完人”，有一張《玄奘大師行蹟事略》，落款是南投縣魚池鄉公所謹識。這個，給人的感覺就是，敬重先人，尊重神明，是官方和鄉民的共識。當然，官方應當更多是各個宗義教派和諧共存，對于儒家孔門的特別敬意，民間則更多對于宗教的深入信仰，對于神佛道人的崇拜篤信，對于基督道義的踐行等等。

當然，路上少不了的，還是有對大陸游客進行與陸媒官方不同角度的、政治歷史宗教文化等多方位的義工宣傳。見仁見智吧，哈哈，說的真是含蓄。

老子的《道德經》曾言：“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佛曰，不可說啊，不可說。

玄光寺有一家著名的茶雞蛋（大陸更習慣稱茶葉蛋）店，“金盆阿嬤香菇茶葉蛋”，新臺幣2個25元，4個50元。臺灣百姓以前因為宣傳，認為大陸百姓很窮吃不起茶葉蛋，估計指的是六七十年代吧。這個已經成為日月潭玄光寺的一個知名景點了。旁邊的“美食的好搭擋，就是可口可樂”的廣告蠻有意思，一個大頭人站立，左手拿著雞蛋，右手拿著可口可樂。真是如今的廣告，也是入鄉隨俗啊！以前聽說，這個阿嬤每天要拿那么多的硬幣回家都是難事。

玄光寺外，立著一面“千秋苦旅”碑，另一面是玄奘的行走圖。看到這個，我不禁想起了余秋雨，想起了他的《文化苦旅》和后來的眾多影響海峽兩岸三地的書。他早期行走大陸，訪探各地歷史名跡，書寫一篇篇膾炙人口的游記。可是，這個曾經華人圈聲名鵲起的學者文人，很長時間內卻悄無聲息。一聲嘆息，當初也是后來一代才子，因種種原因名譽變差。最大的問題，大概也是因聲名所累吧，甚至感覺說，幾年前的地震，官方想利用他的聲名行宣傳之實，結果適得其反。比如，那篇網上著名的“含淚勸告文”，以及捐款等事情。余秋雨曾在其他文章中吐露他平常從不上網，博客由他人代理，可能確由其衷吧。無論如何，他當初寫過的那么多的散文書，都可以稱得上是一代經典。就當時來說，是開一代風氣之先，行筆還是飽含感情。雖然從后面來看，像很多人后來批評說的“矯揉造作”，或許有點，但這還是有點過于苛責。寫到這里，不禁百度搜索了一下，發現他出了一本新書，長篇小說《冰河》。

日前，文化學者余秋雨攜新作《冰河》在京與讀者見面。此書為余秋雨寫作生涯首部長篇小說，講述一個在生命絕境中誕生的愛情傳說。余秋雨表示：“這部作品沒有一個壞人、惡人。真正的藝術，永遠不是自衛的劍戟。”《冰河》所講述的故事發生在中國古代南方，具有驚人美貌的女子孟河在一次“淑女鄉試”中拔得頭魁，引來大批追求者，然而她暗中女扮男裝，乘船踏上了去京城尋找生父的路途。途中，船只突遇冰雪，不僅被冰封在前后無援的河中，眾人也遭遇生死攸關的考驗。在絕境中，船上的考生金河深夜鑿冰救人，卻因凍傷無法趕考。孟河為報恩情冒名代考，卻中了狀元，引出一連串撲朔迷離的意外和磨難，也讓她找到了情之所屬，留下一段沉香般的愛情傳說。作者余秋雨認為，長河意味理想之河、希望之河、人生之河，代表了一種東方古代意境。而孟河為了尋父，女扮男裝從河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也凸顯了女性對于男性、后輩對于前輩、災難對于文化的探尋，也承載了女人的思念和等待。有評論認為，該書吐露了作者閱盡世態人情后內心深處的獨白。

嗯，看起來還是不錯的，有空買來一讀。相對于之前的自傳《借我一生》，這本看起來，明顯藝術水準高了不少，特別是古典人文方面。

在布置并不算奢華的堂中，有著一番正道氣象。金光閃閃的玄奘塑像，匾上書“民族宗師”四字，令人感慨。

外面，“太魯閣戀情”正在上演，兩個山區的少數民族打扮的姑娘，頭頂長角，在唱歌跳舞。介紹展板下，還有“小費籃”，寫著“感謝打賞”。旁邊，還有臺灣歌謠合集售賣，算是挺有創意的。

乘船回望，無窮山川與煙濛濛的水天一色。

因為時間關系，以及天氣原因，到達伊達邵碼頭后，并未下船，而是直接等它開走。介紹的船員在上船后，曾經一再說船隨時可能停運，建議著急的可以去坐岸上公車。同樣，纜車應該也沒法坐了，這證明了當時沒買聯票是明智選擇。

回到水社碼頭，見到日月餐坊，好像還有日月潭吉祥物售賣。可是時已近傍晚，又得趕路了，無法再留戀。幸好，不必再返回埔里，日月潭直接有到臺中的汽車。更幸運的是，班車直接到臺中高鐵站，這樣返回臺北就快多了。

高速上行駛，快到臺中，往下望，萬家燈火。仿佛從人間仙境，回到紅塵俗世。“近鄉情怯”，古人用詞都是言簡意賅，而又精準到位。

趕緊買到臺北的高鐵票，跑到自助售票機，參考前面一位的選擇，買了自由座位票。它還有專門的自由座位車廂，意即有坐無坐，須憑運氣。幸好當時這列車，還是有坐且車廂還空的。

車上舒口氣，開始翻閱《臺灣高鐵車上刊物TLife》，制作還是挺精良的。像“夏曉鵑與南洋姐妹情旅”、廣告“高雄美術館人生巔峰后不容屈就”、“選擇信義、選擇幸福，信義為您找尋未來”，“100%來自可再生長資源，落實永續承諾”，“妙手回春只為‘紙’”，“初冬玩味，體驗礁溪、谷關泡湯行”，以及“臺灣的日與夜，山與海”。我感興趣的是，臺灣的房地產廣告，是否不像大陸那樣講究“帝豪、奢華、貴族”等等。基本上，這邊的廣告更重視宣揚環保，以及體悟人生成就的況味，對于小工藝的堅持，講求生活品質。像“臺灣的日與夜，山與海”，探求天高海闊，有人世滄桑之感，非心曠神怡者，不得為之。

香港是國際大都市，而人流密集又頻繁的地方，人情味很難聚集。老香港才有那味道，是指交通不甚發達，人員還沒那么快速流動的上個世紀的中期？

大陸社會，多的是虛與委蛇的觥籌交錯，精明算計的人際關系，句句造假的違心話語。何處是故鄉？中原夢，華夏情，何處有真正的中國文化，何處即是故鄉，意即故鄉在心中，在彌漫著自由古典的空氣里。可以是古代，可以是今朝，亦可以是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