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 魏書.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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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字季珪,清河東武城人也。少樸訥,好擊劍,尚武事。年二十三,鄉移為正,始感激,讀論語、韓詩。至年二十九,乃結公孫方等就鄭玄受學。

 

時穀糴縣乏,玄罷謝諸生。琰旣受遣,而寇盜充斥,西道不通。于是周旋青、徐、兗、豫之郊,東下壽春,南望江、湖。自去家四年乃歸,以琴書自娛。

 

時士卒橫,掘發丘隴,琰諫曰:『昔孫卿有言:士不素敎甲兵不利,雖湯武不能以戰勝。今道路暴骨民未見德,宜敕郡縣掩骼埋胔,示□怛之愛,追文王之仁。』

 

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親尋干戈,冀方蒸庶暴骨原野。未聞王師仁聲先路,存問風俗,救其塗炭,而校計甲兵,唯此為先,其豈鄙州士女所望於明公哉!

 

蓋聞盤于游田,書之所戒,魯隱觀魚,春秋譏之,此周、孔之格言,二經之明義。殷鑒夏后,詩稱不遠,子卯不樂,禮以為忌,此又近者之得失,不可不深察也。

 

今邦國殄瘁惠康未洽,士女企踵所思者德。況公親御戎馬,上下勞慘,世子宜遵大路,慎以行正,思經國之高略,內鑒近戒,外揚遠節,深惟儲副,以身為寶。

 

太祖為丞相,琰復為東西曹掾屬徵事。初授東曹時敎曰:『君有伯夷之風,史魚之直,貪夫慕名而清,壯士尚稱而厲,斯可以率時者已。故授東曹,往踐厥職。』

 

時未立太子,臨菑侯植有才而愛。太祖狐疑,以函令密訪於外。唯琰露板答曰:『蓋聞春秋之義,立子以長,加五官將仁孝聰明,宜承正統。琰以死守之。』

 

先賢行狀曰:琰清忠高亮,雅識經遠,推方直道,正色於朝。魏氏初載,委授銓衡,總齊清議,十有餘年。文武羣才,多所明拔。朝廷歸高,天下稱平。

 

魏略曰:明帝時,崔林嘗與司空陳羣黃論冀州人士,稱琰為首。羣以『智不存身』貶之。林曰:『大丈夫為有邂逅耳,卽如卿諸人,良足貴乎!』

 

太中大夫陳煒後至,同坐以告煒,煒曰:『人小時了了者,大亦未必奇也。』融答曰:『卽如所言,君之幼時豈實慧乎!』膺大笑顧謂曰:『高明長大必為偉器。』

 

司徒大將軍辟舉高第,累遷北軍中候、虎賁中郎將、北海相,時年三十八。承黃巾殘破之後,修復城邑,崇學校,設庠序,舉賢才,顯儒士。

 

丞祖勸融自託彊國,融不聽而殺之。義遜棄去。遂為袁譚所攻自春至夏,城小寇眾流矢雨集。然融憑幾安坐,讀書論議自若。城壞眾亡身奔山東,室家為譚所虜。

 

帝初都許,融以為宜略依舊制,定王幾,正司隸所部為千里之封,乃引公卿上書言其議。是時天下草創,曹、袁之權未分,融所建明,不識時務。

 

太祖制酒禁,而融書啁之曰:『天有酒旗之星,地列酒泉之郡,人有旨酒之德,故堯不飲千鍾,無以成其聖。且桀紂以色亡國,今令不禁婚姻也。』

 

融聞之,不及朝服,往見太祖曰:『楊公累世清德,四葉重光,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況以袁氏之罪乎?易稱『積善餘慶』,但欺人耳。』

 

融曰:『假使成王欲殺召公,則周公可得言不知邪?今天下纓緌搢紳之士所以瞻仰明公者,以明公聰明仁智,輔相漢朝,舉直措枉,致之雍熙耳。』

 

二子年八歲,時方弈棋,融被收,端坐不起。左右曰:『而父見執,不起何也?』二子曰:『安有巢毀而卵不破者乎!』融有高名清才,世多哀之。

 

此州人說平原禰衡受傳融論,以為父母與人無親,譬若缻器,寄盛其中,又言若遭飢饉,而父不肖,寧贍活餘人。融違天反道,敗倫亂理,雖肆市朝,猶恨其晚。

 

攸自恃勳勞,時與太祖相戲,每在席,不自限齊,至太祖小字,曰:『某甲,卿不得我,不得冀州也。』太祖笑曰:『汝言是也。』然內嫌之。

 

嘗歎息曰:『男兒居世,會當得數萬兵千匹騎著後耳!』儕輩笑之。後坐藏亡命被繫當死,得踰獄出,捕者追之急,子伯乃變衣服如助捕者,吏不能覺遂以得免。

 

後與南郡習授同載,見曹公出,授曰:『父子如此,何其快耶!』子伯曰:『居世間,當自為之,而但觀他人乎!』授乃白之,遂見誅。

 

魚豢曰:古人有言曰:『得鳥者,羅之一目也,然張一目之羅,終不得鳥矣。鳥能遠飛,遠飛者,六翮之力也,然無眾毛之助,則飛不遠矣。』

 

今天下分崩,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飢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表,雖士民眾彊,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

 

今袁紹、劉表,雖士民眾彊,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玨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

 

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務以儉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

 

時人憚之咸欲省東曹。乃共白曰:『舊西曹為上東曹為次,宜省東曹。』太祖知其情令曰:『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省東曹?』遂省西曹。

 

初太祖平柳城,班所獲器物,特以素屏風素馮幾賜玠,曰:『君有古人之風故賜君古人之服。』玠居顯位常布衣蔬食,撫育孤兄子甚篤,賞賜以振施貧族家無所餘。

 

玠密諫曰:『近者袁紹以嫡庶不分,覆宗滅國。廢立大事,非所宜聞。』後羣僚會,玠起更衣,太祖目指曰:『此古所謂國之司直,我之周昌也。』

 

玠雅亮公正,在官清恪。其典選舉,拔貞實,斥華偽,進遜行,抑阿黨。諸宰官治民功績不著而私財豐足者,皆免黜停廢,久不選用。于時四海翕然,莫不勵行。

 

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常乘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人擬壺飧之絜,家象濯纓之操,貴者無穢欲之累,賤者絕姦貨之求,吏絜于上俗移于下,民到于今稱之。

 

漢法所行黥墨之刑,存於古典。今真奴婢祖先有罪,雖歷百世,猶有黥面供官,一以寬良民之命,二以宥並罪之辜。此何以負於神明之意,而當致旱?

 

玠曰:『臣聞蕭生縊死,困於石顯;賈子放外,讒在絳、灌;白起賜劍於杜郵;晁錯致誅於東市;伍員絕命於吳都:斯數子者,或妒其前,或害其後。』

 

臣垂齠執簡,累勤取官,職在機近,人事所竄。屬臣以私,無勢不絕,語臣以寃,無細不理。人情淫利,為法所禁,法禁于利,勢能害之。青蠅橫生,為臣作謗。

 

易稱『明折庶獄』,傳有『舉直措枉』,庶獄明則國無怨民,枉直當則民無不服,未有徵青蠅之浮聲,信浸潤之譖訴,可以允釐四海,惟清緝熙者也。

 

太祖徵孫權徙為留府長史,謂奕曰:『君之忠亮古人不過也然微太嚴。昔西門豹佩韋以自緩,夫能以柔弱制剛彊者望之於君也。今使君統留事孤無復還顧之憂也。』

 

桓階曰:『徐奕其人也。』太祖乃以奕為中尉,手令曰:『昔楚有子玉,文公為之側席而坐;汲黯在朝,淮南為之折謀。詩稱『邦之司直』,君之謂與!』

 

魏書曰:漢末閹宦用事,□從父衡為尚書,有直言,由是在黨中,諸父兄皆禁錮。□歎曰:『天地閉,賢人隱。』故不應宰司之命。

 

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術無信順之實,而望天人之助,此不可以得志於天下。夫失道之主,親戚叛之,而況於左右乎!以□觀之,其亂必矣。

 

太祖曰:『為國失賢則亡。君不為術所用;亂,不亦宜乎!』太祖性嚴,掾屬公事,往往加仗;□常畜毒藥,誓死無辱,是以終不見及。出為城父令。

 

承等非生而樂亂也,習於亂不能自還,未被德敎,故不知反善。今兵迫之急,彼恐夷滅必並力戰。攻之旣未易拔,雖勝必傷吏民。不如徐喻以恩德,使容自悔。

 

孫盛曰:夫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是以上下休嘉,道光化洽。公府掾屬,古之造士也,必擢時雋,搜揚英逸,必其人則論道之任隆,非其才則覆□之患至。茍有疵釁,刑黜可也。加其捶撲之罰,肅以小懲之戒,豈『導之以德,齊之以禮』之謂與!然士之出處,宜度德投趾;可不之飾,必審於所蹈。故高尚之徒,抗心於青雲之表,豈王侯之所能臣,名器之所羈紲哉!自非此族,委身世塗,否泰榮辱,制之由時,故箕子安於孥戮,柳下夷於三黜,蕭何、周勃亦在縲紲,夫豈不辱,君命故也。□知時制,而甘其寵,挾樂要君,以避微恥。詩云『唯此褊心』,何□其有焉。放之,可也;宥之,非也。

—孫盛論君臣之道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是以上下休嘉,道光化洽。公府掾屬,古之造士也,必擢時雋,搜揚英逸,必其人則論道之任隆,非其才則覆□之患至。

 

然士之出處,宜度德投趾;可不之飾,必審於所蹈。故高尚之徒,抗心於青雲之表,豈王侯之所能臣,名器之所羈紲哉!自非此族委身世塗,否泰榮辱制之由時。

 

自喪亂已來,民人失所,今雖小安,然服敎日淺。所下新科,皆以明罰敕法,齊一大化也。所領六縣,疆域初定,加以饑饉,若一切齊以科禁,恐或有不從敎者。

 

先王辨九服之賦以殊遠近,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亂,愚以為此郡宜依遠域新邦之典,其民間小事,使長吏臨時隨宜,上不背正法,下以順百姓之心。

 

自軍興以來,制度草創用人未詳其本,是以各引其類時忘道德。□聞以賢制爵則民慎德;以庸制祿則民興功。以為自今所用必先核之鄉閭,使長幼順敍無相踰越。

 

可脩保舉故不以實之令,使有司別受其負。在朝之臣,時受敎與曹並選者,各任其責。上以觀朝臣之節,下以塞爭競之源,以督羣下以率萬民,如是則天下幸甚。

 

蓋禮賢親舊,帝王之常務也。以親則君有輔弼之勳焉,以賢則君有醇固之茂焉。夫有陰德者必有陽報,今君疾雖未瘳,神明聽之矣。君其卽安,以順朕意。

 

魏書曰:時丁儀兄弟方進寵,儀與□不合。尚書傅巽謂□曰:『儀不相好已甚,子友毛玠,玠等儀已害之矣。子宜少下之!』□曰:『為不義適足害其身,焉能害人?且懷姦佞之心,立於明朝,其得久乎!』□終不屈志,儀後果以兇偽敗。

—何□傅巽論不義之人

 

古稱曾、閔,今日荀、何。內盡其心以事其親,外崇禮讓以接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令也。有能行仁敎之道者,君子之儀表矣。

 

顒謂疇曰:『黃巾起來二十餘年,海內鼎沸,百姓流離。今聞曹公法令嚴。民厭亂矣,亂極則平。請以身先。』遂裝還鄉里。田疇曰:『邢顒,民之先覺也。』

 

時人稱之曰:德行堂堂邢子昂。除廣宗長,以故將喪棄官。有司舉正,太祖曰:顒篤於舊君,有一致之節。勿問也。更辟司空掾除行唐令,勸民農桑,風化大行。

 

楨誠不足同貫斯人,並列左右。而楨禮遇殊特,顒反疎簡,私懼觀者將謂君侯習近不肖禮賢不足,採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為上招謗其罪不小,以此反側。

 

信父丹,官至少府侍中,世以儒雅顯。少有大節,寬厚愛人,沈毅有謀。大將軍何進辟拜騎都尉,遣歸募兵,得千餘人,還到成皋而進已遇害。

 

時紹眾最盛,豪傑多向之。信獨謂太祖曰:『夫略不世出,能總英雄以撥亂反正者,君也。茍非其人,雖彊必斃。君殆天之所啟!』遂深自結納,太祖亦親異焉。

 

奸臣乘釁,蕩覆王室,英雄奮節,天下響應者,義也。今紹為盟主,因權專利,將自生亂,是復有一卓也。若抑之,則力不能制,祗以遘難,又何能濟?

 

而卒與賊遇,遂接戰。信殊死戰,以救太祖,太祖僅得潰圍出,信遂沒,時年四十一。雖遭亂起兵,家本修儒,治身至儉,而厚養將士,居無餘財,士以此歸之。

 

久之,拜侍御史。延康元年,太祖崩,太子卽王位,勛以駙馬都尉兼侍中。文帝受禪,勛每陳『今之所急,雖在軍農,寬惠百姓。臺榭苑囿,宜以為後。』

 

臣聞五帝三王,靡不明本立敎,以孝治天下。陛下仁聖惻隱,有同古烈。臣冀當繼蹤前代,令萬世可則也。如何在諒闇之中,修馳騁之事乎!

 

夫樂,上通神明下和人理,隆治致化萬邦咸□。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況獵,暴華蓋於原野,傷生育之至理,櫛風沐雨不以時隙哉?昔魯隱觀漁於棠,春秋譏之。

 

王師屢征而未有所克者,蓋以吳、蜀脣齒相依,憑阻山水,有難拔之勢故也。往年龍舟飄蕩,隔在南岸,聖躬蹈危,臣下破膽。此時宗廟幾至傾覆,為百世之戒。

 

司馬芝字子華,河內溫人也。少為書生,避亂荊州,於魯陽山遇賊,同行者皆棄老弱走,芝獨坐守老母。賊至,以刃臨芝,芝叩頭曰:『母老,唯在諸君!』賊曰:『此孝子也,殺之不義。』遂得免害,以鹿車推載母。居南方十餘年,躬耕守節。

—司馬芝坐守救母

 

夫刑罪之失,失在苛暴。今贓物先得而後訊其辭,若不勝掠,或至誣服。誣服之情,不可以折獄。且簡而易從,大人之化也。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

 

蓋君能設敎,不能使吏必不犯也。吏能犯敎,而不能使君必不聞也。夫設敎而犯,君之劣也;犯敎而聞,吏之禍也。君劣於上,吏禍於下,此政事所以不理也。

 

王者之治,崇本抑末,務農重穀。王制:無三年之儲,國非其國也。管子區言以積穀為急。方今二虜未滅,師旅不息,國家之要,惟在穀帛。

 

武皇帝特開屯田之官,專以農桑為業。建安中,天下倉稟充實,百姓殷足。自黃初以來,聽諸典農治生,各為部下之計,誠非國家大體所宜也。

 

夫王者以海內為家,故傳曰百姓不足君誰與足!富足之由在於不失天時而盡地力。今商旅所求雖有加倍之顯利然於一統之計已有不貲之損,不如墾田益一畝之收也。

 

傳曰:『百姓不足,君誰與足!』

 

夫農民之事由,自正月耕種,耘鋤條桑,耕熯種麥,穫刈築揚,十月乃畢。治廩繫橋,運輸租賦,除道理梁,墐塗室屋,以是終歲,無日不為農事也。

 

今諸典農,各言『留者為行者宗田計,課其力,勢不得不爾。不有所廢,則當素有餘力。』臣愚以為不宜復以商事雜亂,專以農桑為務,於國計為便。

 

岐數颺曰:『夫樞機大臣王室之佐,旣不能輔化成德齊美古人,而乃肆其私忿枉論無辜。使百姓危心,非此焉在?』颺於是慚怒而退。岐終恐久獲罪,以疾去官。

 

毛玠清公素履,司馬芝忠亮不傾,庶乎不吐剛茹柔。崔琰高格最優,鮑勛秉正無虧,而皆不免其身惜哉!大雅貴旣明且哲,虞書尚直而能溫,自非兼才,疇克備諸!


2022-12-10 20: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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