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許你一場不離不棄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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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蘇沿歌,我就沒有辦法認識林涼,那么,我寧愿做失去顧北的沈式微。


-----摘自蘇沿歌的部落格

1

回憶總是最傷人的武器

房東笑嘻嘻的收好錢離開,我有些疲憊的坐在陽臺上看樓下,有些喧鬧的街道。這里沒有雅安或者鳳凰的沉靜,也許是因為沒有你們吧。顧北,你有沒有找到林涼?她那樣纖細、易碎的女子,她怎么能夠決然的離開這座在這里生長的城市。


樓下是房東跟旁邊花店老板娘打招呼的聲音,她的聲調有些高,如唱臺上的青衣,有些表演而招搖的揮著睡衣的袖子,說,阿農啊,天氣真不錯啊。


是啊,天氣不錯。讓我想起我們幾個人剛認識的那天。或者說是我和顧北再次重逢的那天。


高二分班,顧北和林涼被分到老夫子的班,我坐在教室第五排靠墻的位置,低著頭做作業。那天顧北在臺上,慵懶的嗓音像午夜電臺的主播,說,你們好,我叫顧北,東南西北的北。霎時,我抬起頭,盯著他好看的眉眼出神。我想顧北一定沒有發現,有一個齊肩長發的女孩,這樣突兀又執著的看著他,因為他的眼里只有剛才做完介紹坐在第三排的林涼。


顧北,你一定忘記了,曾經小小的你和一個像假小子一樣的小女孩在職工家屬院里玩的那樣要好。你們曾經偷偷趁爸爸媽媽不在家的時候,用小鐵匣子煮熟了花生分食;你們曾經坐在家屬院唯一的四樓樓梯上晃著腳數星星;你們曾經拿著白色的粉筆在磚墻上畫一個又一個手拉手的小朋友。此刻,你唇角的笑意依然如小時候那樣淺淺的帶著春風的溫度,只是,你不再只是我的。


那時,顧北總是喜歡上課的時候支起手臂托著下巴看前面的林涼,而作為同桌的我喜歡把橡皮或者水筆碰落到地上,然后使勁一推顧北胳膊,努努嘴說,顧北,你幫我撿起來,謝謝你啊。


顧北總是利落的撿起然,然后再一次擺好之前的姿勢。繼續望著前面發呆。有時我會想,是啊,林涼那樣的女生,連老師都會忍不住呵護,更何況像他這樣天生喜歡保護人的少年。


六歲的我,個子小小的,不會唱歌不會跳舞還不會做討喜的事情。整個院子的小孩都不愿意和我玩,他們說,蘇沿歌是個野孩子,爸爸不疼媽媽不愛,他們整天吵架,根本就不管她,她根本就是沒教養。那時候我根本就不懂教養這個詞的真正含義,但在我的理解里,這似乎是個很嚴重的詞,就像電視上演的,判了死刑的犯人才會用到的詞語一樣。


我急紅了眼睛,推搡著那個說我沒教養的小男孩,我說,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有人愛,我愛我自己。


然后一圈小孩子都哄笑起來,他們不顧我的難堪,繼續拍著手,圍著我轉圈說,蘇沿歌是個野孩子,蘇沿歌沒人愛。他們唱的那樣歡快順暢,而我憋紅了臉站在那里,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下來,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委屈就這樣約好了一樣,都朝我襲來。


那時我多想,這樣的時候,電視里不是會出現一個宛如天神一般的男子,仿若畫像一般的容顏,穿著挺括的衣衫長褲,伸出手,站在我的面前。他會輕輕的說一句,乖,別哭了。


只是,當所有的小朋友都玩累了,被下班回來的家長接回家里,那個天神一樣的男子還沒有降臨。我蹲在那個已經不是中心的中心,默默的等,我堅定的以為,只要我能等下去,他就一定會出現。


只不過我等來的是一個穿著小夾克,帶著八寶帽的小男孩。他把手里的白兔糖遞給我,說,蘇沿歌,要不以后我們一起玩吧。我叫顧北,東南西北的北。你一定要記住哦,如果有一天我們走散了,你聽到這樣說自己名字的人,就一定是我。


我就像一只受傷了的貓一樣,蹲在小小的顧北身邊,手心里攥著的白兔糖,早已經被捂熱的化了,黏膩的粘在手上,可我不愿意放開。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這個叫顧北的小孩,他曾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那些小孩對我哄笑對我諷刺,他只是遠遠的站在,沒有阻止,沒有幫助。只是這又能怎樣,至少他曾在我失落的時候,遞給我一顆像救命稻草一樣的白兔糖,他也像宣誓一樣從此站在我的身旁,這就足夠了。


我不貪心,真的,我只要他永遠站在我的身旁。不離不棄。


高二的課程已經有些緊張,老夫子總是有意識的點著顧北的名字,說,要好好讀書,這樣才考上好大學,才能有出息。我從未對顧北說過,我是誰,他只知道,坐在他旁邊的那個整日陰沉,不善言辭,戴黑框眼鏡的同桌叫沈式微。是的,沈式微。我媽終于在顧北小學二年級轉學之后和我爸離了婚,我的世界終于開始清靜,法院把我判給了她,我自己改了名字。我不喜歡那個充滿噩夢回憶的蘇沿歌,我喜歡一切嶄新的沈式微。

2

那朵盛開在我美好年華里的友誼

和林涼成為好朋友,是顧北的授意。而我真正喜歡上林涼,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和所有柔弱的溫暖的小女生一樣,她需要保護。


有一次要上體育,所有同學都換好運動衫走出教室去體育館了,但林涼還坐在位子上不動,我系好右腳的鞋帶,看著她有些微微泛紅的臉頰,有些疑惑。


走過去問她,林涼,你不舒服嗎?用不用送你去醫務室?她有些微窘,纖細的指尖來回搓著粉色的指甲,她欲言又止,我更加疑惑?俯下身要拉她起來。她忙推開我,力氣有些大,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腰猛的撞倒后面的課桌上,疼得呲牙咧嘴。


她站起身來,扶起我,說,沈式微,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起身的那一刻,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她白色的座椅上有微微的紅色,心下了然。


疼咧的嘴轉而揚起唇角說,沒事,沒事。


我站起來,回到位子上拿起雙肩包,翻出最里層的一個手袋拿出來,又脫下運動外套一起遞給她說,加長款防側漏。


她一愣,微窘。然后,清澈的眼眸染上一層我看不懂的歡喜,她說,沈式微,謝謝你,真的。


那天,我們一起被體育老師在全班面前罚站,陽光好的不像樣子,九月的天空碧藍如洗,當其他同喜都去做準備活動的時候,我們悄悄跟老師解釋遲到的理由。老師依舊板著臉,但有些松口的說,這節課你們在一邊見習。


我已經記不清楚,林涼在那天什么時候對我說要和我做好朋友的了,我只記得,顧北曾經在我的作業本子上用鉛筆輕輕的寫到,沈式微,如果你能幫我約到林涼和我一起看電影,我就幫你做物理實驗。


看到物理實驗四個字的時候,我在心里罵了自己一百遍,為什么每科成績都很好的自己偏偏弄不懂那些線路圖和物理公式,但我依然屈服了,下個星期要交的物理實踐報告必須要得高分不然這個學年的獎學金,就會沒有。


而獎學金我必須要拿,因為那幾千塊錢將是我一年的生活費。


當我們三個人坐在電影院看一場我一點都不興趣的電影的時候,我的心慢慢的生出一種想要逃離的情緒。三分鐘前,顧北用他新款的諾基亞手機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沈式微,我是讓你約林涼,沒說把你也約著好不好?你什么時候離開?我給他回復,半個小時之后給我打電話。


然后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不知道是笑顧北還是笑我自己。


電影播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手機屏幕發出瑩瑩的光亮,我側過頭給林涼說,我媽打電話找我有事,先走了。


外面的天起風了,我拢拢衣領,快步走回家。那天的電影結局我不知道,只是周一,顧北偷偷牽著林涼的手從學校旁邊的小路走來的時候,我知道我自己的結局是什么了。


如同所有俗套的小說一樣,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起了。似乎應該普天同慶。只是,我的心里泛著一種濃重的壓抑,林涼是我不忍傷害的美好,顧北是我難以割舍的舊愛。按照這樣的邏輯,他們在一起我才是應該最高興的那個人,但我笑不出來。


林涼對我依然那樣好。她就像墜入凡間的仙子,應該是活在怎樣干凈的家庭才能保持這樣的純真。她說,式微,如果沒有顧北,我真不知道,我會怎么辦。以前,我以為世界就是最骯臟最下作的地方,只是,顧北出現了,似乎又有了一絲絲光明和希望。


我在心里想,林涼,你這樣美好天真的女孩怎么會知道這個世界的無恥齷齪呢,不過顧北的確能帶來光明和希望。


我在心里嘲諷自己,是啊,就像很多年前的白兔糖一樣,帶來了我世界里所有的溫暖和陽光然后又來走了所有的美好和想象。


只是,我知道林涼終究和我是不同的,因為顧北愛她。我也喜歡纖弱純潔的她。


高三如約而至,緊張壓抑的時間把我的許多時間切成一方方小格子,一部分留給林涼,一部分留給顧北,還有很小的一部分留給自己。我從不知道這個注定不平靜的高三會改變我們三個人的人生,而且這樣快這樣急,像突襲的颶風一樣,我還來不及思考,它已經席卷了所有的生機,翻滾而去。我站在原地,毫無招架之力。


3

回憶總是最傷人的武器


我記得那樣清楚,那天天陰的厲害,天氣預報說會下雪。


林涼匆匆跑到我家里找我,她顧不上換拖鞋,避開我媽精明犀利的眼神,推著我說,式微,你陪我出去一會好不好?你帶上錢包。


我慌忙回去去了背包,牽著她的手出去。剛出了小區,她就蹲下來,捂著臉,嚶嚶地哭。天上開始飄雪,那些潔白晶瑩的雪落在她烏黑好看的發上,像最圣潔最漂亮的帽子。我把她扶起來,問,到底怎么了。林涼有些顫抖的對我說,式微,我懷孕了。


空氣似乎凝結了。我突然聽不到風聲、落雪聲還有你微微的抽噎聲。我只能聽到林涼說,她懷孕了。我趕忙牽起她的手朝醫院的方向跑去,跑到一半她似乎有些驚覺。掙開我的手,說,式微,我們不能去醫院,我錢不夠,而且那種地方需要家長簽字。我沒有爸媽。


我也才意識到去醫院會毀了林涼,我們兩個人在冰天雪地里相擁而泣,像所有柔弱的小女孩一樣,我在心里第一次恨顧北,我沒有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可是能是誰的,除了顧北,我根本沒有想過其他人。


林涼翻出兜里所有的錢,零零散散也才幾百塊,我也把錢包里剛剛從銀行里取出來的一個月的生活費遞給她,說,林涼,我會一直陪著你。


林涼終究沒有去做流產,而是無聲無息的離開這座城市。她說,式微,請你發誓,不要告訴顧北我在哪里,也不要告訴他我為什么離開。


我太自以為是,我以為林涼也是恨顧北的,又或者她太愛顧北,所以,她永遠也不愿意成為他的負担。所以,即便顧北找瘋了整個城市,我依然冷眼站在他的身后,說,顧北,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知道,不要現在假惺惺的裝作關心。


他不理會我的刻薄,總是一次次的追問我,沈式微,告訴我,林涼到底去哪里了?為什么她會突然消失。


直到有一次他失魂落魄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手里的啤酒瓶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他眼里漫過濃重的傷心,說,式微,你知不知道林涼沒有爸媽,她一直寄住在姨夫姨媽家里,她姨夫對她一點都不好,她曾經趴在我懷里哭著讓我帶她走,幫她逃離她現在生活,她害怕她姨夫的嘴臉,你知不知道?沈式微,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你一定要告訴我,我要把她找回來!


我冷笑著看他,他這樣失意的為林涼買醉終還是刺痛了掩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我有些尖刻的說,顧北,你要知道林涼為什么走嗎?你難道不知道嗎?她懷了你的孩子!她才十七歲!但是她懷孕了!那天我陪她去小診所,那些護士鄙夷的盯著我們看你知道嗎?明明麻藥都打好了,但她最后一刻竟然說不做手術了!她說,式微,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讓他死在這里,你帶我走,你快點帶我走!


那天,主刀的醫生都罵我們是瘋子,但是我還是帶她走了。因為我知道她是善良的,她想要保住和你的孩子!顧北,你現在有什么資格找她!你根本就不配。


顧北在聽到林涼懷孕的時候就明顯一愣,但我沒有在意,還是執意把所有的不快說了出來。直到他冷靜的說,式微,我并沒有和林涼在一起,從來沒有。孩子不是我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似乎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諷刺的笑話,而所有的主角都是我在意的人。我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落下。


顧北放棄高考去找林涼的事在學校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林涼懷孕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所有人像先前的我一樣揣測,那個孩子是顧北的,而顧北的出走給了大家一個確鑿的證據。


我很想站出來對所有人說,那孩子不是顧北的,但我不能,如果我說了,那林涼怎么辦?其他人會怎么想我親愛的林涼。


所有的事情都隨著高考的結束變得無關緊要。每個人都為自己的前程高興或難過,沒有人還會記起曾經有一對那樣般配的少年少女在他們的記憶里那樣轟轟烈烈的相愛過然后相繼離去。


我一直都在打探他們的消息,但是一直沒有收獲。直到,去年冬天,我收到來自一個邊陲小鎮的信件。


信里說,式微,當年如果我知道,你就是我曾經那樣喜歡的那個小小的蘇沿歌,我一定會緊緊的牽著你的手不放,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只是,生活就是這個樣子,你沒有告訴我你是沿歌,而我意外的喜歡上了林涼。就是這樣神奇。


我前幾天從網上認識的一個朋友那里,得到一點關于林涼的消息,明天我就會去那個城市找她,沿歌,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姑娘,所以,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如果我找到她,我會帶她回去看你。就算沒有找到,我也不會放棄,因為我答應過她,許她一場不離不棄的愛情。


希望將來我們三個還能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我親愛的小女孩,一定要記住生活中沒有天使也沒有惡魔,只有我們自己。


還未讀完,我淚如雨下。


顧北,請你一定要找到她,帶她回來。我要親口告訴她,我很想她,很想很想。


這幾年,即使我去過那么多安靜沉睡的小鎮,我還會背著旅行包風塵仆仆的回來,因為我知道,必須有一個人要固守在這座充滿我們曾經的城市里。


也許,有一天,那個宛如白瓷一般的女孩會嘴角彎彎帶著笑意,從容淡然的回來。


也許,有一天,那個曾經在我生命里扮演過天神的男子會再次扮演另外一個小女孩的天使,牽著她的手,一臉幸福的出現在我面前,輕輕的對我說一句,好久不見。


我知道,我在等你們,等你們回來找我。



end


作者

沈十六,生于90年秋分,天秤座。做美食雜志,寫溫情故事。一個人的時候喜歡看書、看電影、看所有好奇的東西。喜歡貓。喜歡《刺猬的優雅》、《查令十字街84號》。跟朋友在繼續“故事周一見”的游戲。喜歡晴天下雪的城市。喜歡南方。


荔枝FM 沈十六 2015-08-23 08:5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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