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掌門人張偉: 尋找文藝的病毒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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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雜志主編變身為有血有肉的

速食閱讀反叛者

在“世相”成為熱門微信號前,約到張偉還沒有這么難。兩年前,他還是某周刊執行主編,作為該刊特約記者的我有時會去找他聊稿件。

泛黃的家人照片和一把古典“SUZUKI”口琴算是雜亂的辦公桌上兩樣精巧走心的東西,偶爾他會拿起口琴來回擦拭撫摸,可從沒看到他吹過。直到有個冬天的晚上,他又完成一個報道,“那好吧,吹一段”,一曲《星之所在》擦亮了清冽的夜空,這種感傷在CBD緊湊的寫字樓彌漫開來,竟也沒有任何違和感。但僅僅一小段,他就將口琴塞回了兜里,“我是個害羞的人”,他有些臉紅,又補充道:“其實我特別不喜歡自己是個‘害羞’的人。”

找他聊稿件的記者很多,也因此,他發覺很多人在新聞寫作中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世相”的初衷即來源于此——為新聞寫作提供借鑒。2013年4月15日,張偉創建的微信公眾號“世相”推送了第1篇文章——《奧斯威辛沒有客觀新聞》,文前附有他的點評,“它也許是主觀的,但比一切實錄都更真實,更動人心腸。”僅3天時間,“世相”聚集了700個粉絲。一個月后,粉絲數量增長至五千多,到今天,這個數字是33萬。這期間,張偉也從平面期刊主編逐步進化成為一個互聯網上有血有肉、有性格、倡導優質文藝閱讀、反叛速食閱讀的精致“手工業者”。

“每天一篇有眼光的文章以及精確解讀,兼顧見識和審美,倡導有物質基礎的精神生活”——這是張偉給“世相”的定位。關注“世相”的人五花八門,除了媒體人,有雜貨店老板、搬磚工人、挖煤工人、空姐、家庭主婦等。

讀者津津樂道于世相的好讀好看,認為那是一種審美。但張偉更關心選擇怎樣的文章、以怎樣的標題和怎樣的個人解說才能獲得更大的傳播力。

文藝天然并沒有病毒基因,但世相的標題可以。比如,張偉最喜歡的標題是《岸上有何歡樂,迫你逃向河流》。一小撥讀者在后臺提出“為什么岸上有歡樂,你還逃向河流?”這正是張偉追求的錯愕感:“可能歡樂這個東西容易吸引人,但是很多人寫小說或者文章時會在特別高興的地方忽然覺得很害怕,會忽然有疏離感,這個歡樂是不是太不真實了,那么他就會想逃……這樣琢磨這個標題就會特別有意思。”

最多的一次,張偉為一篇文章取了20個以上備選標題。但用哪個標題,選哪篇文章,張偉說了算。在世相的一篇文章中,張偉談到他的選擇標準:在所有的標準——無論是高雅還是暴露,強烈有力還是綿軟文藝——之上,有一個更高的標準,那就是“我覺得對”。若干年主筆和主編的職業經驗,張偉清楚雜志風格個人化的必要性。世相的最大價值正是此。

兩年之內,“世相”經歷了三次風格上的變化,從推薦新聞寫作范文,到推薦好作品,后來轉到“為文藝正名”,現在則是“倡導審美和品位,引領潮流”。“世相”始終只有張偉自己在經營,微信號thefair取自他喜歡的美國雜志《名利場》(VanityFair)。

哈耶克的書基本確立了他中間偏右的政治傾向,阿克頓的《法國大革命》讓他對革命有了新看法……這些書參與了他個人思考的進程,在價值觀和邏輯分析上“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建立”。

回想起來,張偉發覺自己從小就很傷春悲秋,學生時代寫下的“矯情”散文如今都不好意思給別人看。

北京大學中文系讀書時,他開始接觸的是思想、經濟和法律方面的西方書籍,并發現這些是了解世界重要的工具書。

《冰點周刊》之前,張偉并不懂得新聞寫作。當時的主編杜涌濤訓練他“如何克制”,一篇千字左右的小稿子,張偉得想方設法把一件事講得撲朔迷離,一個題材可能要改四五遍,“真的磨死人”。他還自己抄寫范文,閱讀普利策新聞獎的作品并模仿,使之成為自己的寫作基因。

2006年到2010年,《冰點周刊》十多人中張偉是主力之一。2009年,汶川震后一年,張偉去映秀做過一次報道。整篇報道并沒有一個明確的故事,他將之形容為觀察素描式寫作,這種寫作方法更注重細節,以及寫作者對于環境的所觸所感。這篇報道成為他很滿意的作品之一,也在同年獲得了中國新聞獎三等獎。

后來“老杜”看中張偉敘述的抒情特長,讓他承包了評論欄目“思考的表情”,這一故事描述加主觀判斷的訓練,才有了今天張偉擅長的世相sayings。

冰點如此集中營式的訓練,讓張偉從小敏感而強大的感受能力找到了合適的發泄口,他學會了克制,學會了用技巧去表達感性或理性的東西。

在張偉看來,“文藝”代表著一種雕琢的努力,一種抒情之美,并非只是表面化、碎片化的堆砌一些花哨之物,它向內渴望精神生活,結果導向一個社會的精神世界的豐富,并且可以抵抗過于功利的潮流。

2014年2月,“世相”十個月時,張偉聯合若干微信公眾號成立“文藝連萌”,立志為文藝正名,文藝這二字是要這么烙在他身上了。再往前推半年,世相曾推送過張偉自己寫的《為何該勇于承認自己是文藝青年》。

但今天的張偉往往說自己并不文藝。今天的他是《GQ智族》副主編、總主筆,自媒體扛鼎人物,大部分約見,他或是從一個奢侈品派對,或是從客戶的茶會匆匆趕來,他的很大一部分生活,是在社交,“再很難做到文藝的樣態生活。”但這正是他選擇和享受的——忙碌的、更事務性的生活要比優雅閑散的生活更充實和有未來的可能性。就像兩年前創建世相,也是因為要研究新媒體微信公眾號。

這樣一來,要去“找到”那個大家希望看到的文藝的張偉,還需要一點工夫。

他的iPod里目前只有兩樣東西:Bob Dylan和郭德綱相聲。他只愛看龍的電影——就是真的有龍出現的電影。他一直特別喜歡龍,每年春節回山東老家,他還會和家人一起,把面食做成一種小龍形狀的點心。

也許某種意義上來說,口琴是他握在手中的一條“龍”,是他的另外一條生活線索,夢幻極了,他將之稱為一種“安慰”,就像曾經不管去哪里,他都帶一本書,比如過于厚重的《西方哲學史》,只是這么帶著,其實根本不看,“不過都是心理暗示,我包里有點不一樣的東西。”

回家的路上,他會買一些新鮮的牡丹、茉莉帶回家,花團錦簇看著滿足,一季養死就扔,但不能容忍家里擺一堆花草植物。張偉有多喜歡這些自己口中的“俗花”,就有多反感花草之上被賦予的“浪漫”含義——就像可以在辦公桌上放著太太的照片,但不許被他人定義為恩愛浪漫。

高冷嗎?還不如說是“一點自己骨子里的驕傲”。你要去世相后臺留言,收到他逐條回復的可能性一度接近百分之百。他拒絕粗口,不開玩笑,自知“在這個反諷的世界里,學不會玩世不恭,嚴肅又無趣”。

張偉努力成為更“酷”的人。在這個想法的影響下,他生活中工作中一談事就不帶感情,有時他也會想,“太理性了會不會也是種病。”他對“世相”的設想是:“我們不懼怕易變的潮水的沖擊,我們終將改變潮水的方向。”

來源:都市快報    作者:文 韓瑩    編輯:高婷婷  


網載 2015-08-26 21:5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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