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開生面夢演紅樓夢　立新場情傳幻境情

【松批：此大关键回目其一，看官且细品方知】〖蒙：萬種豪华原是幻，何尝造孽，何是風流？曲终人散有谁留，为甚营求？只爱蝇头！一番遭遇幾多愁，点水根由，泉涌难酬！〗【松批：甲戌此回、庚辰等古本回目均为本题，梦稿本、通行本为“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松按梦稿本题诗为春困葳蕤拥绣衾，恍随仙子别红尘。问谁幻入华胥境？千古風流造業人。另：戚、蒙、舒、有正此回目为“灵石迷性难解仙機 警幻多情密垂淫训”梦序本为“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卞藏本做“天機”】【松批：蒙本回前问“何尝造孽，何是風流？”能答者方为看懂此书之人。造孽乃铁蹄践踏华夏，风流乃指满清】

【戚蒙本】题曰：春困葳蕤拥绣衾 恍随仙子别红尘 问谁幻入华胥境 千古風流造业（孽）人

　　却说薛家母子在荣府中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则暂不能写矣。〖甲戌侧批：此等处实又非别部小说之熟套起法。〗【松按：多本此处为“第四回中既将薛家母子在荣府中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则暂不能写矣”】

　　如今且说林黛玉〖蒙夹甲眉：不叙宝钗，反仍叙黛玉。盖前回只不过欲出宝钗，非实写之文耳，此回若仍（绪）续写，则将二玉高搁矣，故急转笔仍至黛玉，使荣府正文方不至于冷落也。今写黛玉神妙之至，何也？因写黛玉实（非）是写宝钗，非真有意去写黛玉，幾乎又被作者瞒过。〗自在荣府以来，贾母萬般憐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甲戌侧批：妙極！所谓一击两鸣法，宝玉身份可知。〗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甲戌侧批：此句写贾母。〗便是宝玉和黛玉二人之亲密友爱处，亦自较别个不同，〖甲戌侧批：此句妙，细思有多少文章。〗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甲戌侧批：总是奇峻之笔，写来健拔，似新出一人耳。〗〖甲戌眉批：此处如此写宝钗，前回中略不一写，可知前回迥非十二钗之正文也。欲出宝钗便不肯从宝钗身上写来，却先款款叙出二玉，陡然转出宝钗，三人方可鼎立。行文之法又亦变體。〗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吴祖本注：此书所写乃汉唐史事，唐人皆喜體豐圆面，故有此语。】人多谓黛玉所不及。〖甲戌侧批：此句定评，想世人目中各有所取也。按：黛玉宝钗二人，一如姣花，一如纤柳，各極其妙者，然世人性分甘苦不同之故耳。〗【靖本：此句定评，想世人目中各有所取也。按：黛熏玉宝钗二人一如姣花，一如纤柳，各極其妙者，皆性分甘苦不同世人之故耳】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松批：即言顺風使舵同流时务。】，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甲戌侧批：将两个行止摄总一写，实是难写，亦实系千部小说中未敢说写者。〗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與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甲戌侧批：此一句是今古才人通病，如人人皆如我黛玉之为人，方许他妒。此是黛玉缺处。〗宝钗却浑然不觉。〖甲戌侧批：这还是天性，后文中则是又加学力了。〗那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况自天性所禀来的一片愚拙偏僻，〖甲戌侧批：四字是極不好，却是極妙。只不要被作者瞒过。〗【松批：不能被“瞒过”指玉之偏僻。普天下何玉奇僻？看官且思】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松批：作者本意悼明，着笔與朱由检、朱由菘、朱由植、朱由棷和朱由榔包括朱以海，是用姐妹掩盖兄弟，所以说兄弟與姊妹“一意”】并无亲疏远近之别。〖甲戌侧批：如此反谓“愚癡”，正从世人意中写也。〗【松批：此批再次点明姊妹代替兄弟的内涵】其中因與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靖眉：八字为二玉一生文字之纲】〖甲侧：八字定评，有趣。不独黛玉、宝玉二人，亦可为古今天下亲密人当头一喝。〗〖甲眉：八字为二玉一生文字之纲。〗这日不知为何，他二人言语有些不合起来，【甲戌墨眉批：此是头一次生氣，以后似此者甚多，故于前略伏一笔，以后便不唐突，此文字一定章法也。】黛玉又〖甲戌侧批：“又”字妙極！补出近日无限垂泪之事矣，此仍淡淡写来，使后文来得不突然。〗氣的独在房中垂泪，宝玉又〖甲戌侧批：“又”字妙極！凡用二“又”字，如双峰对峙，总补二玉正文。〗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渐渐的回转来。

　　因东边寧府中花园内梅花【松批：梅花初绽，读者且留意】盛开，〖甲戌侧批：元春消息动矣。〗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贾蓉之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甲戌侧批：随笔带出，妙！字義可思。〗游顽，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寧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甲戌侧批：这是第一家宴，偏如此草草写。此如晋人倒食甘蔗，渐入佳境一样。〗

　　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又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叔随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極妥当的人，〖甲戌侧批：借贾母心中定评。〗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甲戌侧批：又夹写出秦氏来。〗见他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当下秦氏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一幅画贴在上面，画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不看系何人所画，心中便有些不快。〖甲戌眉批：如此画联，焉能入梦？〗又有一幅对联，写的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甲戌双行夹批：看此联極俗，用于此则極妙。盖作者正因古今王孙公子，劈头先下金针。〗【松批：本书的学问是世事都通明，情是连达子（清）的文章】

【松批：洞明即通达着明，“人情练达”即隐认识情字连鞑（清）】

　　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秦氏聽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可往那里去呢？不然往我屋里去吧。”宝玉点头微笑。有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兒房里睡觉的理？”【松批：甲戌眉墨批“当头一喝故用反笔提醒”】 〖甲戌眉批：伏下秦钟，妙！〗秦氏笑道：“嗳哟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與宝叔同年，两个人若站在一处，只怕那个还高些呢。”〖甲戌侧批：又伏下一人，随笔便出，得隙便入，精细之極。〗【松批：甲戌眉墨批所谓一支笔变出恒河沙数支笔也】宝玉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带他来我瞧瞧。”〖甲戌侧批：侯门少年纨绔活跳下来。〗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往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说着大家来至秦氏房中。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甲戌侧批：此香名“引梦香”。〗袭人而来。宝玉觉得眼饧骨软【松批：甲戌眉墨批：实实写得出来】连说：“好香！”〖甲戌侧批：刻骨吸髓之情景，如何想得来，又如何写得来？〗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松批：海棠初现：东風袅袅泛崇光！】〖甲戌侧批：妙图。〗【蒙夹批：妙画】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

　　　　嫩寒锁梦因春冷，〖甲夹批：艳極，淫極！〗

　　　　芳氣笼人是酒香。〖甲夹批：已入梦境矣。〗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甲戌侧批：设譬调侃耳，若真以为然，则又被作者瞒过。〗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松注：史上并无寿昌公主其人，含章殿、梅花桩乃寿阳公主的典故，作者故意破绽乃言“含‘寿昌’二字之章也——旷古印章唯玉玺篆有‘既寿永昌’！故秦身国君哉”！既有破绽，后同昌“珠帐”者，朱章也，伏十三回“后化诸魂”——化为“朱魂”解】宝玉含笑连说：“这里好！这里好！”〖摆设就合着他的意。〗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松批：龙塌】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松批：甲戌眉墨批：历[含旁加反文]室内陈设皆寓微意少作闲文看也】〖甲侧：一路设譬之文，迥非《石头记》大笔所屑，别有他属，余所不知。〗【松批：《石头记》非《红楼梦》也，后者是石头记润色之物，石头记之大笔并无此节乎？脂砚斋措辞明確指出，纱衾鸳枕之事不是石头记原著所有！但润色人另有隐射——那就是奸情】【松批：余所不知，说明润色后添加内容，石头记原本无此段文字，具體什么含义脂砚斋当时也不知道】于是众奶母伏侍宝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袭人、〖甲戌侧批：一个再见。〗媚人、〖甲戌侧批：二新出。〗晴雯、〖甲戌侧批：三新出，名妙而文。〗麝月〖甲戌侧批：四新出，尤妙。看此四婢之名，则知历来小说难與并肩。〗四个丫鬟为伴。〖甲戌眉批：文至此不知从何处想来。〗秦氏便分咐小丫鬟们，好生在廊檐下看着猫兒狗兒打架。〖甲戌侧批：细極。〗

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甲戌侧批：此梦文情固佳，然必用秦氏引梦，又用秦氏出梦，竟不知立意何属？惟批书人知之。〗【松批：甲戌过录批：何处睡卧不可，入此梦而必用到秦氏房中，其意我亦知之矣。（此批晚于同治时期癡道人）】【癡道人批：我亦知之，岂独批书人！】【松批：字迹看疑似“癡道人”为。此乃抄录本，而非红学家认为真本，只有自己过录的本子才会自己加批。】【松批：崇祯之死是作者寄希望于南明，但南明犹如一场大梦，终不能光復大明，所以崇祯之死是作者大梦的开始，也是大梦的终结，故秦可卿是引梦人又是出梦人】

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甲戌侧批：一篇《蓬莱赋》。〗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甲戌侧批：一句忙里点出小兒心性。〗正胡思之间，忽聽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梦随云散，〖甲戌双行夹批：开口拿“春”字，最紧要！〗【松批：春隐南明】

　　　　飞花逐水流。〖甲夹批：二句比也。〗【松批：飞花指抵抗精神】

　　　　寄言众兒女，

　　　　何必觅闲愁。〖甲夹批：将通部人一喝。〗【松批：風露清愁，愁、秋隐清】

　　宝玉聽了是女子的声音。〖甲戌侧批：写出终日與女兒厮混最熟。〗歌声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端的與人不同。有赋为证：

方離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驚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聽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羨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羨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甲戌眉批：按此书凡例本无赞赋闲文，前有宝玉二词，今復见此一赋，何也？盖此二人乃通部大纲，不得不用此套。前词却是作者别有深意，故见其妙。此赋则不见长，然亦不可无者也。〗【松批：此处交代词处未言明，此时批评为时晚乎？】

【松附：二词为《西江月》①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②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憐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状】

　　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问道：“神仙姐姐，〖甲戌侧批：千古未闻之奇称，写来竟成千古未闻之奇语。故是千古未有之奇文。〗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笑道：“吾居離恨天之上，灌【松按：蒙本空此一字，戚本作“忘”】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甲戌侧批：與首回中甄士隐梦景一照。〗司人间之風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癡。因近来風流冤孽，〖甲戌侧批：四字可畏。〗【松批：看清風字，回前题诗已经表明，风流是满清，冤孽是带给华夏子孙的灾难】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機会，布散相思。今忽與尔相逢，亦非偶然。此離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甕，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甲戌侧批：点题。盖作者自云所历不过红楼一梦耳。〗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宝玉聽说，【松按：此处为庚辰本文字。甲戌、己卯、蒙古、梦稿、戚序、梦序为“宝玉聽了喜躍非常”，舒本为“宝玉聽了喜悦非常”】便忘了秦氏在何处，〖甲戌侧批：细極。〗竟随了仙姑，至一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甲戌侧批：士隐曾见此匾对，而僧道不能领入，留此回警幻邀宝玉后文。〗乃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甲夹：正恐观者忘却首回故特将甄士隐梦景重一滃染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松批：海天大关键在于“情”（清）】。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松批：可叹历史无法逆转，不知清将统治何月何年】

　　　　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债难偿。【松批：可恨改朝换代血债无法偿还】

　　宝玉看了，〖甲戌眉批：菩萨天尊皆因僧道而有，以点俗人，独不许幻造太虚幻境以警情者乎？观者恶其荒唐，余则喜其新鲜。有修庙造塔祈福者，余今意欲起太虚幻境以较修七十二司更有功德。〗心下自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何为‘風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松批：作者用宝玉反復，实乃让看管自己感悟含义，读者可曾领略？】宝玉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甲戌侧批：奇極妙文。〗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有幾处写的是：“癡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甲戌侧批：虚陪六个。〗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仙姑道：“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宝玉聽了，那里肯依，復央之再四。仙姑无奈，说：“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了。”宝玉喜不自勝，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甲戌侧批：正文。〗三字，两边对联写的是：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看了，便知〖甲戌侧批：“便知”二字是字法，最为紧要之至。〗【松批：春之于南明，秋之于满清，花之于顽抗，月之于大明。不明此意不为“便知”】感叹。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宝玉一心只拣自己的家乡封条看，遂无心看别省的了。只见那边橱上封条上大书七字云：“金陵十二钗正册”。〖甲戌侧批：正文题。〗宝玉问道：“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宝玉道：“常聽〖甲戌侧批：“常聽”二字，神理極妙。〗人说，金陵極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幾百女孩子呢。”〖甲戌侧批：贵公子口声。〗警幻冷笑道：“贵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下边二橱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宝玉聽说，再看下首二厨上，果然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橱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有幾行字迹，写道是：【戚夹：晴雯金钏】

　　　　霁月【松注：甲戌本为“日”】难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松注：吴祖本第81回出现一个丫头霁月，这霁月在大观园面临灭顶之灾时候。杀死流寇罗照，壮烈之至，作者感叹危难之时，霁月这样不屈英魂太少了】

　　　　風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

　　　　多情公子空牵念。〖甲夹蒙侧：恰極之至！“病补雀金裘”回中與此合看。〗【靖眉：恰極补裘回中與此合看】

　　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幾句言词，写道是：【戚夹：袭人】

　　　　枉自温柔和顺，　空云似桂如兰。

　　　　堪叹優伶有福，　谁知公子无缘。〖甲夹：骂死宝玉，却是自悔。〗【松批：優伶琪官蒋玉菡】

　　宝玉看了不解。遂掷下这个，又去开了“副册”橱门，拿起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画着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乾，莲枯藕败。后面书云：【戚夹：香菱】

　　　　根并荷花一茎香，〖甲戌双行夹批：却是咏菱妙句。〗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甲夹：拆字法。〗【松批：桂】 致使香魂返故乡。

　　宝玉看了仍不解。便又掷了，再去取“正册”看。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松批：两株枯木，乃二木之死也，这正是林（黛玉）之死】【松按：此处甲戌本、庚辰、己卯、梦序、舒序、卞藏为“两珠”，蒙古、戚南、戚沪为“四株”，梦稿为“两枝”】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词，道是：【戚夹：林黛玉薛宝钗】

　　可叹停機德，〖甲戌夹批：此句薛。〗【松按蒙夹：乐羊子妻事】堪叹咏絮才，〖甲戌夹批：此句林。〗

　　玉带林中掛，　金簪雪里埋。〖蒙双行夹批：寓意深远，皆非生其地之意。〗【松批：是两人生平也是两人死照】【松批：好一个意义深远的“埋”字。诗曰：此生无情似海深应悔冷香渗芳心雪里埋尽幾多局谁为棋中操盘人】〖甲戌双行夹批：寓意深远，皆非生其地之意。〗【松批：此脂批“皆非生其地”弦外之音乃“终其处”也，故黛玉自掛南枝，宝钗葬于深雪必然也】【松批：蒙古戚序的夹批“乐羊子妻事”直通后文，红学砖家岂能看穿？】

　　宝玉看了仍不解。〖甲戌眉批：世之好事者争传《推背图》之说，想前人断不肯煽惑愚迷，即有此说，亦非常人供谈之物。此回悉借其法，为見女子数运之機。无可以供茶酒之物，亦无乾涉政事，真奇想奇笔。〗待要问时，情知他必不肯泄漏，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又往后看时，只见画着一张弓，【松批：音宫，意为兵戈，隐战争】弓上掛着香橼【松批：音元，冤，袁】。也有一首歌词云：【松批：弓掛上香橼，乃战争牵连元袁，冤也】【戚夹：贾元春】

　　　　二十年来辨是非，【松按：梦稿己卯卞藏此处都是“辨是谁”】

　榴花開處照宮闈。【松批：反復出现石榴，乃取义宋.苏舜钦《夏意》云：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簾明。正解元春判词：榴花开处照宫闱，榴花开处乃“透簾明”】·

　　　　三春争及初春景，〖甲夹批：显極。〗【初春指大南明，三春是其后三个南明王朝故脂砚斋曰显極】虎兕相逢大夢歸。【松批：甲戌夹批“显極”二字是加在景與虎之间，实际是说后者“虎兕”太明显暴露时代】【松批：“虎兕（音sì）”本猛虎犀牛，《论语·季氏》云——“孔子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與？’”意指改朝换代之战争也！既为改国易朝之巨，何以是哉？唯明沦满立之事堪喻尔！谶图之弓亦预示乾戈。高鹗程甲本“虎兕”为“虎兔”以生肖乱人耳目。前有数众猜想此兇险措辞系宫中斗争，远非作者之用意也。此文寓意天崩地裂将战之际，即元春寿尽之时，唯“梦”回故里，“怨（元）”诉亲人。香橼兆示名字之余，更兆示“我死的怨啊（吴祖本后文）”。由此亦可见高鹗非后续红楼者，乃奉旨篡改后文也！后文颠朝倒国之言岂能御笔之下显现？故对前80诗文处抖手一笔，难察其曲，试看18回中李纨探春作者之差及38回螃蟹咏中“敌”“涤”之異。抄家清单及妙玉瓜洲文字乃80回后文，高之续本與吴祖本残文又如出同折，况鹗为“续写”乃先搜集后文而后墨，是故高鹗非续写红楼，而是删除前文脂批暗示，巧妙修改诗文，而持狗尾以混貂。】【松注：靖本序列抄本为虎兕相逢，如梦稿本，己卯本，卞藏本此处为虎兒相逢大梦归，是在兔與兕之间抄误，从字形看，应当属于兕字抄误，而卞本整这回内容也接近梦稿本和己卯本序列】【松批：本判词由南明抗清义士夏完淳讽喻弘光政权的诗幻化而来：二十年来是已非，不开画阁锁芳菲。哪堪两院无人到，独对三春有飞燕】

后面又画着两人放風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也有四句写云：【戚夹：贾探春】

　才自精明志自高，　生于末世运偏消。〖甲戌双行夹批：感叹句，自寓。〗

　　　　清明涕送江边望，　千里东風一梦遥。〖甲夹批：好句！〗

【松批：“生于末世”乃交代小说发生之朝代乃明末而非清之康雍乾，相去甚远矣。著者对末世有才之人诸如探春凤姐寄予極大的期待與幻想尽在不言之中。】【松按：蒙本戚序本此处为“没世”，卞藏为“后世”，显然是避祸，末字暴露时代背景】

　　后面又画幾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戚夹：史湘云】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弔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其断语云：【戚夹：妙玉】

　　　　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

　　　　可憐金玉质，终陷淖泥中。【松批：塑造潔癖被朽僧玷污極大反差，大悲剧手法】【松批：卞藏、己卯、梦稿此处均为“落陷”】

　　后面忽见画着个恶狼，追撲一美女，欲啖之意。其书云：【戚夹：迎春】

　　　　子系中山狼，【松批：拆得妙】　得志便倡狂。〖甲夹批：好句！〗【松按：己卯为“更猖狂”，庚辰为“便猖狂”， 卞藏为“便张狂，】

　　　金闺花柳质，　一载赴黄粱。

【松批：“一载赴黄粱”曾幾何时，红界纷纭众说，然吴祖本后28回交代很清楚，迎春出嫁受尽折磨，只一年，就屈死在柴房，一载即一年，没有更深含义，黄粱，语出李东阳《麓堂诗话》：“黄粱一梦”，这里是指迎春被折磨在柴房，最后死去，托梦给宝玉知信。是與梦有关，而非红家自诩的通“黄梁”上吊而死。】

　　后面便是一所古庙，里面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其判云：【戚夹：惜春】

　　　　堪破三春景不长，　缁衣顿改昔年妆。【松按：独卞藏做“看破”】

　　　　可憐绣户侯门女，　独卧青灯古佛旁。〖甲夹批：好句！〗

　　后面便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其判曰：【戚夹：王熙凤】【松批：完颜豐據吴祖本28回后文推断，王熙凤不识字专横跋扈等特点，雌凤映射阉黨魏忠贤，冰山更是出自张岱《陶庵梦忆》卷七《冰山记》:“魏黨败，好事作传奇十数本，多失实，余为删改之，仍名《冰山》。是秋携之至兖，为大人寿。一日宴守道刘半舫，半舫曰：“此剧已十得八九，惜不及内操菊宴、及逼灵犀與囊收数事耳。”余闻之，是夜席散，余填词，督小傒强记之，次日至道署搬演，已增入七出，如半舫言。半舫大骇異，知余所構，遂诣大人，與余定交。”索隐甚是.】

　　　　凡鸟偏从末世来，　都知爱慕此生才。

【松批：何为末世？若贾府衰时为之，此鸟当是“来末世”而非“末世来”也，看官慎思小说时局，康雍乾乎？】【松批：舒本为“鳳鳥偏從末世來”卞藏本为“凡鳥偏從後世來”，蒙戚作“凡鳥偏從没世來”】　　

　　　　一从二令三人木，〖甲夹批：拆字法。〗【吴祖本注：與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一对也，伏凤姐后文自缢。】【松批：凤乃神鸟也，涅盘乃轰烈而化，今落冰山岂能火哉？一聪二灵却木然而去，本该英雄无限，救末世于不坍，然缢與牢狱，故“凡鸟”谶之！著书人恨其不争憐氣不幸也】

　　　　哭向金陵事更哀。【松批：“事更哀”说明被休后金陵后遇到更大不幸而夭亡】

　　后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云：

　　　　势败休云贵，  家亡莫论亲。〖甲夹：非经历过者，此二句则云纸上谈兵。过来人那得不哭！〗

【松批：舒序本此处为“家贫莫论亲”】 【戚夹：巧姐】

　　　偶因济劉氏， 巧得遇恩人。【松批：国破家亡乃極限环境人心尽现时，论亲却难论亲情，无亲却不一定无恩义，这正是石头记大悲剧时要揭示的極限时期的世态人伦！】

　　后面又画着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松批：pèi，明朝特有服饰】的美人。也有判云：【戚夹：李纨】

桃李春風结子完，   到头谁似一盆蘭？
               如冰水好空相妒，    枉與他人作笑谈。〖甲戌双行夹批：真心实语。〗

　　后面又画着高楼大厦，【松批：高楼大厦即朱明江上，红楼是也】有一美人悬梁自缢。其判云：【戚夹无空改眉：秦氏鸳鸯其替身也】

               情天情海幻情身【松注：甲戌本旁注一“深”朱笔方圈，卞藏为“深”】，    情既相逢必主淫。【松批：清之天地四海，乃秦身所换“清天清海换秦身”，既然清已经到来必掌国印】【松按：卞藏作“情及相逢”】
               漫言不肖皆荣出，    造衅开端实在寧。【松批：南明不争氣，但最根本是大明衰亡，是一切不幸的根源】【松批：甲戌本过录批语指出秦可卿真实死法即此处（图画）】【下图黑字是批语内容，即过录人批注：判中终是秦可卿真正死法，真正实事。书中掩却真面，却从此处透逗 】

　　宝玉还欲看时，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颖慧，〖甲戌眉批：通部中笔笔贬宝玉，人人嘲宝玉，语语谤宝玉，今却于警幻意中忽写出此八字来，真是意外之想。此法亦别书中所无。〗恐把仙機泄漏，遂掩了卷册，笑向宝玉道：“且随我去游玩奇景，〖甲戌侧批：是哄小兒语，细甚。〗〖蒙夹：是哄小兒语氣。〗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甲戌侧批：为前文“葫芦庙”一点。〗

　　宝玉恍恍惚惚，不觉弃了卷册，〖甲戌侧批：是梦中景况，细極。〗又随了警幻来至后面。但见珠簾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仙花馥郁，【松批：庚辰本做“仙桃”】異草芬芳，真好个所在。〖甲戌侧批：已为省亲别墅画下图式矣。〗又聽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一语未了，只见房中又走出幾个仙子来，皆是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一见了宝玉，都怨谤警幻道：“我们不知系何‘贵客’，忙的接了出来！姐姐曾说今日今时必有绛珠妹子〖甲戌侧批：绛珠为谁氏？请观者细思首回。〗的生魂前来游玩〖蒙夹：绛珠是谁？请观者细思首回。〗，【松批：脂砚暗示绛珠仙子正是南明化身，绛——朱，珠——朱，都在说一个朱明！】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这浊物来污染这清净女兒之境？”〖甲戌眉批：奇笔摅奇文。作书者视女兒珍贵之至，不知今时女兒可知？余为作者癡心一哭，又为近之自弃自败之女兒一恨。〗宝玉聽如此说，便吓得欲退不能退，〖甲戌侧批：贵公子不怒而反退，却是宝玉天分中一段情癡。〗果觉自形污秽不堪【蒙夹：贵公子岂容人如此厌弃，反不怒而反欲退，实实写尽宝玉天分中一段情癡来。若是薛阿呆至此闻是语，则警幻之辈共成齑粉矣。一笑】。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甲戌侧批：妙！警幻自是个多情種子。〗向众姊妹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適从寧府所过，偶遇寧荣二公之灵，【松批：己卯本此处陶洙（1878~1961）改为“偏遇”说明手头文本并非脂京本，懷疑他做伪批是红学家的耻辱，丧失了追寻更多抄本的機会】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虽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者。故遗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甲戌侧批：这是作者真正一把眼泪。〗其中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生性怪谲【松批：卞藏做“生性诡谲，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蒙戚则为“虽不聪明灵慧”，庚辰本“

明灵会”，疑似有重大人名避讳】，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松按：蒙戚做“引入正路”】幸仙姑偶来，萬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癡顽，〖甲戌侧批：二公真无可奈何，开一觉世觉人之路也。〗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然后入于正路，亦吾兄弟之幸矣。’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先以彼家上中下三等女子之终身册籍，令彼熟玩，尚未觉悟。故引彼再至此处，令其再历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亦未可知也。”〖甲戌侧批：一段叙出寧、荣二公，足见作者深意。〗

　　说毕，携了宝玉入室。但闻一缕幽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宝玉遂不禁相问，警幻冷笑道：“此香尘世中既无，尔何能知！此香乃系诸名山勝境内初生異卉之精，合各種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名‘群芳髓’。”〖甲戌侧批：好香！〗宝玉聽了，自是羨慕而已。大家入座，小丫鬟【松批：各本做“小环”，卞藏庚辰本为“小丫鬟”】捧上茶来。宝玉自觉清香異味，纯美非常，因又问何名。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梦稿本为简化字“还”】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红一窟’。”〖甲戌侧批：隐“哭”字。〗宝玉聽了，点头称赏。因看房内，瑶琴、宝鼎、古画、新诗，无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绒，奁间时渍粉污【蒙夹：是宝玉心事】。壁上也见悬着一副对联，书云：

　　　　幽微灵秀地，〖甲戌双行夹批：女兒之心，女兒之境。〗【松批：各本“微”字写法都怪異，可思避讳人物】

　　　　无可奈何天。〖甲戌双行夹批：两句尽矣。撰通部大书不难，最难是此等处，可知皆从无可奈何而有。〗〖蒙夹批：女兒之境两句尽矣。〗【松批：无奈的是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和时代背景，因此鬼刀神斧的大笔要把通篇处理得行云流水美不勝收很容易，把回天无力的呐喊思想隐藏得不露破绽，只能矛盾地用写作破绽还提醒，或者用隐喻、谐音、拆字合词表达，难上之又难。】

　　宝玉看毕，无不羨慕。因又请问众仙姑姓名：一名癡梦仙姑，一名钟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蒙本做“姑”】【松批：愁亦隐清，引愁金女，顾名思义：引来清是金女，鸳鸯金姓引来流寇，宝钗金簪引来可是大清？丫鬟金钏引来笞挞】一名度恨菩提，各各道号不一。少刻，有小丫鬟【松批：各本无“丫”庚本独出】来调桌安椅，设摆酒馔。真是：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更不用再说那肴馔之盛。宝玉因闻得此酒清香甘冽，異乎寻常，又不禁相问。警幻道：“此酒乃以百花之蕊，萬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曲酿成，因名为‘萬艳同杯’。”〖甲戌侧批：與“千红一窟”一对，隐“悲”字。〗宝玉称赏不迭。【蒙戚同漏此句】

　　饮酒间，又有十二个舞女上来，请问演何词曲。警幻道：“就将新制《红楼梦》十二支演上来。”舞女们答应了，便轻敲檀板，款按银筝。聽他歌道是：

“开辟鸿蒙……”〖甲夹批：故作顿挫摇摆。〗

　　方歌了一句，警幻便说道：【甲戌墨眉：此语乃作者自负之辞，然亦不为过谈】

 “此曲不比尘世中所填传奇之曲，必有生旦净末之则，又有南北九宫之限。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懷一事，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若非个中人，〖甲戌侧批：三字要紧。不知谁是个中人。宝玉即个中人乎？然则石头亦个中人乎？作者亦系个中人乎？观者亦个中人乎？〗【松批：个中人乃曲对应之人！】〖蒙夹批：三字極妙。不知谁是个中人。然则石头亦个中人乎？作者與观者亦系个中人乎？〗不知其中之妙。料尔亦未必深明此调，若不先阅其稿，后聽其歌，翻成嚼蠟矣。”〖甲戌眉批：警幻是个極会看戏人。近之大老观戏，必先翻阅角本。目睹其词，彼聽彼歌，却从警幻处学来。〗说毕，回头命小丫鬟取了《红楼梦》原稿来，递與宝玉。宝玉接来，一面目视其文，一面耳聆其歌曰：〖甲戌眉批：作者能处，惯于自站地步，又惯于擅起波澜，又惯于故为曲折，最是行文秘诀。〗

［红楼梦引子］开辟鸿蒙，谁为情種？〖甲戌侧批：非作者为谁？余又曰：“亦非作者，乃石头耳。”（者）〗【松批：石头乃吴梅村】都只为風月情浓【松批：蒙夹“趁着看”，戚夹“趁着这”】。奈何天，伤懷日，寂寥时，试遣愚〖甲戌侧批：“愚”字自谦得妙！〗衷。因此上，演出这懷金悼玉的《红楼梦》。〖戚蒙夹：“懷金悼玉”四字有深意。读此幾句，反厌近之传奇中必用生旦副末开场，累赘太甚。〗〖甲戌眉批：“懷金悼玉”，大有深意。〗〖甲戌双行夹批：读此幾句，翻厌近之传奇中必用开场付末等套，累赘太甚。〗〖甲戌眉批：“懷金悼玉”，大有深意。〗【松批：金，清为后金，十八回中，贾政言“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懷，更祈自加珍爱。”“懑愤金懷”逆读即“懷金愤懑”！玉乃玉玺，国之重器，引申为汉权，悼玉，就是祭悼大明汉权】【松批：多年以来“趁着这奈何天”被红学家当成了正文，甚至87电视剧《红楼梦》被编成了歌，实乃甲戌本是个低级抄本，抄手把夹批抄入了正文，梦稿、己卯、庚辰、卞藏、甲辰、舒序这些本回无批语的本子，根本就不存在“趁着这”三个字，蒙本在“浓”字后夹批“趁着看”，戚在“浓”字后夹批“趁着这”。1930和1889出版的《石头记》是通行本，也没有“趁着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是一个“风月情浓”后的批语！由此可见甲戌本抄录是个很低级抄本实不为过】【从这条夹批看出，甲戌本原过录本并无““懷金悼玉”，大有深意”因此在核对其他抄本时，以眉批补入】

　　［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姻，【松批：‘都道是’是说“金玉良缘”只是一種舆论、传言或估测，并非实质】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松批：伏线紫檀堡山中與宝钗无聊茍合】【“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脂砚斋暗示意在于高士为清族，这里也就是暗示宝玉面对宝钗这样清人奴才的无奈與厌恶】【松批：明.高启《梅花诗》“琼姿只合在瑶臺，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幾回开”前一句“雪满山中高士卧”对应的是说雪（薛）代表满清，后一句“月明林下美人来”指黛玉代表明的立场，作品巧妙借用卧雪清高来说明薛的是清的代表.幾乎所有人认为“高士晶莹雪”是对宝钗的赞美，殊不知这是对宝钗極大的贬低评價，读者当仔细思量】；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甲戌眉批：语句泼撒，不负自创北曲。〗【松批：卞藏“仙妹”作“仙姑”，“意难平”做“也难平”，梦稿本“都道是”做“多道是”】

　　［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吴祖本注：既言仙字，非人间之品，指绛珠仙草也】一个是美玉无瑕。【吴祖本注：宝玉一生愚顽，怎言无暇，实指和氏璧也】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松注：甲戌为“虚话”，正是有正出版时所批批评的修改】？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掛。一个是水中月【松批：明影】，一个是镜中花【松批：英魂】【松批：月是指明和南明，花是指抗清或者不屈于清的精神，所以有花魂而没有月魂，有月旨而没有花旨】。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兒，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戚序（蒙府）夹批：语句泼撒，不负自创北曲。黛玉】【松批：吴祖本此句为“从春流到冬又春流到夏”】

　　宝玉聽了此曲，散漫无稽，不见得好处，〖甲戌侧批：自批驳，妙極！〗但其声韵凄惋，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甲戌眉批：妙！设言世人亦应如此法看此《红楼梦》一书，更不必追究其隐寓。〗【松批：甲戌墨侧：此结是读红楼梦之要法】【松批：脂砚“更不必追究其隐寓”之语深乎？此地无银三百两尔！看官且醒。】因又看下道：【松批：梦稿己卯为“又聽下面唱到”显然庚辰本不是缘于己卯祖本.卞藏作“又看下回道”疑抄误，当是“面”字，戚序本蒙古本无“因看下面道”】

［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萬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吴祖本注：此句觸眼，命删去另改。畸笏叟】【松批：远字旧写为遠，过于暴露袁字，山高让人联想山字头“崇”，袁崇焕呼之欲出故“觸眼”】【甲戌为”路远山遥”】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兒命已入黄泉，【松批：己卯、梦稿、舒序、庚辰无批，蒙古、戚序、梦序为夹批：“天伦呵”。卞藏本干脆连“须”都没有，更没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甲夹批：悲险之至！〗【戚夹：悲险之至。元春】

【松批：“爹娘梦里相寻告：兒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己卯、梦稿、舒序、庚辰无“天伦呵”，蒙古、戚序、梦序为夹批，藏本干脆连“须”都没有，更没有“天伦呵”，“天伦呵”是甲戌本混入正文，并被红学家推为正文！甲戌本的误抄再现，红学家的愚蠢再见，抄误是抄写级别太低，红愚是今人愚蠢追崇不假思索了】

　［分骨肉］一帆風雨路【卞藏做“露”】三千，【松批：三千之远绝非皇宫，红学家推出可笑，探春乃远適和亲，故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兒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蒙戚做“皆有命”】，離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戚夹：探卿声口如闻。探春】

　　［乐中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甲戌侧批：意真辞切，过来人见之不免失声。〗纵居那绮罗丛【蒙本做“中”】，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兒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風耀玉堂【戚夹：堪與湘卿作照。】。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準【松批：準是半的意思】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松批：散，離散，散伙，卫若兰不是她最终伴侣】高唐【松批：聊城高唐乎？】，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甲戌眉批：悲壮之極，北曲中不能多得。〗【戚夹：史湘云】

　　［世难容］氣质美如兰，才华阜【多做“復”，庚辰本做“阜”】比仙。〖甲戌侧批：妙卿实当得起。〗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甲戌侧批：绝妙！曲文填词中不能多见。〗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潔世同嫌。〖甲夹批：至语。〗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風尘骯脏违心愿【松批：解红朱晓風月尚知此书泪成】。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戚夹：妙玉】【松批：塑造妙玉潔癖和美丽與被老和尚玩弄和逼为娼妇做毁灭对比，形成人感官的極大反差，大悲剧，大手笔】

　　［喜冤家］【戚夹：“冤家”上加一“喜”字，真新真奇！】中山狼【松注：昔晋大夫赵简子中山狩猎，狼为东郭所救，恩将仇报贻笑后人】，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一味的骄奢淫荡贪欢【松批：各本做“還”、“还”、“这”】媾。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卞藏漏“践”字不妥，】公府千金似下流。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甲戌双行夹批：题只十二钗，却无人不有，无事不备。〗【戚夹：迎春】【松批：甲戌此批交代十二曲正是后面故事和人物的全部概括，对应故事尽在仙曲中】

　［虚花悟］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不见（觅）那清淡天和。【松批：卞藏、己卯、梦稿为“不见那清淡天和”甲戌为“”字，庚辰为“”字，舒序本同样是一个“不”字下加一个“见”字。旧时文字是竖写的，是“不见”二字被多级传抄抄到了一起，又被红学家自作聪明当做“觅”字，蒙本和戚序此处为“觉”懷疑也是一定抄误。】说什么，天上夭桃盛，【戚夹：此休恰甚】云中杏蕊多。【松批：天上碧桃和露種，日边红杏倚云栽-说什么永远崇祯】到头来，谁把秋捱过？【松批：清何时终结】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甲夹批：末句、开句、收句。〗【戚夹：喝醒大众，是極】【戚夹：惜春】【蒙本：“西方宝树唤婆娑结着长生果”。戚本：西方宝树婆娑结着长生果，】

　　［聪明累］【松按疑似“情主人”甲戌眉墨批：世之如阿凤者，盖不乏人，然機关用尽，非孤即寡，可不惧哉】機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庚辰本“轻轻”不妥】性命。〖甲戌侧批：警拔之句。〗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己卯、梦稿做“灵空”】。家富人寧，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甲戌眉批：过来人睹此，寧不放声一哭？〗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甲夹批：见得到。〗【戚夹：凤姐】

　　［留余庆］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戚夹：巧姐】

【松批：比照蓉哥仁舅卖巧姐柳巷花街后文令人痛心疾首！济困扶穷乃中华之美德，贾家富贵之时谁曾想到粗妪之德？然积德善报，劉氏救巧與水火，患难之处方显人性质本】

　　［晚韶华］镜里恩情，〖甲夹?：起得妙！〗更那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松批：己卯、梦稿、卞藏无“休提那”三字，意思就要重新理解了。后加三个字“休提那”致使意思相反】锈帐鸳衾。只这带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兒孙。氣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腰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兒與后人钦敬【戚夹：李纨】

    ［好事终］畫梁春盡落香塵。〖甲戌侧批：六朝妙句。〗擅風情，秉月貌，【松批：擅風情——让位给清朝；秉月貌——代表大明的社稷。六十三回云“風露清愁”即言風指满清，诸回更言月为朱明，擅，同“禅”，让皇位之意，如“尧舜擅让,是虚言也。——《荀子·正论》”。擅風情，秉月貌，就是把皇位让给了清，掌握大明全观的人。故此可卿身份崇祯也！】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甲戌侧批：深意他人不解。〗【松注：靖本此处为“箕裘颓堕皆荣玉”，吴祖本此处也是“荣玉”字，疑是脂砚改之。靖本刚出此異文时曾被红坛一笑，后因另外两个本子相继出现此处为“荣王”、“莹玉”才推断“荣玉”不光靖本是正確的，而且级别高于己卯等古本，靖本不是空穴来風。恰此二者皆无本可查，叹叹！】

二

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总因情。【戚夹：秦氏】〖甲戌双行夹批：是作者具菩萨之心，秉刀斧之笔，撰成此书，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松批：宿孽总因情情榜——孽情—秦可卿】

【松批：卞藏本（上图）这里直接就没了后文，谈不上什么“荣玉”與“从敬”了，很有一種可能是祖本传抄过程，在这地方出现墨污或者其他原因，造成看不到原文，卞本抄到这里干脆不抄】【甲戌眉情主人墨批：敬老悟元以后，珍、蓉辈无以管束，肆无忌惮，故此判归咎此公，自是正论】【松按：戚南本“擅风秉月貌”，没有“情”字，蒙古本的“情”字是在一侧补入，原抄也当无此字，有正本应当也没有“情”，而是戚序本影印时，挖补“风秉月”三字后，用纸条覆盖，缩小了 “风情秉月”四字填补，可见戚南本、戚沪本、蒙古本，有着共同的祖本，而祖本抄写中抄漏了“情”字。】

　　［收尾·飞鸟各投林］〖甲戌双行夹批：收尾愈觉悲惨可畏。〗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甲戌侧批：二句先总寧荣。〗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吴祖本注：有还泪的，亦有还命的，故言欠血，指茜血也】冤冤相报实非轻【松批：各本做“岂非轻”，庚辰本“实非轻”虽意达而不妥】，分離聚合皆前定【松批：多数本做“分離聚合前生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癡迷的，枉送了性命。〖甲戌侧批：将通部女子一总。〗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净！〖甲夹批：又照看“葫芦庙”。與“树倒猢狲散”反照。〗

　　歌毕，还要歌副曲。〖甲戌侧批：是極！香菱、晴雯辈岂可无，亦不必再。〗警幻见宝玉甚无趣味，【戚夹：自站地步】因叹：“癡兒竟尚未悟！”那宝玉忙止歌姬不必再唱，自觉朦胧恍惚，告醉求卧。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之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松批：入梦之铺设，梦境之奇景】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風流袅娜，则又如黛玉。〖甲戌侧批：难得双兼，妙極！〗【蒙夹：虽为双兼妙極】正不知何意。忽警幻道：“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風月，绣阁烟霞，皆被淫污纨绔與那些流荡女子悉皆玷辱。〖甲戌侧批：真極！〗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戚夹：“色而不淫”四字已滥熟于各小说中，今却特贬其说，批驳出矫饰之非，可谓至切至当，亦可以唤醒众人，勿为前人之矫词所惑也】，此皆饰非掩丑之语也。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復恋其情所致也。〖甲戌侧批：“好色而不淫”，今翻案，奇甚！〗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蒙夹：不见下文使人一驚，多大胆量敢作如此之文！〗〖甲眉：绛蕓轩中诸事情景由此而生。〗〖甲侧：多大胆量敢作如此之文！〗【靖眉：绛芝轩诸事由此而生】【靖眉（墨批）：多大胆量敢作此文】【甲戌墨批：石破天驚鬼夜哭】宝玉聽了，唬的忙答道：“仙姑差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小。不知‘淫’字为何物。”警幻道：“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甲戌侧批：说得恳切恰当之至！〗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辈推之为‘意淫’。〖甲戌侧批：二字新雅。〗‘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甲戌侧批：按宝玉一生心性，只不过是體贴二字，故曰“意淫”。〗【靖本：宝玉心性只是體贴二字，故为意淫】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萬目睚眦。今既遇令祖寧荣二公剖腹深嘱，【甲戌眉批（墨）：坐此病者睹此，寧不自怨自艾，然亦是怨艾不来的。】吾不忍君独为我闺阁增光，见弃于世道，是特引前来，醉以灵酒，沁以仙茗，【松批：暗示“酒”與“茗”的读音，“久”與“明”】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甲戌侧批：妙！盖指薛林而言也。〗字可卿者，【甲戌眉批（墨）：可卿者即秦也，是一是二，读者自省。】许配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風光尚如此，何况尘境之情景哉？而今后萬萬解释，改悟前情，【松批：幻境不是虚幻之境，而是作者看到自己生活的大明，想梦一般地稀里糊涂就破灭了，转眼变成莫名其妙的大清，因此幻境是大明的意思，风尘是大清的意思，这是《红楼梦》中又一个难为人觉察的替换：幻境-明，实景——清】【松按：甲戌本多出“将谨勤有用的功夫置身于经济之道”】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戚夹：说出此二句，警幻亦腐矣，然亦不得不然耳。】说毕便秘授以云雨之事，【戚夹：这是情之未了一著，不得不说破。】推宝玉入房，将门掩上自去。

　　那宝玉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兒女之事，【戚夹：如此方免累赘。】难以尽述。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與可卿难解难分。因二人携手出去游顽之时，忽至一个所在，但见荆榛遍地，【戚夹：略露心迹】狼虎同群，【戚夹：兇極！试问观者此系何处。】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甲戌侧批：若有桥梁可通，则世路人情犹不算艰难。〗正在犹豫之间，忽见警幻后面追来，告道：“快休前进，作速回头要紧！”〖甲戌侧批：機锋。〗【梦序夹批：点醒世人。】【蒙府夹批：若有桥梁可通，则世路人情犹不算艰难。特用形如犒木心如死灰句，以消其念，可谓善于读矣。】【甲戌眉批（墨）：何减当头一棒。】宝玉忙止步问道：“此系何处？”【甲戌墨眉：孽海茫茫，何处是岸。噫，沈沦堕落。谁后指迷为援拯耶】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萬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戚夹：可思。】只有一个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堕落其中，则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矣。”【甲眉墨：四字是作者一生得力处，人能悟此，庶不为情所迷】【戚夹：看他忽转笔作此语，则知此后皆是自悔。】话犹未了，只聽迷津内水响如雷，竟有许多夜叉海鬼将宝玉拖将下去。吓得宝玉汗下如雨，一面失声喊叫：“可卿救我！”吓得袭人辈众丫鬟忙上来搂住，叫：“宝玉别怕，我们在这里！”【戚夹：接得无痕迹。历来小说中之梦未见此一醒。】

　　却说秦氏正在房外嘱咐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兒狗兒打架，【戚夹：细，又是照应前文】忽聽宝玉在梦中唤他的小名，〖甲戌侧批：云龙作雨，不知何为龙，何为云，何为雨。〗【松批：可卿龙也】因纳闷道：“我的小名这里从没人知道的，他如何知道，在梦里叫出来？”【甲戌眉批（墨）：作者瞒人处，亦是作者不瞒人处，妙，妙！】【此后甲戌本无文】正是：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癡。

【松按：梦稿、己卯本做“梦同谁诉離愁恨 千古情人独我知”，甲戌本没有对，蒙古、戚序做“一枕幽梦”，梦序本干脆就是“一觉黄粱犹未热 百年富贵已成空”，舒序本为“一场幽梦同谁诉 千古情人独我知”。本文乃庚辰本文字。卞藏缺失一页，列本无此回】【戚序（蒙府）总评：将一部全盘，点出幾个，以陪衬宝玉。使宝玉从此倍偏、倍癡、倍聪明、倍潇灑。亦非突如其来，作者真妙口、妙笔、妙人。】

【松批：判词画中，关键字分别是：寿夭、破席、莲枯藕败、两株枯木、大夢歸、掩面泣涕、逝水、身在泥垢、赴黄粱、看经独坐、冰山雌鳳、荒村纺绩、凤冠霞帔、自缢，这些词实际都是交代结局而不是过程，少数是交代去向，多数是死亡情景，分出这两列，就知道人物在80回后写到情况。

去向人物：

掩面泣涕-探春远適

身在泥垢-妙玉潔癖反最脏结果（被脏朽蠢粗玷污）

看经独坐-惜春出家

荒村纺绩-因为刘姥姥帮助巧姐过上凡人生活

凤冠霞帔-李纨因“茂蘭”而得上流社会。

状死：寿夭、破席、莲枯藕败、大夢歸、逝水、赴黄粱、冰山雌鳳、自缢

人物：

晴雯——寿夭

袭人——死在優伶（琪官）处

两株枯木——林黛玉吊死，（枯木—死木，林中掛，“非生地”“勒死是正经”）

大夢歸——元春因弓而死（兵器，结合判词“虎兕相逢”，死于战争，应该是冤死，橼代表元和冤）

逝水——史湘云死在江边，自缢——秦可卿，王熙凤——吊死，迎春——被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