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 魏書.呂布臧洪傳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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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人也。以驍武給並州。刺史丁原為騎都尉,屯河內,以布為主簿,大見親待。靈帝崩,原將兵詣洛陽。與何進謀誅諸黃門,拜執金吾。

 

布有良馬曰赤兔。常與其親近成廉、魏越等陷鋒突陳,遂破燕軍。而求益兵眾將士鈔略,紹患忌之。布覺其意從紹求去。紹恐還為己害,遣壯士夜掩殺布,不獲。

 

漢據火德,絕而復揚,德澤豐流,誕生明公。公居軸處中,入則享于上席,出則為眾目之所屬,華、霍不能增其高,淵泉不能同其量,可謂巍巍蕩蕩,無與為貳。

 

何為捨此而欲稱制?恐福不盈眥,禍將溢世。莊周之稱郊祭犧牛,養飼經年,衣以文繡,宰執鸞刀,以入廟門,當此之時 ,求為孤犢不可得也!

 

靈等聞布至,皆斂兵不敢復攻。布於沛西南一里安屯,遣鈴下請靈等,靈等亦請布共飲食。布謂靈等曰:『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鬬,但喜解鬬耳。』布令門候于營門中舉一隻戟,布言:『諸君觀布射戟小支,一發中者諸君當解去,不足可留決鬬。』布舉弓射戟,正中小支。諸將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歡會,然後各罷。

—轅門射戟

 

術生年已來,不聞天下有劉備,備乃舉兵與術對戰;術憑將軍威靈,得以破備,其功三也。將軍有三大功在術,術雖不敏,奉以生死。

 

於是往說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輔讚國政,威靈命世,將征四海,將軍宜與協同策謀,圖太山之安。今與術結婚,受天下不義之名,必有累卵之危。』

 

太祖曰:『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卿莫能究其情也。』卽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臨別太祖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付。』令登陰合部眾以為內應。

 

登不為動容,徐喻之曰:『登見曹公言:待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也。譬如養鷹,飢則為用飽則揚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足下恃軍彊盛,常言猛將武士,欲相吞滅,每抑止之耳!布雖無勇,虎步淮南,一時之閒,足下鼠竄壽春,無出頭者。猛將武士,為悉何在?

 

昔樂毅攻齊,呼吸下七十餘城,唯莒、卽墨二城不下,所以然者,中有田單故也。布雖非樂毅,君亦非田單,可取布書與智者詳共議之。

 

其將侯成、宋憲、魏續縛陳宮,將其眾降。布與其麾下登白門樓。兵圍急,乃下降。遂生縛布,布曰:『縛太急,小緩之。』太祖曰:『縛虎不得不急也。』

 

布請曰:『明公所患不過於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太祖有疑色。劉備進曰:『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及董太師乎!』

 

及太祖軍攻之急,布于白門樓上謂軍士曰:『卿曹無相困,我當自首明公。』陳宮曰:『逆賊曹操,尚等明公!今日降之,若卵投石,豈可得全也!』

 

曹公遠來,勢不能久。若將軍以步騎出屯為勢於外,宮將餘眾閉守於內,若向將軍宮引兵而攻其背,若來攻城將軍為救於外。不過旬日,軍食必盡,擊之可破。

 

布曰:『齊桓舍射鉤,使管仲相;今使布竭股肱之力,為公前驅,可乎?』布縛急,謂劉備曰:『玄德,卿為坐客,我為執虜,不能一言以相寬乎?』

 

每所攻擊無不破者,名為陷陳營。順每諫布,言『凡破家亡國,非無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見用耳。將軍舉動,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誤不可數也。』

 

太祖之禽宮也,問宮欲活老母及女不?宮對曰:『宮聞孝治天下者不絕人之親,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老母在公,不在宮也。』太祖召養其母終其身,嫁其女。

 

今天下大亂帝主失所,望君憂國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問舍言無可采,是元龍所諱也,何緣當與君語?如小人,欲臥百尺樓上,臥君於地何但上下牀之間邪?

 

登忠亮高爽,沈深有大略,少有扶世濟民之志。博覽載籍,雅有文藝,舊典文章,莫不貫綜。年二十五,舉孝廉,除東陽長,養耆育孤,視民如傷。

 

是時邊方有警,羌、胡出寇,三府舉能,遷旻匈奴中郎將。討賊有功,徵拜議郎,還京師。見太尉袁逢,逢問其西域諸國土地、風俗、人物、種數。

 

旻具答言西域本三十六國,後分為五十五稍散至百餘國;其國大小道里近遠人數多少風俗燥濕,山川、草木、鳥獸、異物名種不與中國同者,悉口陳其狀手畫地形。

 

王室將危,賊臣未梟,此誠天下義烈報恩効命之秋也。今郡境尚全,吏民殷富,若動枹鼓,可得二萬人,以此誅國賊,為天下倡先,義之大者也。

 

是時英雄並起,黃巾寇暴,和務及同盟,俱入京幾,不暇為民保障,引軍踰河而西。未久而袁、曹二公與卓將戰於滎陽,敗績。黃巾遂廣,屠裂城邑。

 

欲作陷冰丸沈河,令賊不得渡,禱祈羣神,求用兵必利,著筮常陳於前,巫祝不去於側;入見其清談干雲,出則渾亂,命不可知。州遂蕭條,悉為丘墟也。

 

吾聞之也,義不背親,忠不違君,故東宗本州以為親援,中扶郡將以安社稷,一舉二得以徼忠孝,何以為非?而足下欲使吾輕本破家,均君主人。

 

昔晏嬰不降志於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生,故身著圖象,名垂後世,況僕據金城之固,驅士民之力,散三年之畜,以為一年之資,匡困補乏,以悅天下。

 

加飛燕之屬悉以受王命矣。昔高祖取彭越於鉅野,光武創基于綠林,卒能龍飛中興,以成帝業,茍可輔主興化,夫何嫌哉!況僕親奉璽書,與之從事。

 

足下徼利於境外,臧洪授命於君親;吾子託身於盟主,臧洪策名於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死而無聞焉,悲哉!本同而末離,努力努力,夫復何言!

 

洪歎曰:『獨食此何為!』使作薄粥,眾分歠之,殺其愛妾以食將士。將士咸流涕,無能仰視者。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離叛。

 

容顧曰:『夫仁義豈有常,蹈之則君子背之則小人。今日寧與臧洪同日而死不與將軍同日而生!』復見殺。在紹坐者無不歎息竊相謂曰:『如何一日殺二烈士!』

 

徐眾三國評曰:洪敦天下名義,救舊君之危,其恩足以感人情,義足以勵薄俗。然袁亦知己親友,致位州郡,雖非君臣,且實盟主,旣受其命,義不應貳。

 

呂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覆,唯利是視。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滅也。昔漢光武謬於龐萌,近魏太祖亦蔽于張邈。知人則哲,唯帝難之,信矣!


2022-12-10 20: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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