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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3月，美國加州舊金山公立學校董事會通過了該聯合校區的中國語文教學標準英文版。筆者作為中國語文教學標準委員會的成員之一參與了該標準的制訂工作，現與國內同行分享一下我們的工作過程，也讓國內同行了解一下美國在中小學的漢語教學方面的動態。
　　1995年，美國加州在州議會和州教育部的主導下，對全州的公立中小學提出了“標準化”的要求。長期以來，加州公立學校是由各校區自行決定使用什么課本，對于所教的內容并沒有任何的要求。因此，不少高中畢業的學生不會讀報紙，不懂四則運算，造成各大學十分大的壓力。錄取的新生很多人根本就無法上大學的課程，所以，要強迫這些學生去上大學的補習班，補中學甚至小學的課。為此，各企業以及高等學府花了大筆的資金去游說州議會的議員以及州政府的官員，要求州政府盡快制訂統一的各學科各年級學術標準，制訂全州統一考試，以使全州各中小學的學生在畢業的時候，能達到同樣的學術水平。在加州教師工會和州長、州議會的支持下，“標準化運動”就這樣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了。
　　加州的“標準化運動”要求全加州的公立校區在一定的年限之內必須根據州政府訂立的各科標準進行教學并參加全州的統一考試，假如不執行的話，州政府就取消給該校區的預算撥款。但是，假如該校區自行制訂的標準在程度方面跟州的標準一致或者更高的話，可以申請成為“挑戰性校區”而不必按照州的標準來進行教學。舊金山聯合校區是最早提出“標準化”運動的校區之一，也是最早開始制訂校區教學標準的，加州的英語和數學的全州標準的制訂，就參考了舊金山校區的標準。因此，舊金山校區自然就成為“挑戰性校區”，可以自行制訂一些州里還沒有的教學科目的教學標準，中國語文就是其中的一科。
　　舊金山公立聯合校區的中文教育早在上個世紀的70年代就開始了。17年前，舊金山更創辦了全美第一個中文雙語沉浸計劃，使在公立中小學學中文的已經不僅是美國出生的華裔或者其他族裔的學生，也包括了從大陸、港臺來到美國的移民。
　　美國舊金山是東方世界以外華人人數最多的城市。舊金山聯合校區的六萬多名中小學生中，34%是華裔。為了使華裔學生能成為雙語雙文化的人才，校區決定組織一個委員會來制訂一部高水平的中國語文教學標準，使校區內所有的中文課程（包括中文為外語、中文雙語、中文沉浸計劃等）都統一在這個標準之下。從1997年開始，委員會就在校區的“課程發展與教師進修”辦公室（現稱“學術領導辦公室”）的領導下，開始了標準的制訂工作，個別學校甚至一邊參與制訂標準，一邊使用標準的要求進行實驗教學。經過三年多的努力，終于完成了這一套厚達一百多頁的中文教學標準的制訂。
　　委員會在對標準的制訂開始之前經過民主討論，根據校區的教學歷史和現狀統一了幾個原則：
　　第一，為了保證這份中國語文標準的高水平，標準要求經過從托兒班到12年級共14年中文教育的學生在畢業以后，中文程度必須達到大陸、港臺高中畢業生同等或者僅低一到兩年的水平。
　　第二，為了達到這個水平，全部內容都參考州和校區的英語標準的要求，根據中文的特點進行修改。原則就是：不把中文當成“外語”，而把中文當做是跟英語同樣地位的語言來要求學生掌握。（選擇學習西班牙語、法語、俄語、菲律賓語的學生在各自學習的語言上要求也一樣）
　　第三，關于方言的處理，長期以來，舊金山校區中文雙語計劃中的中文官方語言是粵語。雖然普通話是漢語官方語言，但在標準里面不規定使用何種方言來教學。根據各中文計劃的不同，可以使用普通話，也可以使用粵語。
　　第四，關于繁體字和簡體字的問題，委員會通過了“寫繁識簡”的原則，即在教學和課本的選擇中，要求學生學習和寫作繁體字，但同時能認讀簡體字。委員會認為目前尚未具備“寫簡識繁”的社會環境，但在不遠的將來將會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第五，這個中國語文的標準必須具有美國特色，必須符合本地學生的狀況和要求。因此，雖然委員會參考了兩岸三地的語文教學大綱的標準，卻沒有采用任何一地的標準作為藍本。
　　第六，對于兩岸三地使用的詞語在“同詞異義”或“同義異詞”以及在地名、科技名詞、生物名稱的漢名方面的不同，在標準中明確要求學生根據工具書掌握不同的用法并隨時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或有關的世界性組織承認的官方標準決定標準用法。
　　第七，在美國的英語教學中，小學和初中階段的重點是“語”，也就是語言的組成和語法規律等，而高中的重點就是“文”，也就是語言的文學內涵以及語言的機械性如何體現文學性。因此，委員會決定中國語文的標準也采用同樣的原則。
　　舊金山聯合校區中國語文教學標準分成三大部分，分別是閱讀、寫作與口語標準。每一個部分有三個“內容標準”，每一個“內容標準”底下又分若干個“操作標準”，每一“操作標準”底下更細分為若干指標，供使用者參考。所謂“內容標準”(Content Standards)，是指學生必須掌握的知識內容，通常比較抽象。而“操作標準”(Performance Standands)，是指學生實際在學習的時候必須要學會什么知識和技能，就比較實用了。
　　下面是這個教學標準的九個“內容標準”。
　　閱讀：
　　標準一，學生通過閱讀一系列高質量的、多元化以及不同文化的閱讀材料來體驗閱讀的過程，并能提交對所讀內容已經理解的證據。
　　標準二，學生使用一系列閱讀方法來理解、審閱并延伸多元化閱讀材料的意義。
　　標準三，學生能根據一系列不同的目的來自信地并獨立地閱讀。這些目的包括娛樂、美學的欣賞、尋找資訊、理解內容、分析與評估。
　　寫作：
　　標準四，學生針對不同的目的與讀者來寫作，并在寫作中培養流利、風格與語態。
　　標準五，根據目的和讀者的不同，學生使用一系列的寫作技巧來組織自己的思想觀點和資訊，創作初稿，并編輯和修改作品。
　　標準六，學生使用正確的書寫方式和書面語言來寫作。
　　口語：
　　標準七，學生主動、全面并帶批判性地傾聽不同的訊息。
　　標準八，學生能口頭交流意見和信息。根據目的和聽眾的不同，口頭的交流應越來越充滿自信、創意，并使用逐漸復雜的表達方式。
　　標準九，學生有效地并創造性地進行人際溝通以及參與各種討論。
　　光是從以上的“內容標準”中，我們無法看到這份中國語文教學標準的程度和內容是怎么樣的。下面，筆者重點選擇一些標準中的特點，讓同行們了解一下。
　　　　一、認字數和讀書的本數明確寫在標準里。
　　在這個標準里面，規定了從學前班開始到小學五年級，每一年學生應該要會說、讀寫多少漢字。比如，幼兒園（K年級）要認識120個漢字，一年級要再多認識180個漢字，到了二年級，又要多認識250個漢字，到了五年級，就必須認識1400個漢字了。要讀多少本書，也明確寫在了標準里面：規定托兒班（PRE-K年級）的學生要讀100本中文圖書，然后，從幼兒園開始，每年最少要讀50本中文圖書。標準還規定加州教育部出版的《托兒班到12年級中文閱讀書目表》里面列出的書，所有學生都必須讀過。（加州教育部出版的這份中小學生中文書籍推薦閱讀的書目，除了反映中國傳統文化的故事、傳說、著名小說之外，還包括了中國近代和當代著名作家的作品，如池莉的《來來往往》也在其中。）
　　　　二、中國書法的系統學習被寫在標準里面。
　　即使在中國，恐怕書法也不會成為語文教學的要求之一吧？但在這個標準的寫作部分（標準六），規定了從幼兒班開始每一個年級學生在書法方面要學習的內容，從描紅到臨帖到寫各種字體都有規定。
　　　　三、強調知識和技能的系統性和連貫性。
　　無論是語文知識，閱讀技巧，還是文學分析方面，標準都十分強調系統和連貫。比如，在閱讀標準的高中部分，九年級的重點是閱讀不同文體的作品包括翻譯成中文的世界文學作品；而十年級的重點就是1911年到1949年中國著名作家的作品；十一年級的重點是閱讀1950年到1980年中國著名作家的作品；十二年級的重點是閱讀1981年到2000年中國著名作家的作品。又如，在寫作方面，應用文的寫作要求是隨著年級的向上而不斷增加復雜的種類，從信件到通告，到合約、到簡報、到履歷、到通訊報道、到調查報告，系統循環上升般介紹給學生。
　　　　四、文言文的要求比兩岸三地要低，但更強調系統性。
　　由于在美國中國課的課時有限，學生無法花太多的時間去讀文言文，因此，要求也相對低很多。在小學和初中階段，學生只要求讀過一些比較有名的古詩文。但是到了高中，學生會用一個學期系統學習文言虛詞、實詞以及文言的特殊句法，同時也根據不同的朝代向學生介紹著名的文學家和作品。比如，在春秋戰國階段是介紹孔、孟等的論文，在秦漢階段是介紹《史記》等記敘性的文章，在兩晉南北朝階段介紹陶淵明的作品以及《孔雀東南飛》《木蘭辭》等作品，在唐宋階段介紹著名的唐詩和宋詞，明清階段則介紹明清小說。這樣，學生不僅學到了文言文的基本知識，也對中國文學史有了初步的了解。
　　　　五、對修辭和文學分析的要求非常高。
　　由于在美國讀書的中小學生在學英語的時候，必須掌握非常深奧的修辭和文學分析能力，因此，在學習中文的時候，校區要求必須向英語的標準看齊。因此，標準不僅要求學生懂得分辨和應用基本的修辭方式如比喻、夸張、擬人、排比、借代等，還必須掌握在英語學習里面常見的，而在漢語里面也有出現的一些比較高級的修辭方式，比如拈連、摹狀、摹聲、移情、移就、象征等。在文學分析方面，小學的學生要開始知道故事的時間、地點、人物，矛盾的發生、高潮和解決；而中學的學生就要懂得如何分析人物的性格特點怎樣通過人物的語言和行為表達出來，環境如何襯托人物的心情和故事矛盾的發展，故事里面矛盾的主線和副線是什么，人物的內心沖突與外部壓力的掙扎等；高中學生更要懂得分析、比較和評估同一個作家寫的相同或者不同風格的作品所反映出來的時代背景以及文學元素，像使用的語言、修辭手法和處理情節的方式等。例如，學了魯迅的小說以后，學生必須能找出《社戲》《故鄉》《風波》這幾篇小說里面的共同點以及小說的色調。
　　　　六、強調口頭表達的能力。
　　美國的教育中非常強調學生的口頭表達能力。這一點，中國的教育似乎還不夠。我們在舊金山看電視的時候，經常看到英文電視臺的記者在街上采訪，隨便截住一個路人讓他發表對某事件的看法，這個人都可以口若懸河、頭頭是道地講一大通。然而我們看到中文電視臺的記者在唐人街隨便采訪一個華人，往往這個人結結巴巴地講了半天都沒有講到點子上，也不知道想表達什么意見。因此，我們這個中國語文的標準就十分強調口頭表達能力。學生先從聆聽并了解對方的觀點開始，到表情朗讀課文，把一個故事改編成話劇演出，到參加小組討論，然后作公開的演說或報告，最后，懂得如何辯論，每一個階段都有不同的要求。
　　　　七、新技術的應用有機融合在標準里面。
　　在標準里面，有要求學生從電子媒體(CD,DVD)里面找參考資料的，有要求學生使用多媒體作報告的，有要求學生把話劇制作成電視劇的，也有要求學生使用互聯網進行項目合作和建立數據庫的。由于在美國電腦的使用十分普及，電子設備（如數字照相機、數字錄像機、音像編輯設備）相對來講比較大眾化，因此，學生在學習中國語文的過程中，可以有機地融合使用各種高技術工具，使學習的興趣更濃厚。
　　綜上所述，舊金山聯合校區的中國語文教學標準，是新世紀中小學漢語教學在西方世界的一個大膽嘗試，目的是使所有學習中文的學生都擺脫中文是一種“外語”的限制，大膽把中文的地位提高到跟英文同樣的高度，希望使所有的畢業生都擁有跟中國的中學畢業生相當的中文程度。這一嘗試，目前已經在一些一直試行按照新標準要求學生的學校初見成效：加州大學系統今年正式接受舊金山校區的中國語文榮譽課程(Chinese Primary Language Arts Honors)為榮譽課程（學生在此課程讀完以后被大學承認的成績比普通中文課的成績要高一級）；在中國的“圣陶杯”全國中學生作文競賽中，舊金山林肯高中有五名同學分別取得了一、二、三等獎；今年，在林肯高中畢業的中國語文班的學生，無論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或者是中國來的移民學生，全部都取得美國大學聯合會大學入學考試SATⅡ中文考試滿分或者接近滿分的好成績，其中一人被香港大學中文系免試錄取。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隨著校區中國語文課程大綱的制訂和課本的統一，相信舊金山公立學校的中文教育將會更有競爭力。
中學語文教學京G31中學語文教與學方帆20032003方帆　美國舊金山林肯高級中學 作者：中學語文教學京G31中學語文教與學方帆20032003

網載 2013-09-10 20:5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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