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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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譯文]  靠著枕席,欣賞江南的煙雨,遙望遠方天際孤鴻出沒的情景。

  [出典] 蘇軾  《水調歌頭 黃州快哉亭贈張》

   注:

   1、 《水調歌頭 黃州快哉亭贈張》蘇軾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濕青紅。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2、注釋:

    此詞于公元1082年(元豐六年)六月作。蘇轍《黃州快哉亭記》:“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為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余兄子瞻名之曰‘快哉’。”

  濕青紅:謂漆色鮮潤。

  平山堂:公元1048年歐陽修在揚州所建。

  欹枕:謂臥著可以看望。 

  醉翁:歐陽修別號。 

  “山色”句:出自歐陽修《朝中措》(平山欄檻倚晴空)。 

  倒碧峰:碧峰倒影水中。 

  一葉:指小舟。白頭翁:指老船夫。 

  “堪笑”三句:蘭臺公子,指戰國楚辭賦家宋玉,相傳曾作蘭臺令。他有《風賦》云:“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宋玉、景差侍,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宋玉因回答說“大王之雄風”與“庶人之雌風”截然不同。莊生:戰國時道家學者莊周。《莊子·齊物論》說,“人籟”是吹奏簫笛等竹器的聲音,“天籟”是發于自然的音響,即指風吹聲。蘇軾為亭命名“快哉”即取自《風賦》“快哉此風”句。但他認為風是自然之物,本身不應有雌、雄之別,大家都可享受。 

  “一點”兩句:謂胸中有“浩然之氣”,就會感受“快哉此風”。《孟子·公孫丑上》云:“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指的是一種主觀精神修養。

 

    3、譯文1:

   落日中卷起繡簾眺望,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的夕陽與亭臺相映,空闊無際。為了我的來到,你特意在窗戶上涂上了清油的朱漆,色彩猶新。這讓我想起當年在平山堂的時候,靠著枕席,欣賞江南的煙雨,遙望遠方天際孤鴻出沒的情景。今天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方體會到醉翁詞句中所描繪的,山色若隱若現的景致。

    廣闊的水面十分干凈,山峰翠綠的影子倒映其中。忽然一陣颶風,江面倏忽變化,波濤洶涌,風云開闔,一個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掀舞。見此不由得想起了宋玉的《風賦》,像宋玉這樣可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莊子的風是天籟之說的,硬說什么風有雄風、雌風。其實,一個人只要具備了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就能超凡脫俗,在任何境遇中,都能處之泰然,享受到無窮快意的千里雄風。

    譯文2:

    夕陽下卷起錦繡般的窗簾,快哉亭前江水與碧空相連。知道您為了接待我,專門建筑了這座亭臺,亭臺窗戶涂抹上青的和紅的油漆,色彩猶新。常記得從前在平山堂上,倚枕斜躺著,觀賞江南空蒙的山色、迷茫的夜景,和消逝在煙雨迷茫中的孤鴻。這時候,我能感受到醉翁名句“山色有無中”那種山色空蒙,時隱時現的佳境。

   千頃曠闊的江水,都清澈明凈如鏡,碧綠的山峰,倒映在江面上。忽然一陣巨風,波濤洶涌,一個白發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起伏。可笑的是那蘭臺公子宋玉,還沒弄懂莊子所謂的“天籟”,偏說風有雄雌之分。其實只要胸中有“一點浩然氣”般的正氣和節操,就能處之泰然,如同領略“千里快哉風”那般舒適快意。

 

  4、蘇軾生平見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5、此詞作于東坡貶居黃州的第四年,是蘇軾豪放詞的代表作之一。全詞描繪快哉亭周圍壯闊的山光水色,抒發了曠達豪邁的處世精神。

    上片用虛實結合的筆法,描寫快哉亭下及其遠處景色。開頭四句,先用實筆,描繪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夕陽與亭臺相映的優美圖景,展現出一片空闊無際的境界,充滿了蒼茫闊遠的情致。“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濕青紅”兩句,交待新亭的創建,點明亭主和自己的密切關系,反客為主、詼諧風趣地把張偓佺所建的快哉亭說成特意為自己而造,又寫亭臺窗戶涂抹上青紅兩色油漆,色彩猶新。

   “長記平山堂上”五句,是記憶中的情景,以虛托實,以想象對眼前景象進行側面描寫。“長記”二字,喚起他曾在揚州平山堂所領略的“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那種若隱若現、若有若無、高遠空濛的江南山色的美好回憶。并以此比擬在“快哉亭”上所目睹的景致,使之與“平山堂”融為一體,構成一種優美獨特的意境。

    詞的下片前五句,用高超的藝術手法展現亭前江面廣闊動心駭目的壯觀場面,并由此生發其江湖豪興和人生追求。“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寫眼前廣闊明凈的江面,清澈見底,碧綠的山峰,倒映在江水中,形成了一幅優美動人的平靜的山水畫卷,這是對水色山光的靜態描寫。“忽然”兩句,寫一陣狂風,江面倏忽變化,波濤洶涌,一個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搏擊。至此,作者的描寫奇峰凸起,由靜境忽變動境,自然過渡到全詞表現的著重點——一位奮力搏擊風浪的白發老翁。這位白頭翁的形象,其實是東坡自身人格風貌的一種象征。以下幾句,由風波浪尖上弄舟的老人,自然引出他對戰國時楚國蘭臺令宋玉所作《風賦》的議論。宋玉曾將風分為“雄風”和“雌風”,在作者看來,是十分可笑的,是未解自然之理的生硬說教,白頭翁搏擊風浪的壯觀景象即是明證。

    通觀全詞,在藝術構思和結構上,熔寫景、抒情、議論于一爐,波瀾起伏、跌宕多姿。

 

  6、“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落日余紅,繡簾泛青,快哉亭下,江水連空。背景鮮明艷麗,又彰顯出多少寧靜。靜則思遠,于是東坡兄因見青紅新窗,自然想到了快哉亭主張懷民。“知君”二字,頗顯東坡兄的浪漫,張懷民當初建此快哉亭的初衷難以考實,但當不至于如東坡所念。然而,二人親切之情躍然紙上,另有三分玩笑的意味,初顯豪逸。“濕”字,可見亭建未久,漆色尚濕,照應“新作”;又因見江邊水汽氤氳繚繞,使得戶窗常濕不干。

     至此,仿佛快哉亭已寫盡。卻看東坡兄,一個“長記”,竟把我等視線牽至其師歐陽修所造的揚州平山堂,其意何在?欹枕之人是蘇兄,還是歐陽修呢?或許都是吧。臥看江南煙雨,遙目杳杳蒼穹,天際識孤鴻。這是怎樣的一種心境呢?孤鴻漸遠,煙雨滿目,恐怕適意之外,還有一點悲哀和凄涼吧。“孤鴻”出現在欹枕的視線中,也不是偶然,聯想到蘇兄只身遷謫黃州,這孤鴻就找到了印證,同病相憐?也許吧!

     然而,蘇兄并不沉溺于此,繼之寫道,“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把人生的哲理潛蘊于此。何謂有,何謂無,人生的有無也一如有無的山色,這樣就把心頭剛剛升起的一點凄涼怨艾消匿于無形了,但思考卻又更深了一層!這里,特別屬語“醉翁”,而不用歐陽修的其他字號,應是心胸曠達,故而小意玩樂而已。

    而且,平山堂與快哉亭也是緊密相關的。東坡兄寫平山堂所見,何嘗不是快哉亭所覽?是明寫平山堂,暗喻快哉亭。當然,用意的重點不在寫景,而是借景抒情。

    換頭絕妙。“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一千頃——空闊遼遠;都鏡凈——明亮而寧靜;倒碧峰——翠麗鮮明,如畫如夢!“忽然”更妙,浪起,孤舟一片,掀舞于風口浪尖,隱約間,舟上漁子白發蒼然,靜極倏忽化為動極,妙合無痕!

    可是,這一切,都是蘇兄的引玉之磚,我輩正驚嘆于其兄的妙手時,蘇兄又笑然轉入了議論——借楚襄王和宋玉論風之雌雄的典故,借莊子的天籟之說,闡述浩然之道。

   “堪笑”,意味可笑,但不見得東坡兄是認真諷笑宋玉的風之雌雄說,因為宋玉也是為了諷諫楚王而有此一說的。東坡兄的真正用意在于,要有浩然之氣,方有快哉之風,雖只身遷謫黃州,卻不損滿腔浩然之氣!

     此詞,寫景抒情,即敘即議,都到了收放自如的顛峰境界,真是不同凡響,而且議論又不拘泥于所見之景,所舒之情,而是拓展到人生的哲理深度,正是散文的寫法。“其精微超曠,真足以開拓心胸,推倒豪杰”(劉熙載《藝概·詩概》)

    試看蘇兄一生坎坷,應該與其豪邁無所畏懼的性格很有關系,其父蘇洵為其起名蘇軾,是囑其淡然自處,低調一些,但蘇兄到底還是沒能做到。

    然而蘇兄光明磊落,坦蕩一生,已足令人敬仰了,不是嗎?何謂有,何謂無?人生一切有無中!

 

   7、“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東坡,沒在煙雨中的孤鴻,見過世間百態,品過人情冷暖,終不會孤獨。“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我仿佛又見到了那個一起風發的少年,舉著酒杯,與張懷民在亭中暢飲。快哉!快哉!爽朗的笑,將心中的問號變成句號,過往酸楚頓時化作云煙,隨風而逝!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聞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這就是東坡對自己一生的概括。或許身為孤鴻,他不會在意自己在另一片天空上創造的奇跡,但是,他之威名,終是響徹云霄!

 

盡管已是千年,但我愿穿越時空,去追隨這只孤鴻的軌跡。因為,我相信這只孤鴻,會向我訴說更美麗的傳說……

 

 

8、煙雨朦朧命途渺,孤鴻卻看醉翁笑。年華在生命中留下的“爪印”太深了,深得會讓常人絕望。但蘇軾是可以看到長江水“鏡凈倒碧峰”的人,胸中氣度并非常人。“風本無雌雄”,可笑宋玉不知天籟,哪知“一點浩然氣”,便可以快意人生!

 

 

9、蘇軾的這首詞雖沒有他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有名,但我更欣賞這首詞的清曠豁達。這首詞正是蘇軾的自我寫照,雖然被貶黃州,壯志未酬,但仍浩然正氣于胸。讀著亭下水連空一千頃,都鏡凈,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不由想起了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蘇軾《定風波》)般的從容鎮定,詞情、畫意、氣韻躍然紙上。而從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中,我們又切實看到了蘇軾超然于萬物之上的開闊胸襟,身處逆境而泰然處之的氣度。

    其實,品味蘇軾的這首詞,讓我感觸最深的還是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孤鴻這一形象多次出現在蘇軾的作品中,如: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卜算子》),人生到處知何似,應是飛鴻踏雪泥(《和子由澠池懷舊》)。有人認為,蘇軾是用孤鴻比喻人生遭遇的凄涼悲苦,恰恰相反,蘇軾的孤鴻表現的是一種人生哲理,這就是孤鴻的超世拔俗,特立獨行。人生雖然難免坎坷,甚至難免失意與心酸,但對有宏愿,有志氣的人來說,可以如飛鴻一樣,向著自己的目標,起航而奮力搏擊,不悔于人生,這正是蘇軾對自我高尚品德的寫照。

    讀罷蘇詞,掩卷微思,人生當如蘇東坡,善養浩氣存胸中,孤鴻何懼煙雨興,千里更乘快哉風!

 

   10、游平山堂,只是感嘆感慨而已,全然沒有“ 欹枕江南煙雨, 杳杳沒孤鴻”的感觸。也許是時過境遷使然?也許是大儒小農的區別。我更相信后者。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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