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名北魏,回歸南朝的風華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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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的時代必然產生傳奇的人物。在動蕩的亂世,他們如同星辰一般點亮了中國歷史的天空。羊侃就是其中的一員。
  羊侃出身于漢以來著名的高門泰山羊氏。泰山羊氏的源流可以追述到春秋晉國公族羊舌氏,至秦末徙居泰山,歷經百年,至東漢時期已“七世二千石、卿、校”,發展成舉朝矚目的天下甲族。到西晉時更是“或以國之耆老,特蒙優禮;或以參與魏晉遞嬗之際的秘策密謀,任掌機要,或以聯姻皇室,……為晉爪牙虎臣。”
  隨著晉室南渡,中原冠蓋相隨,羊氏一些族人亦紛紛渡江,投身于南方激烈的政治斗爭。北魏太武帝南伐時,羊侃的祖父時任任城令的羊規之被迫降于魏,被封為鉅平子。他的父親羊祉任官以不憚強御而聞名,因此在中國的正史上留下了自己獨立的傳記。
   在北方的生活并不愉快。出身于世家的羊氏被迫服務于一個他們心目中犬羊一般的異族政權,其心理上的屈辱是可想而知的。像許多中原大族一樣,他們文化的根現在在南方,那里象征著正統,那里也有著他們的族人。幼小時的羊侃長期被灌輸著這樣的思想,這才會有北魏孝昌末年那件著名的起兵歸梁事件。
  但是羊侃作為名將的生涯卻是從北魏開始的。
  羊侃長得十分魁梧,身長七尺八寸,膂力絕人。他用的弓足足有二十石,即使在馬上也能用六石的硬弓。據說他有次來到兗州的堯廟蹋壁,竟然能夠直上五尋,橫行七步。這樣夸張的舉動也許只能用“輕功”這樣一種不存在的東西來解釋吧。還有另外一件軼事:當時泗水的橋邊有幾個石人,高八尺,大十圍。羊侃竟然能夠舉起來互相撞擊,把它們打得粉碎。
  但是他并不僅僅是一個武夫。良好的貴族家庭出身培養了他的文化素養,他平常十分喜歡閱讀文史書籍,可謂是文武雙全。
  弱冠時因為他隨著父親在梁州立下戰功,被任命為尚書郎的官職。尚書郎因為能夠接近皇帝,因此是十分親要的職務。在這時期,北魏皇帝聽說了他力大無窮的傳聞,有一次對他說:“你的同僚都說你一只老虎,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只是披著虎皮的羊?”羊侃聽了匍匐在地上,仿佛猛虎一般,雙手緊緊殿上的臺階,手指竟然深深插了進去。看來他還是一位硬氣功高手。魏帝十分驚喜,賜予他一柄珠劍。
  這時的北魏政權已經開始走向沒落。
  正光年間,秦州羌莫折念生據州反,派遣其弟莫折天生攻陷岐州,進逼雍州。朝廷急派蕭寶寅出兵討伐。蕭寶寅是南齊那位著名的東昏侯的弟弟,當蕭衍代齊建梁的時候他出走北方,保住了一條命。因此他對梁朝懷有刻骨仇恨,北魏為了拉拢他,將公主嫁給了他。
  當時的羊侃担任的就是蕭寶寅的偏將。這是羊侃有確切記載的第一次出陣。在戰場上武功卓絕的他一箭射殺莫折天生,叛軍失去主將立刻崩潰。由于羊侃立下首功,因此被任命為征東大將軍、東道行臺,領泰山太守,進爵鉅平侯。
  泰山是羊氏的故鄉,北魏皇帝也許是想利用羊氏在泰山的巨大威望來幫助他安定山東一帶。但是這恰恰給了羊侃實現他父親夢想的機會――那就是回歸南朝。
  
  北魏建義元年(528年)七月,羊侃終于決定率眾南歸。只是事機不密,被其表兄羊敦探知。與羊侃不同,羊敦忠于北魏,他得知消息后立刻據州抗拒羊侃,。兄弟于是反目,羊侃率眾三萬攻城,只是一時間城堅難破,于是羊侃只能先筑城十余座而守,以等待南梁的援軍。
  梁武帝聽說羊侃率眾歸附,也派遣軍隊前來接應,賞賜與以前歸附南梁元法僧相同。這時魏帝也得知羊侃南歸的事情。在他的腦中應該還留有羊侃驍勇的印象,無庸置疑,他對羊侃是十分看重的。于是北魏皇帝派遣使者到羊侃軍營之中,說只要羊侃留在北魏,前事可以不究,還授予其驃騎大將軍、司徒、泰山郡公,終生担任兗州刺史。矢志南歸的羊侃斬殺使者以明決心。
  于是北魏政府命令仆射于暉率眾十萬攻打羊侃,高歡、爾朱陽都等軍也相繼而至。羊侃率軍依托所筑的簡易城寨與之展開血戰。到當年十一月間,由于南梁接應的軍隊畏敵不進,城中箭矢也已用盡,羊侃只能決定突圍。趁著夜色,羊侃率眾殺出重圍,經過一日一夜的激戰,終于來到南梁邊境。這時起兵之時的三萬人還剩下一萬余人,馬兩千匹。
  士兵們知道將要離開自己的故鄉,整夜悲傷的唱著懷鄉的歌曲。羊侃聽著知道將士難以割舍自己的故鄉,于是會集全軍對他們說:你們懷念自己的故鄉,我也不便挽留你們,想要回去的就回去吧。士兵們于是默默的拜謝了自己的將軍后告別而去。
  羊侃率著宗族終于回到了南梁,當時正是梁大通三年。羊侃被授予徐州刺史,封高昌縣侯。他的哥哥羊默和三個弟弟忱、給、元都被授予刺史的官職。不久羊侃又被任命為太子左衛率。
  在南梁的羊侃無疑是郁郁不得志。作為武將的他萬分的渴望能夠馳騁戰場,統帥大軍驅逐胡虜,一統河山,乃至于封狼居胥。只是昏庸的梁武帝始終沒有委其以重任,他寧愿用自己那些無能的親屬。
  后人評價梁武帝時這樣道:梁武帝“三北伐,而三不用良將,天監不用"裴韋",普通不用夏侯兄弟,太清不用羊侃,唯親唯私,寧選懦弱之臨川,不測之豫章,無能之淵明。
  羊侃在南梁唯一的一次出陣是太清年間的北伐中作為冠軍將軍監督筑造寒山堰。他的主將則是以無能聞名的貞陽侯蕭淵明。當時費盡了無數勞力的寒山堰終于筑成,羊侃勸蕭淵明趁著大水淹城之際攻打彭城,只是懦弱的蕭淵明并沒有采納他的建議。等到北魏援軍來到之時,羊侃再次勸說蕭淵明乘北魏援軍剛剛來到,立足未穩之時出兵擊其疲憊之時,只是蕭淵明依然沒有采納。當第二天羊侃的勸諫被拒絕的時候,他明白這次北伐的的命運必然是失敗。于是他率領自己的部眾屯兵于堰上。果然蕭淵明被魏軍大敗。羊侃看到敗局已定于是結陣徐還,魏軍素聞羊侃威名也不敢進逼。
  不得志的羊侃平時只好以歌舞自娛,生活豪華奢侈。他善于音律,自己譜了兩首新曲:《采蓮》與《棹歌》,都十分美妙。他蓄養了許多姬妾,窮極奢靡。彈箏人陸太喜著鹿角爪,長七寸,彈箏美妙動聽。舞人張凈琬的腰圍只有一尺六寸,當事人都說她能夠和趙飛燕一般作掌上舞。又有個孫荊玉能反腰帖地,銜得席上玉簪。另外還有兩個歌者王娥兒和屈偶之,都是妙盡奇曲,一時間沒有可以與之匹敵的人。
  羊侃有一次到衡州去,在兩艘船上各起三間三間通梁水齋,飾以珠玉錦繢,盛設帷屏,列上女樂。乘著潮水解開纜繩,對著水波置下酒席。當時來看的人擠滿了岸邊,都來一睹他的風采。大同年間,北魏使者陽斐與羊侃是老同學,梁武帝命羊侃邀請陽斐同宴。來的有賓客三百馀人,食器都是鑲嵌寶石的金器玉器,奏三部女樂。到晚上為了照明,讓侍婢百余人拿著貼金花的蠟燭,將大廳照成了一片白晝。
  豪華的生活并沒有磨滅將者的雄心。廣蓄女樂也許只是為了打消梁武帝對他的疑心。
  有次他隨著車駕幸樂游苑,當時少府奏道新造的兩刃已經完工,長是二丈四尺,圍一尺三寸。梁武帝賜給羊侃騎著河南國進貢的駿馬紫騮讓他試試新。只見羊侃執上馬,左右擊刺,武藝十分精妙。看的人圍成了一圈,有些看的人為了看清楚甚至爬上了樹。梁武帝說:“這棵樹肯定要為你而折斷了。”果然不久樹因為不能承担重量而斷了。于是將這把稱為折樹。
  
  以歌舞自娛并沒有消磨掉羊侃的萬丈雄心,他只是在等待著自己奮發的時候來臨而已。只是當機會來臨之時,南朝百年的繁華也將變成一場春夢,消失于一矩烈火之中。
  梁武帝早年不失為雄姿英發的有為君王,只是晚年的他卻是昏悖不堪,只知道佞佛崇僧。他雖然自奉甚嚴,每日以稀粥素菜為食。但是御下甚寬,于是乎一群兄弟子孫竟無一個成才,臨陣投敵叛變的豫章王蕭綜,棄眾而走致使全軍崩潰的臨川王蕭宏者就是典型代表。而梁武帝竟能一一寬恕,也真是荒唐的不堪。
  晚年的武帝最大的夢想應該是收復北方的失土,在他的一生中進行了多次北伐,惜乎用人不當,勝利的美酒從未品嘗,失敗的苦酒卻是喝了一杯又一杯。雖有陳慶之的突入洛陽,但也是匆匆收場,空折了一枝精兵。只留下“名帥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的歌謠流傳在大江南北。
  
  侯景的來降使得武帝高興萬分,卻不知這是引狼入室,野心勃勃的侯景一生唯對高歡心存敬畏,又豈是梁武帝所能駕馭的。北伐的號角還未吹響,而侯景反叛的狼煙已傳到了建業。
  
  當時羊侃正在都官尚書任上,武帝急忙召見他問其討伐侯景的計策。富有軍事經驗的羊侃立刻建議武帝立刻派人防守采石要地,使侯景不得渡江。再命劭陵王率軍襲取壽春,這樣侯景叛軍進退失據,烏合之眾自然潰散。這本是妙計,充分反映了羊侃的戰略眼光,若武帝真的依計而行,侯景也到不了江南肆其兇毒,而是應該早早的就被討定,傳首于朱雀航前。
  只是當時的朝堂上盡是些無能的豬頭,居然都認為侯景跳梁小丑,不敢過江。自然也講了些侯景如敢過江,臣等一只手就將侯景擒來的昏話。而梁武帝再無年青時代的英武氣概,居然聽信了這幫人的議論。于是采石要地竟然無人防守。他只是命令羊侃率領千余騎兵屯于望國門一帶。
  
  不過當時沿江還有太子家令王質的三千人馬巡視,此時侯景眾不過數千,如若貿然渡江必被截獲。因此侯景對這支部隊亦是大傷腦經。不過也正是天佑侯景,梁武帝腦子也不知抽了那根筋竟然將王質調為丹陽尹,王質一走,沿江的軍隊因為沒有主帥而無故自退。此時里通侯景的蕭正德,也就是武帝那位寶貝阿弟蕭宏的兒子立刻將此訊息告于侯景。侯景聞訊大喜,便立刻下令準備渡江。這位梟雄來到江邊,只見大江滔滔,而江面居然無人防守,不禁大喜道:大事成矣。當侯景從采石渡江南下之時,僅僅有馬數百匹,戰士八千人,但是都城之下竟然無一人知曉。
  侯景一渡江,便先遣軍襲取姑孰,一戰而擒淮南太守文成侯蕭寧。然后進軍新林一帶,南津校尉江子一正在此地駐守,他見叛軍已渡江,立刻快馬奔還建業。而梁武帝這才知道侯景已經兵臨城下。此時武帝卻來了個不問政事,一切都甩給了皇太子蕭綱。
  
  不過身為太子的蕭綱只不過是位文弱書生,對于排兵布陣可謂是一竅不通。他以其子揚州刺史宣城王蕭大器為都督內外諸軍事,又任命羊侃為軍師將軍作為他的副手。實際上蕭大器紈绔子弟又懂得什么軍事,一切處分還都是以宿將羊侃為主。蕭綱同時又遣南浦侯蕭推守東府城,西豐公蕭大春守石頭,輕車長史謝禧守白下,和建康成犄角之勢。
  當時江南承平日久,久已不遭干戈,百姓聞聽叛軍來襲,紛紛躲避進入建業城,于是公私混亂,無復次第,幸賴得有羊侃維持綱紀,將難民一一安排妥當。此時的軍隊也亂成一團糟,自東吳孫皓出降以來建業已經兩個多世紀未曾面對北方軍人的威脅,驚惶失措的軍人爭著進入武庫,去拿兵器鎧甲,而有司也不能禁止。羊侃見狀當機立斷連殺數人才穩定了軍心,維持住了軍紀。
  
  南梁前期可謂是人才濟濟,可稱為名將的就有韋睿、裴邃、夏侯兄弟、陳慶之等人。但這時宿將皆已凋零,少年新進者又在遠處州郡。而唯一可以依賴的便是作為北人的羊侃。據說侯景圍城時對左右講了這樣一句話:城中非無菜,但無醬耳。菜通北音的卒,醬指將。說得是建業城中不是缺少士兵,而是沒有大將。不過侯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羊侃。
  侯景圍城之時,士兵們都十分害怕。羊侃偽稱得到城外人用箭射進來的書信,說是劭陵王和西昌侯率領的援軍已經快到了,軍心這才又安定下來。
  侯景首先進攻東掖門,企圖放火燒開城門,羊侃親自來到城門之上,率領眾人用水滅火。叛軍乘勢攻城,羊侃再現神射手本色,一連射殺數人,率軍擊退了這次進攻。叛軍再以長柄戰斧劈砍東掖門,眼見門將被劈開,而叛軍也將一涌而入,羊侃在門上砍開一孔,用馬一連刺殺二人,叛軍大懼,只得退下。太子見狀大喜,加侃侍中、軍師將軍。又送來黃金五千兩,白銀萬兩,絹帛萬匹以賜戰士。羊侃推辭不受,卻自己拿出家財來犒賞部曲數千人。
  
  一開始侯景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用投石機發石將其一一擊碎。叛軍又造尖頂木驢來撞城墻,木驢上蒙著生牛皮,十分堅韌,一般箭矢擂石對其毫無作用。羊侃見狀命將士制作雉尾炬,綁在鐵鏃上,上面淋滿油脂點燃后扔在木驢上,木驢立刻燒起來,瞬間便燒得干干凈凈。不久侯景又作登城樓,高足有十馀丈,裝載著弓弩手居高臨下壓制城中火力。眾人皆有懼色,只有羊侃面不改色道:“車高塹虛,開過來來必定會傾倒,可臥而觀之。”等到車子一動,情況果然如羊侃的預料一般。
  叛軍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在城的東西兩面堆起兩座土山,準備居高臨下對守軍進行壓制性火力攻擊。羊侃隨機應變,在城下挖地道通至土山之下,挖空土山的根基,土山立刻轟然倒塌。
  
  不管侯景想出怎樣的辦法,羊侃總能一一化解。在羊侃的阻擊下侯景的叛軍始終未能攻破建業城,無奈的侯景只得在城外筑起長圍,企圖困死建業。
  
  不久之后一場大雨幾乎使得建康城提前淪陷。當時叛軍與建康守軍各自在內外堆筑土山作戰,一面是侯景驅逐士民貴賤筑山,另一面也是發動了除太子蕭綱和宣城王蕭大器之外的所有人力。守軍在土山上又造起高有四丈的芙蓉層樓,招募敢死之士二千人,穿著厚重的鎧甲,和城外土山上的叛軍日夜交戰。這時一陣大雨襲來,在暴雨的侵蝕下城內的土山突然崩塌,叛軍乘勢發動攻擊,眼見得叛軍就要進得城來。在這危急時刻,又是羊侃暫時挽救了建康的命運,他命令士兵將一切可以點燃之物點起火來,向叛軍扔去,剎那間便形成了一道火墻,使得叛軍不能前進。羊侃乘機率領守軍又筑起一道新的城墻,抵御住了這次進攻。
  
  只是羊侃的努力并不能夠改變建康城的命運,留給他的時間已經并不多了,而勤王的軍隊卻是各懷鬼胎,遲疑不進。太清二年的十二月,一代名將羊侃帶著他的夢想在建康臺城去世,時年五十四歲。隨著羊侃的去世,城內再無主持大局之人,不久之后,叛軍攻入建康,梁武帝餓死臺城,簡文帝蕭綱最終被侯景命人用土袋壓死,而他的女兒年僅十四歲的溧陽公主也淪為侯景的玩物。
  
  南朝百年的繁華就此終結,而歷史則又掀開了新的一頁。

網載 2013-09-10 21:2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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