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中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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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蘭芳回憶,辛亥革命時,同行中傳來消息,在上海攻打江南制造局的隊伍中,出現了梨園行的身影,上海“新舞臺”的名演員夏月珊、夏月潤、潘月樵等人都在其中。年輕的梅蘭芳第一次聽到同行參加革命的消息,心中非常激動。由于南北音訊的阻隔,京、津一帶報紙對于南方的情況報道得并不詳細,有關上海伶界參加革命的事,當時在報紙上幾乎看不到,他輾轉得知,夏氏兄弟和潘月樵本來就是伶界商團的負責人,夏月珊還是伶界救火聯合會的會長,救火員大半是劇團里的武行,他們大部分都參加了商團。在攻打制造局的行動中,由他們充當先鋒。
親歷上海獨立的“和泰豆米行”學徒、商團隊員胡根生記得,上海宣布獨立的那天清晨,他目睹潘月樵來報告制造局的戰況。潘的裝束很特別,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白綢包頭,耳邊垂著兩個采球,身穿黑緞衣褲,外罩玄色斗篷,腰佩馬刀,就像戲臺上太平軍裝束一樣。……他指手劃腳地報告攻打制造局情況,口齒清楚,頗為動人,報告完了就立正敬禮,走出大門,跳上一匹白馬,又回到制造局去了。臨行前他還揚鞭對大家說:“大家等著聽好消息吧!”
他還聽說,伶界商團參加攻打制造局,那天都是全武行,奉命出發時來不及卸妝,除了潘月樵、夏月珊、夏月潤這幾位伶界商團的領頭人,前輩武生張來順,武丑馬飛珠,銅錘丘治云、薛壽齡、夏月華,潘月樵的兒子小黎青、小六子和他的兄弟潘少棠等都參與了戰斗,他們都表現得很勇敢。
11月5日,蘇州中學生葉圣陶的日記中說,有人從上海來,說起攻打制造局的事很詳細,“首先奮勇者為新舞臺藝員小連生,而敢死團之不顧生命尤為不可及。”小連生就是潘月樵的藝名,那天就是他繞到制造局的后門,率先攻入,他還受了傷。滬軍都督陳英士寫信給他,稱為“月樵大志士”:
素知足下現身說法,以改良社會為己任,深佩。不意制造局一役又親見閣下,躬冒矢石,奮勇前進,為驚訝者久之。而來書耿耿,猶以足受敵彈未獲南征為憾,具見愛國熱誠有加無已。比又慨助千金,當仁不讓,實為難能可貴……
事后,他担任了滬軍調查部長,少將軍銜,到南京見過孫中山,但他依然活躍在舞臺上,經常與夏氏兄弟等同行一起演戲為革命軍募款。上海的報紙上不時可以看到他們聯袂具名演出的廣告,比如1911年12月16日,《民立報》刊登這樣一則北伐聯軍總部為四舞臺匯串演出助餉啟事,四舞臺全部演員輪流合演各種新戲,包括七盞燈、月月紅、明月亮、小連生、蓋叫天、夏月珊、夏月潤、三麻子等名演員都將出場。參加革命的女學生沈亦云說,“九畝地的新舞臺,向以演新戲開風氣稱,這時任何團體借用劇場開會,或請演義務戲助捐,有求必應。”
當時,北方伶界也有人參加了革命,最有名的是留日學生劉藝舟(又叫木鐸),他組織的劇團在遼東和膠東半島一帶演出,《波蘭亡國慘狀》、《明末之遺恨》、《武漢之風云》、《黃花岡》等劇目,不僅有宣傳的作用,同時為革命募集經費。一天拂曉,他們劇團的船到登州,放了一排槍,守軍以為革命黨的兵艦到了,逃的逃,降的降,他就這樣當上“登黃都督”,后來他說起打登州的事:“我以前愛聽棒子《打登州》,還能學幾句秦瓊唱的唱腔,想不到那次無意中唱了出真的‘打登州’。”當他解職南下,加入“新舞臺”,人都稱 “都督唱戲”,被視為梨園的盛事。
他與留日學生王鐘聲在京津合演新劇《孽海花》曾風靡一時,王鐘聲南下參與過上海光復,又北上天津在奧租界召集戲劇界的同行,醞釀起事,不幸遭到逮捕,不少同行也被捕去。他直言自己是革命黨,被判死刑,臨刑時面不改色,高呼“驅除韃虜,光復大漢”的口號,被一連打了十三槍,才倒下去。
辛亥革命著實讓梨園行揚眉吐氣了一把。沈亦云發現,社會上輕視伶人的心理,自革命時起開始改變,她初次聽見年輕的世家子稱呼演員為某先生、某伯伯,與革命有關的演員開始棄掉藝名而用本名。戲劇演員的地位從此提高。潘月樵、夏月珊等上海發起創立“伶界聯合會”,陳英士批了這樣一段話:“潘、夏諸君于伶界夙負聲譽,數年以來專事排演新劇,感化社會,其影響所及,能使國民心理趨向共和。” 孫中山辭去臨時大總統之后,來上海,應潘月樵、夏氏兄弟等的邀請,到新舞臺觀看新劇,當天,孫中山親書“急公好義”四字匾額送給潘月樵,“熱心勸導”匾額送給夏月珊,另書“警世鐘”三個大字送給新舞臺。


傅國涌 2011-06-12 01: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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