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適:八十歲的回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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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當年的“批一林批一孔”運動讓人們莫名其妙,卻也搞得要轟轟烈烈。(網絡截圖)

他們想把我踢出干部隊伍

一九七二年,允許回城了,我丈夫被調回城,在一個工廠當領導,把小孩也帶回去了。五七戰士們陸陸續續都回去了,我不能回去,必須留在這邊遠山村做農民。我丈夫想方設法到處奔走了兩年,最后把我辦了回去。
   
一九七四年我回城后,被安排在一個化工廠的辦公室工作,可是沒多久就下放到車間勞動了。在車間勞動還不行!來了個批一林批一孔運動,要抓倒霉的,該誰倒霉呢?我想不應該是我,可是一位廠領導卻相中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叫我去談話,他提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讓我回答,關于林彪、關于孔子---,我說什么他全記錄下來,明顯地是想從我的話里抓點什么準備批斗。我嚇死了,我到工廠醫務室找醫生看病,拿了病假條,回家躲起來了。我躲在家里也還是害怕,對面學校操場上開會喊口號聲我聽了害怕;街上高音喇叭響我害怕;看見墻上的標語我害怕;面對電話我也害怕-----我病了。好在我勞動的小組工人們對我很好,這使我后來能夠得以恢復,能夠得到暫時的平靜。但是這樣的平靜也沒有持續很久。

有一天廠領導通知我說:今后我的領導關系改由工會的工人副主席領導。我意識到這是把我從干部隊伍踢出,讓我正式當工人了。我厚著臉皮找那位廠領導問他為什么不敢使用我?憑什么把我踢出干部隊伍?他支吾了一會后說:“你再平一次反吧。”我說:“平反了就是平反了,你不能不承認,你可以去警一備區衛戍司一令部找保一衛部X部長問問,他負責的平一反可不可以不算數?”他們說去了三次見不到部長,于是我自己去了,部長接待了我之后,責成市委文教委給我落實政策,安排我回到學校教學,并責成工廠負責清理我的檔案,我離開了工廠。

在工廠的車間勞動改造期間,我還碰到過一件大事,我見到了八年前死去了的那個金老頭。八年前說是被私設公堂嚴刑拷打逼得上吊死了的那個金姓老頭,居然在我們工廠現身了。他是來找廠里一位工人老太太。老太太恰巧是我的朋友,她詳細地跟我講了來人是她從前的鄰居,幾年前曾經不小心弄壞過他家的籬笆,已經賠償過了,又來訛詐。說她姓金,女兒叫金X麗,是XX街道有名的------我驚訝的跳了起來,問道:“你們街道金X麗的爸爸,不是叫那個群眾組織逼得上吊死了嗎?”她答道: “就是他,可是他沒死,根本沒死。”。我明白了“罪一行”全是編造的,不是因為罪一行需要鎮一壓,而是鎮一壓需要罪行!但是為什么要編造罪一行搞鎮一壓呢?我卻久久弄不明白!

樹欲靜而風還不止
     
回到學校講臺后,我一心想埋頭做學問。講授社一會主義一經濟的國家統一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這一問題時,我徹夜不眠,埋頭閱讀思考,我大幅度的砍了教科書上不合適的的章節,補充新的問題和一系列具體事例,我的課贏得了學生們極大的關注,下課后還要圍過來和我繼續探討。

學生們也愿意親近我,數學系802班的男生最調皮,他們曾把一位男老師給氣走了,可是卻全都叫我“干媽”,我病倒在床那次,他們中有人竟逃課到我家來照顧我。在教研室,氣氛卻完全相反,以支部書記為首的革一命一者們天天要來關照我,他們說我講課不行、觀點不對,拚命要把我再趕下講臺。

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沉默著等待著命運的安排。事情鬧到院黨委后,黨委書記親自來聽了我的課,說:“誰說她不行?派性還在鬧騰!”。我躲過了這一劫。不久教研室來了新的書記,新的主任,也來了一些新的青年老師,他們帶來了新的氣息。謝天謝地,我可以正常呼吸了。

未完待續


                                                                             


2015-08-23 08:3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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