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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我們昨天跟大家提到過蘇格蘭的身份問題很有意思，總是跟英國整個國家的對外擴張跟對外作戰是息息相關的。其實在過去400年里面，蘇格蘭有好幾次都曾經差點走到過今天這樣的地步，總是在跟倫敦談分權或者更大的自主權等等。那么每一次其實也都相當和平，社會上辯論一下，然后慢慢看往哪個方向發展。那每一次都是什么樣的東西制止了這樣的進程呢？那就是戰爭，或者是對外對擴張。尤其是戰爭，比如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時候，蘇格蘭的一種自治的聲音已經非常高漲，但一戰來了，好，槍口一致對外。到了一戰打完了，然后解下來時二戰又來了，二戰就更加鞏固和統一英國人的身份認同。當時全英國人大不列顛跟北愛爾蘭，大家都覺得我們要統一在一起對抗希特勒的邪惡勢力，愛國愛得不得了，其實那時候絕對不會有人想到蘇格蘭要獨立。

現在問題來了，既然二戰成功的把英國這個很奇怪的國家捆綁起來了，像一堆的筷子一樣，總算扎在一起了。那為什么漸漸地他又有了離心，尤其是最近十幾年來，他的獨立運動的聲勢越來越高漲？此外還有第二個問題，這個問題更有意思了，就是全世界各地凡是搞分離主義的一些地方那些人呢，他們總會都很強烈的一種民族文化沙龍主義。也就是說，會排斥外人，歧視外地人，或者說很強烈的要強調自己跟自己想要脫離的那個地方，比方說加泰羅尼亞他們就覺得我們跟西班牙根本那是兩碼子事是兩種人。但是蘇格蘭人好像不是這樣，當然他們會強調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歷史、自己的光榮。但是你看，剛剛結束的那一次蘇格蘭公投運動里面，所有的蘇格蘭民主黨他們提出最重要的議題都不是文化議題，他們在某方面非常的開放，非常的文明，非常的先進，絕對不搞沙文主義，也不歧視外地人，不排除外來人口，甚至連同性戀運動他們都去支持，跟我們心目中的保守極右的分離主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到底怎么回事？我給大家介紹我們這個禮拜過于蘇格蘭的最后一本書。《The Road to Independence？Scotland Since theSixties》作者是Murray Pittock，《邁向獨立之路？1960年代之后的蘇格蘭》這個作者Murray Pittock，現在是蘇格蘭的格拉斯哥大學的大學教授，也是他們的副校長。他是一個很積極的蘇格蘭獨立運動的支持者，那么所以他這本數書的問好大家可以去掉，干脆就變成驚嘆號，他要的就是蘇格蘭獨立。

好，現在問題來了。蘇格蘭為什么要獨立，獨立的理由在哪？他這本書就跟我們過去幾天所介紹的書，不一樣的是他談的完全是當代事，從60年代一直數到最新最近幾年的進展。那么在這個歷史里面，我們可以發現，原來整個蘇格蘭的獨立背后的歷史原因，是那么的物質的，是那么實際的一件事。這就說明了為什么今天他們比較不談文化上跟英格蘭分別，怎么回事呢？是這樣的，基本上一開始我就說道，大英帝國的逐漸瓦解，那么蘇格蘭人在這里面好像就有點可憐了，為什么呢？因為蘇格蘭其實是英帝國非常和性的一部分，如果沒有蘇格蘭人的話，大英帝國根本建造不起來。好，現在大英帝國瓦解了，那么對蘇格蘭人帶來的沖擊是什么呢？就表示他們對外擴張、尋找各種機會的途徑減少了。

另外一方面，根據我們這本書的作者Murray Pittock說，當時在英帝國時期，蘇格蘭的內政上面，或者整個國家擁有某種相當自主地社會自主權跟福利權。但是當后來英帝國瓦解掉之后，整個英國這個本島上面的政治越來越一統化，越來越中央化，這個時候就奪走了很多蘇格蘭地方的權力，同時也展現出一種跟蘇格蘭傳統截然不同的社會觀念，尤其到了撒切爾夫人的時期達到頂峰。我們知道撒切爾夫人她相信的是什么呢？她相信的是一套絕對的經濟上的自由主義，一種新自由主義的觀念。而蘇格蘭雖然是亞當史密斯的家鄉，卻更加認為一個社會應該要有某種的公平分配，正義分配的機制，使得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錯的福利，一種不錯的平等的機會。那么所以這時候，這兩種社會觀念是有沖突的。而英帝國的負面或者消散也使得蘇格蘭原來自己享有的各種自主性，逐漸地被剝奪掉。

所以到了后來，整個蘇格蘭最近興起的這種民族獨立運動，并不是一種文化鄉愁觀念，并不是一種我之前講的Neal Asherson 那種文人想象的一種神話，不是建立在民族神話，不是建立在自己被侵害的歷史，也不是建立在自己什么很光榮的歷史。而是很簡單，就是今天在英國這個國家之內，蘇格蘭人的地位下降了，他們覺得自己得到不公平的待遇了。在過去帝國時期，蘇格蘭人能夠在整個帝國里面占上很高的位置，在過去蘇格蘭的大學出來的學生，能夠在整個英國里面爬上很顯赫的一個地位，那么發揮很大的作用，但現在都不行了。與此同時，倫敦越來越集權、越來越中央化，那么也使得蘇格蘭自己的社會生活方式跟政治系統受到了損害。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底下，蘇格蘭人覺得他們需要獨立。而這個獨立背后的最重要的理由是出自于一種對經濟的看法，一種對于社會的理念。因此也就說明一個很奇怪的事情，這本書里面介紹有很多屬于新蘇格蘭人，這新蘇格蘭人什么是移民，哪來的移民，英格蘭過去的移民，也就是說有一些英格蘭人跑到蘇格蘭住下來之后，就覺得自己是蘇格蘭人，那么他們現在也主張我們蘇格蘭該獨立，他其實小時候從小到大都在英格蘭，但今天他說我是蘇格蘭人，我們要獨立。還有一個這里面說到蘇格蘭還有個運動組織叫做亞洲蘇格蘭人，什么叫蘇格蘭亞洲人或亞洲蘇格蘭人？是一些亞洲移民，包括香港移民到了蘇格蘭，他也覺得我們是蘇格蘭人，我們要獨立。

鳳凰讀書 2015-08-23 08:4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