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人畏懼的恰恰是通向自己的道路

簡體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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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德] 赫爾曼·黑塞節選自《德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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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幻想未來的景象，夢想自己可能會成為的角色，或許是詩人、預言者、畫家等等。然而這些都不算什么。我存在的意義并不是為了寫詩、預言或作畫，任何人生存的意義都不應是這些。這些只是旁枝末節。對每個人而言，真正的職責只有一個：找到自我。無論他的歸宿是詩人還是瘋子，是先知還是罪犯——這些其實與他無關，毫不重要。他的職責只是找到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他人的命運——然后在心中堅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他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對大眾理想的懦弱回歸，是隨波逐流，是對內心的恐懼。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對一條道路的嘗試，是一條小徑的悄然召喚。人們從來都無法以絕對的自我之相存在，每一個人都在努力變成絕對自我，有人遲鈍，有人更洞明，但無一不是自己的方式。人人都背負著誕生之時的殘余，背負著來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殼，直到生命的終點。很多人都沒能成人，只能繼續做青蛙、蜥蜴、螞蟻之輩。有些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然而每個人都是自然向人投出的一擲。所有人都擁有一個起源和母親，我們來自同一個深淵，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試圖躍出深淵。我們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讀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啊，今天我知道，在世上，最讓人畏懼的恰恰是通向自己的道路。

我們講得太多。聰明話沒有任何價值，只能讓人遠離自己的內心。而遠離自己是一種罪過。人必須像烏龜一樣，能完全蜷進自己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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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雇員

by [美]莉迪亞·戴維斯節選自《幾乎沒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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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城市都有年老的黑人女人被雇來在早上七點鐘給人們打電話，用被捂住的聲音要求和麗莎說話。這給她們提供了在家里就可以做的工作。這些女人只是這個城市大量從事撥打錯誤號碼的雇員中的一部分。掙得最多的是一個來自印度的印度人，他能夠一直堅稱自己沒有打錯號碼。

其他人——主要是老人——被雇來戴著奇怪的帽子逗我們樂。他們戴著那些帽子就好像對于眉毛以上發生的事他們本人不用負責。兩頂帽子并排起伏向前——一頂洪堡氈帽高高地頂在一個老男人頭上，一個黑網紗上鑲著櫻桃的帽子戴在一個矮個子女人頭上——帽子底下的兩個老人在吵架。還有一個虛弱的老女人，彎著腰緩慢穿過我們汽車前面的馬路，她看起來很生氣，因為她被要求戴著這頂巨大的錐形紅帽子，帽子重重地壓在她的額頭上。還有一個女人艱難地走在人行道上，每一次放腳時都小心翼翼。她沒有戴帽子，因為她丟了工作。

不同年齡段的人都被城市雇來像瘋子一樣行事，這樣我們這些人就會覺得自己是正常的。有一些瘋子同時還是乞丐，所以我們會感到既正常又富有。當瘋子的工作是有限的。所有的崗位上都已經有人了。多年來這些瘋子一直被集體關在紐約港島上的精神病院里。然后，市政府將他們大批量地放了出來，讓他們成為街上一種令人安慰的存在。

自然，有一些瘋子可以同時勝任兩份工作，一邊戴著奇怪的帽子，一邊跳著或拖著腳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