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建筑:漸行漸遠的儒雅身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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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院是中國歷史上唐宋至明清出現的一種獨立的教育機構,是私人或官府所設的聚徒講授、研究學問的場所。書院,這一當時的高等學府,成為名流學者們的講經論道之所,文人學士們的向往之地,在我國古代教育史上占有重要而又獨特的地位,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書院的興起、發展與衰敗,伴隨著朝代的更替,成為影響我國歷史文化變遷的重要組成部分。

  唐末五代,由于戰爭的影響,官學衰廢,士子苦無就學之所,于是選擇景色優美、清雅靜謐的山林名勝之地,作為群居講學之所,出現了具有學校性質的書院。中國書院從此在歷史的驛道上留下一道道高高低低、深深淺淺的印記。

  北宋百年間中國書院及書院制度的基本形態漸漸確立,出現了一批私人創辦的著名書院。如四大書院:岳麓書院,白鹿洞書院,嵩陽書院,雎陽書院相繼而生。

  南宋時,官學衰落,書院隨之發展興盛,形成了講學、齋舍、藏書、祭祀及風景園林相結合的格局。由于書院教育受到官方支持和資助,因而起到了代替和補充官學的重要作用。

  到了元代蒙古族的入主,為推行統治,采取了漢化的文化政策,尊孔從儒,對書院采取保護,并把書院官學化。書院建設呈現出一片繁榮景象。

  明朝的官學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因而書院門庭冷落,出現了長達百年無人問津的現象。此后,明朝由盛轉衰,官學制度出現弊端。天下亂,則書院起;官學弊,則書院興。書院便又開始悄悄復興。

  入清后,由于官府控制加嚴,科舉的束縛,官學化的影響加深,書院追求科舉,幾同官學,而喪失特色,陷入僵化,走向衰敗。光緒二十七年(1901),清政府下令改書院辦學堂,延續900年的書院教育至此結束。

  書院繼承了古代私學的傳統和特色,同時也汲取佛教寺廟講經說法和官辦學校的一些長處,因此其建筑既具學府之精髓,亦有傳統民居特色。同時,書院作為由儒家士大夫創辦并主持的文化教育機構,成為儒家文化的標志和人文精神的象征。

  儒家士人把書院看成獨立研究學問的安身立命之所。書院從萌芽之日起,就和士人“獨善其身”的生活道路聯系在一起。創建的目的之一是為了超世脫俗的精神追求,體現了儒家人文精神的超越性。因此,書院創建者總是把書院建在僻靜優美的名勝之地。白鹿洞書院在江西廬山五老峰下,岳麓書院在湖南長沙岳麓山下,嵩陽書院在河南嵩山腳下,石鼓書院在湖南衡陽石鼓山回雁峰下。書院既不同于作為一種統治象征的盤據城中的學宮,也有別于一般民間建筑。它映襯自然,構成了一獨立整體,成為地方風景環境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書院建筑多為一組較為龐大嚴謹規整的建筑群,但由于重視地形的利用,多依山而建,前卑后高,層層疊進,錯落有致;加以庭院綠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閣點綴,山墻起伏,飛檐翹角,構成生動景象,與自然景色取得有機結合,因而收到“骨色相和,神彩互發”之效。書院建筑雖較封閉,而環境的開拓則十分開敞,兩者相互映發,構成有機聯系,反映了書院教育的特點,成為溝通天人關系的一種顯現。儒家士大夫們在其中把置身寧靜閑適的大自然、寄情山水作為自己的生活理想,自然恬淡的心境和寧靜幽美的山水悠然合一,也體現了儒家之道的超越性的一面。

  書院嚴謹的建筑群體,是社會群體意識的表現,反映了“禮樂相成”的思想。一般而言,每一所書院都有包括講堂、齋舍、書樓、祠堂在內的建筑群。這個建筑群從每個殿堂廳房所居的位置、裝飾到總體格局都遵循綱常禮教的嚴謹秩序,使書院師生置身于一種濃厚的政治倫常的觀念和秩序之中。這一切,正是儒家之道的世俗性的一面。

  書院建筑以講堂為中心,中軸對稱,庭院天井組合,布局嚴整。中軸一般三、四進,即由大門、講堂、祭殿和書樓,或兩者結合,依次排列,亦有增設二門、文昌閣等建筑,多達五、六進,體現了書院以講學、藏書、供祀的“三大事業”的主體地位。齋舍則對稱分列于中軸兩側,或前或后,各成院落,以滿足居學讀書的需要,少則數間,多則數十、百間。其它廚湢倉廒、亭臺樓閣,則因院因地有別,相應配置,不拘一格。

  書院建筑群力求中軸對稱的理想布局,以居中為尊;通過軸線層次序列,以別尊卑、上下、主次、內外,達到由序達敬的目的;又通過不同特點的庭院天井的空間組合,達到以和至親的目的;以此形成一個序中有和,和中有序,和序統一的整體。

  然而,書院建筑的樸實造型又在很大程度上反映著古代中國知識分子的清高風骨和實際社會地位的低下。

  古代文人都有反對土木之奢,提倡儉樸之風,強調社會實用功能的美學思想。因而,書院不同于官學建筑強調表現那種所謂“賢關”、“圣域”、“官員下馬”的神圣氣氛,而更多吸取了民間地方建筑特點,更為樸實莊重,典雅大方。一般以磚木結構為主,構架以穿斗與抬梁結合,硬山擱檁,砌上明造,簡潔清新,突出封火山墻,起伏連續,形成具有節秦變化的輪廓線;一般單層為主,晚期亦多兩層,密集組合,突出個別歇山樓閣,形成緊湊的整體造型;裝修裝飾較少雕飾彩繪,點綴素雅,比較講求表現材質、色調和體量、虛實的對比效果,顯示其樸實自然之美,突出反映了文人的建筑觀點。

  書院建筑的樸實美,還反映在忠實于材料結構的表現,而不追求雕飾之華。書院外部顯露其清水山墻,灰白相間,虛實對比,格外清新明快;內部顯露其清水構架,裝修簡潔,更顯素雅大方。遠觀其勢,近取其質。既無官式畫棟雕梁之華,也少民間堆塑造作之俗,給人自然淡雅的感受。

  中國書院,留在了歷史的記憶中;曾經遍布在九州大地上的書院建筑,也只給我們一個漸行漸遠的儒雅身影。無數書院在歷朝歷代的更替中成為廢墟。但在尚存的瓦礫間,我們依稀看到了書院曾經的輝煌氣勢。

  位于河南登封嵩山南麓的嵩陽書院建于五代后周。北宋時,因理學大師程顥、程頤在此聚眾講學,使書院名聲大振,時與河南的雎陽書院、湖南的岳麓書院、江西的白鹿洞書院并稱為宋代四大書院。但南宋時書院已廢,后在清康熙年間重建。今存建筑基本保持了清代建筑的制式、布局,南北長128米,東西寬78米,占地面積9984平方米。中軸建筑共分五進院落,由南向北依次為大門,先圣殿,講堂,道統祠和藏書樓,中軸線兩側配房相連,共有古建筑106間,多為硬山滾脊灰筒瓦房,古樸大方,雅致不俗。其實,嵩陽書院在古代并不是單純的一個院落,而是由一個主體院落和周圍多個單體建筑群組合而成,地域分布比較廣闊。大至而言,除今天我們看到的嵩陽書院建筑外,比較有名的還有位于嵩陽書院東北逍遙谷疊石溪中的天光云影亭、觀瀾亭、川上亭和位于太室山虎頭峰西麓的嵩陽書院別墅——君子亭,書院西北玉柱峰下七星嶺三公石南的仁智亭等建筑。由于自然和人為的破壞,散布在嵩陽書院周圍的這些建筑已全部損毀殆盡,今天在原址只遺留有少量的石刻題記或殘磚碎瓦,與歷史文獻的記載相互印證。

  如今,最為完整保存著書院建筑格局的是位于湖南省長沙市岳麓山下的岳麓書院。創辦于唐末五代的岳麓書院經歷宋、元、明、清各代,1926年正式定名為湖南大學至今,滄桑千年,弦歌不絕。現存建筑大部分為明清遺物,仍完整地展現了古代書院建筑氣勢恢宏的壯闊景象,渲染了閑情逸致的士人風格。

  岳麓書院以講堂為中心,中軸對稱,教學齋、半學齋分列兩側,前后四進,每進建筑均有數級臺階緩緩升高,層層疊進,給人一種深邃、幽遠、威嚴、莊重的感覺,體現了儒家文化尊卑有序、等級有別的社會倫理關系。御書樓位于中軸末端,是書院惟一的三層樓閣建筑,顯示書樓在書院的重要地位。北側有專祠五處,供祀名儒先賢,反映它在學術上的師承關系和道統源流。院側有文廟與書院平行,自成院落,既保持了書院中軸的突出群體,不致使文廟喧賓奪主,又表現出文廟“圣域”的獨立特殊地位。各部分建筑互相連接,互為整體,完整體現了我國古代書院講學、藏書、供祀三大功能的格局。

  一千多年來,從岳麓書院走出了大量的教育家、文化哲學大師,包括朱熹、張軾、王陽明、王文清、王先謙等。如今,深深附著在這些歷史文物上的,也是那滲透著儒家人文精神的學術教育方式,以及博大精深的建筑神韻,以一種無形的巨大力量,使古老的書院文化放出耀眼的光輝。

  但愿這些尚存的書院建筑,不再成為我們的惋惜、后人的詬病。畢竟,從這里不僅能接近那些儒雅的身影,感受歷史文化的氤氳,更能讓我們及后人們知道民族優秀傳統是需要世代承續的。


徐敏 2010-07-15 08:3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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