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凋零 - 民初思韻

簡體傳統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王維的這首詩大概只要是中國人就耳熟能詳。下午躺著閑翻書，突然想起這首詩背后的故事，也正是因為這個故事，賦予了紅豆相思豆的含義。那個凄婉的故事離王維的時代一百余年，距今有一千四百多年矣。- D6 u+ H2 \: j& `; t
      昭明太子蕭統，南朝梁武帝長子。有名的少年才子，他的不朽不是因為他太子的身份，而是他主編的《昭明文選》。1400多年前的一個暮春，江南無錫顧山，正是杏花煙雨，芳草凄凄的季節。唐人有詩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就是指那個時代。蕭統編書編累了，翻身上馬，信馬跑到郊外踏春尋芳。
8 z. C; ^1 T$ q3 E       來到一條小溪邊，他覺得口渴，一抬頭，一座小小的茶坊矗立眼前。當壚的少女明眸皓齒，云鬢如漆，一杯香茗，一絲淺笑已讓蕭統呆了半晌。這么個所在竟有如此的情致，心情平靜后，他知道了她叫慧娘。+ ~% X0 A( Z( z* O2 [5 R4 A
      很難說清愛情是怎么一回事，何時會來。閱人無數，生于富貴的蕭統坐在這簡陋的茶坊里，覺得心底充滿喜悅，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心底充滿愛憐，相逢卻似曾相識，未曾相識已相思。# |8 L' y3 A+ G; O
      此后，他便天天來。她成了他心中供養的花兒。疲憊的時候，她奉上香茶一盞，或者為他彈唱一曲，他不禁嘆息：“有此清歌作伴，何必絲竹污耳？”她不吱聲，只是嫣然一笑，他又感嘆：“有慧娘相伴，何用姬妾成群”？愛的溫暖在彼此心中蕩漾，恰似江南的青山碧水。% k4 b% i1 U; p) p, g; a% e, ^% i
      文選編罷，他要回京。臨別時他說：“慧娘，來日我要鳳笙龍管，紫蓋香車來娶你。”她站于馬下，無語凝噎，半晌取出兩粒紅豆放于他的手心，幽幽道：“昔有女子滴淚成血，化作相思豆。今以兩顆紅豆贈君，若君早歸，妾當守望，不然，日后。。。望君見豆如見人吧。”9 ~9 s+ X0 x8 t6 y9 f5 ?, ?8 b, h
      他就此別去，杳如黃鶴。地位身份的懸殊，絕不是如他想的那么簡單。慧娘相思成疾，當他終于再回時，已是紅顏零落，芳魂飄渺了。3 [/ C2 b" B- p; c7 C( |9 Y0 R
      沒有哭天搶地，他只是親手在慧娘的墳前植下兩株紅豆，黯然離去。不到一載，蕭統亦一病不起，死時三十歲，謚“昭明”。
- U& e2 ^2 o; A1 N- l' Y       據說現在無錫還有那兩顆紅豆樹，樹干并為一體，上枝仍分為二。相思樹結相思豆由此而來。, A1 T4 F" X: F4 g
      不知為什么，想起昭明太子不由得又想起納蘭容若和倉央嘉措。美有時亦讓人心碎。
& R; p# g% ?; `& h6 X# [       能吟出《飲水詞》的納蘭容若，生為相府公子的納蘭容若，寫出“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的容若，三十一歲便魂歸離恨天。康熙24年，也是暮春，容若抱病參加好友聚會，一醉，一詠三嘆，一周后就闔然而逝。
3 {, k  z5 q3 U, T; }       還有六世達賴倉央嘉措，那個寫出《見或不見》等膾炙人口情歌的少年，多情叛逆的活佛，康熙四十五年，被廢押往北京，行到青海湖畔時，永遠的在人們眼前消失了。年僅24歲。
8 ^0 s, W& ?) }9 }" x# H* g# C* u! v    不知道多情善感的人是不是都會脆弱早夭，是不是都不能永壽。風流云散，留給后人的只有悵然的背影。我相信這是命，老天給你一些就會收回一些。有得必有失矣。
% N! e) j! ~0 f" i; ?9 g1 h    元稹有詩曰：“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失眠“終夜長開眼”對我是常事，但我不知道可以報誰？誰又肯凝眸一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