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百年(六):對日作戰的艱苦八年(16)——1942年的“空窗”和浙贛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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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是日本人夢想破滅的一年,在攻取緬甸后,日本人發現他們的“大東亞圣戰”已經難以為繼:日軍在中國戰場陷入了泥沼,因此遲遲無法在南方集中兵力攻取印度或澳洲;同時,他們還激怒了美英等盟國,使之加強了與中國的合作,不但使侵華日軍遭到了更為頑強的抵抗,而且還使東南亞的“圣戰”逐漸演變為與美軍爭奪一些小島的“太平洋戰爭”,這些小島對美軍而言是重要的戰略反攻基地,可對日軍來說卻實在沒有什么價值,反而延誤了他們對新幾內亞和澳洲的攻占。對于日軍大本營來說,要想解決太平洋上的僵局,就必須迅速解決中國,以便抽調出中國戰場上的部隊,然而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大本營之所以提早發動圣戰,正是因為他們解決不了中國戰場——悖論+死鎖,日本人是豬。

對于下一步的軍事行動,日軍內部存在多種意見。當時,日軍大本營在華設有四個直屬于大本營的總部:中國派遣軍,華北方面軍,華南方面軍和關東軍。華北方面軍想打西安,華南方面軍想打昆明,而中國派遣軍則一意要在長江流域發展,希望能正面打破第六戰區的銅墻鐵壁。

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于1942年初提出集中主力進攻西安,在擊潰陜西國軍胡宗南部的同時搗毀中共大本營延安,徹底解決日軍在華北的隱患,這個作戰計劃被命名為“五號作戰”。不過,日本中國派遣軍對于“五號作戰”卻不完全贊同,他們雖然對進攻西安較為熱衷,但卻認為攻略延安等于是為重慶政府的“安內”政策當了一回傭兵,實為白癡論調。另一方面,日軍大本營參謀總長杉山元在1942年1月發動菲律賓攻勢前夕,指示作戰部開始研究“重慶作戰事宜”,意圖盡速解決中日戰爭。此間,華北日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正在越過派遣軍,利用各種渠道直接向大本營推銷“五號作戰”,杉山元被這個計劃打動,他覺得日軍一旦攻占西安,便可以通過漢中劍閣的入蜀故道進入四川,從而直接拿下重慶。最后,日軍大本營決定采納華北方面軍的西安作戰計劃,并將作戰分為兩部分,前部是攻掠西安的“五十號作戰”,后部是攻掠四川的“五十一號作戰”,此即所謂“吞象計劃”。

就在日軍內部對“五號作戰”激烈爭吵之時,1942年4月18日,美國空軍轟炸機從太平洋上的航空母艦上起飛,轟炸了日本的東京、大阪和名古屋;轟炸后,美軍飛機在中國東南的金華、衢州、玉山等地機場降落。這一事件引起了日本的極大震動,他們認為美國將以中國為空襲基地,不斷襲擊日本本土。為掃平浙江境內的國軍機場,防止美軍戰機在浙江降落,日軍大本營于1942年4月30日下令中國派遣軍向浙贛線發動進攻,浙贛會戰由此展開。

1942年5月15日,浙贛路東段日軍分別從奉化、上虞等地沿浙贛鐵路向國軍陣地發動攻勢,國軍第三戰區在浙贛東線調集了30個師組織防御,第九戰區則在浙贛西線部署了10個師。國軍在新昌、安華等地逐次抵抗后,主力向金華、蘭溪撤退。5月25日,日軍進攻金華、蘭溪,國軍浴血苦戰,與日軍形成對峙;27日,日軍攻陷龍游,金華、蘭溪守軍愈顯孤立,遂于28日放棄該地轉移。接著,日軍繼續西犯,6月3日集結重兵向衢州發起進攻,7日衢州失陷,守軍向南突出重圍。從6月11日至14日,日軍相繼攻陷常山、玉山、廣豐、上饒等地。7月1日,日軍打通浙贛鐵路,隨即轉取守勢,大肆破壞機場,拆毀鐵路,掠奪物資。

5月31日,在日軍從東面的奉化、紹興、余杭向西發起進攻后,駐江西南昌的日軍也集中三萬兵力沿浙贛路東犯,并在崇仁、宜黃一帶與國軍發生激戰。6月12日以后,該路日軍主力轉向浙贛線,在攻占鷹潭、貴溪后,于7月1日與浙東日軍在橫峰會師,打通了浙贛線,并一同破壞鐵路、掠奪物資。7月中旬,日軍占領溫州,打通了上海至溫州的航路。7月28日,日軍大本營下令中國派遣軍停止浙贛作戰,確保金華附近日軍各部隊于8月中旬撤出,浙贛會戰遂告結束。日軍逐步撤退時,國軍乘勢跟進,在敵后發動反攻,至8月下旬收復了崇仁、上饒、衢州等地。

1942年6月初,美軍在中途島海戰中重創日本海空軍,使日軍失去了太平洋上的空中優勢。8月,美軍攻占了南太平洋上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瓜達爾卡納爾島。從此,太平洋戰場發生戰略性的轉折,日軍完全喪失在太平洋戰場上的戰略主動權,處于被動地位。在蘇德戰場上,1942年7月爆發了斯大林格勒會戰,蘇聯紅軍經過浴血奮戰,以傷亡近百萬人的巨大代價全殲納粹德國及軸心國軍隊(當時蘇聯政府因害怕過高的傷亡統計會影響民眾,故拒絕提供詳細的傷亡數據;據說普通士兵在被投入斯大林格勒會戰后的平均壽命以分鐘計),從根本上扭轉了歐洲戰場的局勢,斯大林格勒會戰也因此被視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轉折點。

在中國戰場,“浙贛會戰”激戰正酣之際,日本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正在規劃已經被大本營基本認可的“五號作戰”,但他仍然不愿放棄對延安的攻略,并因此規劃了消滅延安、對隴海鐵路西段的占領及向蘭州的追擊作戰。不過,大本營顯然對岡村作戰計劃中的延安部分頗為反感,并明確指出攻打西安的唯一目的就是接著進行四川作戰,攻占延安不能”斷然解決”中國戰事,反而會加強重慶政府的戰力。經過反復的爭辯,岡村最終同意暫緩對延安和蘭州的進攻,華北方面軍也開始認真規劃占領西安后對四川的作戰。最后,雖然西安作戰被不斷的具體化,但由于關中、漢中一帶地理、氣候等因素的復雜性以及日軍各方的不斷爭議,作戰計劃遲遲不能敲定。

在漫長的等待中,日軍大本營以西安、四川兩個作戰連續進行為主軸,就五十一號作戰(四川作戰)完成了一個大致作戰方案。不過大本營很快便發現,為了更保險的實行這個超大作戰計劃并確保占領區的穩定,日軍必須大規模的從本土和南方戰場抽調兵力,總計需要陸軍兵力近一百萬人,同時還要解決運輸、補給、情報等諸多問題。1942年9月,日本方面正式下達了“五號作戰”的準備令。不久,由于日軍在瓜達康納爾島的失敗,大本營不得不著手研究從各地調兵前往增援,再加上大本營成員對此次作戰的消極和作戰本身的高風險性,“五號作戰”因此被延誤,最終錯過了黃河枯水期;11月,日本方面正式中止了“五號作戰”。至此,日軍在1942年的侵華戰略計劃完全破產。

“皖南事變”之后,中共的宣傳機器全力宣傳所謂國民黨“消極抗戰,積極反共”論調,在當時造成極大的人心波動;后來,由于中共奪取了全國政權,這個結論也就難以更改了。直到今天,在大陸的歷史教科書中,除了被中共慷慨“追認”的抗戰前期的功績外,國民政府在1940年之后的抗戰行為均被刻意模糊或丑化的一片迷蒙。不過,日軍的戰史卻從側面提供了一個可以參考的新視野。在日軍的成本估量之中,所謂“領導抗日的總機關”并不在延安,日軍明顯認為抗戰的動源在重慶,在執拗固執、不識時務的蔣委員長一人。所以,日軍在討論“解決抗戰”時,軍事上是不斷計劃攻取四川,政治上則以“如何軟化蔣介石”為主軸,至于來自延安的抗戰作為,日軍認為其影響至多不過是個“治安問題”。事實上,在中共大力叫囂國府消極抗戰的年代里,國軍的抗戰行為不勝枚舉,我在本篇及此前的文章中多有介紹,在后續文章中還要介紹很多——真是搞不清楚究竟國軍哪一年沒在抗戰?

在中共的宣傳中,另一個幾成定論的論調是國軍將精銳布署于后方,不用于抗日前線,反用于封鎖延安。這個論調多半指的是胡宗南部,而日軍戰史也為這個指控作了極有力的申辯。日軍“五號作戰”的無疾而終,很大一部份是因為“胡宗南部”及其它布署在漢中、川中地區的國軍部隊的堅強實力,倘若沒有這些部隊,日軍早已長驅直入,何需反復爭執、竭力研究“五號作戰”——可惜的是,這些國軍部隊卻被中共污篾為“躲在峨嵋山上等著摘桃子”。

截然相反的,中共武裝在抗日戰爭中才真是“消極之至”。如我在前面文章中的介紹,“百團大戰”是中共武裝在抗戰時期唯一一次值得稱道的戰略性大出擊,其余作戰要么是為了爭奪地盤,要么是迫于日軍的掃蕩而不得不自衛,要么是為了趕著接收日本人自動收縮防線而放棄的占領區。只有“百團大戰”這一次,中共一不為擴張地盤,二不講保存實力,在彭德懷的指揮下認認真真、實實在在的跟日寇打了一仗,為民族抗戰畫下了精彩的一筆。不過,也正如我在講“百團大戰”時所述,共軍這次暴露了自己的力量,引起了日軍的注意,使之集中精力來掃蕩八路軍,導致八路軍、新四軍后來損失慘重,彭德懷也因此在中共建國后的階級斗爭中遭到“未經批準發動作戰”的可笑攻擊,被打成“冒險主義”、“拼命主義”乃至于“保蔣派”。

客觀的講,中共對抗戰雖然有一定的貢獻,但與國軍相比則是天上地下。重慶政府和蔣介石從來沒有在抗戰問題上動搖過,從本篇所述的日軍在1942年全年的“悲壯大賭搏”上就可以看出重慶政府堅定不移的抗敵意志。  


三鑒齋 2010-09-11 05:5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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