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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好戲往往就能代表一個劇種,《三滴血》就是這么一出可以代表秦腔的好戲,是秦腔的王牌戲。這出好戲的創作者范紫東先生是一位著名的秦腔劇作家,作為易俗社的創始人之一,從1912年西安易俗社成立開始,歷經四十余年,撰寫了《三滴血》、《頤和園》、《新華夢》等大、小型劇本68個。其中大多數以鮮明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啟蒙思想和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大膽地反映生活,針砭時弊,在我國由舊民主主義革命轉變的歷史時期,在秦腔舞臺上發揮了積極作用,取得了“移風易俗”的社會效果。由于劇目內容新穎,也大大促進了舞臺藝術的改革,發展了秦腔藝術,使得范紫東先生成為秦腔界最有聲望、最有影響的劇作家之一。雖然范紫東先生已過世五十余年,但如《三滴血》、《翰墨緣》等劇目,直到現在仍傳唱三秦大地,《三滴血》更是被拍成了電影,為廣大人民群眾所喜愛。
而今范紫東先生已故去多年,我們只能從他兩個兒子范文豹和范文駒的印象和回憶中去追尋范紫東先生生活和戲劇創作中那些久遠的故事。
瑣事中的溫馨回憶
“父親每天早上都醒得很早,但起得很晚,他愛在床上抽上一會兒煙,考慮一下故事情節,構思一下戲作。有時能看到他的嘴在動,那是他在念戲詞。父親八九點鐘起床,外出工作,一般下午四五點回來。吃完晚飯,他會和家人打上一會兒花花牌,之后回房寫戲。我和父親的床是在大廳支的,床邊有一個大約十米長的書架,放的都是古書。父親打腹稿的能力特別強,劇本一般都是一氣呵成,很少改動。”說到父親范紫東先生的日常起居,哥哥范文豹最有發言權。“我小時候很愛和父親一起睡,因為父親每天夜里都要寫戲到一兩點鐘,我起夜的時候總是能看到燈亮著,這樣子就不感到害怕了。”
為了強調父親打腹稿的能力,范文豹講了父親的一件小事。“一天早上,父親帶著就要排演的新戲稿,在路邊吃早點的時候,錢和戲稿都被偷了。到了戲社,才發現戲稿被偷了。父親立馬根據記憶把戲稿重新寫了出來。”范文豹說起這事的時候,滿臉的自豪。
范紫東作為同盟會員,參加了反袁世凱的斗爭,并寫了反袁檄文。結果警察廳長派了兩個兒子去學校監視他。“兩個人聽了父親講的課,被父親感化了。一天晚上,全城搜捕的時候,他們倆把消息告訴了父親,父親連夜逃到了北京。那天晚上抓了28個革命黨,全被殺了。”說到父親逃過一劫,兄弟倆十分慶幸。
范紫東先生一生清貧,教書期間都是租住別人的房子,直到六十歲才在后宰門蓋起了自己的房子。“三十年前曾學稼,六旬而后始營巢。”正是先生的人生自況。范文豹兄弟倆至今仍記得門后照壁上的這副花紙對聯。
珍貴手稿蕩然無存
當我們問起兄弟倆有沒有保存著范紫東的劇本手稿時,他們搖頭嘆息說沒有。為什么那么多劇本至今沒有留下一份呢?說到這個的時候,兄弟倆很失落,也很遺憾。
“先父對手稿的保存整理非常重視,他曾經給我們講過,‘我的作品在百年后或是二百年后一定會出名,你們一定要保存好’。長兄范文經從旁精心協助,父親每一部劇作完稿,大哥總是很細心地將手稿整理裝訂在一起,同時用工筆小楷另抄一部或數部副本。”從范文豹的描述中,我們能想象到當年手稿保存之完好和精細。
“父親去世后,手稿一直由大哥保存。文革的時候抄‘四舊’,大哥被迫將父親的手稿裝了兩架子車半送到了政協。政協只給開了個‘收到四舊兩架子車半’。手稿先是被拉到天主教堂存放,在經歷半個多月的日曬雨淋后又拉到西郊收購站,最后送到西安造紙廠,投入池中打成紙漿。先父和大哥兩人精心保存數十年的手稿,就這樣蕩然無存!”談到手稿的被毀,范文豹無比地痛心疾首。
“我大哥是一個很剛強的人,保存了多年的珍貴手稿被毀,家也被抄了,大哥受不了這樣的凌辱,上吊自殺了。”說起大哥的死,兄弟倆黯然神傷。
文革對兄弟倆人生的影響也很大。哥哥范文豹當時是他們廠里的黨課學習小組長,帶領大家學習黨課,眼看著小組的人都入了黨,他卻因為家庭成分不好而遲遲沒有入黨。弟弟范文駒在部隊上是學習毛澤東思想的標兵,同樣也因為家庭成分是“小土地出租”而無法入黨。談起快退休時才入黨,范文駒的臉上滿是(心)[辛]酸和無奈。
難忘父親的教誨
范紫東先生是一個教師,在我們的印象中,他應該是像舊私塾里的教書先生那樣嚴厲地教育自己的子女。可是,范文豹卻笑著對我們說起了他小學五年級留級的往事。“當時我回到家里,怕父親責備,就跑到廚房里哭著跟母親和大嫂講,結果被在院子里的父親聽到了,他大喊一聲‘留級了好,留級了多學一年,我喜歡留級。’我在留級之后,成績漸漸上去了,后來考上了重點中學。”范文豹的言語里,溢滿了對父親寬容的感激。
范紫東先生一生做人堂堂正正,做事認認真真。對于自己的子女,也要求如此。他在蓋新房時,在外做法官的大兒子范文經寄回了一筆錢款。他沒有動用這筆錢,等到大兒子春節回家時,問清了這筆錢的來龍去脈,才放心地收下了這筆錢。他告訴大兒子:“你在法界供職,一定要潔身自好,清正廉明,堂堂正正做人。”解放后,很多國民黨的貪污腐敗的法官被鎮壓,范文經卻在審查中沒有被發現任何問題,這都歸功于父親平日的嚴格要求。
兒子眼中的父親作品
哥哥范文豹現年70歲,弟弟范文駒63歲,兄弟倆分別從咸陽機床廠和西安標準件廠退休。雖然不很擅長彈唱秦腔,但空閑時間都愛聽聽秦腔,特別是對父親的作品,十分欣賞,百看不厭。
談起父親寫的戲,范文駒說他最喜歡《三滴血》,因為這部戲哲理性強,而且也是把正劇、悲劇和喜劇融為一體的佳作。“父親還親自做試驗呢,看血在水里到底能不能融到一塊。”范文豹在弟弟談論《三滴血》時,告訴我們范紫東先生在創作時的這樣一件有趣而認真的事情。
范紫東先生的戲劇作品,記錄了大量的重大歷史事件,被有關評論家稱為“戲史”。范紫東先生的另外一部名著《紫金冠》是根據他在北京流亡期間的見聞寫成的。“我女兒看完《知音》回來,給我講精彩故事情節,我就把他爺爺寫的《紫金冠》拿出來給她看,內容情節基本上差不多。”范文豹的講述中,帶著對父親作品的崇敬。“我父親寫賽金花的作品《頤和園》在北京演出之后,賽金花還請我父親去她家做過客呢。賽金花說父親的作品把她美化了。”范文駒向我們詳細描述了父親去賽金花家做客的情形。
解放后,范紫東先生因為文言文難以適應新形勢下戲曲的需要,只有少量的作品問世。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史籍的編纂上。他晚年時想編一本《陜西陵墓志》,在親自丈量秦始皇陵的時候,因感染風寒去世。他的陵墓在文革瘋狂的平墳中遭到了破壞,范文豹兄弟悄悄地記下了父親墳墓的位置。在先生誕辰114周年的時候,乾縣政府重修了先生的陵墓,供人們參謁。
范紫東先生生活在新舊交接的時代,他的成就一度被淹沒在亂世的喧囂之中,但他創作的不朽秦腔曲目,將永遠在三秦大地上傳唱。
王曉陽 唐曉明 邵文 2011-04-11 20: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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