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王安憶:我在電腦上寫作沒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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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以下幾位作家對于文章是否需要手寫的觀點并非針鋒相對,也紛紛認為手寫相比電腦書寫有著自己的優勢,可是80、90后的作家有幾個還會愿意手寫呢?當手寫最終淪為一種興趣,那么寫作也只能成為一份工作。|


文/張怡微



王安憶:“我在電腦上寫作沒法思考”


熟悉王安憶作品的人都知道,她不排斥“新”東西,多年以來,她在寫作題材上的求新,可謂苦心孤詣。小說是講故事的藝術,寫小說是一個找尋故事、創生故事的過程。有的故事生成于經驗世界,有的故事則生成于超驗的想象。這些都是她有興趣的探索,但獨獨在轉換寫作工具這件事上,王安憶不覺得其中有什么寶藏。


王安憶堅持書寫習慣的另一個特別之處在于,她其實不寫書法,手稿對她來說是和小說一體存在的。煮字的全程,是作品獨立及完整性的體現,如她在《美麗的漢語》中所言,“不要在我們手上折損漢語的美麗”。她現在的習慣是先寫在紙上,之后直接輸入電腦,潤飾修改。她說她在電腦上寫作沒法思考。不過,一些千字以內的短文章,有時也會直接在電腦上寫。


雖然有作家表示,使用拼音輸入法使寫作變得偷懶了。但王安憶的寫作主要在紙上,電腦只是一個抄寫的工具,對遣詞造句沒有影響。當用電腦抄寫潤飾時,并不會受輸入法所帶有的提示、聯想等功能的影響,還是自己選擇詞匯。她同時認為,書寫工具的不同確實會為寫作帶來改變。比如從寫在龜甲或者骨頭上的甲骨文進化到在紙上書寫,再比如從毛筆進化到鋼筆,工具的改變對寫作、對傳播都會帶來不同程度的改變。



格非:“在白紙上寫東西感覺很好”


對于遲遲不轉向電腦,格非笑言是因為自己懶,而且老頑固,“我一直就習慣在本子上寫作。以前也想過等中文輸入法更方便的時候換,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等到現在,他依舊手寫為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工作習慣,不僅僅是寫東西的習慣,還包括記錄”,格非解釋:“我一邊在本子上寫,一邊如果想到些什么,比如明天要寫什么,后天要寫什么,隨手就可以在背面做個記錄,非常方便。假如我寫第一章的時候,忽然想到在第四章要寫點什么,也隨手可以做記錄。”

  

很多人都勸他用電腦寫作,其中不乏交好的同行,但格非不為所動:“我這個人接受新事物比較遲鈍,有點頑固不化。他們一開始還勸,勸著勸著發現沒用,也就不勸了。”

  

他也知道用中文輸入法寫作會快很多,“我的長篇小說,我的研究生會幫我錄入。他們打字的速度非常快,幾十萬字沒幾天就打好了”,只可惜,速度對格非的寫作而言沒有影響,“我寫東西非常慢。每天基本在1000到1500字,最多的時候也就2000字”。


聊著聊著,格非總結了另一個手寫的理由——抽煙,特別私人。“寫作時,我喜歡抽幾支煙,雙手打字就沒法抽了。”



馬原:"手稿,就跟孩子一樣。"


1991年,他對寫小說感到絕望,從此停筆,直到創作重量級作品《牛鬼蛇神》,分兩次刊登在2012年《收獲》的第二第三期雜志上。這是一部他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再由徒弟把他說的一個字一個字輸入電腦完成的小說。


提起手稿,馬原說,這是對自己非常珍貴的東西,“手稿是愛物,好朋友特別喜歡,會送給對方,但也特別少。手稿,就跟孩子一樣。”



路內:電腦輸入比較適合長篇寫作


二十多歲時,路內就開始用電腦寫稿。2000年,他買了第一臺電腦,七千多元,“算很晚了吧。打字我早就會,在廣告公司學的”。


改用電腦前,路內手寫了近70萬字,“手稿沉得我自己都搬不動。”丟了一部分,剩下的在蘇州。問他為何不搬來上海?他反問道:“神經病啊,運到上海來,上海房價多貴!”


路內自己不練字。“字一般。毛筆字馬馬虎虎。鋼筆字就沒練過,也不需要再練了,裝逼就用毛筆寫唄。反正也沒幾個人寫得好,不會寫就學米芾。”


問及中文輸入法的影響,路內說:“中文輸入法幾乎影響到思維方式。手寫時代有一種半成品的感覺,字都是自己寫的,涂涂改改,我又是個對格式很敏感的人,稿子都要抄得清清楚楚才能往下寫,所以長篇小說的寫作效率會降低,但是會一遍遍推敲。電腦時代的稿子天然就是印刷體,有一種接近成品的錯覺,修改也容易。總的來說,電腦輸入比較適合長篇寫作。如果寫詩,我情愿用毛筆。”



楊照:“牽涉到藝術,我只能用筆書寫”


“手寫有一種特殊的慎重感覺,會寫出比電腦打字細膩、準確的文字,牽涉到藝術,牽涉到盡量追求心目中的完美。”楊照學歷史、做新聞、寫小說、當主持,雜事繁多,且情感充沛。他幾乎能將從外部世界獲得的經驗素材拼組成任意的文學形式。如此多樣化的寫作,楊照自有區分,尤其從書寫習慣來講,楊照說自己:“年輕靠記憶、靠聰明、靠才氣,可以那樣寫了就是。年紀漸長,用電腦寫的,屬于工作上的文章,我還是不太改。但小說創作就不同了,愈改愈厲害,常常整段重寫,這時候當然手稿比電腦有用,改了幾次,每次怎么改,改來又改回,都一五一十留在稿紙上。” 


這不僅是一代文人的情懷,更是一個時代精神的文學詮釋,正如楊照在《迷路的詩》一書中寫:“成長的經歷,曾經有過的迷離、困惑、沖動、傷懷、荒蕪的白日與不寐的夜晚,都停留在從前,不會改變了。會改變、能改變的,只有現實的我與所有這些記憶間的距離。還好十幾年前寫下了這些文字,讓記憶找到一個在湯湯時間川流中的定錨之處。借由這些文字,我和那段少年時光的距離,就從現實的三十年縮短到永遠維持在十五年的長度。”


注:本文選摘自《上海壹周》,作者: 張怡微,原文標題:《拼寫時代:作家用什么形式寫作》,選摘時有刪節。


————新京報書評周刊————


新京報書評周刊 2015-08-23 08: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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