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度好書回放 人群中,你是“孤獨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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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圍圖書:群體性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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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莉·特克爾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4年3月

入圍理由:在很多哲學家那里,人類的孤獨似乎是永恒的。在日常生活當中,人們似乎也正在變得越來越孤單——你置身于人群之中,卻往往發現自己只是獨自一人,惟一的伴侶,是一臺手機,它比你身邊的人和你更親密。社會學者雪莉·特克爾對人與機器如何互動的主題感到著迷,為什么人們寧愿選擇一臺機器也不愿選擇身邊的人作為交流對象,特克爾提出的是人們置身其中卻又渾然不覺的問題。

群體“孤獨癥”:人與技術的共謀

   

文 | 書評人  曾靖皓

原載于2014年6月7日新京報書評周刊

家人在一起,不是交心,而是各自看電腦和手機;朋友聚會,不是敘舊,而是拼命刷新微博、微信;課堂上,老師在講,學生在網上聊天;會議中,別人在報告,聽眾在收發信息。所有這些現象都可以歸結為“群體性孤獨”——我們似乎在一起,但實際上活在自己的“氣泡”中。我們期待他人少,期待技術多。不間斷的聯系,是否讓人類陷入了更深的孤獨?


麻省理工學院社會學教授雪莉·特克爾為了研究人與機器人之間的互動,15年來深入兩家養老院,對200多人進行了實地研究;為了研究人們的網上互動,與7家中學合作,收集了450名中學生的第一手研究資料。她試圖解答這一問題:為什么我們對科技期待更多,對彼此卻不能更親密?


獲得益處的同時被技術掌控

人們希望與他人進行溝通與聯系,卻不得不放棄彼此間的關系,而依附于技術帶來固定渠道或仿真情景。


技術開發與應用在人類歷史發展中一直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蒸汽機的改良,發電機的出現,核技術的運用,電腦的發明無一不深刻改變了人類社會的存在樣式。不過技術對社會的影響似乎從來就沒有延伸到對人格的塑造上來,技術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只能成為人的對象和工具,至少它不會直接改變人類之間關系的模式。但是麻省理工學院社會學教授雪莉·特克爾并不這么認為。她從數十年對科技與人際關系的研究中看到,機器人技術的發展和網絡技術的推廣,對人類社會的影響已經延伸到個體情感和欲望的塑造,人與技術的關系正在發生著驚人的變化,同時人際關系也發生了顯著改變。


《群體性孤獨》已經是她討論人與技術關系這一主題的第三本書,隨著研究的深入,特克爾對技術在人際關系中的作用表達出了更多的担憂和無奈。特克爾認為,技術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異化,是人控制技術,還是人淪為技術奴隸不再是一個需要爭論的古老命題,人在獲得益處的同時被掌控在逐漸變成現實,隨之而來的是人際關系的倒置,即人們希望與他人進行溝通與聯系,卻不得不放棄彼此間的關系,而依附于技術帶來固定渠道或仿真情景。


                            左馬插畫作品“紅豬”


技術好壞和人性的兩面一樣

人性的優缺點已經和技術的道德分割糾纏在一起,任何簡單化的處理都是無效的。


從她的判斷來看,很多人會誤以為她是一個技術悲觀主義者,至少是一個反對者,如果從這個角度理解《群體性孤獨》,那么該書很可能會歸為一種情緒之作,持異議者也很容易舉出大量的事實來證明技術給人類社會帶來的正面能量,而且是須臾不可或缺的。特克爾自然不會如此膚淺,她的所有觀察和結論都是建立在她對技術總的看法和哲學態度上的。


對于技術特克爾自己總結道,她既不悲觀,也不樂觀,她認為任何給出技術一個線性歷史的做法在哲學上都是錯誤的,人類社會不可能是一部技術推動的勝利史,也不可能是一部技術泛濫的退化史,她建議我們在面對技術勝利論和技術毀滅論的時候,不如退一步,用一種更為開闊的心態去重新考慮技術帶來的問題并做出選擇。正如化工業伴隨著污染和毒品,核能伴隨著輻射和核武,機械制造伴隨著殺人兵器一樣,技術帶來的問題總是和人性相關,而不是技術本身有任何的倫理偏好。所以我們不能因為這種塑造帶來了好處或者引起諸多問題,而回到技術好壞的絕對區分上來認識和解決。人性的優缺點已經和技術的道德分割糾纏在一起,任何簡單化的處理都是無效的,這就是特克爾總前提的作用。


其實在整個書的前半部分,特克爾都是從技術的積極面去感知和理解機器人對人類性格的影響,她用數量龐大的案例來證明機器人技術的日臻成熟,以及人們對機器人技術的渴望使從小孩到老人的各年齡層都得到了情感和精神上的滿足。早期社交型機器人進入人際網絡時,大部分的人,包括小孩都會從哲學的角度去思考機器人,“它是什么”這樣的問題幾乎成為大家思考的重點,但是很快實用性取代了哲學性的思考,只要它們能滿足用戶脆弱時人性的需要,大家都會不自覺地把它們當作“真實的”,當然其實每個人都清楚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具有生命和情感回應的能力。就是這種仿真情景的模擬讓人對機器人產生了巨大的依賴,小孩子會把它們當作真實的伙伴,像真的生物一樣飼養和對待,老人會把它們看作老來的陪伴,不停地傾訴,并從程序化的回應中獲得安慰,白領們會把他們當作壓力的調劑,獲得釋放和宣泄的途徑。技術的進步無疑帶來了很多便利和愉悅,但是這不是針對每一個人,也不是永遠如此。其好壞和人性的兩面是一樣的,在獲得的同時總是有代價,只不過如何取舍則是一個頗為復雜的問題而已。


手段越多,越是孤獨

人們明明知道技術帶來的滿足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欺騙,真實的人際必定要充滿了矛盾、沖突和責任,但是他們寧愿和技術達成一種默契,也不愿意回歸現實。


特克爾花大量的精力和筆墨在機器人技術上,就是要讓我們看到,對技術的依賴在人格上給個體造成了沖擊,人們變得喜歡越來越封閉和內向,喜歡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想象的程序化回應上,對真實的人際環境感到了厭倦,甚至是刻意回避,毫不夸張地說,一些對未來機器人產生幻想的重度依賴者已經開始喪失基本的交流能力,通俗地講,他們更愿意生活在想象之中。而還讓人担憂的是,在機器人技術還沒有真正成熟起來的時候,當下人們正把這種依賴性轉移到網絡之中。


網絡技術和通訊技術的結合無疑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便利,與此同時,對技術的依賴也深刻地改變了我們的人際關系。和機器人帶來的封閉相似,盡管網絡不會讓人產生過多的想象,但是對實際關系的逃避這一結果是相同的。特克爾發現在現實人際中,人性的缺陷必然帶來交際的沖突和不快,人們希望控制人際的愿望也就更加強烈,網絡技術剛好能滿足這種控制的夢想,如果你不想說話,你可以用短信或者郵件,如果你疲倦了,可以隨時隨地中止交流,如果你想得到回應,大可以通過face book在全球尋找知音,更重要的是你無需任何承諾,你可以逃脫人性的復雜和陰暗面,通過技術獲得滿足。因此大部分人都喜歡埋頭在手機和各種網絡設備的世界里,不愿意抬頭看一眼真實存在的對象,人們明明知道這種滿足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欺騙,真實的人際必定要充滿了矛盾、沖突和責任,但是他們寧愿和技術達成一種默契,也不愿意回歸現實。特克爾哀嘆道“所有這一切是為了創造一個假象——一個可以替代人類存在的東西。”所以,技術越發先進,我們和別人聯系的手段越多,我們喪失的真實關系就越多,因為大家更愿意通過網絡來實現溝通,而不是真正了解一個人。


更為可怕的負面效應還遠不止如此,比如,父母和孩子隨時可以通過手機聯系,這種安全便捷讓一代人失去了獨立性,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脫離父母的保護和控制,手機就像風箏的線一般,看似他們可以飛很遠,而實際卻始終需要一種依靠。再比如,在老人的照顧上,很多人認為既然技術可以實現即時溝通和用機器人照顧,那么孤獨終老又怎么無法避免呢?他們已經從根本忘記了親情和人際的必要性。



讓技術回歸本位

技術的便利性已經深植在我們的生活中,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尋找一種技術與現實的平衡。


特克爾對人類越來越強的技術依賴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和担憂,不過她認為進行無網絡生活的實驗等手段是無法克服這種依賴的,那種把技術依賴看作一種病態進行治療,甚至要求取消某種技術應用的做法是非常無知的,因為技術的便利性已經深植在我們的生活中,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尋找一種技術與現實的平衡,這種平衡需要我們放慢節奏,為自己的行為騰出思考的空間,從而達到讓技術回歸到它應有位置的目的。可惜頗為遺憾的是,這種哲學式的彌補方式實在是太過抽象,什么位置才是技術應該的位置,何等的反思才能讓人擺脫依賴,這些核心的問題特克爾沒有進一步回答。

編者:西門忘我



新京報書評周刊 2015-08-23 08:4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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