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名人論史——近當代作家的史學觀點  >>>

簡體     傳統

文/楊恒均

最近同公務員吃飯，發現理解習總全力反腐的漸漸多了起來。按常理推斷，既然反腐是針對黨內、針對官僚集體的，公務員自然是不那么歡迎反腐的。但實際情況卻并非如此。畢竟近千萬的公務員手中有實權的是少數，而愿意使用實權去搞權錢、權色交易的也不是全部。絕大多數公務員對掌權者霸占資源也是很有看法的，甚至心中積怨已深，只不過敢怒不敢言而已。有些自覺無法改變現狀，還不如加入其中，出污泥不可能不染，也說得過去。這也是多年來，公務員給社會整體的印象是“無官不貪”，以及每個公務員都成了民眾眼中的“嫌疑犯”——“當官的”不經調查和審判都被有罪推定為“貪污腐敗”分子。

習近平這屆政府上任之初開始大力反腐，不少公務員看到來勢兇猛就貓低避風頭，我的幾位朋友從一開始就在等待這場“反腐風暴”刮一陣就過去，但左等右等兩年過去了，99個大老虎——哦，好像100個了——打下去了，他們重溫舊日好時光的“念想”也基本斷了。斷了之后，開始重新審視習總的反腐，發現也許并沒有那么可怕。這些朋友畢竟并不是什么手握大權的，雖然也逐步掌握了“潛規則”，但也大多被“潛規則”折騰過，有些已經遍體鱗傷了——否則，他們都托我把孩子送到萬惡的資本主義而不讓他們繼續干公務員？當這批人一旦發現反腐持續下去，有可能徹底動打破“潛規則”，讓公平、正義的陽光首先照進公務員隊伍中，他們也開始傾向支持習總反腐了。

當然，更多是一些原本就懷抱理想的那些公務人員，進入體制后不愿意同流合污，不愿意鋌而走險用違法亂紀的手段爬上去。在反腐之初，雖也是半信半疑，甚至担心這實際上起了“引蛇出洞”效果。反了一半，突然剎車了，他們這些積極配合習總反腐的，還不被折騰死？但兩年下來，他們開始有些坐不住了，發現以前他們看不慣的那些貪官污吏都下去了，他們反感的腐敗現象多次被中央嚴令清除，他們突然看到了機會，看到了希望。有些開始活躍起來。

我的大多公務員哥們都屬于這種。當然，目前的問題是，習總在打掉買官賣官的腐敗體系時，還沒有建立起任人唯賢、任人唯才的干部升遷制度。這個有很大的問題，一旦等到拍蒼蠅時，如果干部隊伍出現青黃不接，加上一些掌權的腐敗分子開始消極怠工，后果就有些嚴重了。我再次建議當局要一邊“破”，一邊“立”，不落俗套，不拘一格降人才。例如，萬一缺了一兩個副總理、副主席之類的，我可以降低身份，先幫你們干一兩年，不一定非得從部長選副總理吧，你能保證幾個部長沒有……

這事得嚴肅，不開玩笑了。干部使用上要有破有立，在反腐上更要有破有立。抓貪官屬于“破”，雖然還遠遠沒有達到人民群眾的期望與預估，但畢竟有了相當的數字來支持，可在“立”的方面就有些緩慢了。當然，不是說沒有“立”，例如據我了解，公務員隊伍已經從去年開始全面實行了房產、股票登記制，當局指示說登記后會抽查，但升職時則必須嚴查。深圳等多個地方就因為官員少登記了一套房產（有些在成年兒子的名下）就被取消升遷的。這個制度同我們幾年前多次呼吁的“想當官必須申報財產”相類似。我們的意思是，這樣申報幾輪下來，新任官員的財產基本上都清清楚楚了。當然，那些不清不楚的，可以不求進取，不用向上爬了。

但我們得清楚知道，申報房產與股票等證劵同我們呼吁的“官員申報財產”還有很大的不同，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目前中國公務員申報“財產”項目中竟然不包括銀行存折！這幾乎是故意留下了最大的一筆財產。大家知道，中國人同西方人不一樣，人家存折上基本上沒有什么錢，可中國人是最喜歡存錢的。你讓申報房產，我如果太多，就賣幾套唄，錢存在存折上，還可以轉成美金，轉移到國外嘛。

“申報財產”不包括銀行存折，這明顯不是遺漏，而是有重要的考量。要知道，如果去年開始執行的“申報財產”也包括銀行存折的話，從中國的實際情況考慮，這基本上就等于開始了“官員申報財產”，且不說來自公務員的抵制有多大，由于眾多高官的銀行存折上有大筆足足可以動搖大家對政府信心的金錢數字，政府也可能面臨信任危機。

所以，先從大家詬病最深的股票（內幕交易）與房地產（房價高居不下）入手，也屬于“溫水煮青蛙”，等到你慢慢習慣了申報房地產與股票，不排除在這屆政府第一個任期結束前后，突然宣布申報內容包括銀行存折。到那時，你就不是溫水中的青蛙，而是甕中之鱉了。

我想，那些貪官污吏不可能沒有想到這個，所以，這幾年通過地下錢莊向外轉移資產的逐步多了起來。很多人不清楚，以為是商人與中產階級在轉移財產。其實都錯了，是一些腰纏萬貫的官員在偷偷轉移銀行存折上的數字。家里堆積起來萬一被查，成箱的現金都得交“黨費”，可惜了，不如支持美國建設嘛。對于這些人，他們應該感謝黨中央，算是給了他們一兩年的轉移期。但他們可能沒有看到，中國政府也開始同一些國家建立聯合反腐機制，如果進展順利，包括銀行資產的查證也可能成為聯合反腐行為的一部分。

最近有人問到王岐山何時特赦貪官，王岐山回答還沒有到時候。我認為確實沒有到時候，不是貪官打得不夠多，而是限制貪官繼續滋生的制度還遠遠沒有建立起來，尤其是蒼蠅還滿天飛。這個時候，你就要特赦，同前朝“反貪”有什么區別？頂多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反貪行動要繼續加大力度，反貪制度更要加緊建設。官員公布財產是重要一步。記得兩年前有一個公務員內部的調查，結果是絕大多數公務員反對公布財產，但估計現在如果再搞類似調查，情形會大不一樣的，這就是習總這屆政府的最大功勞。

記得僅僅一年多前，北京一位大佬對我憂心忡忡地表示：這樣打貪污腐敗，會不會失去人民對共產黨的信心？沒想到上個月去北京，他竟然對我說：如果現在停止反貪，人民會不會對共產黨失去信心？——看看，貪污腐敗就在那里，老百姓不是傻瓜，大家都知道，你暴露出來并全力反貪，人家不會對你失望反而會重拾希望。問題是，你一定要珍惜這種希望。

一個政府要想干大事，必須得到民眾的擁護，為此，你得樹立權威，更應建立自己的公信力。我認為，等到政府有信心實行真正“官員財產申報制”即“陽光法案”時，民眾可能就不會對大赦那么反感了。到那時，中國的改革才能一帆風順。

老羊頭 楊恒均 2015年4月21日

楊恒均原創作品，歡迎分享轉發

微信公號轉載務必注明“轉自楊恒均微信公號yanghengjun2013”

楊恒均 2015-08-23 08:4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