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千多年前，武則天再次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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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茗傳

1千多年前，武則天再次動了殺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派人將懷有身孕的親孫女活活打死！而一堆少女骨盆碎片與1千多件珍貴文物，既改寫了史書《新唐書》記載，也讓人感慨地看見：一對黯然神傷的父母，對小女兒拼盡全力的補償和愧疚。

1960年，考古學家在西安郊外發掘出一座唐代大墓。這座唐墓規模宏大，墓冢高達14米，此前一直被認作章懷太子。而當隊員走下幽暗墓室，墓志銘赫然道出墓主真實身份：唐中宗李顯和韋皇后的第7女，武則天的親孫女，永泰公主李仙蕙。

回到1千多年前的盛唐前夕，武則天踢翻李唐皇室，時局頓時風聲鶴唳。683年，中宗李顯剛登皇位就被貶為廬陵王，流放到今天的湖北房縣。

踏上流放的馬車，此時李顯想必萬念俱灰。他與妻子韋氏蜷縮在車廂里，就像前方顛簸走向恐怖的煉獄。

雖然橫遭不幸，但也許能讓李顯夫婦稍感欣慰的是，第二年小女兒李仙蕙來到這個世界。

和那些錦衣玉食的皇女不同，李仙蕙的童年都在貶謫之地度過。盡管日子不如以前，但所幸平安長大。歷史記載，公主容貌“桃李之花為之遜色”，更難得天性聰穎可人，想來給李顯兩口子提心吊膽的歲月，增添了無數快樂。

而這對父母，把對女兒最美好的追憶，都封存進了墓室的精美陪葬。

像是這件鎏金菊花銀釵（圖1），鏤空金銀雕刻，一眼望去如流云般富麗。

釵作為古代女子發飾，唐代尤其盛行云鬟高髻，隔著時光我們看見，母親韋后將它輕輕戴在女兒鬢發，散發葳蕤光華。

當然還有唐三彩：它們在黃泉的世界，復刻了公主生前的衣食住行。

比如異常華美的三彩盤和綠釉杯（圖2-3），釉色浸潤斑斕，如同歡宴上的主角。此外還有陶俑和三彩馬（圖4-5），騎馬侍從像是隨時為公主表演，一旁駿馬則頭頸低垂，靜靜等待下一次出行。

只不過回憶雖美，在暗流涌動的武則天時代，李顯一家注定逃離不了政治漩渦。李仙蕙14歲時，父親李顯被武則天重新立為太子，李仙蕙重返宮廷，有了正式封號“永泰郡主”。

日子似乎一天天好起來。為了鞏固李武兩家關系，永泰郡主嫁給了武則天侄孫武延基。難得的是，雖然是政治婚姻，但這對少年夫婦恩愛情深，永泰郡主新婚不久便有了身孕，不出意外的話，她會擁有自己的孩子，和心愛丈夫一起到老。

但意外還是來了。一天武則天突然派人，活活杖殺了李仙蕙、丈夫武延基和哥哥李重潤，把這場血淋淋命案留在了史書，嫌疑人還有女皇兩個男寵：張昌宗和張易之。

這究竟怎么回事？

根據《新唐書》：張易之兄弟……譖永泰郡主及主婿竊議，后怒，杖殺之。一次張氏兄弟打小報告，說永泰郡主和丈夫、哥哥背后議論女皇私生活，老太太氣急攻心，于是痛下殺手。<br><br>可是要知道，此時武則天已是七十多歲高齡，張氏兄弟早就從床榻爬進了朝廷，是宰相都會巴結的紅人，因此張氏兄弟不過借此打擊太子李顯罷了。

而痛失愛子愛女的李顯，只能默默將眼淚吞下。工匠留在永泰公主墓里的絕美壁畫，映照著這位父親哀傷的眼睛：

永泰公主墓侍女圖（圖6），是國內出土反映唐朝宮廷最完美的一幅，位列永久禁止出國（境）文物。壁畫描繪了9名容顏秀麗的宮女，手持燭臺和團扇，在點燃的燭火下緩步慢行，似在走向寢宮，侍奉公主入睡。

就在地宮深處，隨著清理尸骨和墓志，李仙蕙的真實死因有了另一個版本。

墓志銘里隱晦寫道：珠胎毀月，怨十里之無香……忿雙童之秘藥。珠胎毀月即是難產，雙童秘藥，則可能指張氏兄弟送來的毒藥。

永泰墓志必定經過李顯審閱。我們仿佛聽見這位父親泣血控訴：眼見丈夫和兄弟喪命黃泉，傷心欲絕之下，李仙蕙腹中胎兒小產。就在痛苦掙扎之際，張氏兄弟送來毒藥，血泊中就此添上了一尸兩命！

此外研究者將永泰公主的骨盆碎片復原，經過人類學判定發現，她的骨盆比同齡人窄小，原本就存在較高的生產風險，一旦流產絕難活命。

可憐天下父母心。李顯在神龍政變后重登皇位，立刻追封李仙蕙為永泰公主，不但隆重下葬，更是“號墓為陵”，李仙蕙也成為唯一擁有“陵”的公主，規格與帝王同等。

曾貴為帝國至尊，卻保護不了親生女兒，這份哀榮對于李顯來說，想必既是補償，也是贖罪。

故事結束了嗎？也許你想知道李顯一家后面的經歷，他們的命運比李仙蕙更加血腥可怕。

李顯再次即位后，也許為了彌補上半生的缺憾，對韋皇后和另一個女兒安樂公主倍加縱容，而她們曾見證武則天權力的巔峰，也開始做起了皇帝夢，從屠龍者變為惡龍。

歷史記載，她們不僅合謀毒死了李顯，還和李隆基等人角逐皇冠，最終落得兵敗身死，被李隆基一刀結果了卿卿性命。

一切仿佛萬籟俱寂，只剩下永泰公主墓忽明忽暗的壁畫，定格在永不再有的溫存畫面，閃爍著寂寥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