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西方哲學的真理觀及其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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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亞里士多德將真理定義為“思想與物的符合”以來,人們便習慣于僅就人的認知領域從摹寫論去理解人的認識本性,從客觀性去理解真理的本質,并將真理程式化為人的認識對外在客體正確反映的結果。現代西方哲學家繼康德的“哥白尼式革命”向這種根深蒂固的傳統認識論傾向提出挑戰之后,各自出自不同的理由和動機,從不同的視角、不同的層面對其提出了質疑和批判。他們所闡釋的各具特色的真理觀,遠遠超出了傳統的經典樣式的真理觀,為我們重新思考真理這個熟悉且又復雜的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
  現代西方哲學迥然不同的真理觀雖五花八門,但從本質上看,基本可以綜合為如下幾類。
  第一,工具主義的真理觀。工具主義的真理觀開端于意志主義者尼采的哲學而完成于實用主義者杜威的哲學。盡管這種真理觀在尼采和杜威那里分別基于非理性和理性,服務于不同的哲學目的,但其突出特點是注重知識或理論的效用,以知識或理論在實踐中所產生的效用作為判斷知識或理論真理性的標準。“有用即真理”是二者的共識。而形成二者共識的基本前提則是他們都反對認識論上的符合論,主張從生物進化的觀點去看待認識和思想。認識不是主體從客觀世界中找出或發現真理,而是主體將自身觀念、價值、意義注入或“塞入”到世界中以使之適應有用的目的;認識不是呆板的照鏡子式的機械反映,而是將理論觀念作為一種有效的行動或操作計劃去干涉并真正地改變自然的性質和關系以變為新事物的源泉。
  正是基于這種認識模式,尼采、杜威先后分別闡釋了自己的工具主義真理觀。相比較而言,尼采的真理觀注重于理論觀念在社會生存競爭中相對于主體而言的價值性;杜威的真理觀注重于理論假設在實驗操作過程中的工具性。對尼采來說:“對真理的信仰,即要依附在信以為真的實際需要上。”(尼采《權力意志》商務印書館,1995年5月第一版,第272頁)“真理的標準”原則上就是“偽造的體系在生物學上的利用”。所以,不存在自在的真理而只有自為的真理;不存在“本來如此這般”的客觀真理而只有“應當如此這般”的主觀真理;不存在普遍的真理而只有各式各樣的相對真理;不存在非真即假的真理或假理而只有相對于主體有無價值的工具。對杜威來說,實用主義區別于傳統哲學的標志是:“使眼光離開那些最初的東西、原則、‘范疇’、被假定的必然性;而把眼光朝向那些最后的東西、結果、后果、事實。”(轉引自鄒鐵軍著《實用主義大師——杜威》,吉林教育出版社,1990年10月第一版,第282頁)所以,他關心的不是記錄或總結過去經驗的理論,而是理論能帶來什么樣的效果;不是理論自身的圓滿性,而是理論的投影或指導作用;不是理論的真與假,而是理論的受用不受用,適當不適當和經濟不經濟。
  尼采、杜威的真理觀雖各有側重,但這并不影響二者殊途同歸,在真理觀上的一致性。首先,二者都否認真理的客觀性,強調它的主觀性、工具性。其次,蔑視知識、觀念的真假性,強調它的效用性、價值性。再次,反對凝固不變的永恒真理,強調真理在生存競爭或實際應用中的不斷發展。毋庸置疑,尼采、杜威充分認識到了理論觀念的工具性,以及它作為服務于人的工具相對于人而言的價值性。
  第二,生存論的真理觀。生存論的真理觀雖在存在主義者馬塞爾、雅斯貝爾斯和海德格爾那里表現出不同的真理樣態,但其真理觀的共同特征是以存在主義的方式將真理建筑在更為寬泛、更為原始的基礎上,即立足于人的生存而不是認知來解釋真理,并將認知真理(科學真理)僅僅看作生存真理(存在真理)的一部分。這種新穎獨特的真理觀全面系統地反映在海德格爾的哲學中。海德格爾對真理的思考雖然先后在《存在與時間》、《論真理的本質》中視角不同,乃至衍生出新的結論。但無論前期從此在出發思真理,抑或是后期從真理出發思存在。存在的真理,真理的存在,不過是二而合一的課題。這個課題凝聚著海德格爾與存在主義真理觀的全部精髓,以及對傳統認知真理觀狹隘界限的突破。
  剝離人的主體性內涵,擯棄傳統“符合論”的真理觀,是海氏鋪展其生存論真理觀的首要步驟。海氏將人的自我性變成了“在世的存在”,將人的理性認知構成性變成了憂心的開放性,將封閉不露的主體自我變成了與他人他物的共在,以這種前自我學的、前認知性的主體或“此在”規定性,一方面超越了傳統的主體性哲學,否定了認識主體如何從其內在范圍抵達外在對象并與之相符合的傳統的認識模式,另一方面又將“此在”,“此在”在煩忙活動中而使世內存在者得到揭示的認知樣式,作為通達存在真理的探詢主體;作為追溯先于認識活動并為其本源的一種在世的存在方式。這種追根朔源的努力,揭示了認識和認知真理的派生性,以及真理的處所和本質,并為真理開辟了一個以人的生存為背景的廣闊天地。
  “此在在真理中”,真理就是此在的展開,表明存在的真理不是先知而后得的認知結果,而是存在前提。只要此在生存著,就有真理。此在在煩忙于各種存在者道出自身及隨同被揭示的存在者而形成命題的過程,表明存在的真理作為前提一開始就支配著人的認知活動,支配著人對自身生存的領悟和對其它存在者的揭示;表明真理的原始處所不在命題、判斷處而在此在的存在。“唯當此在存在,才‘有’真理。唯有此在存在,存在者才是被揭示被展開的。唯當此在存在,牛頓定律、矛盾律才在,無論什么真理才在。”(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7年12月版,第272頁)表明真理的本質不在于命題、判斷同它的對象相符合而在于此在的展開。此在的展開“就更原始地應被當作真理的本質存在。”
  第三,科學哲學的真理觀。科學哲學的真理觀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由邏輯實證主義、波普證偽主義建構起來理解認識的本質的科學觀。這種科學觀作為一種認識論學說完全拋棄了把主客體對立起來的傳統傾向,而是一開始就預先假定,我們已經以各種方式獲得了科學的知識,并且在任何情況下能去認知這個世界。所以,對科學哲學家來說,問題不是去研究是否可能獲得知識,而是要揭示獲得和發展知識、真理的可靠條件、探究方法是什么?簡單地說,科學哲學的真理觀不是建立在意識分析而是經驗確證的基礎上;不是傳統哲學的抽象思辯而是現代科學的邏輯分析的結果。但科學哲學家對科學觀的濃厚興趣由于出自各自不同的理由和動機,因而他們所關注的熱點,以及對形成知識或真理的先決條件和探究方法并不是整齊化一的,而是存在著很大分歧,甚至是針鋒相對的。這種分歧形成了邏輯實證主義和波普證偽主義不同的科學觀或真理樣式。
  一般來說,從語言的“意義問題”分析著手來建構真理觀,是邏輯實證主義與傳統哲學及其他哲學所具有的不同特點之一。邏輯實證主義之所以把對語言意義問題的研究、語言意義的澄清和確證看作是形成科學觀或真理觀的先決條件,主要來自兩個動機,從肯定方面來說,它熱衷于把科學的證實方法作為達到真理的唯一可靠的方法;從否定方面來說,則在于消除形而上學及哲學思辯體系中發現的那些自稱為真理而在他們看來是虛假的東西。與之不同,波普的證偽主義并不熱心于反對形而上學,而是較為注重探討前人涉及但未明確提出的問題,即知識的增長問題。波普對知識的增長問題關注,從積極方面看,它推崇科學理性的批判精神和創造性,把猜想——反駁看作是自然進化而來的唯一合乎理性的認識方法,看作是不斷接近真理的普遍而有效的科學發現的方法;從消極方面看,則在于否定邏輯實證主義那種失敗的經驗證實方法以及由此建構起來的真理符合論。
  從不同的研究視角出發,邏輯實證主義把通過邏輯歸納法從經驗確立起來即得到證實的一切科學理論的陳述都看作是有意義的命題,而把大量傳統的和當代形而上學著作中常常被認為是事實真理的陳述但實際上不能被經驗確證的抽象命題看作是無意義的胡說。因此,在邏輯實證主義那里,意義的證實說和真理的證實說二者是一致的。所謂真理不過是被證實為有意義的命題。有意義意味著命題的真假值得到了經驗或觀察事實的確認和證實。科學知識及其發展不過是被證實為有意義的命題和由它們構成的理論的累積。相反,波普認為,科學之為科學,不在于它可以找到支持自己的例證,因為宗教、玄學、占星術都可以找到這種成功的例證。科學并不在于它的可證實性,科學是理性不斷提出假說,而假說要在經驗事實的發展中不斷發現自己的錯誤,否證或證偽自己,以便過渡到更新的理論。因此,科學和非科學的“劃界標準”,不是可證實性而是可證偽性。由于科學的假說都含有可否證的成分,這就決定了科學不是追求真理并實現真理的活動,而是不斷地清除錯誤逐漸逼近真理的探索活動。科學是人的理性不斷創造假說,排除錯誤持續增長的過程。由此,波普以批判理性的證偽主義突破了邏輯實證主義把知識看作靜態的累積并加以邏輯分析的框架,而把知識看作不斷增長的動態過程。這個過程通過“理性重建”將認識一般化為“問題——猜想——證偽——新問題”的“發現的脈絡”,人類理性天然騷動著的創造和反駁則推動著人類認識遵循著類似生物界一樣冷酷無情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發展軌跡,不斷從錯誤中學習而趨向真理,揭示了科學認識中真理的發展過程,使“真理——謬誤——真理”的循環發展成為科學本身的自我發展模式。在這個發展模式中,波普把理性的自由創造和猜想作為凝結在理論中的超驗精髓,把逼真性作為認識發展的量度,打破了邏輯實證主義“論證的脈絡”的禁忌,在某種程度上超越了它的真理符合論的狹隘界限。然而,波普在反對邏輯實證主義時并未使自己擺脫實證主義的束縛。相反,方法論上的針鋒相對并未能掩蓋它們之間的深層一致,那就是不論是經驗的證實或證偽最終都訴諸于經驗的確證,只不過邏輯實證主義測度命題的可靠程度是經驗積累的歸納證實邏輯,證偽主義測度命題的普遍性則為經驗證偽度的大小。所以,從根本上說,二者在認識論、真理觀上都未超越傳統的經驗主義,同時又都囿于邏輯確證的范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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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學應當怎樣去探討真理?究竟探討何種真理?現代西方哲學各以其特有的解釋框架對這個歷史悠久的老問題給予了新的解答,并力圖突破傳統的認知模式和真理符合論的界限。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它們的努力總是成功的,也不意味著新的表述方法已完全避免了它們力圖取代的舊的真理觀及其持續的影響。相反,它們在以新的解釋框架建構新的真理觀時,有時卻往往又走向另一極端,陷入另一種偏狹。所以,現代西方哲學以各種方式建構起來的真理觀給予我們的啟示就不是單面的而是雙重的。它從積極和消極的雙向度給予我們的啟示不僅在于它所達到的高度,還在于它沒有達到的高度;不僅在于它所解決的問題,還在于它沒有解決的問題,從而使我們能夠從多方位、多層面來重新審視和認識馬克思主義的真理觀,清理或剝離曾被謬解的去翳所遮蔽的方面,以便真實地展現和科學地發展馬克思主義的真理觀。
  首先,現代西方哲學不論是理性的,抑或是非理性的;不論是人本主義的,抑或是科學主義的,重建真理觀的基本前提是拋棄了傳統哲學從反映論去理解認識的本性的趨向,而是訴諸于主體的創造性、開放性和給予性。心靈不再是只會向外部世界的客體索取的空調容器,相反,它本身具有自由自覺的創造性而去給予;認識也不只是從客體出發去順應、認同、表象、摹寫自在對象的直觀活動,而是從主體出發去謀劃、干涉、去蔽、創造自為的對象的能動活動。現代西方哲學從反反映論出發,不僅深入挖掘出潛藏在人類本性中的創造本能,并且具體研究了它在人的生存活動、科學實驗過程中的獨特表現。盡管他們與反映論相對立的觀點有點偏激,但卻激起了我們對主體創造精神的重視,去重新認識馬克思主義認識論所具有的本來面目。馬克思主義作為幾乎和現代西方哲學同時產生的哲學,同樣是一種思維模式的變革,它基于實踐的認識論高度肯定了人的創造精神,并把人的本質就歸結為“自由自覺的活動”即創造活動,把人的主觀能動性或自覺的能動性看作“人之區別于動物的特點”。指出人的實踐過程首先是一個“主觀見之于客觀”的過程,是“從主觀方面去理解的”人的感性活動。這就是人的實踐本性,人的創造活動的本性。然而,我們以往卻自覺不自覺地習慣于循著心向外求的傳統認識方式來謬解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認識論。僅從客觀來理解認識的發生和發展,把認識僅僅看作為一個反映客觀、符合客觀的單向過程,以為只有這樣,才能堅持實事求是,避免陷入唯我論的圈套。意識不到正是在這種反映客觀、符合客觀的過程中消解了我們常常強調但實際上卻難能發揮作用的認識能動性;意識不到認識作為主體的意識活動,人首先覺知到的是為其所顯現的意識對象,而意識對象作為認識主體的產物必然都是意識活動的改變物,其中都貫注著人突破客體、超越客體的謀劃、目的和理想。那么,這樣的認識結果以及由它所指導的實踐必然是自由自覺的創造活動。當然,承認認識起點和結果的主觀性,并不是要否定認識內容的客觀性,而是說認識對象的客觀性環節作為主觀環節的客觀內容,必然要表現在主觀環節中并作為意識活動的改變物、或思維的確定性而突破了物的局限,超越了自然規律的限制。這種經過意識能動性加工改造過的產品就不會再是客觀外界事物的摹寫。更談不上與之相符合了。所以,我們不能簡單地把人性、主觀性和客觀性、真理性絕對對立起來,就人的實踐和認識都離不開人的主體性而言,對外部世界的真理性認識不是直觀的、照鏡子式的反映,而是依人的主觀認知結構的性質所進行的一種能動反映、選擇和建構。因此,人的認識決不是單純趨向客體的那種客體本有的統一性,而應是以人的方式所建立的主體與客體、思維與存在的新的更高的統一體。
  其次,現代西方哲學認識模式的轉變必然導致它的真理觀的轉變。盡管它們各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建構起來的真理觀大相徑庭,但它們的真理觀卻遠遠超出或偏離了傳統真理符合論的界限或定向。它不僅僅局限于從理性的抽象的認知領域去建構真理,而是擴展到從非理性及具體的生存領域、科學實驗去創造、體悟真理,邏輯地經驗證實、證偽真理或逼近真理。它們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向我們昭示了真理既包括認知真理,也包括其它意義上的真理,因為生活中的求真活動是多種多樣的,與之相應的真理樣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此外,真理作為人的本性體現、人的存在本身、人的意識創造活動的產物,絕不是客觀本有的自在之理;真理所具有的屬性也不僅僅是客觀性、必然性,還必須具有主體性、相對性、應然性、理想性,以及相對于主體而言的有用性、價值性等多重屬性。這樣,使得真理所具有的內涵遠遠超出了客觀認知真理的狹隘界限。當然,我們不能完全和現代西方哲學的真理觀相茍同,但是,卻不能忽視和否定它們從多角度、多層面建構起來的真理觀給予我們的深刻啟示,這就是哲學真理觀的視界是否只能限制在客觀的認知范圍內,從而真理也只能表現為一種客觀的真理樣態?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基礎是實踐論。實踐論也就是馬克思主義真理觀的解釋框架,以實踐為本去理解真理,必然突破那種局限于客觀的認知領域,將真理客觀化、抽象化、理想化的傳統真理觀,進入一個以人的生存為背景的廣闊視界,將真理人本化、具體化、現實化、歷史化的馬克思主義真理觀。傳統真理觀的根本缺陷在于缺乏內在的實踐基礎和人性基礎,把真理僅僅看作心向外求并和外部世界相符合的結果。這就決定了它的真理只能是一種以“物”為本的客觀真理,也只能局限于“解釋世界”的認知領域。馬克思主義把實踐作為真理觀的內在基礎,就是以“人”為本去理解真理,即從現實的、具體的、歷史的、社會的人性、實踐性出發來確立人和世界具體的精神關系,來界說真理既在某種程度具有著不依人的意識為轉移的客觀內容,同時又貫注著一個具體歷史時代人們的生存需求、理想追求等人性內容。真理是客觀內容與人性內容、現實性與理想性、存在與思維相統一的主觀的、理論性的存在。由于真理與人、與實踐相關,所以,真理只能對人而言的真,為人而有的真;對人而言的應然性、理想性,以及為人而有的價值性、有用性。這樣的真理不可能僅與外部世界相關而與人的主體無緣,也不可能自在地存在于人們生活之外的世界中等待著人們去發現。如果那樣,人就會如同動物一樣去順應自然、符合自然,就不會有在貫注著人的謀劃、目的、理想的觀念指導下的人的自由自覺的實踐活動。因此,在現實生活中,不存在那種完全排除了人性內容的與外部世界相符合的純而又純的客觀真理。正因為真理中滲透著人性內容,才使人不拘泥于認知客體、符合客體的認知領域,而是努力地突破、超越客體的限制,去改造世界,重塑一個為人所希求的世界。由此可見,馬克思主義基于實踐的真理觀具有寬廣的視界,它要求我們不僅要說明真理的客觀性,同時也應該說明真理的主觀性、應然性、價值性、有用性以及實踐性,真實地而不是抽象地、全面地而不是片面地來表明生活中的求真活動以及它的真理樣式。
  總之,現代西方哲學基于新的思維模式所重新建構起來的真理觀,給了我們一個新的觀察點,使我們意識到那種從摹寫論去理解認識的本性,從客觀性去說明真理本性的直觀認識和真理符合論的局限性和狹隘性,意識到重新審視和解說馬克思主義實踐認識論和真理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以及去發展這種科學認識論和真理觀的義務和責任。
  (作者系吉林大學哲學社會學院副教授 長春市 130012;白求恩醫科大學社科部副教授 長春市 130021)
   (責任編輯:趙連君)*
  
  
  
長白學刊長春14-18B6外國哲學王振林/王躍新19971997 作者:長白學刊長春14-18B6外國哲學王振林/王躍新19971997

網載 2013-09-10 20:4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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