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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分享轉發 這就是雅典娜神廟的入口處 文 | 楊恒均 雅典國際機場。機艙門打開,一群東張西望的中國人混在有些疲憊的歐洲游客中走下來,隨即,這群來自廣州的游客迫不及待地瀏覽了阿迪庫斯露天劇場、雅典娜(巴特農神殿)、宙斯神殿……晚飯后才回到酒店。除了老楊頭,其他人都累得垂下了頭…… [畫外音:這個老楊頭,剛才還挺精神的,沒想到一回到旅館,倒在床上就去見周公了……天麻麻亮的時候,畫外音再次想起:起來、起來,天亮了,準備出發……] 老楊頭:(迷迷糊糊地)這么早就起床,誰規定的?太陽還沒有出來啊?讓我再睡一會……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到整個人輕飄飄地升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向傳來畫外音的方向飄了過去,門自動打開,虛浮空中的老楊頭被一個白色的影子牽引著穿過走廊、滑過昏暗的酒店大堂,一路飄啊、飄,竟然回到了白天剛剛參觀過的雅典娜神廟。是老楊頭靈魂出竅了?還是那白色的影子帶他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過去?……那個白色的影子緩緩從大殿中央浮現出來……] 老楊頭:(恐懼地)你是誰?為什么帶我到這里?啊, 我知道了,你是周公?莫非我還睡夢中? 影子:這是雅典,不是中國,我是柏拉圖。 老楊頭:(驚訝得牙齒都掉了)你是柏拉圖?你真是拉圖兄?拉底兄來了沒有? 柏拉圖:什么拉圖、拉底的,還拉稀呢。我是柏拉圖,不是拉圖,也不是你的拉圖兄,別稱兄道弟的。 老楊頭:(尷尬地)嘿,明白明白,不過,稱兄道弟是我們中國人對同道中人的尊重…… 柏拉圖:同道中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一直在中國販賣推廣民主,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不過你沒什么大學問,只能小打小鬧,所以被人譏諷為“民主小販”,對不對?可你再不學無術,也應該知道,我是堅決反對民主的啊? 老楊頭:(沾沾自喜地)原來拉圖兄也知道老弟的雅號啊,萬分榮欣。學生我這次遠道而來,第一個想弄清楚的問題就是—— 柏拉圖:(不以為然地)我為什么反對民主? 老楊頭:不是,你為什么反對民主,這個我已經從你與拉底兄的對話、《理想國》、《法律篇》中有所了解,我…… 柏拉圖:(好奇地)是嗎?說來聽聽。 老楊頭:下次吧,今天既然能夠見到你本尊,我想先向你求證一件事,以解我最大的困惑…… 柏拉圖:你最大的興趣竟然不是問我為什么反民主?這倒有意思了,你最想知道什么? 老楊頭:(凝思一會后,皺著那個著名的八字眉)希臘帶給人類偉大的成績有兩個,一個是雅典城邦傳統的民主實踐,可以說是民主的起源;另外一個就是以拉底老師、拉圖兄以及(亞里士)多德老弟為代表的希臘三大哲學家,也是人類早期最偉大的思想家,沒有希臘人對探索自然的熱情,以及由你們這些大哲總結的理性哲學,特別是系統化演繹邏輯與數學方法,近代科學在西方的出現可能要推遲幾百年,人類還得在黑暗中多摸索幾個世紀。 柏拉圖:(得意地)你小子嘴巴挺甜的。 老楊頭:我的迷惑是,你們這幾位最偉大的思想家幾乎都對當時的雅典的民主實踐持批判的意見。可后來的西方社會同時推崇雅典的民主實踐以及你們對雅典民主模式的批判。對這種現象,你有沒有什么哲學解釋? 柏拉圖:(陷入沉思,然后抬起頭)果然是“民主小販”啊,提出了一個如此淺顯,卻幾乎被所有大理論家忽略了的問題。 老楊頭:其實,這問題也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被逼出來的,每次當我們說到源自希臘的民主時,就總有人跳出來說,你知道嗎,連雅典產生的最偉大思想家都堅決反對雅典民主制度……你聽聽,你們當時的做法,讓今天我這位“民主小販”情何以堪啊! 柏拉圖:原來是這樣啊,那你早該到希臘來見我啊。我等你很久了。你走遍了大半個世界,到處去觀察人家的民主,為中國取經,別以為我不知道。德意志的黑格爾說你小子去過那里八九次了,法蘭西的盧梭也挺煩你的,還有美利堅本土不多的幾位民主思想家,每次看到你去都躲起來,暗自慚愧他們沒有留下更多的思想讓你帶回中國去傳播,還有英格蘭、俄羅斯……你看看,你走遍世界去追尋先烈們的民主足跡,可偏偏就是不到民主的發源地雅典來。你讓我情何以堪啊?要不是對美國人制造的飛機,以及你們中國人制造的高鐵不放心,我早就想過去抽你小子兩個大耳刮子。 老楊頭:前輩息怒,我這不是來了,我也沒想到,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能見到你啊,早知如此,別說坐飛機,就是坐中國的動車,我也愿冒死趕過來啊! 柏拉圖:哎,油嘴滑舌,你要是生活在我那個時代,一定是一位極具煽動性的演說家,巧舌如簧,蠱惑民心,就是你們飽食終日后最拿手的,而我的老師拉底兄——嗨,你看我,竟然也和你一樣沒大沒小了,我呸!蘇格拉底他老人家就是被你們這樣的暴民投票處死的…… 老楊頭:拉圖兄,節哀順變,他老人家已經死了兩千多年了,而且,雖死猶生,永垂不朽。 柏拉圖:這話我愛聽,人都有一死,再說,蘇格拉底死后不久,我那時代的哲學家們還不是一個一個都死了?你今后也會死的。可他的死卻萬古長青,每每想起,空谷回音、高山流水,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老楊頭:是啊是啊,生的一般,死得光榮。他是世界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后一個生活于民主制度之中, 卻因反對民主而被處死的“異議”思想家。 柏拉圖:嗯,太陽要出來了,我要離開了。你說的沒錯,希臘對人類的貢獻是巨大的,在你們看來,最大的貢獻無疑就是雅典城邦的民主實踐,以及今天已經被涂上了神圣光環的“民主”二字。可是,兩個“民主”的差別實在判若云泥。雅典民主是廣場式的激進的直接民主,有權力投票的公民都能夠對國家的所有決策、社會生活,甚至國民的生死做最后拍板。不像你們現代的民主,是由大多數選民選舉一小撮精英出來代表民眾、“為民作主”。 老楊頭:那叫“代議制民主” 。 柏拉圖:不管叫什么,當時的雅典的民主不可取,就是應該批判。正是因為出現了我們這些反對者,才讓現代民主最終避免當時雅典民主的弊端,避免重蹈覆轍。 老楊頭:(驚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柏拉圖:我如果講哲學,怕你不懂,只能這樣講,好在你的悟性還可以。 老楊頭:你這樣講,我就懂,我的讀者也會懂的。你意思是不是說,希臘雅典的“民主”模式,以及你們這些大思想家對這種模式的批判,給后人留下了雙重的精神財富?你們三位思想家對民主的貢獻就在于對民主制度的無情批判? 柏拉圖:(不無夸張地)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耶!其實,我們當時也批得有些過頭了,尤其是我的老師蘇格拉底,幾乎把雅典的民主制度諷刺得一錢不值,他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話說回來,如果他這樣痛批一個專制制度,嘲諷暴君而不是暴民,可能也難保性命。 老楊頭:他死后,人類陷入了黑暗的專制長達兩千年之久,這期間,因為反對專制而被處死的科學家、哲學家與思想家何止恒河沙數?而只有拉底兄的死別具一格。與其說拉底兄是被民主暴政殺掉的,不如說他和那些反對專制的“異議份子”一樣,是為建立現代更美好的民主制度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沒有蘇格拉底的血,我們如何能夠深刻體會到民主曾經是多數人的暴政,從而在后來的民主制度的建設中,繼承雅典民主的精華,剔除其糟粕? 柏拉圖:我真服了你,什么事都能繞到你對民主的信仰以及追求上來,你累不累啊?看看雅典娜女神的身材,我們希臘女子可都是這么耐看的,你不到處逛逛,享受享受,卻和我這個死了兩千年的人對話,你該不是有病吧? 老楊頭:別誤會,我沒病,我更喜歡“柏拉圖式的愛情”,更何況,我與我的網友有一個約會…… 柏拉圖:(搖搖頭嘆息)不過,我們當時也沒有想到,這種看上去混亂和暴虐的民主制度卻有一些潛在的優點,首先就是它的質量與生活其中的公民的素質息息相關,而人類社會的歷史中,唯一能夠主動發展和改變自身的就是人本身。所以相比較幾千年不變的專制制度,民主制度最大的特點是與時俱進。 老楊頭:你說到專制制度,我就想到與雅典同時代的中國。從春秋、戰國到秦漢等朝代,也出了很多思想家,例如孔子,很多人就把他和拉底和你相提并論。可在專制制度下,幾乎沒出幾個對當時的專制政治制度提出深刻批判的思想家與“異議份子”。 柏拉圖:對于你這個“民主小販”來說,更應該記住的是“沒有反對者,就沒有民主”這樣一個思想,沒有對雅典傳統民主的批判,就沒有現代的民主。而你在傳播民主的過程中,也要讓自己傳播的民主,以及你自己,經得起批判。 老楊頭:謝謝教誨,我要記下來寫進博客里,你不介意吧?是不是可以這樣說,凡是不允許反對者存在的制度,無論你披上什么“特色”的外衣,穿上“民主”的丁字褲,一旦出現什么事,就發禁令封口,萬馬齊喑,終究是要滅亡的…… 柏拉圖:(緊張)啊,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啊,不許寫我的名字。我還沒有去過中國,我可不想被拒簽、得不到簽證啊,你說話得小心一些,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不民主的國家哦,那可比處死拉底兄的政權殘暴多了…… [畫外音突然響起來:起床、起床,太陽曬著屁股了,還有五分鐘大家就集合出發了,快點快點,我叫了你三次,你不能拖累大家,這是集體決定的!——老楊頭終于被推醒,窗外有陽光透進來,同房的余以為穿戴整齊地站在床前,一幅隨時準備出發的樣子] 老楊頭:(長長地嘆息一聲)唉……你就不能等一下再叫醒我?我和拉圖兄正談到興頭上哦。唉,我最討厭這種旅游,沒有行動自由,也沒有睡懶覺的自由,一切要根據大多數的意見而定,簡直是民主的暴政啊,而且,還非得和一個大男人睡一間房,這個大男人余以為還是美男子哦…… (待續) 楊恒均 2011-8-4 希臘 雅典 宙斯神廟 團友合影,背景是宙斯神廟,遠處的山頂上就是世界奇跡雅典娜神廟(巴特農神廟) 如果想看我談民主與中國的比較嚴肅的作品,試一下這兩本今年出版的博文集(各大書店有售,如果沒售,就上網吧,當當網、淘寶網都有) 楊恒均原創作品,歡迎分享轉發 微信公號轉載務必注明“轉自楊恒均微信公號yanghengjun2013”
楊恒均 2015-08-23 08:4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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