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二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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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我者,二三子。

   [譯文]  當世能理解我的,也只有寥寥幾個人了!

   [出典]   南宋 辛棄疾  《賀新郎》

  注:

  1、《賀新郎》 辛棄疾

    邑中園亭,仆皆為賦此詞。一日,獨坐停云,水聲山色,競來相娛。意溪山欲援例者,遂作數語,庶幾仿佛淵明思親友之意云。

  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幾!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味。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回首叫、云飛風起。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2、注釋:

    “邑”:指鉛山縣。辛棄疾在江西鉛山期思渡建有別墅,帶湖居所失火后舉家遷之。

    此“邑中園亭”,當指作者游歷過的境內亭園。

    “仆”,自稱。

    “停云”:停云堂,在期思山上。稼軒慕淵明,淵明有《停云》詩四章,其序云:“停云,思親友也。”稼軒意在套用其旨,抒發對親友的懷念。

    “甚矣吾率矣”:用典出自于〖論語-述而-第七〗: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子食于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于是日哭,則不歌。 孔子說:“我衰老得多么厲害呀!我好長時間沒再夢見周公了!” 甚矣:到極點了。甚:極。 不復:不再。周公:姓姬,名旦,魯國的始祖。周文王的第四子,周武王的弟弟。孔子崇拜的圣人。

    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這兩句出典于李白的秋浦歌〗: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問何物能令公喜: 經查考是源于〖晉書-列傳第三十七-溫嶠-郗鑒(子愔/愔子超/愔弟曇/鑒叔父隆)〗:桓溫辟為征西大將軍掾。溫遷大司馬,又轉為參軍。溫英氣高邁,罕有所推,與超言,常謂不能測,遂傾意禮待。超亦深自結納。時王珣為溫主簿,亦為溫所重。府中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尋除散騎侍郎。時愔在北府,徐州人多勁悍,溫恆云“京口酒可飲,兵可用”,深不欲愔居之。而愔暗于事機,遣箋詣溫,欲共獎王室,修復園陵。超取視,寸寸毀裂,乃更作箋,自陳老病,甚不堪人間,乞閑地自養。溫得箋大喜,即轉愔為會稽太守。溫懷不軌,欲立霸王之基,超為之謀。謝安與王坦之嘗詣溫論事,溫令超帳中臥聽之,風動帳開,安笑曰:“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用了唐太宗和魏征的典故,據〖新唐書-列傳第二十二-魏徵〗載:后宴丹霄樓,酒中謂長孫無忌曰:“魏徵、王珪事隱太子、巢刺王時,誠可惡,我能棄怨用才,無羞古人。然徵每諫我不從,我發言輒不即應,何哉?”徵曰:“臣以事有不可,故諫,若不從輒應,恐遂行之。”帝曰:“弟即應,須別陳論,顧不得?”徵曰:“昔舜戒群臣:‘爾無面從,退有后言。’若面從可,方別陳論,此乃后言,非稷、蒐所以事堯、舜也。”帝大笑曰:“人言徵舉動疏慢,我但見其嫵媚耳!”徵再拜曰:陛下導臣使言,所以敢然;若不受,臣敢數批逆鱗哉!”嫵媚:姿態美好可愛。

    一尊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味:這里的用典還是陶公的停云詩: 
    靄靄停云,蒙蒙時雨。八表同昏,平路伊阻。靜寄東軒,春醪獨撫。良朋悠邈,搔首延佇。停云靄靄,時雨蒙蒙。八表同昏,平陸成江。有酒有酒,閑飲東窗。愿言懷人,舟車 
靡從。 

    江左沉酣求名者:經查,系出自蘇東坡的和陶之作,〖和陶飲酒二十首〗之其一:道喪士失己,出語輒不情。江左風流人,醉中亦求名。淵明獨清真,談笑得此生。身如受風竹,掩冉從葉驚。俯仰各有志,得酒詩自成。江左,晉室南渡后,東晉及南朝相繼建都金陵,統轄江左一帶。 

    豈識濁醪妙理:此處用典見杜工部〖晦日尋崔戢李封〗: 

     朝光入甕牖,尸寢驚敞裘。起行視天宇,春氣漸和柔。 
     興來不暇懶,今晨梳我頭。出門無所待,徒步覺自由。 
     杖藜復恣意,免值公與侯。晚定崔李交,會心真罕儔。 
     每過得酒傾,二宅可淹留。喜結仁里歡,況因令節求。 
     李生園欲荒,舊竹頗修修。引客看掃除,隨時成獻酬。 
     崔侯初筵色,已畏空尊愁。未知天下士,至性有此不? 
     草牙既青出,蜂聲亦暖游。思見農器陳,何當甲兵休? 
     上古葛天氏,不貽黃屋憂。至今阮籍等,熟醉為身謀。 
     威鳳高其翔,長鯨吞九洲。地軸為之翻,百川皆亂流。 
     當歌欲一放,淚下恐莫收。濁醪有妙理,庶用慰沉浮。

    回首叫云飛風起: 見漢高祖〖大風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劉邦打了勝仗以后在回軍途中,回到了故鄉沛縣,宴請同族鄰舍酒醉之后擊筑而唱,且慷慨起舞,傷懷泣下(〖漢書-高帝紀〗)。唐李善解釋:“風起云飛,以喻群雄競逐,而天下亂也。”劉邦坦率承認:他之得以“威加海內”,首先有賴于“大風起兮云飛揚”的局面。但是,正如風云并非人力所能支配,這種局面也不是劉邦所造成的,他只不過運道好,碰上了這種局面而已。 

   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語出〖南史-張融傳〗:在晉時,掙脫名教而獨樹一幟的玄學第一次倡導個體人格,重個性審美的人生價值追求,與戰國時期士文化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以社會作為個體人生價值實現的衡量標準截然不同。古文經的繁瑣、今文經的荒誕、道教的仙氣、佛學的輪回,跟著現實的事功一起,為玄學所剔除,從中抽繹出來的,是自由的、適性的、唯美的人生追求和價值判斷。清談名家殷浩說:“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張融說:“不恨我不見古人,所恨古人不見我。”體現出魏晉時人張揚的個性。 

    再多說幾句, 由張融起始的“不恨我不見古人,所恨古人不見我”的狂傲心態,在后世尚有若干擊節者,清唐貸有云:“凡臨舊畫,須細閱古人名跡,先看山之氣勢,次究格法,以用意古雅、筆精墨妙者為尚也。而臨舊之法,雖摹古人之邱壑梗概,亦必追求其神韻之精粹,不可只求形似。誠從古畫中多臨多記,飲食寢處與之為一,自然神韻渾化,使蹊徑幽深,林木蔭郁。古人之畫皆成我之畫,有不恨我不見古人,恨古人不見我之嘆矣。故臨古總要體裁中度,用古人之規矩格法,不用古人之邱壑蹊徑。廖曰:“落筆要舊,景界要新”。何患不脫古人窠臼也!”而張潮也在〖幽夢影〗中記錄了這樣一段話:“惠施多方,其書五車;虞卿以窮愁著書,今皆不傳。不知書中果作何語?我不見古人,安得不恨!”但張融典故用的最爽利的,還是在稼軒詞中……

    知我者,二三子:孔子《論語》的典故:“二三子以我為隱乎”? 

 

 

      3、譯文1:

     唉,我已經太老了!我平生的好友都相繼離我而去,現在沒有幾個了!我已經白發蒼蒼,對人世間的種種際遇都能一笑了之了。現在,還有什么能夠引起我的歡喜?也許只有這青山吧。我看青山,嫵媚而多姿,料想青山看我,也會是同樣的感覺。我的情懷,青山的風貌,兩者是大致相似的啊!

    我在東窗下飲酒,又思念著朋友,料想陶淵明當年寫就《停云》詩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心情吧。古時南朝那些用狂飲來故作風雅,求取功名的人,又怎知這飲酒的妙處呢?我如今不恨自己見不到古時那些賢者,而是恨他們見不到我的疏狂豪放之態。當世能理解我的,也只有寥寥幾個人了!

    譯文2:

    唉,我衰老得太厲害了!令人惆悵惋惜的是一生中交往的朋友已七零八落,如今還能剩下幾個知己?時光飛逝,歲月蹉跎,空留下垂地三千丈的白發。歷經風雨滄桑,對人世間的萬事萬物業已了然于胸,只能付之一笑了。請問:還有什么東西能讓你耿耿于懷,喜不自禁呢?要讓我來看,還是那青山的姿態嫵媚可愛,令人心曠神怡,料想青山看我也是這樣的悠閑自得、風流瀟灑吧。這是因為,我與山的性情與面貌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一個人坐在東窗下舉杯獨酌,不時還搔搔滿頭白發,不禁思親念友,感慨萬千。可以想見,當年陶淵明作《停云》詩,觸景生情、一揮而就的情景,也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心境吧。江南那幫沉醉于追名求利、貪享榮華富貴的人,怎么能夠體會到這濁酒神奇而美妙的作用呢?我乘著酒興回頭長嘯,似乎云也起來云也飛,氣沖宵漢。我并不怨恨生不逢時,無緣看到古人的神韻豪氣,相反,倒有點怪怨古人早已謝世,沒法看到我今日的豪放之舉。在現在這個社會里,能理解我的人,也就只有兩三個至交罷了。

 

 

     4、 辛棄疾生平見平岡細草鳴黃犢,斜日寒林點暮鴉。

     王國維說:“幼安之侍處,在有性情,在有境界。”深沉強烈的愛國情懷正是辛棄疾“性情”之所在。歸根結底,他譏評朝權勉勵友人,都是因為秉持著一顆拳拳愛國之心、雄雄北伐之志,其情殷殷,其志切切。詞人驅詞用典,不失當行本色,全在意氣平心之間,全詞讀來鏗鏘有聲,清切感人。

  辛棄疾的這種強烈愛國之情是伴隨著強烈的批判而存在的,兩者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正是因為朝廷腐朽勢力和奸佞偏安之徒的阻撓,在造成了他政治上的壓抑,而他越秉持英雄的使命感,越為國家大事出謀劃策、傾盡全力就越是與那些茍安勢力相沖突、相齟齬。所以,報國無路、壯志難酬的憂憤與不平和對朝中投降派偏安誤國的諷刺和鞭笞,與抗金北伐恢復中原的豪情壯志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了辛棄疾愛國情懷的體現。

  宋末劉辰翁高度評價辛對古代語言的提煉與豐富之功: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豈與群兒雌聲學語較工拙;然猶未至用經用史,牽《雅頌》入鄭衛也。自辛稼軒前,用一語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軒橫豎爛漫,乃如禪宗棒喝,頭頭皆是;又悲茄萬鼓,平生不平事并卮酒,但覺賓主酣暢,談不及暇。詞至此亦足矣。

   字幼安,號稼軒居士,歷城(今山東歷城)人。這樣短短的一句話絕不足以做辛棄疾的人生履歷。我個人以為,在中國古代眾多詩家學者中,他的一生最為轟轟烈烈。從小生活在金兵占領區的他,受到了祖父洗雪國恥的教育,也親眼目睹了民不聊生的社會苦難。他痛恨戰爭,卻又不得不以自己的參戰來尋求民族爭端的解決。身形魁偉的他在戰場上驍勇披靡,卻受到了小人的排擠,不得重用。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劇,就像當年的放翁一樣,有志不能伸。幸而,辛棄疾不是個只曉沖鋒陷陣的武夫,上天剝奪了他成就功業的機會,卻開辟了另一個天地任他揮灑。手握巨筆的他照樣呼風喚雨,涂抹人生。 

   

 

    5、這首詞是辛棄疾落職閑居江西農村時的作品,是為瓢泉新居的“停云堂”題寫的。

  瓢泉跟帶湖一樣,這里青山秀水,茂林修竹,詞人在這里過著沉寂的日子。這首詞前的小序能幫助我們理解詞的思想內容。東晉詩人陶淵明歷經十多年仕途生涯,始終不愿與黑暗的社會同流合污。他曾寫過一首《停云》詩:“靜寄東軒,春醪獨撫,良朋悠邈,搔首延佇。”詩前有序:“停云,思親友也。”辛棄疾“獨坐停云”,觸景生情,信手拈來,隨成此篇,反映了詞人落職后的寂寞心境和對時局的深刻怨恨。

  詞的上片敘述詞人面對青山產生的種種思緒。

  詞一開篇即引經用典:“甚矣吾衰矣。”出自《論語·述而》:“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何晏《集解》引孔安國曰:“夢見周公,欲行其道。”孔子當年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曾周游列國,但四處碰壁。他的恢復周禮的理想一直到老也未實現,故而孔子發出如此浩嘆,感嘆年老身衰,時不我與,壯志成空。詞人引用了前一句,但也含有后一句的意思。在平靜的敘述中隱含極深怨憤和無限感慨。接下來“悵”字領貫以下三句:“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幾!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其實令詞人最感悵然最覺遺憾的是抗金復國建功立業的理想未能實現。到了此特定的時刻,一直縈懷的憂憤情感在面對白云青山時便驟然一起涌現:平生猛志常在,如今身體老去,知交零落,白發空垂,莫可奈何!當年少日,鐵馬渡江,而“萬事云煙忽過,百年蒲柳先衰”(《西江月》),而今事業無成,平生交游所剩無幾,不免因而生恨。其中一句又化用李白《秋浦歌》其十五詩句:“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辛增一“空”字,則青出于藍。李謂三千丈緣于愁之多;辛則言愁有何用,我一生都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如今年老,一切于我都成泡影都成空幻了,故而“一笑人間萬事”。悲憤中含有無限蒼涼意。這里“空”、“笑”二字突出強調了詞人內心對時局的極深的怨恨,流露出強烈的孤獨感無奈感。

  接著詞人用一設問句“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結束上片。表面上看,辛氏這里好像筆鋒轉向:要寄情山水,親近大自然;忘卻人間萬事,忘卻心中的煩憂怨憤。而實質上,這個自問自答的設問句更突出了詞人的孤獨感怨憤感無奈感。詞人這樣說,無非是告誡自己,要像青山那樣忘乎情感,才會跟青山一樣寧靜祥和、嫵媚動人、超然灑脫、充滿青春的活力。年老的辛棄疾不幸的人生遭遇應早已讓他看到了自己悲劇命運的必然性,但深受儒家積極入世思想影響的他至死也未熄滅心中熊熊燃燒的理想之火。他這幾句親近自然的話實質表明,他很想像陶淵明那樣回歸田園回歸自然,像青山那樣“無情無義”“無煩惱”。但他卻又無法如淵明那樣超然。這是多么痛苦多么無奈的事啊!試想,當一個人不能與社會與他人進行情意的溝通而只能與“相看兩不厭”的青山相親密時,這要么表明他對社會的徹底絕望,要么表明他自己內心巨大的孤獨。“問何物、能令公喜?”答案絕非是青山秀水。青山秀水不過是打發詞人沉寂時光的安慰,不過是罩在幽怨心境上的一層美麗外衣。不可否認,道家的超然無為、陶潛的歸隱思想在辛氏長期的閑居生活中雖然也有過一些影響,但始終未能占上峰,這從辛棄疾更晚的詞作中亦可以看出來。中國古代的許多知識分子顯達時積極入世,落魄時消極出世;而辛棄疾卻不同,始終保持積極入世的火熱情懷。蒙培元曾論證說:儒家從正面回答心靈問題,以肯定的方式實現自我超越,以“仁”為最高境界;道與佛則從負面回答心靈問題,以否定的方式實現自我超越,以“無”和“空”為最高境界。“仁”的境界除了完成一種理想人格,還要實現普遍和諧的理想社會,“無”的境界主要是實現個人的精神自由,“空”的境界則是實現徹底解脫。辛棄疾顯然看到了道、佛境界的負面否定性質,毅然堅守了儒家積極入世的觀念。

  詞的下片議論抒情,進一步表達對時局的深刻怨憤。

  “一尊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味。”下片先從飲酒著筆,說自己對酒思友。詞人置身停云堂內,面對不遠處的青山、泉水,外境內情竟和當年陶淵明寫《停云》詩是那樣相似,自然聯想到了自己傾慕的陶潛及其《停云》詩。在詞人留下的六百多首詞作中有70余首提及陶淵明,可見其對陶的傾慕。這里再次提及陶及其《停云》詩,從詞的上下文來看,除了表達辛氏人到年老被朝廷棄置、世事又一無可為、知交零落思念同道友人的悲涼心境外,更主要的是為了將陶淵明與下文的“江左沉酣求名者”進行對比,表達心中對時局的怨憤。“江左”指江東,即是指南朝,這里用以指代南宋;“濁醪”指酒。在詞人看來,南宋早已沒有了陶淵明式的飲酒名士,有的只是一些屈膝投降、醉生夢死之徒。這一句亦是用典,化用了蘇軾《和陶淵明飲酒詩》:“…江左風流人,醉中亦求名。淵明獨清真,談笑得此生!”和杜甫《晦日尋崔戢李封》詩:“濁醪有妙理,庶用慰治浮”。這里作者以清真的淵明自比,借對晉室南遷后風流人物的批評,斥責南宋自命風流的官僚只知道追求個人私利,不顧國家存亡。詞人怨憤之情已到了極點。

  接下來“回首叫、云飛風起”繼續用典。詞人的感情又起波瀾,禁不住聯想到統一天下的漢高祖劉邦,他化用劉邦的《大風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詞人羨慕劉邦叱詫風云、夢想成真的英雄氣概和風采,渴望像他那樣建功立業、衣錦還鄉。這羨慕背后隱藏的仍是落魄英雄內心無限的悲憤。這種悲憤真如長江之水滔滔流不盡。因此,詞人用“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將憤激之情推向高潮。連用兩個“恨”字表達其極深極大的遺憾。此語見于《南史》卷三十二《張融傳》:“不恨我不見古人,所恨古人又不見我。”辛氏加一“狂”字,筆鋒犀利,氣勢凌云。況周頤釋“狂”有云:“狂者,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發見于外者也”(《蕙風詞話》卷二)。如果這個解釋合乎辛氏原意,那么可以說,辛氏在這首詞中抒發的種種幽怨憤激之詞,不過是自己釋放心理重負自我放縱自我疏狂的一種很有分寸又很斯文的“狂”,僅僅停留于書面的詞創作而未表現于行動,根本沒有“狂”到極致。他一方面覺得自己的這種“狂”“不合時宜”(不被時人所容),沒有人理會;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二三子”乃知己同道,在他們面前“狂”一下,既是一種情感宣泄,更是一種情感交流,是讓詞人倍感欣慰的。但可悲的是晚年知交零落,已沒有多少知音能欣賞他的疏狂了。如此看來這兩句內里表露的實是詞人悲嘆知音零落稀少、情懷孤獨寂寞,寄寓著深沉的政治內容。這又回到了怨憤的主題上。尾句再用《論語·述而》:“二三子以我為隱乎?”之典。本詞共九處用典,都不見痕跡,恍如己出,見出作者以文入詞的功夫。

  岳珂《桯史》卷三云:“稼軒以詞名,每燕必命侍妓歌其所作。特好歌《賀新郎》一詞,自誦其警句曰:‘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每至此,輒拊髀自笑,顧問坐客何如,皆嘆譽如出一口”。岳珂這段記述辛氏晚年生活的話表明詞人對“我見”句、“不恨”句的鐘情。通過上面的分析知,這兩聯表達的情感是統一的相同的深沉怨憤。上聯是寫物我關系,物我交融,是橫向寫,表面是喜,內中是悲;下聯是寫古今關系,今古一體,是縱向寫,表面是狂,內里是悲。上下聯遙相呼應,悲怨之氣一以貫之。吳小如批評岳珂“徒以形貌雷同而提出意見,猶未為得也。”我以為正中鵠的。

  辛棄疾一生三次被罷官,在年富力壯經驗豐富的人生黃金階段被迫閑居江西農村近二十年,這種遭遇對于以馳騁沙場恢復故土“還我河山”建功立業為最高理想最大宏愿的辛棄疾來說,其所造成的打擊和影響,無疑是很大的。這從他創作的大量詞作中完全可以看出來。作為作家內在心靈的外在造像,一首詞或多或少會顯露作者生命體驗、人生追求等思想的復雜性,看到作者思想的變化。從辛棄疾23歲南歸至他68歲離世的45年中,辛棄疾始終受到歧視而不被信任,局限于做小小的地方官,官職頻繁調換近二十次,使他無法在職任上有大的建樹和作為,更無法實現自己“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的建功立業宏愿。這除了南宋小朝廷軟弱腐朽之外,更與他兼具“歸正人”和北方人雙重身份的原因有關。這已經先天規定了辛氏命運的悲劇性,這種悲劇性體驗在辛氏的愛國抒情詞中有極其突出的表現。這首《賀新郎》詞讓我們再次感受到了沙場英雄詞壇偉人所承受的精神痛苦和煎熬。 (熊華勇,湖北襄樊學院中文系副教授。)

 

 

   6、其實這首《賀新郎》也幾乎句句用典,不過所用乃古語而非古事,故岳珂不覺耳。至于說“我見”二句和“不恨”二句,雖為警語而病重復,辛本人也同意了,但改來改去卻終未成。……一詞前后本可互相照應,可以從相反方面照應,也可以從相同手法照應,所謂“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本不害其一而二,二而一。不應改者,句法近似不過表面現象,內容意義卻不雷同。蓋青山,物也;古人,人也;山無情,人有情,但此詞山似有情,而古人往矣,卻已無情。這是主要的區別。所謂青山愛己之嫵媚,無情卻似有情矣,關鍵卻在這“情與貌,略相似”二句。人所以似青山,是從風度、氣韻、精神面貌和道德品質上去比較。如己抱負之宏偉,胸襟之開闊,腳跟站得穩,抗金復國之心志堅定不移,浩氣之亙古長存等等,皆稼軒所具有的與山相似之點。既有共性,故相喜愛慕悅。孔子說“仁者樂山”,陶淵明“悠然見南山”,雖說對山有情,實亦視山為有情之物。而“山要人來”,則體現自己有遠離世俗隱居山林的打算。這實是不得已而為之,亦辛與陶在這一點上所以是共同的。至于古人之于今人,己之“狂”與不狂,則是從人的思想水平、理想見解上有無共同之處來進行比較,思古人,正是對今人的抗議和不滿;由于胸懷大志而不為今人所容,故被以“狂”名。古人如見己之“狂”則將愛自己,所以“恨古人不見吾狂”;而今人則對己之“狂”只有謗譏和憎恨,最終作者只能與古人為鄰,“知我者”惟古之“二三子”而已。上片寫自己在百無聊賴中卻被青山引為知音,故“喜”;下片則轉喜為恨,慨嘆人間知音寥落,故直抒胸中憤懣不平。句型雖相似,卻給人以層層遞進的感受,是涵義的愈益深入。岳珂徒以形貌雷同而提出意見,猶未為得也。

 

 

    7、這是詞人為自己瓢泉居第內新建的停云堂題寫的一首詞。小序稱,鉛山縣境內的園亭,他都曾以《賀新郎》詞調歌詠過,停云堂的山水亦希望能照例得到他的歌詠。于是作下此詞,與陶淵明《停云》詩之意類似。

    陶淵明有《停云》詩四首,詩序為“停云,思親友也”,主要內容是思親友和飲酒兩方面。辛棄疾的這首詞,也寫到了這兩個方面,但不是簡單地承襲古人,而是借此抒寫自己的現實情懷。

    句 解

    甚矣吾衰矣

    首句語出《論語·述而》:“甚矣,吾衰也!”這是孔子自嘆衰老的話,卻被詞人直接用來抒發自己的感嘆。

    辛棄疾出生于宋高宗紹興十年(1140),寫作此詞時已經五十多歲。在古代,的確可說是老了。但這聲對自己年老力衰的嘆息中,卻有著更深的含義。

    孔子在發出這句感慨后,接著又嘆:“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在禮崩樂壞的春秋戰國時期,孔子以周公為楷模,一生為重新建立一個有禮有序的大一統國家而奔忙。他嘆自己很久沒有夢見周公,實際上是哀嘆自己沒能像周公那樣,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辛棄疾借用孔子的話,其實也是感嘆自己人已衰老,人生理想卻沒有實現。

    辛棄疾終其一生,都在為驅除金人、收復中原的愛國理想而奮斗。然而從二十多歲時在北方起義抗金,到六十多歲時在南方寂寞離世,他始終壯志未酬。“甚矣吾衰矣”,這五個字的慨嘆,可以說濃縮了他對一生命運的無限悲憤。

    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幾

    這幾句點出“思友”題旨:回首平生,詞人百感惆悵,曾經交往的朋友七零八落,如今所剩無幾。晚年的辛棄疾知音寥寥,備嘗孤獨寂寞。譬如與他志同道合的多年好友陳亮,此時便已離世數年。

    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

    李白《秋浦歌》寫道:“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辛棄疾借用李白的詩句,同樣是寫自己的愁之深之重。而一個“空”字,既集中表現了辛棄疾對自己壯志未酬、徒然老大的悲痛,又表明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憂愁徒然無用。既然奮斗了大半生仍無濟于事,如今年老體衰,再“愁”又有何用?對這人間萬事,索性一笑了之。

    這“笑”是故作達觀、強作歡顏的笑,是無可奈何的笑,是詞人在如此境況下排解憂愁的惟一方法。這笑聲中,蘊含的是無盡的辛酸悲涼。

    問何物能令公喜

    這世上,能令晚年閑居的詞人歡喜的又是何物呢?“能令公喜”,《世說新語·寵禮》記載,王珣、郗超并有奇才,為大司馬桓溫所賞識,人們便說此二人“能令公(桓溫)喜,能令公怒”。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世間知音稀少,人事令人憂愁,辛棄疾于是選擇了青山與他為友為伴。秀麗嫵媚的青山,正是“能令公喜”之物。

    李白詩曰:“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李白和敬亭山心存默契,相看不厭,但究竟如何“看”法,他并沒有明說。辛棄疾接了過來,進一步發揮:“我”覺青山嫵媚,想來青山對“我”也應該有同樣的感覺吧。

    “嫵媚”多形容女子美麗動人,用來形容青山尚易理解,可怎能用于辛棄疾這樣的老人身上呢?這里辛棄疾用了唐太宗和魏征的典故,據《新唐書·魏征傳》,唐太宗贊賞魏征“人言征舉動疏慢,我但見其嫵媚耳!”他是說魏征慢條斯理之中,有一種輕疏不羈、自然灑脫的神態,給人“嫵媚”之感。

    情與貌,略相似

    辛棄疾喜愛青山,是因為青山屹立不倒,青翠長存,猶如剛直不阿的志士賢臣。因此,他才會覺得自己和青山性情、樣貌都略略相似,才會想象青山亦自多情,與他惺惺相惜。

    人間知音稀少,詞人只能將無知無覺的青山當作朋友,互相欣賞,互相慰藉。這是何等寂寞,何等哀愁!

    一尊搔首東窗里

    極度孤寂的詞人,一方面以青山為友安慰自己,一方面又借飲酒自我解脫。他獨立東窗,一手持酒,一手撓頭。

    想淵明,停云詩就,此時風味

    突然間想到,陶淵明當年寫《停云》詩時,也是與自己一樣的對酒思友之情吧。

    陶淵明《停云》詩曰:“靜寄東軒,春醪獨撫。良朋悠邈,搔首延佇。”辛棄疾知音難尋的孤寂心情,正和陶淵明良朋不至,搔首遙望、獨酌解悶的心情相似。他以陶淵明自比,寫出了自己的寂寞,也表明陶淵明那樣的高潔之士,才是他的知己。

    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

    魏晉時期,人多以縱酒為清高,于是一些人便把醉酒作為一種求名之道。蘇東坡《和陶飲酒二十首》其一便說:“江左風流人,醉中亦求名。”辛棄疾借用此句,說這些以醉酒求名的人,哪里真知酒的妙理?言下之意,只有如陶淵明,才是真識酒之“妙理”者。

    “江左”,指江南地區。長江在蕪湖、南京一段,自南而北,折向東流,江南地區在這段江流之東,故名江東。古人在地理上以東為左,以西為右,所以又稱江左。這里的“江左”,表面上是說東晉及南朝,實際卻是借古喻今。東晉及南朝皆偏安江南,當今之南宋朝廷同樣如此。辛棄疾的真實用意,在于諷刺南宋朝中那些追名逐利之徒,說他們思想境界低下,自然不會理解高尚之士的“妙理”。

    杜甫《晦日尋崔戢李封》有“濁醪有妙理,庶用慰沉浮”,說酒能安撫在宦海中沉浮的人。所以,只有經歷過仕途坎坷的人,才能真正品出酒的滋味,識得酒的“妙理”。辛棄疾正是這樣的人。

    回首叫云飛風起

    李白早已說過,“舉杯銷愁愁更愁”。飲酒并未能使辛棄疾坦然自若,反而激發出他的疏狂之態:乘著酒興,他回首大叫,引得云飛動,風大起。他多年來沉積在心中的怨憤愁苦,隨著這一聲長叫,噴薄而出。雖然引得風云變色不過是詞人的夸張手法,但也叫人不由要問:這怨氣積攢了多久,積攢了多厚,方才有這種驚天動地的效果?

    “云飛風起”,暗用漢高祖劉邦《大風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已有了幾分醉意的辛棄疾,叫聲中不僅有怨有憤,更有一股激情昂揚的斗志。他的心中,仍然在渴求再上戰場,去搏擊風云。

    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

    南朝張融曾言:“不恨我不見古人,所恨古人不見我。”辛棄疾套用前人成句,宣泄自己積郁已久的情緒:沒有見到古人,他并不遺憾;遺憾的是古人沒有見到他的狂態。

    近人況周頤《蕙風詞話》解說道:“狂者,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發見于外者也。”在不思恢復、只求偏安的南宋朝廷為官,辛棄疾的確有“一肚皮不合時宜”。但狂放的他既然連那些流芳后世、為世楷模的古人都不在乎,就更不會在乎今人如何指責、評點他了。

    知我者,二三子

    結尾再次感嘆知音稀少,與上片的“交游零落,只今余幾”相呼應,進一步強調了詞人的寂寞孤獨。

    評 解

    這首詞是辛棄疾的得意之作。據《古今詞話》記載,“幼安每開宴,必令侍姬歌所作詞,特好歌《賀新郎》,自誦其警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

    詞的上片寫年老力衰,事業未就,交游零落的苦悶和孤寂;下片寫飲酒,借此表現自己不甘寂寞消沉,渴求再度出山有所作為的心愿。詞調由哀婉悲涼逐漸轉為雄放迸發,結束處又重回悲涼。全詞多用典故,卻能渾然天成,融為一體,毫無斧鑿之痕,而且往往能賦予新意,新鮮別致。正如劉熙載在《藝概》中所言,“任古書中理語、語,一經運用,便得風流。”

 

 

    8、文人的毛病是享受孤獨兼害怕孤獨,似只有大自然能解。

     宋代詞人辛棄疾說,“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青山可作知己,卻無人相伴終生,那一個“料”字里,終透著不確定。這主要是不能交心,所以,還是要在人間尋“知我者,二三子”的朋友。若沒這兩三個朋友,人生就太孤獨無趣了。

     李白才高過人,天上謫仙,知己難求,只好去“花間獨酌”,醉了,與月影相伴起舞;若是與朋友,告之一聲“我醉欲眠群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能說出這樣話而不得罪人的,已經是很難得的了。但又豈可常作此狂態,連李白的灑脫也不能,李白便也只有感嘆“相看兩不厭,惟有敬亭山”了。

 

 

    9、人類雖然憑借著語言和文字,個體間的溝通能力似乎超出其它動物。但人類云云種種、不可勝數的價值理念、思維模式、性格性情,又將人群分割,極大地增加了人與人溝通與理解的難度。

     于是便有了和《黍離》“知我者”、“不知我者”相通的,許多膾炙人口的名言警句:

    “知我者,二三子!”“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黃金萬兩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酒適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包括假借動物,其實也是說人的那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或可續上一句:“魚非卿,焉知卿之憂?”你不是魚,哪里知道魚的快樂?魚(余)也不是你,哪里明白你的憂愁。

 

 

    10、文化氛圍要在生活的點滴中積累,養成一個追求審美的習慣,不是靠幾個講座可以牢固樹立的。如果沒有這種生活中的文化積累的基礎,單單靠幾個講座是沙上建塔,是靠不住的。古人講“知我者二三子”,就是指朋友很少,懂得心思的只是幾個人,強調一種文化認同。如果大家都沒有這種認同感,天天開講座,天天請大師,收效也不會大。

 

 

    11、知我者,二三子。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阮籍做了違心的事,但又有幾個人真能理解他的苦衷呢?

    凄清的月光照在薄薄的羅帷上,微涼的風吹拂著詩人的衣襟。孤單的鴻雁在野外哀號,飛鳥在北林中鳴叫……

    林鳥無眠,詩人無眠,林鳥徘徊,詩人的心意徘徊,但彼此又能看到什么呢?詩人與林鳥之間又安能互能心意?終究是哀告無門,徒增傷心罷了!

   長期憋悶在這陰暗、兇險、可悲、可笑的政壇里,詩人的心情悲憤異常。

   據說,阮籍經常獨自駕車出游,方向不定,任由馬匹前行,忽然到了路的盡頭,便放聲慟哭,之后,默然折返。這便是“哭窮途”典故的由來。
雖然阮籍他們名為避世閑散,實則也有憂國憂民之心。面對國家山窮水盡,他表面若無其事,內心卻悲痛異常,又不足與外人言道,只有獨來獨往,獨悼國殤。

   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趕上那個指鹿為馬、黑白顛倒的時代,他只有把自己折磨得如瘋如癲。

 

 

    12、即使好酒,也不必大醉,干嗎學那劉伶長醉?三兩分恰好,腳下不會趔趄,有些輕,獨自走回家,友人不因此担心,有點夜風,很清爽,有點夜色,很澄明,微有醉意,其實是醒,三兩分酒正好,記得這微醺的夜,記得這醇和的月色。

  工作不必這般繁忙,案牘勞身呢,目標是一山之后的一山,永遠翻越不完,努力地攀爬時,家越來越遠了,親情漸漸地疏遠,等發間覆上歲月的白霜時,驀然想起,卻再也無力回身,那時,即便是站在金山銀山之巔,又有什么意義。

  知己不必太多,不見那吆五喝六的場合是好,友人,不必天天相見,一年不見可以,十年不見也不以,可再見時,都仍是舊光陰里的本色,友情不多一分,也不減一分,時光舊去,友誼好似一杯熱茶,一直暖著,暖在心里,茶色依然。

  彼此間,即使一生不見,想起時,心還是暖的,這是真正的知己,二三個不多,可能有二三個也不易,辛棄疾都說:知我者,二三子。

  二三子,真是不易呀,蕓蕓眾生里,一生中遇見過多少人,真正懂的,也就這二三人了。

 

 

    13、當然,作為博客本人來說,也最好不過分追求點擊率,不受其左右而扭曲自己。更重要的也許不是多少人在點擊你,而是什么人在點擊你。“知我者,二三子”也挺好。而別人“知我罪我”,也隨隨便便。

 

 

    14、“知我者,二三子”。一生過去空余白發,只有兩三個朋友。什么樣的孤高品性,何等的清絕高絕。又有什么樣的朋友才能被他稱為朋友,知我者,二三子。難道還不夠嗎?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是當同懷視之”。真的要求不高,一個知己夠了。只是要同懷視之,才算得上真正的朋友。雖是充滿希望的渴求,卻又這樣的無奈,一個朋友一個知己,多難啊!難道真的要曲高和寡了嗎?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有一些著急,有一些凄苦,有一些寂寥。沒有知音,就不必再彈琴了。“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至少說得出,至少有感覺,至少自己還是自己的知音。知音少也不怕,先著急著,卻不必亂來。

好些有本事的人都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這是因為直覺通常在“寂靜 ”中獲得。偉大的心靈喜歡獨處,正是在靜默、獨處中,感悟生命。知音少,又何妨。

 只有一兩個朋友的人生也沒關系,只要是知音。雖然少了點可憐了一點,總是性命相互,心靈相通的才叫真朋友。

 

 

15、我從不曾理解那個在20世紀初就已經具有現代人的一切固執和沖動的徐志摩何以會“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而此時此刻我竟然愿意效仿他化為一粒灰塵在這清凈佛土無憂無慮地四處飄蕩!紅塵俗事中,哪里會有這樣一個沒有喧囂、沒有爭吵、沒有都市的紙醉金迷、沒有現代的霓虹閃亮,有的只是寧靜閑適、平安喜樂的地方

    蘇詞雖說“此心安處是吾鄉”可是,我怎能做到在擾人清修使人煩亂的一大堆俗務家事中心如止水?平生最愛的是“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平生最好的是興來每獨往,勝事空白知這樣的我,在俗世紅塵中被人說成是附庸風雅,可又有誰明白我對這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的清極極的人間至景的發自性靈深處的眷戀?!真是知我者,二三子

 

 

    16、知我者,二三子。

    很多年以前,辛棄疾這么說。 如果不是生逢亂世,如果沒有國仇家恨,我愿與你就在那荷花塘畔,看水面風荷婷婷高舉,看月光如水流淌,不問出處,不問前途,不須檀板金樽,不必紅袖添香,只是把盞言歡,笑吟風月,畢竟,人生一知己,足矣。

 

 

    17、對梅花賞新曲。知我者,二三子。

     愿得清平世界,環球同此冷暖。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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