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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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

    [譯文]  一年到頭,都為老百姓發愁、嘆息,想到他們的苦難,心里象火燒似的焦急。

   [出典]  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注:

    1、              《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轉拙。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

             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闊。蓋棺事則已,此志常覬豁。

             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取笑同學翁,浩歌彌激烈。

             非無江海志,瀟灑送日月。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

             當今廊廟具,構廈豈云缺?葵藿傾太陽,物性固難奪。

             顧惟螻蟻輩,但自求其穴。胡為慕大鯨,輒擬偃溟渤?

             以茲悟生理,獨恥事干謁。兀兀遂至今,忍為塵埃沒?

             終愧巢與由,未能易其節。沉飲聊自適,放歌頗愁絕。

             歲暮百草零,疾風高岡裂。天衢陰崢嶸,客子中夜發。

             霜嚴衣帶斷,指直不得結。凌晨過驪山,御榻在嵽嵲。

             蚩尤塞寒空,蹴蹋崖谷滑。瑤池氣郁律,羽林相摩戛。

             君臣留歡娛,樂動殷膠葛。賜浴皆長纓,與宴非短褐。

             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撻其夫家,聚斂貢城闕。

             圣人筐篚恩,實欲邦國活。臣如忽至理,君豈棄此物?

             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戰栗。況聞內金盤,盡在衛霍室。

             中堂舞神仙,煙霧散玉質。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

             勸客駝蹄羹,霜橙壓香橘。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北轅就涇渭,官渡又改轍。

             群冰從西下,極目高崒兀。疑是崆峒來,恐觸天柱折。

             河梁幸未坼,枝撐聲窸窣。行旅相攀援,川廣不可越。

             老妻寄異縣,十口隔風雪。誰能久不顧,庶往共饑渴。

             入門聞號咷,幼子饑已卒。吾寧舍一哀,里巷亦嗚咽。

             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豈知秋禾登,貧窶有倉卒?

             生常免租稅,名不隸征伐。撫跡猶酸辛,平人固騷屑。

             默思失業徒,因念遠戍卒。憂端齊終南,澒洞不可掇。


    2、注釋:

    杜陵:地名,在長安城東南,杜甫祖籍杜陵。因此杜甫常自稱少陵野老或杜陵布衣。

    布衣:平民。此時杜甫雖任右衛率府胄曹參軍這一八品小官,但仍自稱布農。

    老大:杜甫此時已44歲。拙:笨拙。這句說年齡越大,越不能屈志隨俗;同時亦有自嘲老大無成之意。   

   許身:自期、自許。一何愚:多么愚腐。

    稷與契:傳說中舜帝的兩個大臣,稷是周代祖先,教百姓種植五谷;契是殷代祖先,掌管文化教育。   

   濩落:即廓落,大而無用的意思。

   契闊:辛勤勞苦。   

   蓋棺:指死亡。覬豁:希望達到。這兩句說,死了就算了,只要活著就希望實現理想。   

   窮年:終年。黎元:老百姓。腸內熱:內心焦急,憂心如焚。   

   彌:更加,越發。 江海志:隱居之志。瀟灑送日月:自由自在地生活。   

   堯舜君:此以堯舜比唐玄宗。廊廟具:治國之人才。 葵藿:葵是向日葵;藿是豆葉。   

   顧:想一想。螻蟻輩:比喻那些鉆營利祿的人。   

   胡為:為何?大鯨:比喻有遠大理想者。輒:就,常常。擬:想要。

   偃溟渤:到大海中去。以茲誤生理:因為這份理想而誤了生計。干謁:求見權貴。  

   兀兀:窮困勞碌的樣子。  巢與由:巢父、許由都是堯時的隱士。   

   沉飲聊自遣:姑且痛飲,自我排遣。 天衢:天空。

   崢嶸:原是形容山勢,這里用來形容陰云密布。客子:此為杜甫自稱。發:出發。   

   驪山:在今陜西臨潼縣南。嵽嵲:形容山高,此指驪山。   

   蚩尤:傳說中黃帝時的諸侯。黃帝與蚩尤作戰,蚩尤作大霧以迷惑對方。這里以蚩尤代指大霧。   

   瑤池:傳說中西王母與周穆王宴會的地方。此指驪山溫泉。氣郁律:溫泉熱氣蒸騰。羽林:皇帝的禁衛軍,摩戛:武器相撞擊。   

   殷:充滿。膠葛:山石高峻貌。這句指樂聲震動山岡。   

   長纓:指權貴。纓,帽帶。短褐:粗布短襖,此指平民。彤庭:朝廷。   

   圣人:指皇帝。筐篚:兩種盛物的竹器。古代皇帝以筐、篚盛布帛賞賜群臣。   

  “臣如”兩句意為:臣子如果忽視此理,那么皇帝的賞賜不是白費了嗎?   

   “多士”兩句意為:朝臣眾多,其中的仁者應當惶恐不安地盡心為國。   

   內金盤:宮中皇帝御用的金盤。    衛、霍:指漢代大將衛青、霍去病,都是漢武帝的親戚。這里喻指楊貴妃的從兄、權臣楊國忠。   

    中堂:指楊氏家族的庭堂。舞神仙:像神仙一樣的美女在翩翩起舞。

    煙霧:形容美女所穿的如煙如霧的薄薄的紗衣。玉質:指美人的肌膚。   

   “暖客”以下四句:極寫貴族生活豪華奢侈。   

    榮、枯:繁榮、枯萎。此喻朱門的豪華生活和路邊凍死的尸骨。惆悵:此言感慨、難過。   

    北轅:車向北行。杜甫自長安至蒲城,沿渭水東走,再折向北行。

    涇渭:二水名,在陜西臨潼境內匯合。官渡:官設的渡口。高崪兀:河中的浮冰突兀成群。   

    崆峒:山名,在今甘肅省岷縣。天柱:古代神話說,天的四角都有柱子支撐,叫天柱。

    恐觸天柱折:形容冰水洶涌,仿佛共工頭觸不周山,使人有天崩地塌之感。表示詩人對國家命運的担心。   

    河梁:橋。坼:斷裂。枝撐:橋的支柱。窸窣:象聲詞,木橋振動的聲音。   

    行旅相攀援:行路的人們相互攀扶。異縣:指奉先縣。

    十口隔風雪:杜甫一家十口分居兩地,為風雪所阻隔。庶:希望。   

    貧窶:貧窮。倉卒:此指意外的不幸。   

    名不隸征伐:此句自言名屬“士人”,可按國家規定免征賦稅和兵役、勞役。杜甫時任右衛卒府兵曹參軍,享有豁免租稅和兵役之權。   

    平人固騷屑:平民百姓本來就免不了賦役的煩惱。平人:平民,唐人避唐太宗李世民諱,改“民”為“人”。  

    失業徒:失去產業的人們。   

   憂端齊終南:憂慮的情懷像終南山那樣沉重。澒洞:廣大的樣子。掇:收拾,引申為止息。

   
   3、譯文:

     杜陵地方,有我這么個布衣,年紀越大,反而越發不合時宜。對自己的要求,多么愚蠢可笑,私自下了決心,要向稷契看齊。這種想法竟然不合實際,落得個到處碰壁,頭都白了,卻甘愿辛辛苦苦,不肯休息。有一天蓋上棺材,這事便無法再提,只要還沒有咽氣,志向就不能轉移。一年到頭,都為老百姓發愁、嘆息,想到他們的苦難,心里象火燒似的焦急。盡管惹得同輩的先生們冷嘲熱諷,卻更加激昂無比,引吭高歌,毫不泄氣。

    我何嘗沒有隱居的打算,在江海之間打發日子,豈不清高?只是碰上個象堯舜那樣賢明的皇帝,不忍心輕易地丟下他,自己去逍遙。如今的朝廷上,有的是棟梁之材,要建造大廈,難道還缺少我這塊料?可是連葵藿的葉子都朝著太陽,我這忠誠的天性,又怎能輕易改掉!    
     
    回頭一想,那些螞蟻般的小人,只為謀求舒適的小窩,整天鉆營。我為什么要羨慕百丈長鯨,常想在大海里縱橫馳騁?偏偏不肯去巴結權貴,因此便耽誤了自己的營生。到現在還窮困潦倒,怎忍心埋沒在灰塵之中?沒有象許由巢父那樣飄然世外,實在慚愧,雖然慚愧,卻不愿改變我的操行。還有什么辦法呢?只好喝幾杯酒排遣煩悶,作幾首詩放聲高唱,破除憂憤。

    一年快完了,各種草木都已經凋零,狂風怒吼,象要把高山掃平。黑云象山一樣壓下來,大街上一片陰森,我這個孤零零的客子,半夜里離開京城。撲落滿身寒霜,斷了衣帶,想結上它,指頭兒卻凍成僵硬。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走到驪山腳下,驪山高處,那里有皇帝的御榻。大霧迷漫,塞滿寒冷的天空,我攀登結冰鋪霜的山路,二步一滑。華清宮真好象王母的瑤池仙境,溫泉里暖氣蒸騰,羽林軍密密麻麻。樂聲大作,響徹遼闊的天宇,皇帝和大臣縱情娛樂,享不盡貴富榮華。 
     
    賜浴溫泉的,都是些高冠長纓的貴人,參加宴會的,更不會有布衣麻鞋的百姓。達官顯宦,都分到大量的綢帛,那些綢帛啊,都出自貧寒婦女的艱苦勞動。她們的丈夫和公公,被鞭打繩捆,一匹匹勒索,一車車運進京城。皇帝把綢帛分賞群臣,這個一筐,那個幾籠,實指望他們感恩圖報,救國活民;臣子們如果忽略了皇帝的這番好意,那當皇帝的,豈不等于把財物白扔!朝廷里擠滿了“濟濟英才”,稍有良心的,真應該怵目驚心!

    更何況皇宮內的金盤寶器,聽說都轉移到國舅家的廳堂。神仙似的美人在堂上舞蹈,輕煙般的羅衣遮不住玉體的芳香。供客人保暖的,是貂鼠皮襖,朱弦、玉管,正演奏美妙的樂章,勸客人品嘗的,是駝蹄羹湯,香橙、金橘,都來自遙遠的南方。   
     
    那朱門里啊,吃不完的酒肉都已經腐臭,這大路上啊,凍餓死的窮人有誰去埋葬!相隔才幾步,就是苦樂不同的兩種世界,人間的不平事,使我悲憤填胸,不能再講!   
     
    我折向北去的道路,趕到涇、渭河邊。涇、渭合流處的渡口,又改了路線。河水沖激著巨大的冰塊,波翻浪涌,放眼遠望,象起伏的山嶺,高接西天。我疑心這是崆峒山從水上飄來,怕要把天柱碰斷!   
     
    河上的橋梁幸好還沒有沖毀,橋柱子卻吱吱呀呀,搖晃震頗。河面這么寬,誰能飛越!旅客們只好牽挽過橋,顧不得危險。   
     
    老婆和孩子寄居在奉先,無依無傍,漫天風雪,把一家人隔在兩個地方。受凍挨餓的窮生活,我怎能長久不管?這一次去探望,就為了有難同當。   
     
     一進門就聽見哭聲酸楚,我那小兒子,已活活餓死!我怎能壓抑住滿腔悲痛,鄰居們也嗚嗚咽咽,淚流不止!說不出內心里多么慚愧,做爸爸的人,竟然沒本事養活孩子!誰能料到:今年的秋收還算不錯,窮苦人家,卻仍然弄不到飯吃!   
     
    我好歹是個官兒,享有特權:既不服兵役,又沒有交租納稅的負担。還免不了這樣悲慘的遭遇,那平民百姓的日子啊,就更加辛酸。想想失去土地的農民,已經是傾家蕩產,又想想遠守邊防的士兵,還不是缺吃少穿。憂民憂國的情緒啊,千重萬疊,高過終南,浩茫無際,又怎能收斂! 


    4、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河南鞏縣。祖父杜審言是唐初著名詩人。青年時期,他曾游歷過今江蘇、浙江、河北、山東一帶,并兩次會見李白,兩人結下深厚的友誼。

  唐玄宗天寶五年(746) ,杜甫來到長安,第二年他參加了由唐玄宗下詔的應試,由于奸臣李林甫從中作梗,全體應試者無一人錄取。從此進取無門,生活貧困。直到天寶十四年(755),才得到“右衛率府胄曹參軍”一職,負責看管兵甲倉庫。同年,安史之亂爆發,此時杜甫正在奉先(今陜西蒲城)探家。第二年他把家屬安頓在鄜州羌村(今陜西富縣境),只身投奔在靈武(今甘肅省)即位的肅宗。途中被叛軍所俘,押到淪陷后的長安,這期間他親眼目睹了叛軍殺戮洗劫的暴行和百姓的苦難。直到至德二年(757)四月,他才冒險逃到肅宗臨時駐地鳳翔(今陜西省鳳翔縣),授官左拾遺。不久因疏救房琯,被貶為華州司功參軍。自此他對現實政治十分失望,拋棄官職,舉家西行,幾經輾轉,最后到了成都,在嚴武等人的幫助下,在城西浣花溪畔,建成了一座草堂,世稱“杜甫草堂”。后被嚴武薦為節度參謀、檢校工部員外郎。

  嚴武死后,他離開了成都,全家寄居夔州(今四川奉節縣)。兩年后,離夔州到江陵、衡陽一帶輾轉流離。

  唐太宗大歷五年(770),詩人病死在湘江的一只小船中。

  他的詩在藝術上以豐富多采著稱,時而雄渾奔放,時而沉郁悲涼,或辭藻瑰麗,或平易質樸。他擅長律詩,又是新樂府詩體的開創者。他的詩聲律和諧,選字精煉,“為人性癖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正是他嚴謹創作態度的真實寫照。在我國文學史上有“詩圣”之稱。他的詩留存至今的有一千四百余首。有《杜少陵集》。


    5、天寶十四載的十一月初,安祿山起兵叛變,在這風雪饑寒的時節,杜甫惦念他遠在千里的奉先縣的家人,從長安趕往奉先與親人相聚,以自己一路所見所感寫下了千古名篇《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中,記行與詠懷二者完美結合,詩人以厚重的史實嵌入感性的詩中,又以敏銳的詩性直覺感知史實,詩中把詩人自我濟世、憫民的憂國憂民情懷和個人不得意生活貧困與當時滿目瘡痍、“榮枯咫尺”的社會和朝廷、腐敗昏暗的史實兩者相結合,使得這首詩爆發出強烈的崇高感和悲痛感,讀者掩卷沉思,無不深感催趕裂肺。

 

《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是屬于記行詩的一類,從詩中,我們可以看到詩人行走的蹤跡,一路行走的辛酸和憂愁。詩從開頭至“沉飲聊自遣,放歌頗愁絕”可視為第一段,此段主要寫了詩人的精神處境和生存境遇。“竊比稷與契”,詩人何其偉大豪邁,讓我們想起了他的名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和“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但是詩人十年旅食京華,年至四十六才僅僅混到一個右衛率府兵曹參軍,一個管鑰匙的八品下的小官,被“同學翁”所取笑,但詩人意志堅定,矢志不悔,“蓋棺事則已,此志常覬豁”。詩人更進一步表明自己的心志,“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詩人說我的志向就像葵藿傾向太陽一樣天生如此不合改變。

 

歲暮百草零,疾風高崗裂”,這句詩把詩人由個人抒懷轉向現實旅途的描寫中,因此,詩的第二段是從這句到“行旅相攀援 川廣不可越”。這一段主要鋪描朝廷的腐敗和百姓的苦難,詩人是如何由行旅中轉入到對朝廷的批判中的呢?“凌晨過驪山,御榻在嵽嵲”力挽千鈞,它實現了這一轉折。要知道,此時唐玄宗置百姓死難不顧,與楊貴妃在驪山華清宮歌舞宴樂。銜接轉筆的如此自然,充分表明了杜甫的感性和理性兼長并美。這一段中,詩人對朝廷腐敗的批判與百姓的苦難緊緊聯系在一起,“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撻其夫家,聚斂貢城闕”、“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接著,一句“北轅就涇渭,官渡又改轍”又轉至對旅程風寒現實的描寫中。

 

“老妻寄異縣,十口隔風雪。誰能久不顧,庶往共饑渴”是詩人千里迢迢自京赴奉先縣的原因,詩也由此轉至第三段。詩人到達奉先與親人相聚并得知兒子的噩耗。“入門聞號啕,幼子餓已卒”,讀者為之悲痛,更不用說身為父親的杜甫,然而詩人杜甫把由一己之哀傷推及萬民之哀傷,轉及萬民之哀傷。“吾寧舍一哀,里巷亦嗚咽”,這句說我寧可放下我自己的悲哀,可我放不下里巷這么多人家同我一樣遭遇不幸的悲哀。“豈知秋禾登,貧窶有倉卒”,有錢的人家哪里會想到,貧窮的百姓會在糧食收獲的季節沒有糧食。接著,詩人進一步想到了遠方兵卒的不幸。至此,我們可以看到了詩人超越了個人的悲劇哀痛想到了萬民哀痛,我們也可以聯想杜甫的名句“愿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我們再一次為杜甫憂國憂民的博大胸襟所折服。

 

杜甫的詩最感動人的是詩中所蘊含的真切情感,貫穿詩中的整體生命力,這情感這生命力凝聚在詩中便形成了杜詩沉郁頓挫的風格,而《自京》便是杜詩的一個代表。此外,這首詩的藝術運用也很有特色。詩中記行、詠懷和批判結合銜接緊密、自然,可謂是天衣無縫。詩中還多次用了對比的手法。“顧惟螻蟻輩,但自求其穴。胡為慕大鯨,輒擬偃溟渤”中,“螻蟻”與“大鯨”兩者對比明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中,富與貧的鮮明對比。對比手法的使用使得全詩的感情更加深沉厚重。

 

杜甫完成這首詩的一個月后安史之亂爆發了,俞平伯因此說讀這首詩后,誠然有“風雨欲來風滿樓”之感。我一直有個疑問,這首詩確否與安史之亂有聯系呢?我想說詩中描寫了當時激烈的社會矛盾正是安史之亂爆發的主要根源。詩人敏銳的詩性直覺發覺到了這一點,“蚩尤塞寒空,蹴蹋崖谷滑”、“疑是崆峒來,恐觸天柱折”,詩中對旅途中危險環境的夸張描寫正反映了詩人對社會無比憂懼的內心。

 

司馬遷說,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眾庶馮生。那杜甫追求的是什么呢?杜甫答道,“ 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這是貫穿《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全詩的思想,也是杜甫一生真實寫照。


 

6、杜甫沉郁頓挫的詩風,與生活的磨難息息相關。長安生活時,“朝叩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飽嘗世態炎涼。悲己之不幸,只能得他人掬幾滴淚,時間長了,會像祥林嫂,使人煩。但由己及彼,由己之苦難,想到他人之苦難,再推到整個下層貧民之苦難,進而成為整個下層貧民饑苦之代言人,再進而用生花妙筆,將他們的苦難記錄成冊,則意境大開,“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與屈原“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則一脈相承下來,世界為之一變。“詩史”、“詩圣”的桂冠則不期而至。


 

7、與李白的飄逸流暢相比,杜甫的沉郁頓挫顯示了詩歌的另一種美。沉郁指感情的悲慨壯大深厚,頓挫指感情表達的波浪起伏、低回反復。

     杜甫是一位系念國家安危和生民疾苦的詩人。他繼承《詩經》傳統,主張文學創作要描寫現實的社會內容。他的詩作,表現了自己安定乾坤、拯救黎元的政治理想和對國家安危、民生疾苦的同情悲慨,如《同元使君舂陵行》中的“道州憂黎庶,詞氣浩縱橫”,如他的五律《春望》、《月夜》,如長詩《北征》和久負盛名的“三吏三別”。這份悲天憫人在在《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中表現得猶為強烈:“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非無江海志,瀟灑送日月……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應該說,詩人饑溺為懷、心系天下的憂國憂民思想,比儒家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更進了一步。


    8、人生的信仰和追求,是先天的素質和后天的教化相結合的產物。當這種信念被歲月的滄桑所困擾,被時代的變遷所飄搖;當人生的夢想被季節的更迭,幻化成滄桑之后的無奈;季節的風霜在生命的原色上,涂抹著悲哀的印痕;當現實的殘酷屠戮無辜的生命;當盛世的繁華被王公貴族們當作皇家威儀炫耀于百姓。百姓的命運將會像狂風暴雨中多劫的幼苗,皇家的江山也將是日薄西山的晚霞。

    然而,在歷史演進朝廷更迭的舞臺上,總有一些人的思想和意志不被歲月的滄桑所磨滅;在如戲人生的舞臺上,面對人間潮起潮落的紅塵紛爭,無論驕奢淫逸的墮落,生靈涂炭的悲哀,都在扮演著自己固有的角色。

     上帝造人,也許早已分得詳細:忠臣義士、奸佞小人、貪官污吏、清廉仕宦。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然而,孔子說過:“有教無類”。人生來到這個世界應該是平等的,不分等級和類別。只要修德養性,聞過則改,便能做到“內圣外王”。便能夠為民立德立功,便能夠“各正性命”、“保合太平”。

    也許是教化的失敗,也許是孔子的學說太過書面化,也許受教育者的心靈慧根各異。致使這宇宙間最具靈慧之氣的生靈——人類,衍生出品格各具的文人雅士、將軍士兵、平民布衣。他們之中“道德失范者”的興風作浪,往往造成朝廷的混亂、政局的不穩,或者飛揚跋扈禍及民眾。

    孔子說:“德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杜甫生于唐睿宗先天元年(712),在他五十九歲的生涯中,經歷了玄宗、肅宗、代宗三個朝代。

    唐王朝的前一百多年,是我封建社會發展的極盛時期。特別是開元(713—741)年間,吏治清明,經濟繁榮,文化藝術都獲得高度發展,王潮聲威遠揚四海,百姓過著富裕祥和的生活。

    在杜甫的生命中,無論生活有多么艱難,他都保持著永遠的創作激情。他一生的創作都是圍繞著憂民憂國的主題。

    我們時常回首歷史,民族的昨天與我們有著割不斷的情感的神經和血脈,而詩人正是傳遞感情的脈絡。現實主義詩人杜甫的憂民之思: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


    9、中國知識分子自古有一個傳統,就是“憂國憂民”。從屈原“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到杜甫的“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再到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一路“憂”下去,到了20世紀的魯迅,發出了“寄意寒心荃不祭,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最強音。這種“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憂患意識,當然是一種高尚的情操,一種優良的傳統,并且在歷史上起過巨大的作用,甚至成為我們民族性的一部分。但是,歷史上沒有幾個統治者是喜歡這種傳統的。他們喜歡的是粉飾太平,歌功頌德,報喜不報憂,因此,知識分子這種不識時務的憂思、諍諫,往往會碰得鼻青臉腫,弄不好,甚至還要掉腦袋的。盡管如此,中國知識分子這種特有的“情結”,這種怪脾氣,卻從來不改,反而一代一代地延續發展著。


    10、在我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常可見到以“熱腸”、“腸斷”等詞來形容強烈或深沉的情緒反應,如杜甫在《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中寫道:“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蘇東坡在《江城子》中寫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戲曲唱詞中也常有“肝腸寸斷”、“古道熱腸”、“斷腸人”等詞語。

    情緒及應激與消化系統的關系相當密切,國內外的研究表明,消化道門診的病人中70%以上有精神因素影響,很多病人的軀體癥狀與心理-社會因素有關,在“功能性腹部癥狀”發生的前后,有持久的心理社會應激源。


   11、毫無疑問,古代文學家們最為關注的是社會現實而非其他,一直主導著他們思想的是不可更移、不可磨滅的憂國憂民的情懷和愛國愛民的精神。屈原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位詩人,以他的充溢于詩間的對國家對民眾的強烈而深沉的憂患意識,證明了承載社會責任的文學的價值,也證明了與國家、民族命運息息相關的文學家主體精神的價值。從屈原的“豈余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到杜甫的“向來憂國淚,寂寞灑衣巾”,“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再到陸游的“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身為野老已無責,路有流民終動心”……構成了中國文學極為寶貴的歷經磨難而不衰的愛國愛民的傳統。

    在古代文學家的思維空間里洞開著古今往復的通道,當他們思考現實時不能不追憶歷史,當他們談及歷史時又無異于在話說當今。他們的史學觀念與史學家并沒有本質的分別,大體上不出“鑒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的思維范式,所不同的是,更注重以“德的原則”評說前世之興衰,更注重以“人的標準”評價歷史人物,更注重把個人的觀念和感情注入其中。李商隱的“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李九齡的“有國由來在得賢,莫言興廢是循環”,都是從帝王將相的德才高下與國家的興衰成敗直接關聯的角度做出的歷史評價。而蘇洵則以“慮”(謀略)、“才”(才能)、“量”(度量)相統一的人才觀念評說項羽、曹操、劉備三位歷史人物:“項籍有取天下之才,而無取天下之慮;曹操有取天下之慮,而無取天下之量;劉備有取天下之量,而無取天下之才,故三人終其身無成焉。”文學家們所傾心詠贊的往往是與自己的生命精神相契合的歷史人物,比如,李白之于魯仲連,杜甫之于諸葛亮,蘇東坡之于張子房。

    自漢以后的歷代文學家,自幼受到的便是儒學精神的陶冶和立身揚名、事業有成的家教,所以在他們成年的肌體里流淌的是奮進不懈、自強不息的熱血。他們第一看重的并不是自己的文學才能,而是可以濟世濟民的政治才能。他們深知要成就一番事業的關鍵在于是否知遇明主,為世所用,“遇”與“不遇”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人生基本問題。他們的功名之心,為“不遇”而郁悶,為“遇”而欣喜。李白在“不遇”時發出的“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的長嘆,在“遇”時發出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狂嘯,雖然頗具夸張的色彩卻也真實地揭示了當時文人才士的普遍心態。仕途上的追求總是難如人意,當他們屢遭挫折,屢不如意,焦灼不安的時候,“隱”的思想很自然地站出來充當替補的角色。然而,“隱”的思想對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不過是無奈的希冀,是借以安歇精神疲憊的幻化空間。當他們感到世俗的紛擾和內心的苦悶難以排解的時候,“隱”的天地的確令他們傾慕和向往,但是,當他們將“隱”的冷漠和智勇的隱匿聯系起來的時候,又強烈地感覺到解脫的艱難。清代李方膺《題蘭花冊》的兩句詩:“當戶已愁鋤欲盡,入山又恐負芳時”,恰好生動地展示了中國古代文人在“仕”與“隱”,入世與出世問題上的矛盾心理。


    12、用廣角鏡拍人,這樣使“人像攝影”變成了“人文攝影”,我以為“人文攝影”的精髓就在于那種“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杜甫)的入世的慈悲精神,而廣角鏡讓我“走近”被拍的人,不僅在照片上能表現出被拍的人與環境的關系,也在照片內涵里反映出拍照的人和被拍的人的關系,這樣也讓我學習去“溝通”,學會去“聽”;

    同時,用長焦鏡拍景,這樣使“風光攝影”變成了“小品攝影”,我以為“風光攝影”的真諦就在于那種“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李白)的出世的平和意境,而長焦鏡讓我“走進”被拍的景,從而 “于細微處見精神”,讓我學習去“發現”,學會去“看”。

     用廣角拍人、長焦拍景,讓我學著去嘗試對“鏡頭語言”的思考。


    13、同學們的精彩演講從屈原“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執著精神,到陶淵明寧“守拙歸園田”亦“不向鄉里小兒折腰”的高尚節操;從杜甫“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的深沉的憂國憂民情懷,到林則徐“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豪情。注重文本,這既關照了學生品格豐富了人文素養,開闊了生活視野,升華了情操,為學生寫作積累了大量的文化素材,更重要的是學生在文化的碰撞中思考,重塑優化了人格,積淀了較為深厚的文化底蘊。同時,鏈接當代社會生活,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在現實的碰撞中,迸發出的“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這是文章中最為光彩的音符。


    14、走到漳河河畔時,路遇一家三口,背著剛剛砍伐的荊棘,走得汗流浹背。我很好奇,詢問后得知,荊棘是到幾十里遠的大山里砍的,這是他們家幾日的柴火。因為煤太貴,根本燒不起。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伐薪燒炭南山中”的艱辛。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心中暗暗立下誓言:為天下蒼生而讀書。“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


    15、網絡時代是一個解構的時代,對權威解構,對經典解構,解構有惡意的,當然也不乏善意的。至于“杜甫很忙”系列走紅,與其說是惡搞杜甫,不如說是對一本正經教育制度的解構,是對被神話的高高在上的“詩圣”頭銜的一次善意的玩笑,但這并不意味著否定杜甫的家國情懷、否定他為百姓奔走疾呼的良知和道義。也許調侃杜甫的最大啟示在于將他拉下神壇——杜甫與我們普通人一樣,會面臨種種社會不公、權利失范,而我們也應該與杜甫一樣,在遭遇社會問題時,始終保持悲憫情懷,永遠記得“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


   16、“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執政者當懷抱杜甫這樣的民生情懷,時刻惦記著民生的艱難,然后方能真正做到“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


   17、感情是一種具有生命的自然力,它遠遠勝過語言的力量。

   古往今來,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文人雅士,都主張掌權者對百姓要有熱心腸。例如,唐代詩人陳子昂就強調,“圣人不利己,憂濟在元元”(《陳拾遺集·感遇》),杜甫則以稷與契這兩位虞舜的賢臣自比,“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表示欲盡自己的一生,以熱烈的衷腸與萬民同哀樂。至于范仲淹提倡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以及胡錦濤同志強調的“情為民所系”等等,都顯示了強烈的愛民、為民、利民、樂民的高尚情懷。
  
  熱心腸,恐怕是這世界上最親切、最動人的情感。

    當下,正值全球金融危機給我國經濟造成一定的沖擊和影響。在如此嚴峻形勢下,特別需要黨政干部有一副熱心腸。經營困難的企業職工,其合法權益更要保障;地震災區的百姓群眾,亟需物質和心理撫慰;弱勢群體的生活起居,務必關懷備至……天氣漸漸冷了,越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越要關心他們的冷暖,把黨和政府的陽光雨露灑到他們的心坎上。
  
  這樣的時刻,面對群眾的多種多樣的利益訴求,我們的各級領導干部一定要用熱心腸去和風細雨地破解矛盾,溶化隔閡,而不是面孔死板板,態度冷冰冰,言語硬邦邦,且習慣地用行政的、強制的手段解決矛盾,動不動就把警察推到干群矛盾的前沿,以至產生對立情緒,激化矛盾,十分尷尬地奏出一曲曲與時代精神相悖的不和諧之聲。
  
  對人民群眾有沒有熱心腸,這不只是一個情感問題,而是關系到有沒有群眾觀念,有沒有公仆精神的政治原則問題。“熱心”,根植于“愛心”。缺乏對百姓深深的愛,也就無所謂濃濃的情。
  
  孔子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孟子說:“夫能愛人,則人愛之,而身安定矣。”(清·袁定守《居官通義》)實踐證明,愛民不僅是為政之本,也是立身之要。不能愛民,對百姓沒有熱心腸,也就沒有自己的作為和地位。讓我們銘記先哲們“愛人為大”的至理名言,人人都具有一副“熱心腸”。[作者: 沈仰佑]


    18、中國文學自古以來都是有“魂”的,這也是中國文學得以延綿兩千年并且能夠傲立于世界文學之林的秘訣所在。這種“魂”,于先秦時期就是屈原“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的上下求索,于漢魏就是太史公“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的忍辱自強,于兩晉就是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超然物外,于唐代就是杜子美的“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的悲憫情懷,于宋元就是辛棄疾的“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的人生責任,于明清就是曹雪芹的“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的苦心孤詣,于“五四”就是魯迅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傲骨柔情,于新時期就是北島的“告訴你,世界——我不相信”的精神探尋。

    有“魂”才有真正的文人,有“魂”才有真正的文學。“魂”是主宰肉體的“元神”,“元神”丟了,肉體豈能獨活、保鮮?“魂”是江海之水,文人和文學則是水中游動的魚,江海干涸了,魚焉能不死、不臭?中國當下的文學死了,是因為中國當下的文人早就死了——這里自然不是說他們的肉體生命不存在了,而是說他們的“魂”早就丟了。一個失卻了靈魂的人與行尸走肉何異?盡管也許他們中很多人的肉體生命活得是那么的滋潤,那么的不知羞恥;一個失卻了靈魂的人能創造出怎樣的文學?除了發出陣陣惡臭,我們還能奢望聞到怎樣的曠世奇香? 


莊燦煌的博客 2013-09-10 21: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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