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民族洪水神話的結構及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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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圖分類號]I207.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7214(2006)05-0020-05
  在中國南方許多民族的神話中,人類從最早的誕生到以后的生存繁衍,遭受過種種的災難、重重的考驗,并由于自身的生理缺陷、心靈缺失或自然的作孽,經歷過一次次無情的淘汰。其中,最大最終的一次災難、考驗,就是洪水。在這些災難中,只有自己族類(或同時幾個族類)的祖先由于本身的素質在神的支持下經受住考驗,幸免于淘汰,延續了下來。因而,與人類誕生神話一脈相承,這些民族的洪水神話只是敘述自己族類在“成長”的過程中所經受的重重考驗的一次而已。這些考驗神話的更實質的含義是:自己族類的祖先因為自己的能力、德行而得到神的認可,從而在種種滅絕性的災難中,得到了神的特殊幫助而生存下來,并得到神的特殊喻示而繁衍后代,從而更顯示出神圣的地位,同時,也更顯示與神的神秘聯系,以得到神的更多眷顧。
  這種考驗與淘汰,可以說從人類一誕生就開始了。在神話傳說里,最早由神創造或其他方式產生的人類,在生理上有種種缺陷,具種種奇形怪狀。這些缺陷或畸形,較早時期的漢文典籍《山海經》似乎有所描述。例如:
  矮小。《山海經·大荒南經》載:“有小人,名曰焦僥之國。”
  一目。《山海經·海外北經》載:“一目國……一目中其面而居。”
  等等。
  《山海經》里的這些記載,根據后人分析,應該是古代少數民族神話的折光反映。與此相對應,在南方民族流傳至今的一些神話里,也有相似的描述。例如:
  矮小。彝族《梅葛》說,格茲天神三次撒雪造人,第一把雪變成“獨腳人”,只有“一尺三寸長”。
  一目。彝族《查姆》“序詩”說:人類最早那一代,“他們只有一只眼,獨眼生在腦門心”。
  等等。
  也許,不能肯定《山海經》里的“小人”就是彝族“一尺三寸長”的人,“一目”人就是彝族的“獨眼人”,但如果說兩者之間具有文化意義的相通之處,似乎還是可以成立的。不同的是,《山海經》只記載了零星的傳聞,而南方民族神話完整地敘述了先民心目中包括“小人”、“一目”在內的、人類發展的各個階段,敘述了各個階段人類的生理特點、倫理特點,以及天神的包括洪水方式在內的選擇淘汰;并通過自己族類祖先自己的善行而得到神助的事跡,突出地顯示了自己族類的優越性和神圣性。這些,在彝族神話史詩《梅葛》、《查姆》里描述得特別清晰。這里試以《梅葛》、《查姆》等為例加以說明,前面部分可以作為洪水神話的序曲,后面部分則以一種類型融入南方民族洪水神話的整體。
  《梅葛》、《查姆》都流傳在云南楚雄州彝族群眾中,《梅葛》流傳在北部的大姚、姚安縣,《查姆》流傳在南部的雙柏縣。把這兩部神話(或神話史詩)放在整個南方民族洪水神話的大背景下加以審視,可以大致地描述出在先民心目中人的形態按照天神的意志發展的脈絡。
  人的形態:《梅葛》分為四代:“一尺三寸長”的人,“一丈三尺長”的人,直眼睛人,橫眼睛人。《查姆》把早期人類分為三代:獨眼睛人,直眼睛人,橫眼睛人。在最后那兩代,兩部神話重合。
  天神意志:《梅葛》里,“一尺三寸長”的人,“一丈三尺長”的人,太陽曬;直眼睛那一代,洪水淹。《查姆》里,獨眼睛那一代,太陽曬;直眼睛那一代,洪水淹。從太陽曬開始,兩部神話基本情節脈絡重合;而從洪水淹開始,與各民族洪水神話基本情節脈絡重合。
  下面詳細分析。
  人類發展最早階段的人,按照《梅葛》的敘述,是格茲天神撒下的第一把雪變成的“一尺三寸長”的人,以及第二把雪變成的“一丈三尺長”的人。按照《查姆》的敘述,是龍王的姑娘造的獨眼睛人,“他們只有一只眼,獨眼生在腦門心”。這個階段的獨眼睛人,又懶,又兇,心不好,所以天神“要換掉這代人,要找好心人,重新繁衍子孫”。于是,就派一個“仙王”扮做“討飯人”沿村乞討。結果呢,哪一家都是“不給他飯,不給他水”,張口就罵,伸手就打,出腳就踢;只有一個“做活人”同情他,和他餓了同吃野果,渴了同喝涼水。于是,這個“討飯人”送給“做活人”一個葫蘆,告訴他里面有“喝不完的水”,“吃不盡的糧”。這是最早階段。
  第二階段的人,始于太陽暴曬以后。《梅葛》里,“一尺三寸長”的人、“一丈三尺長”的人全被曬死,格茲天神撒下第三把雪,變成一代直眼睛人。《查姆》里,一代獨眼睛人被曬死,只剩下那個“做活人”。龍王的姑娘找到“做活人”,給他四瓢水洗身子,結果這個獨眼睛人變成“兩只眼睛朝上生”的直眼睛人;直眼睛人與一位仙姑結成夫妻,生出直眼睛這一代人。
  以下進入洪水神話,與南方各民族這類神話的基本情節脈絡重合,具體細節有差異。
  在南方民族神話里,洪水神話作為整個人類起源神話系統的組成部分,是人類生存確定的最后考驗。與前面階段一脈相承,這一發展階段,善惡選擇、洪水毀滅與族類再生成為中心情節。整個敘事圍繞洪水緣起、躲避洪水、延續后代三大板塊展開,南方各民族神話展現了絢麗的色彩。其中,神意、神助、神旨成為各民族神話里共同的構成因素。下面展開講述。
  洪水緣起
  這一板塊敘述天神發洪水的緣由,涉及到人與自然的關系、人際關系,顯示了當時人們的價值觀念。具體的緣由各民族有不同的敘述。
  在藏緬語族一些民族的神話里,天神發洪水的緣由與人們“犁生地”有關,也與一些人心不好相聯系。納西族《創世紀》敘述:“金古不會耕田,耕到天神住的地方去。夸古不會犁地,犁到天神住的地方去。”于是,天上東神和色神派野豬把金古夸古“早上犁的地”晚上翻平,“晚上犁的地”早上翻平,金古、夸古打東神、色神,只有老大從忍利恩上前阻攔并慰問傷者:“痛了,我幫你拔火罐”,“傷了,我替你針砭。”天神子勞阿普“怒火起”,要用洪水淹沒大地。
  彝族《梅葛》敘述,直眼睛人學博若五個兒子“山上犁生地,箐底開水田”,格茲天神派武姆勒娃變只大老熊,把五弟兄犁的地又翻回來。結果老熊被套住,四個哥哥都喊打,只有最小的弟弟背著妹妹來叫“不能打”,并替大老熊解開了繩索。格茲天神“看不過”,要換人種而發洪水。
  《查姆》敘述,直眼睛這一代人,“經常吵嘴打架,各吃各的飯,各燒各的湯”。天神商量“要重換一代人”,并派一位神到人間查訪好心人來傳宗接代。這位神騎著龍馬來到人間,假裝龍馬跌了一跤,腰折了腿斷了,請人給一些人血醫治。大戶回答:“莫說人血不給你,人尿也休想給你。”只有莊稼人阿樸獨姆兄妹,用金針刺出手上的血給這位神。于是天神“要用洪水洗大地”,“洗干凈大地,再傳后代。”
  在壯侗語族、苗瑤語族的一些民族的神話里,洪水緣起于有人要吃雷公肉。例如:
  布依族《布依族古歌·捉雷公》敘述,卜丁有五個兒子,他們的母親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吃飯。算命的說:“吃雷公心醫病就好。”放水碗(卜吉兇)的說:“吃雷公肉醫病會好。”于是兄弟們施展本領,安下套圈,套住了雷公,并將雷公挖心取膽。孩子天瑞天婉水潑雷公,雷公復活報仇發水。(李光福,1982:70-82)
  仫佬族《伏羲兄妹的傳說》敘述,伏羲的兩個哥哥一起談論天下的美味,想吃一頓雷公肉,他們從河里撈回幾担水藻,鋪在房頂上,并趁雷公從天而降在水藻上摔倒時抓住他,把他關進谷倉。雷公討水喝,伏羲兄妹見雷公實在可憐,就把一個水瓜渣丟進谷倉。雷公吃下頓增氣力,掙破谷倉騰云駕霧走后發洪水。(包啟寬、潘代球,1982:321-323)
  畬族《桐油火和天洪》敘述,藍禾姑到山林里采菇,抓住了雷神打盹而變的大花雞,雷神把藍禾姑殛死。藍禾姑丈夫盤石郎再抓住雷神鎖上,準備殺它下酒。孩子盤哥、云囡灑水,雷神掙開石鎖飛走后發洪水。(藍石女、鐘偉琪、項次欣,1982:261-267)
  在壯侗語族、苗瑤語族中的另外一些民族的神話里,洪水緣起與天旱時人雷斗爭有關。壯族《布伯》、苗族《洪水滔天歌》等都有此類敘述。這些神話除開頭部分捉雷公是為了迫雷公下雨外,后面情節大致與前述布依族、仫佬族、畬族幾則神話相似。
  在上面三類神話里,前兩類洪水泛濫的直接緣由都是一些人心不好,天神要懲罚這些人,要換人種。如彝族《查姆》里所述的神請人給人血為龍馬治傷時大戶所回答的那些話,就表現出一些非人性、絕人情的東西。這是天神發洪水的顯層原因。
  然而,這兩類神話所表現的一些人的心不好,還有更進一步的內容:他們犁生地,“犁到天神住的地方去”,以及套野豬、打老熊、抓花雞,甚至要吃雷公肉,冒犯了天、地、山之靈,故天神要發洪水懲罚。這似乎隱含了更深一層的意蘊:人類在發展的過程中,亂開山地,濫捕動物,破壞了生態平衡,招致大自然的報復。冥冥天意,正在于此。
  后一類神話,反映了人類支配自然的欲望和理想,以及為之而進行的斗爭、協調,將另文分析。
  另外,瑤族洪水神話《盤王歌·葫蘆曉》開頭只說“發果關雷在大倉”,沒說具體原因、目的。其他情節大致與上述民族的神話相似。(鄭德宏、李本高整理,1988:122-161)
  躲避洪水
  最普遍的情節就是:兩兄妹或獨個人顯示出某種好心腸,得到某位神賜予的葫蘆籽或其他物品,葫蘆籽或其他物品種下后發芽長藤結出葫蘆。洪水來時千萬人被淹死,只有兩兄妹或獨個人遵神意躲進葫蘆,得以避過災難。具體細節大同小異。
  藏緬語族的彝族《梅葛》、《查姆》,壯侗語族的布依族《捉雷公》,仫佬族《伏羲兄妹的傳說》,壯族《布伯》,苗瑤語族的畬族《桐油火和天洪》,苗族《洪水滔天歌》,瑤族《盤王歌·葫蘆曉》等,都是這種情節,但具體敘述有差異。其中,彝族《梅葛》、《查姆》里是天神直接送葫蘆籽;仫佬、壯、瑤等民族的神話里大多是雷神送牙齒,并有所囑咐。如仫佬族《伏羲兄妹的傳說》敘述,雷公掙破谷倉鉆出來以后,從嘴里拔下一顆當門牙,交給伏羲兄妹,說:“這是一顆葫蘆瓜籽,你們把它拿去種在園里,見到人家挑糞下田,你就挑糞壅它,等到結的瓜長大以后,你們就把里面挖空,把每天吃剩的鍋巴飯裝到葫蘆里去,到時候自有用處。”伏羲兄妹依言行事,在洪水來時躲進葫蘆,幸免于難。
  葫蘆在南方民族洪水神話里被用做避水工具,除了前述的神圣意義以外,與其一些用途有關。據《鹖冠子·學問篇》陸佃注,南方人以葫蘆為腰舟。《莊子·逍遙游》敘述,莊子替惠子出主意,曰:“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也說明當時葫蘆可能真有浮水之用。而唐代樊綽《蠻書》卷二則言:南方有大葫蘆,三尺圍,丈余長。此類葫蘆,無怪乎被先民想象成神話中載人浮水的神圣之舟。
  藏緬語族一些民族洪水神話里還有其他的避水工具,例如:
  皮囊。納西族《創世紀》敘述,天神獲救后對從忍利恩說:“你去殺條騸牦牛,剝下牛皮來繃曬,細針粗線縫,縫成逃難的皮囊。”從忍利恩按照囑咐做成皮囊躲過洪水。
  木鼓。基諾族《阿嫫小貝》敘述,創世母親阿嫫為了建立大地秩序,決定淹沒第一次創造的人類。同時為了保存人種,她用苦子果樹的樹干做木料,費了三天三夜做了牛皮繃的大木鼓,把瑪黑、瑪妞兄妹繃在鼓內,讓他倆依靠木鼓避水留存下來。(呂大吉、何耀華主編,1999:873)
  等等。
  納西族、基諾族把皮囊、木鼓等用做洪水神話中的避水工具,也當與它們在各民族生活中的實際用途有關。同時,經洪水神話把它們神圣化以后,它們更具有了崇高的地位。基諾族木鼓作為寨神的象征物,被放置在卓巴、卓色家,凡需動用均要先舉行祭祀儀式,把它的神話意義發揮到了極致。(呂大吉、何耀華主編,1999:872-874)
  延續后代
  這一板塊基本情節線索分為兩種:第一種,兩兄妹從葫蘆里出來以后,在某位神的指點下,通過滾石磨、穿針眼等展示天意,成親生育后代;同時,生育的后代往往有某種缺陷,又往往是在某位神的幫助下得以完善。第二種,幸存的獨個人上天,經過天神的多種考驗勝出,與天神的女兒結了婚。
  彝族《梅葛》、《查姆》屬于第一種。《查姆》敘述,阿樸、獨姆兩兄妹從葫蘆里出來以后,一位天神讓他們做夫妻,他倆不同意。于是天神拿來一個簸箕和一個篩子,讓他們各拿一樣分上兩個山頭往下滾,結果簸箕篩子滾到山下正好合在一起;接著又滾磨,又是合在一起;最后天神取來針和線,哥哥拿線站河頭,妹妹拿針去河尾,針線同時丟河里,結果線又正好穿進針里。于是兄妹成親,生下三十六個小娃娃。但他們都是小啞巴,天神砍來竹子放在火塘里燒,火星濺著小啞巴,這個叫,那個叫,“啞巴從此會說話”。《梅葛》這一板塊情節大致相同,只是后面的懷孕方式有異:是哥哥河頭洗身子,妹妹河尾捧水吃,這樣來懷孕。
  在南方其他民族的洪水神話里,還有其他的測試天意的方式。瑤族《盤王歌·葫蘆曉》敘述,伏羲兄妹從葫蘆里出來以后,“哥先開口來問妹:我倆是否把親合?”而妹妹卻“開言考哥哥”,提出了一系列前提,結果一一實現。首先,要“隔岸燒香”“香煙相合”,結果“隔岸燃香香煙合”;其次,要“隔岸梳頭”“頭發相絞”,結果“隔河梳頭發相絞”;第三,要“隔河種竹”“竹尾相絞”,結果“竹尾相絞過了河”;第四,“隔沖嶺上滾石磨”要“石磨相合”,結果“滾磨下山合上了”;最后,要“圍著樹下來追捉”,“對面相逢再相合”,結果哥哥“先追幾圈回身轉,倆人對面自相合”。這些,都說明了天意,兄妹只能成婚。成婚后,妹妹生下血團,再分成三百六十塊,“送上青山便成瑤,落在峒頭百姓人。”
  侗族《丈良丈美歌》敘述,洪水消盡后,只剩丈良、丈美兄妹。太白老人來相勸:“老天有意留你倆,配成夫妻造人煙。不信你倆隔河去丟刀,刀子自會找鞘連……若是你倆違天愿……千秋罪過你倆難承担。”丈良、丈美兄妹“低頭不語照著辦”,“誰知哥的刀子剛出手,馬上飛到河那邊。刀子飛進刀鞘里,刀不離鞘緊相連。”于是“他倆把婚完”。(楊必忠,1981:145-155)
  這些測試方式,都是“相合”意味的象征顯現,體現了原始思維的“互滲性”。在先民的心目中,這些都是天神通過人間相似現象“暗示”自己的意愿,展現了“天意”。
  在苗瑤語族、壯侗語族一些民族的洪水神話里,從葫蘆里走出的是伏羲兄妹,這反映了民族文化的交流。伏羲,又作庖犧、宓犧、伏希等,是傳說中創八卦、結網罟、制婚姻的古帝。相傳他生于成紀(今甘肅天水),但主要活動地區似乎在豫東南魯南皖北淮河流域。《路史·后紀一》羅注:“今宛丘(古為陳州治所,今河南淮陽)北一里有伏羲廟、八卦壇。《寰宇記》云:伏羲于蔡水得龜,因畫八卦之壇。”淮陽至今仍存伏羲陵和伏羲畫卦臺。伏羲的神話傳說以《莊子》的記載最多,莊子為蒙(今河南商丘或安徽蒙城)人,也說明伏羲的神話傳說早期當主要流傳在這一帶。此外,安徽含山縣凌家灘新石器文化墓地出土了一件精致的玉龜和一塊上刻歷法圖的玉版,這些東西距今大約4500-5000年,是當時表示四時歷法的原始“八卦圖”,這似乎也為伏羲畫八卦神話起源地提供了物證。(安徽文物考古所,1989:1-9;陳九金等,1989:13-17)
  伏羲形象產生以后,往北擴展至中原,被奉為“人文初祖”,往南則流傳到南方各族群中。根據《戰國策·魏策》所載戰國初吳起所言,南方民族先民三苗所居,“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其中衡山據認為當為豫、荊兩大州的界山,與今伏牛—桐柏—大別山脈相當。此言也為考古發現所印證,根據考古發掘,在文化流動上來自江漢地區的屈家嶺文化曾北上到伏牛山麓,后被仰韶文化的優勢取而代之。(俞偉超,1985:234)另外,戰國時,南方楚國也曾北上擴地至于泰山地區,中原已達今河南南部。這樣,伏羲神話很可能就通過歷代的族群的交融、文化的交流流傳到南方,成為一些民族神話中洪水后繁衍人類的始祖。
  納西族《創世紀》屬于第二種,也將另文分析。
  通過以上的分析,可以清楚地看到,南方民族三類洪水神話的前兩類所表現的,都是自己族類的祖先依靠自己的善心善行而得到天神的認可,從而使族類在體現天意的種種選擇淘汰中生存下來并發展壯大。其中,一些民族的神話更有序地描述了自己族類的一代代祖先逐漸進化、逐漸完善的過程,如彝族《查姆》所描述的祖先系列:
  獨眼睛人——因同情“討飯人”而得神送葫蘆躲過干旱,并得神潑四瓢水變成直眼睛的“做活人”——因以血治龍馬而得神送葫蘆種避過洪水的阿樸、獨姆兄妹——兩眼橫著生并在神幫助下會說話的“小娃娃”
  等等。這些,連成一體,更顯揚了洪水神話的主題。
  另外,從南方民族流傳至今的洪水神話演述形態來看,洪水神話大致在三種場合演述:祭祖儀式,如土家族的《擺手歌》;婚禮,如景頗族的《穆瑙齋瓦》;祈雨儀式,如壯族的《布伯》。其中,在祭祖儀式上緬懷祖先的功績,當然也宣示了族類之根的“優越性”;在婚禮中啟發后代,同樣張揚族類的光榮傳統。由此來看,說洪水神話主要表明自己族類因善心善行合天意,得留存,大致不虛。第三種場合比較復雜,也將另文分析。
  這些神話,從根本上來說,反映了原始氏族社會集體主義的道德觀念,同時,還給人們一個警示:不遵從這些觀念就會受到懲罚。因而,這類神話不但是證明自己族類神圣性的憑證,也有樹立族類內部道德準則的作用。
  [收稿日期]2006-09-09
民間文化論壇京20~24J2中國古代、近代文學研究劉亞虎20072007
南方民族/洪水神話
與人類誕生神話一脈相承,中國南方民族的洪水神話只是敘述自己族類在“成長”過程中所經受的重重考驗的一次而已。這些考驗神話的更實質的含義是:自己族類的祖先因為自己的能力、德行而得到神的認可,從而在種種滅絕性的災難中,得到了神的特殊幫助而生存下來,并得到神的特殊喻示而繁衍后代,從而更顯示出神圣的地位,同時,也更顯示與神的神秘聯系,以得到神的更多眷顧。
作者:民間文化論壇京20~24J2中國古代、近代文學研究劉亞虎20072007
南方民族/洪水神話

網載 2013-09-10 21:4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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