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與生活世界(專題討論)    失語的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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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楊學功
    [主持人語]如果仿效文學界流行的一個說法,我們也可以說,哲學既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然而,曾幾何時,哲學研究中出現了某種“遠離”生活的“學院派”傾向;與此同時,20世紀為眾多西方學者所闡揚的“生活世界”理論,卻未能在學理的意義上得到深入的研究。有感于此,我們幾位青年學人經過反復醞釀和討論,策劃組織了這期專題討論,試圖把對當前哲學研究現狀的評論和馬克思文本的重新解讀以及當代西方學術資源的開掘結合起來,發揮各自的優勢專長,從互不相同而又彼此相關的角度,共同切入“哲學與生活世界”這一主題。
    有人說,哲學本來就是“貴族化”的學問,不必也不能“迎合”生活世界的旨趣,而應盡量與生活保持間距。但是,在這個“平民化”的時代,假如哲學只是生活中的“奢侈品”,它還會受到歡迎嗎?李文閣博士顯然對當前哲學研究的狀況極為“不滿”。在他看來,面對“SARS”之類的問題,中國哲學界的集體失語表明:哲學研究遠離了生活。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為哲學家們缺乏現實意識和價值關懷,而是由于現實意識的政 治化、功利化、非哲學化、方法論和整體化所致。他提出了“生活哲學”的概念,力圖 對哲學與生活的關系作出一種哲學化的回答。
    鄒詩鵬教授似乎對問題抱著“留有余地”的態度。他肯定了“生活世界轉向”的意義,認為它是當代哲學主題從抽象的理念世界到現實生活世界的轉向,顯示了當代哲學理性及信仰狀況的雙重轉變;但同時又對生活世界問題的過分“課題化”表達了一種憂慮,認為這可能會模糊甚至遮蔽當代哲學的生活關懷,以至于越是強調生活世界,就越是缺乏生活氣息。哲學有待于確立自覺的生活意識,但生活意識不能代替全部的哲學研究活動。
    在中國哲學界,“世界觀”無疑是人們最熟知的概念之一。然而,正是這一概念反思的缺席,制約著相關問題的學術研究的深化。楊學功博士對傳統教科書中的“世界觀”概念作了辨析,認為世界觀不是“關于”世界的“知識”,而是一個人們借以“打量”和“觀照”世界的不同于知識結構的獨特精神世界。以此為視界,基于對馬克思理論文本的重新解讀,作者闡發了馬克思“現實生活世界觀”的基本要點,指出這種世界觀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從“實踐”的觀點“看”世界。
    與之呼應并互為補充,唐正東教授先從歷史發生學的角度,對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生 活世界”理論與馬克思的能動的“生活過程”理論作了對比性分析;又從理論源起、具 體內容及方法論意義等角度,闡明了上述兩種理論的最大區別——能否剝開生活世界的 表面現象,深入到其內在的有機聯系層面解讀生活世界本身。依他之見,馬克思在“生 活過程”問題上的觀點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理論及現實意義。
    晏輝博士獨辟蹊徑,從元理論層次以及價值論和倫理學的視角,對“生活世界”作了 帶有明顯個性化風格的拷問。他認為,生活世界首先表現為一種實存,是人的生命存在及其活動的物理空間或邊界。但是,生活世界更是一種意義世界。與其他的生命形式不同,人的意義世界是人自己創造出來的。創造意義世界的過程是人的生命的展開形式,人的生命的量與質即表現為其生命的顯現方式和顯現業績。然而,這決不意味著作為對象化活動之過程和結果的意義世界就是人的生命的豐富性本身。由意義世界向人的生命的豐富性的回歸尚有諸多環節,其中有兩點是至關重要的:認同—反觀—確認;對意義的感悟需求與感悟能力。人不只是存在者,更是追問存在的存在者。哲學揭示生活世界 真諦總是悲情的,它以揭示當下生活世界之無意義的方式而指向一個更有意義的可能的 生活世界。
    鄒興明和李芳英博士似乎對這一話題不以為然。據他們說,目前“生活世界”的理論研究已步入“困境”,即對生活世界理論的研究陷入了類似經院哲學研究方式的怪圈。 “生活世界”之哲學研究要真正“回歸生活世界”,必須克服概念化的研究“困境”。
    很明顯,上述各方論者在同一語題下并未形成相同的理論立場,而是展示了一個相互商談和對話的討論空間。這也是我們策劃和組織這次專題討論的初衷。
    [中圖分類號]B0;B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071(2004)02-0027-28
        一
    應不應該研究“SARS”(亦稱“非典”),應不應該就“SARS”這樣一個歷史事件提出自己的看法?這個問題對于醫學家、生物學家不是問題,對于社會學家、心理學家也不成為問題,但對于哲學家特別是對于以服務于生活為己任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工作者而言,它的確成為了問題。這反映了這一學科目前的存在狀況。
    就筆者的觀察,對于“SARS”,目前哲學界存在著兩種值得關注的態度:第一,不屑于談論。持這種態度的學者要么堅持傳統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式的哲學觀,把哲學等同于對世界(外在于人的客觀世界或以人為中心的生活世界)的最普遍、最一般規律的探討;要么把哲學看作是“某種本體論”或者關于“形而上”的學問,認為哲學是對“在”、“此在”或人的生存等根本性問題的思考,而“SARS”只是一個突發性的、具體的歷史事件,并非生活世界或人的存在的根本性問題,因而是一個非哲學化的問題,不在哲學思考的范圍內。第二,不知該如何談論。有些學者雖然意識到應該關注“SARS”,但對如何關注卻一籌莫展。面對“SARS”,哲學家們“失語”了。除了《求是學刊》2003年第5期發表的郝永平、張立波等6位青年學者的一組有關“SARS”的文章和《哲學動 態》2003年第9期介紹的“清華大學科學哲學與技術哲學沙龍”(第19次,吳彤教授主講 )對“非典”問題的討論外,筆者尚未見到其他學者對此問題的研究。
    那么,對于“SARS”,哲學家究竟應該采取什么態度呢?我們不妨看一看西方哲學家如何對待這類問題。“9·11”事件后,哈貝馬斯、德里達等人很快就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芝加哥大學的格瑞娜教授(Giovanna Borradori)寫有一本書,題目就是《恐怖時刻的哲學——與哈貝馬斯和德里達的對話》。面對美國攻打伊拉克和歐洲各國在這個問題上的不同態度,哈貝馬斯和德里達在2003年5月31日法國的《解放報》、德國的《法蘭克福報》上又聯合發表了署名文章——《首先在核心歐洲捍衛一種共同的外交政策》。文章指出,有兩個日子是不能忘記的,一個是2003年1月31日,八個歐洲國家在報紙上發表忠于主戰的美英兩國的簽名信;二是2003年2月15日,歐洲各大城市舉行了千萬人參與的反戰集會。文章對歐洲的外交政策提出了震撼性觀點,認為歐洲必須有一個領導核心,應當尋找一種帶動歐洲聯合的共同價值觀(對此,美國歷史學家詹姆斯進行了激烈的反駁,說他們在宣揚歐洲中心主義,提出只有資本主義才能給世界帶來繁榮)。從“醉心”于解構和文字游戲的德里達對現實的態度可以看出(其實,自從20世紀60年代提出解構哲學后,德里達就嘗試著用他的解構理論來分析社會和政治實踐,比如對大學建制和學科劃分的批評,對核威懾騙術的揭露,對法律條文的簽署的合法性的質疑,等等[1](P5)),西方的哲學大家們決非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鉆故紙堆的書呆子,他們對現實具有極強的參與意識,這也正是他們的哲學能夠保持時代氣息的根本原因。哲學來 源于生活,也應當回到生活。而生活并不僅僅是指科學發現、衛星上天,它既包括人們 日常的衣食住行,也包括美伊戰爭、“9·11”和“SARS”等諸如此類的事情。如果哲 學家們不關注日常的生活和身邊發生的“反常”事件,那么,哲學所回歸的生活起碼是 不全面的。
    有人也許會提出這樣的疑問,“SARS”只是眾多“反常”事件中的一個普通事件,與“SARS”相比,還有許多重大的“反常”事件。比如自殺、艾滋病、精神病、青少年犯罪,等等,另外還有諸如下崗職工再就業、國企改革、生態環境的惡化等一系列問題。這些事件或問題有的比“SARS”要“嚴重”得多,如自殺的死亡人數遠遠高于因“SARS ”而死亡的人數,感染艾滋病的人也超過了感染“SARS”的人。既然有這么多的重大事 件,那么,第一,為什么單單在“SARS”后才提出哲學與現實的關系問題?第二,如果 要求哲學家對此類事情都進行關注的話:今天討論“SARS”,明天研究鼠疫,后天又就 出血熱發表看法,這樣一來,哲學家就會成為追趕“時髦”的雜家,就會成為“時事評 論員”或者是“救火專業戶”,哲學就會成為粗淺的“時評”,因為哲學家不是百科全 書,不是全知的神,他既無精力也沒有能力了解每一個事變。
    對于第一個問題,筆者想說的是,“SARS”并不是一個普通的事件。單純從死亡數字和感染人數看,“SARS”遠趕不上自殺和艾滋病;從直接的經濟損失看,也不如腐敗大。但是,由于它的突發性、偶然性、防不勝防和沒有有效的判斷和治療方法等特點,“SARS”所產生的社會影響、所折射出來的問題、所帶來的恐懼心理是很多其他事件所無法相比的。對此,哲學家們完全可以從時代特點、思維方式、生活方式、政府行為、社會心理、危機意識、人文意識、民主意識等等多個角度進行分析。也就是說,對于哲學家而言,“SARS”是一個“典型事件”,是一個應該有話要說的事件,但面對這樣一個事件,哲學家們卻失語了,這不能不引起我們對當前的哲學研究方式的驚醒和反思。
    對于第二個疑問,筆者這里并不是要求哲學對所有的事件、也不是要求每一位哲學家對所有的事件都發表看法,這既無可能,也沒有必要。筆者這里只是以“SARS”為例來強調哲學需要有關注此類事件的意識。因為,一方面,哲學是通過對這些事件的關注來 把握自己的時代的;另一方面,哲學也要通過對這些事件的關注來“顯示”自己的存在 :承担它的社會責任,發揮它的社會功能。進言之,關注這些事件是哲學的存在方式, 既是哲學走入生活、影響大眾的方式,也是哲學走出生活、超越生活的方式。如果哲學 家們普遍不屑于、也難于對社會生活中重大歷史事件(包括“正常”和“反常”的事件) 發表看法,如果哲學對于這些事件不具有一定的解釋力,這只能意味著哲學家們并未真 正面向生活,意味著哲學并未真正把握住自己的時代。中國哲學界面對“SARS”的反應 說明,中國的哲學研究與現實生活脫節了。
        二
    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呢?是中國學者的現實意識不強嗎?似乎不是。對于中國學者而言,“現實意識”從來就沒有缺場。中國人歷來講究“學以致用”,不論是“為學”還是信仰,都帶有極強的實用主義傾向,都是為了“生”或“現世”。“修身”(即為學)是為了“齊家、治國、平天下”,做學問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學以致用”也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統。可以說,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歷史就是馬克思主義不斷中國化的過程,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結合的愈來愈緊密的過程。一方面,這是馬克思主義本身的要求。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有許多關于這方 面的論述,諸如“哲學把無產階級當作自己的物質武器,同樣,無產階級也把哲學當作 自己的精神武器”;“哲學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對實踐的唯物主義者即共產主義者來說,全部問題都在于使現存世界革命化,實際地反 對并改變現存的事物”[2](P15、P61、P75);等等。另一方面,實踐也“逼迫”馬克思 主義不斷中國化。所以,不論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還是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學者,都特 別強調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使其為中國的現實服務。這在哲學領域也是如此。即使是 在所謂“學術凸顯”的20世紀90年代,中國哲學界、特別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界也有極強 的回歸現實的意識,這主要表現在對西方生活世界理論的異乎尋常的興趣、對馬克思的 現實意識的一再指認以及對回歸生活、服務現實的不遺余力地呼吁(注:這一方面說明 哲學界對回歸現實的認同,另一方面也昭示出我們并未真正回到生活。)。
    既然有關注現實的強烈意識,卻又對重大的歷史事件表現出“不屑”或“遲鈍”,這意味著中國學者的“現實意識”出了問題。看來,我們要做的不是對現實意識的口號式呼喚,而應該把我們的研究具體化,反思我們的現實意識本身。
    在筆者看來,中國學者的“現實意識”存在以下問題:(1)“政治化傾向”。任何思想家都希望自己的思想對社會發生較大影響,而思想影響社會的最便捷、最有效、最迅速的一條途徑當然是使思想成為統治者的思想,成為一種統治理論。所以,政治化是所有思想、特別社會責任感強烈的思想家的思想“潛含”的一種傾向。中國傳統文人一直有很重的政治情結(漢朝初年就有儒、道、法互相爭寵的先例),這一方面與中國文人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強烈責任意識有關,另一方面則是為“學而優則仕”所驅動:做學問是為了入仕,而入仕就要使自己的學問被當權者賞識。也就是說,在中國傳統文人 的政治情結里面帶有非常重的功利心。這樣一種政治情結在當今的部分學者身上仍然有 所表現:“禁區意識”較重,“迎合意識”很濃,“跟風意識”太過,哲學被等同于了 宣傳。與此相應,哲學家的自由意識、自我意識或獨立意識、解構意識、崇高意識等等 則相應減弱了。而后幾種意識的弱化,就使得一些中國的哲學工作者不敢、不愿涉足眼 前發生的事件,因為言語“不慎”有可能毀掉自己的政治前途。(2)功利化傾向。這里 的功利化一是指個人功利,二是指試圖把哲學的作用量化、經濟化、“短距離化”。就 前者而言,在人類的生存問題沒有完全解決的條件下,哲學活動的謀生性質勢難避免, 要求哲學家以完全非功利化的態度對待哲學并不現實。但是,哲學并不僅僅是手段,它 也是目的本身,是哲學家的存在方式或價值實現方式。即是說,在現階段,哲學兼具手 段和目的兩重性質。而現在有些哲學從業者卻把哲學當作純粹的手段,這樣一種態度使 得哲學家既不去研究現實問題,也耐不住寂寞,一旦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就會棄哲學如 敝屣。就后者來說,試圖以一種“經濟的指標”來衡量哲學主要是從外面看哲學的人所 持有的觀念:把哲學活動看作一種經濟行為,要求哲學活動立刻兌換成貨幣或“某項指 數”。而一些不甘于哲學被邊緣化的哲學工作者也為這種“經濟化傾向”所“感染”, 急于讓哲學在現實中發揮立竿見影的作用,似乎哲學能夠立刻創造經濟效益、掀起社會 運動、挽救人的生命。這樣一種心態實際是由于哲學被邊緣化而產生的對哲學的功能、 作用的懷疑,是對自身存在狀況的焦慮(注:有一個例子也許可以說明這種懷疑和焦慮 :現在,從事哲學研究的人很少希望、更不要說鼓勵自己的子女從事哲學研究了。這既 是哲學無用論觀念(實際是指經濟上無用)的反映,也是把哲學只看作手段想法的寫照: 哲學既不足以謀生,又對社會無用,自己已“誤入歧途”,再不能把子女往此路上引了 。也就是說,在焦慮的背后,其實是一種對哲學的手段化理解。)。為這種心態所支配 的哲學家雖然具有極強的“現實意識”,但由于這種意識太強烈、太急迫,其結果是使 哲學流于膚淺和庸俗,哲學家要么成為媚俗的變色龍,要么一旦被邊緣化就淪落為憤世 嫉俗的批判者。(3)非哲學化傾向。所謂非哲學化,一是指不用哲學化的方式來關注具 體問題,或者說不把具體問題提升到哲學層次來討論,使得討論混同于其他方式的討論 ,缺乏應有的深度和新意;二是指不從或無法從具體問題中提出哲學問題;三是指陷入 具體問題中不能自拔,甚至是“放棄”了自己的哲學家的身份,不愿(有時是不能)再回 到哲學領域中來(此與西方哲學家形成鮮明對照,西方的哲學大家們對現實問題的研究 并不影響他們還是哲學家)。造成非哲學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直接原因是無“理論 根基”,在時代把握上并沒有自己獨到的看法,因而也就沒有自己觀察問題的獨特視角 ,筆者把它稱之為“學術上的匱乏”;而非哲學化的根本原因則是政治化和功利化,這 使得哲學工作者“無暇”咀嚼馬克思的文本,更不要說柏拉圖、康德、黑格爾的文本, 也無心進行哲學之思。(也許會有這樣的疑問,真的有所謂的哲學的層次嗎?這種要求是 否仍然是傳統的,即把哲學置于凌駕于其他學科之上的位置?筆者當然并不是要求為了 保住哲學學科或者為了顯示與其他學者的不同而要求哲學化,而是在于非哲學化的結果 是,失去了深刻性,失去了關注現實的哲學維度。人類需要從各種不同角度反思自己的 行為活動,對于同一事件,不同學科的人從不同的角度來探索,才能使問題走向深入。 )(4)“方法論化傾向”和“整體化傾向”。傳統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把哲學與現實看 作是指導與被指導的關系,哲學即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已經發現的永恒真理,哲學家要做 的就是將其具體化,于是各種版本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論應運而生。雖然現在學術界 很少有人再編各種各樣的方法論教材,但方法論化的思維依然存在,且不說政治哲學、 講壇哲學和應用哲學領域是如此,即使是在論壇哲學領域也沒有完全擺脫此種方法論化 的影響:一些學者仍然把哲學與現實的關系簡單地歸結為指導與被指導的關系、理論與 應用的關系,把哲學研究與對現實、對歷史事件的關注機械地分開。與此種“方法論化 傾向”兩極相對的是“整體化傾向”,此種傾向也把哲學研究與現實關注兩分。不過, 與“方法論化傾向”不同的是,此種傾向把哲學研究或專業哲學家的工作等同于基礎理 論的研究,把哲學對現實的關注視為哲學的應用,因此,“SARS”之類的事件就不在專 業哲學家的研究范圍內,那是非哲學專業的人或在哲學基礎理論方面難有作為的“應用 哲學家”討論的問題。
    看來,一方面是學術上的匱乏,一方面是現實意識的政治化、功利化、非哲學化、方 法論化和整體化,這就是國內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一種狀況。
        三
    正是基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現狀的上述判斷,筆者提出了“生活哲學”這個概念。生活哲學并不代表哲學的一種新形態,也無意成為哲學發展的一個新階段。它是對哲學的元問題的研究,隸屬于元哲學。它所提出的是對哲學活動、哲學知識的態度。它起因于哲學與生活關系的“斷裂”,并把重新理解“生活”這個概念作為它的邏輯起點,把處理哲學與生活的關系作為它的主要內容,所以名之為“生活哲學”。
    生活“原本”是一個日常概念,也是一個歧義叢生的模糊概念。人們一般只是從范圍上來界定它,指日常的衣食住行、閑談雜聊等活動,但同時又有政治生活、宗教生活、物質生活、精神生活甚至是生產生活(馬克思語)等說法。透過對生活概念的這些不同使用不難看出,生活其實是一個無所不包的概念,它涵蓋了人的一切活動:物質的和精神的、日常的和非日常的、私人的和社會的,等等;而它的內涵就是指人的自我生成的過程。因為,若翻開人類歷史的畫卷,人的一切活動最終指向的就是人的生成和完善,就是人的豐富個性和全面的人。正是在對生活作上述理解的基礎上,筆者把哲學與生活的關系分解為兩個方面:哲學與哲學家的生活的關系,哲學與類生活或生活世界的關系。就前者而言,哲學與哲學家的生活的關系本質上是哲學家與他(她)的存在方式的關系,換言之,哲學就是哲學家的生活,是他(她)的生命、存在方式或價值實現方式。這樣一種哲學觀就與神化哲學的傾向(作為萬能的指導者)和庸俗化哲學的傾向(政治化、功利化)區別開來。因為,既然哲學是哲學家的生活,那么,哲學活動就不能超然于生活世界之外,它所產生的知識的就不是什么絕對真理;既然哲學是哲學家的生命和存在方式,那么,它就不只是手段(異化的表現),而是目的本身。
    就后一種關系來說,哲學與生活世界的關系又可以分為兩個方面:哲學與生活世界總體的關系,哲學與“SARS”之類的具體歷史事件的關系。哲學所把握的當然是生活世界的總體性或根本性問題,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時代精神(筆者把這種把握所獲得的知識稱為“哲學的基礎理論”),但哲學是通過對具體歷史事件的關注來把握自己的時代的,也是經由對具體事件的關注來履行其功能、發揮其作用、展示自己的存在的:哲學的存在根本上不是知識性存在,而首先是活動性存在、功能性存在(指對社會或人的生 活的影響)。哲學并不只是知識,哲學首先是一種活動;哲學研究活動不只是對具體科 學的反思,而且是對生活的參與、體驗和感悟,這里當然包括對生活中所發生的重大事 件的關注。把哲學只看作反思其實是一種知識論的哲學觀。進言之,“哲學的基礎理論 ”與生活的關系和哲學與生活或哲學家與生活的關系是不同的,后一種關系所涵蓋的內 容比前一種要豐富得多、完整得多,也更為現實或符合哲學的實際。只在前一種意義上 來討論“哲學”與生活的關系,實際是把哲學活動的一個“環節”當作了哲學的整體。 由此我們也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哲學的基礎理論(諸如《純粹理性批判》、《精神現 象學》、《存在與時間》、《真理與方法》、《聲音與現象》、《哲學和自然之鏡》等 等)或許會遭到冷落或被邊緣化,因為它們抽象、晦澀,一般人沒有興趣,也無法完全 讀懂(這需要一定的哲學訓練);但哲學家卻可以不被邊緣化,因為哲學家既不應該“抽 象”、也不應該“晦澀”,他(她)應該是現實生活的參與者,是“SARS”之類歷史事件 的關注者,他(她)離非哲學專業人士并不“遙遠”(只有作為基礎理論的創造者時才“ 遙遠”)。因此,若是在一個社會中哲學家被邊緣化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哲學家自身 的問題,而不是社會的問題。自然地,若是一個哲學家沒有被邊緣化,那么他的思想也 就會得到應有的尊重:關注一個人,自然會關注他(她)的思想。
    可以看出,對哲學與生活世界的關系的討論所針對的就是哲學研究中的非哲學化傾向和方法論化傾向:總體性要求就是對哲學研究的哲學化和學術性的要求,哲學就是要達至對生活世界的總體性研究,就是要對生活世界的根本性問題進行回答,而學術性是總體性的保證,如果不能與已有的哲學家進行對話,如果不是在與已有的哲學家相同的水平上進行思維,哲學研究就無法達到總體性。而把對具體問題的關注作為哲學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根除哲學研究與現實關注(所謂的應用)截然對立的觀念,這樣的哲學與生活 就不再是傳統意義上指導與被指導的關系,哲學家關注現實也就不再被懷疑為不務正業 ,“SARS”之類的問題自然也就進入了哲學家的視野了。
    收稿日期:200河北學刊石家莊27~54B1哲學原理李文閣20042004馬克思主義哲學是發展著的科學,要歷史地看待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產生、發展。馬克 思主義哲學的質的規定性是辯證的歷史的唯物主義,其基本內容是辯證唯物主義、歷史 唯物主義。否認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性質、否認馬克思辯證法的客觀性等觀點是錯誤 的。“回到馬克思”的觀點不可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出路在于進行自我革命。哲學/生活世界/世界觀/生活過程/意義/邊界/philosophy/daily life/world outlook/process of life/sence/boundary基金項目:國家社科規劃基金項目“市場經濟與人的存在方式研究”(00CZX003)霍桂桓






李紅霞 女,1978年生,碩士,中國社會科學院文獻信息中心研究實習員,1007Philosophy and the World of Life(speical topic)
  LI Wen-ge,ZOU Shi-peng,YANG Xue-gong,TANG Zheng-dong,YAN Hui,ZOU Xing-ming, LI Fang-yingIn a sense,philosophy comes from life and goes higher than life.However,philosophy was far from life at one time and full of “academism”.For this reason,a few young scholars had this speical topic started,trying to combine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philosophy study with rereading of Marx's texts as well as the exploration of the Western philosophy.The motif of “philosophy and the world of life”is approached from many different angles.Although the theoretical views are different,the space of discussion and dialogue is widened.This is the reason why we started this special topic.求是雜志社 文化編輯部,北京 100727
    李文閣(1967—),男,山東省寧陽縣人,哲學博士,求是雜志社文化編輯部副編審,信陽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所兼職研究員,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和現代西方 哲學研究。 作者:河北學刊石家莊27~54B1哲學原理李文閣20042004馬克思主義哲學是發展著的科學,要歷史地看待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產生、發展。馬克 思主義哲學的質的規定性是辯證的歷史的唯物主義,其基本內容是辯證唯物主義、歷史 唯物主義。否認馬克思哲學的唯物主義性質、否認馬克思辯證法的客觀性等觀點是錯誤 的。“回到馬克思”的觀點不可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出路在于進行自我革命。哲學/生活世界/世界觀/生活過程/意義/邊界/philosophy/daily life/world outlook/process of life/sence/boundary基金項目:國家社科規劃基金項目“市場經濟與人的存在方式研究”(00CZX003)霍桂桓







網載 2013-09-10 21:5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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