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鼎：仗義勇為小偷成富翁(圖)

簡體傳統

要不是因為老先生您的東西丟在這里，我早走了！

某甲，最初是乞丐，接著又作賊，后來竟然成了巨富，子孫當中甚至有作顯官的，他被尊稱為老太爺。

在他作賊時，城里有一富戶，家中三輩都是寡居。當時家中只有妯娌三人，丈夫都已故去，沒有兒子，看來要成絕戶。幸好老三的媳婦懷有遺腹子，還沒有生下來。妯娌三人都希望生個兒子，繼承宗祠香火。

那年清明，家人要去鄉間祭祖掃墓，兩位嫂嫂一起去。路很遠，來回須三天，因為三媳婦身懷有孕，不便遠行，就一人留在家里，同時留下一個老婦照顧。某甲暗中知道后，準備趁機行竊。

黃昏時分，他翻墻進去，見三媳婦和老婦人端著燈出來巡視門戶。某甲伺機潛入三媳婦房中，躲在隱蔽處。回房后，婦人坐在燈下看書。老婦人侍候在旁，不久老婦人一個勁地催促女主人去睡。三媳婦說：「你自己關上門去睡，別在這打攪我。」老婦人就虛掩了門走出去。

隔了一會兒，有一少年推開門走了進來。某甲以為是同道，也是賊，但是又奇怪他為什么不等婦人睡了再來，而且還衣冠楚楚。婦人見少年進來，驚怕地站起來，張口要叫，這少年搶前一步，抱住婦人，要求同床共歡。

婦人堅決掙扎，大聲呼叫老婦人，沒有反應。少年見婦人不從，就從襪中抽出一把刀，逼住她說：「不從，就殺了你！」婦人怒斥說：「我們家世清白，決不能受你這無賴的玷污。要殺就殺，寧死不從！」

少年就把刀架在婦人的頸子上，逼她就范。某甲看到此，氣憤已極，突然從少年身后跳出來，一把奪過刀，反砍他一刀，擊中額部，他倒下了。婦人遭此突然變故，嚇得顫栗不已，不能出聲。

某甲一把推開大門，大喊：「捉賊！」四鄰都聞聲趕來，問：「賊在哪里？你是什么人？」某甲出于義憤，竟然忘了自己是來偷東西的，到這時他才想起來，不覺笑出聲說：「我就是賊，但是還有比賊更可惡的，請各位都跟我來！」

就把大家引進婦人住室，這時婦人已避開到另一屋里去了。只見一個人臥在血泊中。拿燭一照，是西邊的一個鄰居，幸虧傷輕沒有死。有人問他為什么來這里，他默然不說。問某甲，某甲就把所見一一陳述。眾人把兩人都捆起來。

天亮以后送到官府。少年反咬一口，說某甲和婦人有奸情，當天夜里他去是為了捉奸。某甲說：「我是賊，誰不知道？」因此把夜間事從頭細說一遍，并把自己多年以來所作的偷盜案都說出來，以證明自己確實是賊。

縣官核對了盜案簿，相信他所說屬實。對少年動刑拷問，才吐實情。原來他早就垂涎婦人美色，那晚也是趁婦人家中無人而去，那老婦得了他的賄賂和他通謀。縣令按律懲處了少年和老婦人，表彰婦人貞節，并因某甲仗義而予以釋放。

一天，某甲來到一個賣熟山芋的攤子吃東西，一會兒，來了一位老翁也來買山芋，坐在某甲的旁邊，吃完后起身走了，留下一個搭連。某甲也起身要走，看見搭連，知道是老翁忘記在這里的。打開一看，里面有黃金兩大錠，銀錠百余，制錢數百文，收帳簿四本，上面記載著尚未收清的銀數達一萬多。心里暗想：「那老翁丟了這些賬本，怎么去收銀帳？」于是就坐在那里，等老翁回來。

不久，老翁急促慌忙趕來，汗流如雨。見某甲還坐在那里，馬上就問：「先生還沒有走。我剛才忘了一只搭連在這里，你見到了嗎？」某甲笑著說：「要不是因為老先生的東西，我早走了！」

老翁也沒有開檢，也不說謝，只說：「我家不遠，請一起到家坐坐！」某甲就跟隨而去。走了好幾里路，到了一座大宅前，門外堆放許多木料。老翁與某甲一起進去，來到中堂。

老翁進里屋，整好衣冠又走出來，對某甲深深一揖，說：「我是湖南人，在這里開設木料廠已有多年。各縣的木材廠都是從此處分出的。資本已有數十萬，多半都是賒貸，記在剛才丟失的薄冊上，幸虧先生把它們歸還給我，否則就完了。現在請接受這一千金，作為酬謝。」某甲堅辭不受。

老翁見他心意誠懇，就問他一向從事什么職業，某甲羞愧忸怩地說：「沒有職業。」又問他家里都有什么人，某甲說：「只我落泊一人，沒有家室。」又問：「那么你怎樣生活呢？」某甲說：「不瞞你說，我是賊。」

老翁又問他姓名，他說了。老翁忽有所悟，說：「以前聽說，某縣有個義賊，殺一浪蕩子，保全了一個節婦的聲譽。怕就是先生吧？」某甲說：「是。」

老翁說：「先生的作為，可以上鑒神明。今天又見利不取，光明磊落！那些衣冠楚楚之人都難做到。我家業百萬，找不到可以信托之人，先生倘若不嫌棄，就跟著我吧。衣食財帛隨先生所用，總比作梁上君子好吧！」某甲高興地答應了，就在老翁家里安頓下來。

某甲還認識不少字，老翁就派他代為收帳。出入兩年，辦事勤快，謹慎而且精密，沒有絲毫馬虎偷懶之事。老翁年紀已大，沒有兒子，就把某甲認作兒子，帶他回到老家。因離鄉已久，故鄉人都不知他兒子是認的。

直到老翁去世，某甲繼承全部產業，子孫眾多，成了湖南地區大戶，其中有考中鄉試，官做到觀察郡守的道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