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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湘不成軍”與“無湘不成亂”
像我這樣經常高呼幾聲口號,由衷和被迫地要附和一下被閹割得只剩下“優秀”一面的“湖湘文化”的人,顯然是可恥的。近年來與被閹割得同樣“優秀”同樣阿Q得“老子先前比你闊多了”的陳辭濫調還有“無湘不成軍”,什么都戴上一頂“湘軍”的帽子滿天飛。
其實“無湘不成軍”曾經是經歷過包括黃興在內的很多湖南人的痛苦反思的。因家中書堆亂籍頗難查找,隨手抽出一本楊度書信集,就看到一篇叫〈長沙柳虎溪先生八十壽序〉的文字,中間就有“無湘不成軍”反思,顯然,“無湘不成軍”在百多年前人們的面前并不如現在這樣值得如此自夸。
楊皙子寫道(這方便閱讀,不改變原文地進行部分直譯,刮號內的文字,根本就是用不著改動都看得懂的原文):
“前清之末”,我曾經在日本留學時,寫了篇文章來警示我們湖南人,說,中國“國民生計能力,蘇浙粵閩晉魯諸省,皆優于湘”,“湘人除農業外,無工無商,謀生只有二途”,一是作官,一是當兵。“咸(豐)同(治)之際(即湘軍平定太平天國時代),湘軍一戰而勝,官、兵遍于全國。”湖南人投機幸利之心(像鄉里人買碼、搞傳銷一樣)因此而空前高漲,“愈輕本業,而逐末利。”“論政談兵,習為風氣”湖南人常自夸說,“無湘不成軍”,他人貶低損毀(原文用“毀”)湖南則說,“無湘不成亂”。這兩種說法都是對的,都有一定道理。之所以“無湘不成軍”與“無湘不成亂”,沒有別的原因,“生計迫之也。”
楊度說,所以他一回湖南,就組建華昌公司開礦,同鄉的人往往效仿之。湖南的“子弟戚友”向他請教治學的方針,楊度必定深切地告誡他們不要去學習政治、文學、軍事、哲學、法律等,要他們“專事于實業”,他說他持這種理論二十多年,一直到處宣揚,聽進去的卻很少。
楊度眼中所看到的民國初年的情形是蘇浙粵閩晉魯等省的人,工商成幫,各競勢力,而楊度足跡所至,在全國見到聽到親自前往拜訪的,“非官即兵,處處皆是”,試著問一下實業界是否有我湖南人,一問則只有小販是我湖南人,或者只是打工的雇傭。有時也偶爾有集資本成公司的人,其人大都半官半商,都像胡雪崖一樣,是紅頂商人,“非足貴也。”
他說華商在海外往往以勤儉和講究商德信譽而創業成家,這與湖南人的為官為兵相反。
其實揆諸黃興等諸人言論亦多有開礦興實業之心,亦想力拯湘人投機幸利之習氣,有的直接對無湘不成軍進行同樣的反思。
王湘綺在日記中就曾經感嘆過,現在湖南人是,“白天唯愿牛斗架,晚上歡喜火沖天。”聽到哪里出了亂子,在田里放下鋤頭把子,不憂愁,反而企足面露喜色。辛亥革命武昌首義,長沙招募新兵,在王湘綺家中幫傭的一個小長工,連夜就走了,氣得王湘綺猛扯自己的胡子。
當然湖南人也深知自己這一點。因此湖南反正,把清政府趕出長沙幾乎就是沒有流血的。湖南新的軍政權建立,湖南人一些官紳們發現焦達峰陳作新不是吃菜的蟲,不像做事的樣子、亂派點人員、一頓亂搞,可能引起湖南內亂,馬上借機斷然把這兩位給“剃”掉,當時在現青少年宮的都督府,譚人鳳就抽著煙說了句公道話:“焦陳二人不殺亦可,給他們一筆錢,打發養老就算了,何必殺呢?”但總之湖南的反正還是較為成功的,焦陳起兵,只有寶南街和布政使司(現公安局所在地)有些槍聲而已。
后來有見識的湖南人頗多想努力實業或教育救國的人才,無奈當時世道往往放不下平靜的一張桌子,于是湖南人被迫前仆后繼繼承和發揚我湖南人的流血精神。當時在全國有名實業人士,范旭東應是其一。
當今太平盛世,湖南人自然不要再流血,于是一些湖南人走出去,有發財的。但流血為亂的土壤還在,并不因湖南人的本性,有些是地方的吏治或其他,因生計故,湖南人鋌而走險。因此湖南也出為亂之張君等人。南方周末曾經反思出張君的土壤。但據說反思者反遭宣傳部門清洗。嗚呼。
愿湖南人為天下富,愿湖南能有給人一口飯吃的機會,有發展工商本業的可能。不愿無湘不成軍,無湘不成亂。
快雪時晴 2011-12-19 03:5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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