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閱讀 |
>>> 文章華國詩禮傳家—精彩書評選 >>> | 簡體 傳統 |
今年BEA書展的中國團是美國書展史上最大的外賓代表團。 文 | 姜妍 寫這篇小小的評論之前,我想起幾年前,當酷酷的庫切來到北京的時候,他和莫言曾經有過一場幾乎要“吵起來”的對談。他們對談的核心問題就是,庫切堅持說,諾貝爾文學獎里帶有很明顯的政治的因素,而莫言堅持說,不是這樣的,自己獲獎就是因為自己作品里的文學性,和政治毫無關系。我還記得,庫切酷酷地反駁道,難道丘吉爾當年的得獎,也和政治無關嗎?然后,莫言就,急了…… 這幾年,中國大陸作家其實在國際舞臺上,真的蠻風光的。從法蘭克福書展到倫敦書展再到現在正在舉行的美國書展,一個又一個的主賓國榮耀,讓他們一次次有機會站在世界的舞臺,一次次發聲。但,這一切是因為我們大陸作家的文字書寫已經足夠好到應該得到這么多“跑碼頭”的機會嗎?對不起,我不這樣認為。 請別再否認文學和政治彼此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了。作為一個自認為還算認真閱讀的文學人口,我想要說的是,如果討論文學性這個話題的話,離我們這塊陸地不算遙遠的那個島嶼上的40后、50后甚至60后的作家們與大陸同代書寫者整體比較的話,他們一些人的作品中的文學性已經遠遠超出了大陸作家。 從1949年建國此后約30年的中國社會經歷的巨大變動,讓現在這一批中國內地最知名的作家們有了看似寫不盡的故事和題材。所以我們可以看到,莫言有他寫不盡的高密、賈平凹有他寫不盡的陜西、李銳有自己寫不盡的山西……這一批大陸作家寫到今天依然是貼著現實在寫小說。這讓我想起來自彼岸的文學評論家唐諾舉過的福克納的例子,他說福克納在美國南方郵票大小的土地上反復書寫,而在書寫這塊土地的作家,如今也只有福克納還被提及。唐諾說,小說在面對全新世界或是世界發生劇烈變化的時候,這種貼著現實的寫作便開始了。就像加西亞·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里所說,“那個時候世界太新,一切還沒有名字,必須用手去指。”這個時候的小說,從眼睛直接到手,書寫時順暢得不得了,因為新事物太多,寫得再快都還覺得來不及。 那是一個多么舒服的時代,好像故事怎么寫都不會用盡,讓書寫小說變成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很不幸,這個初始階段不會持續太久,這種貼著現實的記錄工作至多一代人就可以完成。而且更不幸的是,這些眾多記錄者中只有寫得最好的那一個才可能在文學史留名。 當很多中國大陸作家還忙著貼著現實寫作的時候,我們還是得張望一下世界文學走向了哪里。文學在經歷了多年一些了不起作家的努力,已經逐漸從以前的“向外擴展”走上了“走入內心世界”的道路上。我很喜歡英國作家珍妮特·溫特森說過的一段話“小說的優勢在于可以探入人的內在空間,這是影視作品不能達到的。在電影里不可能讓一個人坐在那里只是想某件事,而是要把一切事物外化。我担心只用現代小說講故事,而沒有探索其他的可能性。如今影視已經把敘事做得這么好,恰好小說的敘事功能可以被解放出來了,小說可以像詩歌一樣更多地探討內心感受。” 可惜的是,關于小說內化這件事,直到今天也是被很多大陸作家所不屑一顧的;遺憾的是,世界小說已經取得了今天的成績,但很多大陸的作家依然把文學等同于故事;可笑的是,依然有不少大陸作家自以為自己寫的小說很了不起,卻不肯把自己放到世界坐標系里去比較一番(我懷疑他們當中許多人是否還在讀真正優秀的小說)。 就在中國大陸作家自己在圈子里自娛自樂的時候,彼岸至少還有那么零星的一些作家,從未與世界文學的坐標系脫軌。我說零星,是因為臺灣作家的個體化特質比大陸作家要更顯著,我不會說這幾年所有在大陸出名的、受關注的臺灣小說都是好小說,但我依然可以舉出一串不短的書單,足以應該讓大陸絕大部分的書寫者汗顏。 臺灣城市化的進程比大陸早了30年,貼著現實寫作的舒服情形早已離他們而去,所謂“城市無故事”體現在臺灣當代小說書寫者在書寫的最初幾年就必須要面臨題材匱乏的現實,而這一點也恰恰成就了他們。當題材不是伸手就可以觸碰到的時候,臺灣小說同業必須要在小說的技巧上鉆研和努力,而在他們的作品里割舍掉一部分的故事性。他們在小說的結構上、語言上、節奏上種種和技巧有關的部分下工夫,進行各種嘗試。這些嘗試有的成功了,也有很多失敗了,但是藝術就是在嘗試中、失敗中得到創新,一點點往前走的。所以我們看到了朱天文用8年時間寫成的《巫言》,她大膽地在小說里打破傳統小說的線性時間概念,和時間之神玩起了捉迷藏。很多人說看不懂這部小說,但我認為這是她至今為止最了不起的小說。我必須要說的是,好小說對閱讀者也是有要求的,別輕易認為自己讀不懂的書就不是一本好書。 但是,這些我推崇的在島嶼寫作的零星優秀作家又有多少在國際舞臺亮相的機會呢?很少很少……少到有時候,我忍不住在心里替他們抱不平,少到我又有時候偷偷地替他們高興。因為好的文字的養成,終歸需要靠的是常年積累的閱讀和不斷的一次次有可能失敗的書寫,這得耐得住寂寞,得肯在書桌那一隅空間里呆得住。文學在它產生之后這些年之所以一直不斷往前走,就是因為每個時代都有少數有志氣的書寫者愿意進行深入的思考和不斷的創新。 (本文經新京報書評周刊微信授權轉載)
鳳凰讀書 姜妍 2015-08-23 08:53:34
稱謂:
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