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學 吐魯番學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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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盛夏以來的紀念敦煌學創建100周年系列活動,隨著酷暑漸消已臨近尾聲,然而,由這些活動而再次掀起的敦煌熱卻并未很快降溫,有關文章還時常見諸于報端雜志。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會長季羨林先生,近來因目力所阻,已鮮動筆,但仍關注著這一盛事。季老這篇《敦煌學、吐魯番學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一文寫于10年前,收入《佛教與中印文化交流》一書。他高屋建瓴,從宏觀的角度談論敦煌學及吐魯番學的意義,于今讀來仍不乏新意。征得季老同意,現將此文摘編重發,以饗廣大讀者。
  季老說:“敦煌學、吐魯番學的內容異常豐富,甚至有點龐雜。要籠統地來談它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不容易說清楚。”季老乃從幾方面逐一論述:
  “第一,對研究中國歷史和地理的價值。在敦煌和吐魯番(以及新疆其他地區)新發現的史料,彌補了許多以前意想不到的空白。比如,在唐朝,吐蕃乘安史之亂占領了敦煌,到了大中二年(848年),張儀潮驅逐吐蕃鎮將,歸唐后受賜號為歸義軍節度使。其后,張氏歸義軍和曹氏歸義軍相繼統治敦煌地區,前后達200年。這一段歷史牽涉到的中國國內民族及民族文化交流的關系,都是過去所不詳者,只是靠著敦煌文獻的幫助才弄清楚。
  “敦煌石室中藏有不少地理佚書,比如《沙州圖經》、《西州圖經》、《貞元十道錄》等,連著名的玄奘的《大唐西域記》,石室中也藏有殘抄本。所有這些地理書,對研究中國中古史地有重要作用。
  “第二,對研究中國文學藝術的價值。首先是變文的發現。所謂變文是一種韻文和散文混合在一起用于說唱的通俗文學體裁,這種新文體實際上開了宋代‘平話’的先河,可過去我們對此毫無所知。其次是詩歌。著名文學家韋莊的《秦婦吟》,在他的全集中未收入,卻在敦煌石室中發現了。詩中保存了許多晚唐農民起義的史料,對研究唐代歷史和文學都有極大的幫助。
  “在藝術方面,包括壁畫、絹畫、雕塑、書法、石窟建筑、音樂、舞蹈等,內容豐富,數量巨大,從六朝一直到宋、元各朝,都可以在這里找到它們的作品。
  “第三,對研究語言學、音韻學的價值。敦煌石室中保存了一些同中國語言學和音韻學有關的古籍殘卷,在這些卷子中常常可以碰到一些俗字和俗語,在別的文獻中是找不到的。
  “敦煌石窟中發現的一些少數民族語言的卷子,其中有古藏文、sū@①利文、西夏文、于闐文、龜茲文、回鶻文。在新疆發現的古代民族語言也有回鶻文、吐火羅文(A焉耆文,B龜茲文)、sū@①利文、于闐文。于闐文和sū@①利文都屬于伊朗語系。今天我國新疆帕米爾高原還有說屬于伊朗語系方言的民族。至于吐火羅文,其價值更為突出,它的發現,給印歐語系比較語言學提出了新問題,促進了這一門學問的發展。
  “第四,對研究宗教問題的價值。首先是佛教,石室藏書中,佛典約占95%。道教的經典有大量發現,最引人注目的是老子的《道德經》、《老子道德經序訣》、《老子道德經義疏》,河上公簡注和釋文等。儒家經典也有不少,如《孝經》、北齊寫本《春秋左傳集解》和唐寫本《春秋谷梁傳集解》、《尚書》、《論語》等。這些都對校勘古籍有極其重大的價值。
  “第五,對研究古代科技及其他方面的價值。石室中有《本草》殘卷,醫文殘卷;有天文歷算的書籍,如二十四氣七曜日歷。從石室寫本用的紙張可以看出中國古代造紙、潢紙、印刷術的進展。我國是發明印刷術最早的國家,敦煌石室保存了一份唐咸通九年(868年)刻印的《金剛般若波羅經》,是全世界現存有明確紀年的印刷物。它刻印的精美、純熟程度告訴人們,印刷術在此之先至少經歷了約100多年的發展過程。
  “第六,對研究中外文化交流史的價值。敦煌、吐魯番和新疆其他地區是東西文化交流的孔道,沿著絲綢之路,文化交流的痕跡,像石窟、石廟、古城到處可見。在敦煌石室中發現了梵文本《心經》,在新疆吐魯番地區發現了大量的梵文佛經寫本,也有文學作品。如佛教大詩人馬鳴的著作,在印度久佚,它的發現,彌補了印度梵文文學史上的一個空白。我還想提一下有關中印技術交流的敦煌殘卷(《敦煌遺書總目索引》,商務印書館1962年版,P.3303號)。這個殘卷只有9行字,里面講到印度甘蔗的種類以及造糖的方法。過去雖然有人注意到了,但沒有加以探討。其實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文獻,它透露了中印在科學技術方面交流的一個側面。
  “世界上歷史悠久、地域廣闊、自成體系、影響深遠的文化體系只有4個:中國、印度、希臘、伊斯蘭,而這4個文化體系匯流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敦煌和新疆地區。從人類發展的遠景來看,對文化匯流的研究,有其特殊的意義。目前研究這種匯流現象和匯流規律的地區,最好的、最有條件的恐怕就是敦煌和新疆。”
  在敦煌492個大大小小的洞窟中,寶物之多、之精,不能不令人驚嘆,僅那個小小的石室,典籍就達4萬余件。作為一個中國人,看到我們的祖國有如此豐富的寶藏,看到先民“在創造文化方面,既能‘給予’,也能‘拿來’,怎能不感慨萬端。”
  季老最后說:“愛國主義情感之所以能夠產生,看到自己民族過去的光輝的成就,是一個重要因素。因此,我們從事敦煌學、吐魯番學的研究,其意義決不僅僅限于學術方面,在啟發愛國主義情感方面,在鑒古知今方面,也能夠起重要的作用。我想,這個想法會得到我國各民族的同意吧。”
  字庫未存字注釋:
    @①原字為空去工加卒
人民日報:海外版京⑦G0文化研究20002000 作者:人民日報:海外版京⑦G0文化研究20002000

網載 2013-09-10 21: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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