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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毛澤東江青夫妻店—黨內另一個司令部
三年大躍進的失敗成了毛澤東的一塊心病,一個夢魘。餓死 3750 萬人,損失1200
個億(人民幣),這是歷史上最昏聵無道的暴君都不能望其項背的虐政。無論過去多么英
明偉大,作出過多么偉大的貢獻,也不能彌補這個天大的失誤。他不能忘記七千人大會
上的那些情景,那是全黨的一個縮影,對他的信賴,對他的擁戴,明顯地動搖了。只要
劉少奇振臂一呼:三面紅旗是路線錯誤!全黨全民會聞風而動,跟著聲討。他不能消極
地等待劉少奇召開九大清算三面紅旗的錯誤,他要積極主動地發起進攻,利用自己掌握
話語權的優勢,顛倒是非,清算“三自一包”的“錯誤”。
1964 年2 月,朝鮮勞動黨總書記金日成訪華,毛澤東與金日成談話時全盤否定了困
難時期的各項調整政策,他歸納為“三自一包”和“三和一少”。“三自一包”是:自留
地、自負盈虧、自由市場和包產到戶;“三和一少”是根據中央書記處書記、中聯部部長
王稼祥的意見概括出來的。1962 年王稼祥上書中央,主張在國際斗爭中要小心謹慎,注
意策略,不要把美帝國主義的鋒芒全部引到中國來;對蘇聯的斗爭,要力圖避免孤立自
己;中印關系要打開僵局,尼赫魯不是中國的敵人;對外援助要量力而行,不要亂開支
持的支票。毛澤東說這是對帝國主義要和,對修正主義要和,對反動的民族主義要和,
支援民族解放運動要少。說劉少奇等“要搞垮社會主義制度。三和一少是他們的國際綱
領,三自一包是他們的國內綱領。這是修正主義路線。”這個談話在高級干部中一傳達,
劉少奇立刻變得灰溜溜的。
反對“三自一包”和“三和一少”,這就是毛澤東打倒劉少奇的理論依據和政治綱領。
為什么餓死百姓的“三面紅旗”還被高舉著,還被說成是對馬克思主義的創造性地發展;
救活百姓的“三自一包”成了彌天大罪,成了修正主義?黨內同志都知道“三自一包”
挽救了國家的經濟、政治危機,使共產黨的政權沒有倒臺,但沒有人敢出來說“三自一
包”是正確的都得跟毛澤東批“三自一包”,直到毛死后為劉少奇平反,仍不敢肯定劉少
奇的“三自一包”政策是為國為民做了件好事。這就是話語權的厲害。所謂話語權在當
今中國就是對馬克思主義的解釋權。劉少奇只在政策上撥亂反正,沒有在話語權上撥亂
反正,糾正毛的政策,承認毛的話語權,高舉“三面紅旗”搞“三自一包”,盡管救了國
家,救了百姓,但毛澤東一翻臉,劉少奇就處于被審判的地位。秉政者不懂得掌握話語
權的重要,或在話語權上妥協投降是要吃大虧的。
毛澤東和劉少奇、鄧小平所代表的黨政系統作戰,他個人當然有極大的能量,但獨
龍難布雨,他需要助手。林彪和軍隊只能起戰略上配合的作用。進行這樣一場大斗爭,
他需要在戰役、戰斗上沖鋒陷陣的斗士。毛澤東手里丟了真理,單憑權勢壓人,就很難
找到政治上志同道合的知己了。政治局、書記處那么多才識超群的政治家竟然沒有什么
人可用,多數跟著劉鄧走了,成了自己的對立面。于是他決心培養江青,以江青為中心
在黨內形成一個派系,出現在中國的政治舞臺上,自己站在她們背后,將大大加強這個
派系呼風喚雨的力量。
想那 1966 年,文化大革命如狂飆突起,把全國人民吹得暈頭轉向,也把全世界的觀
察家們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毛澤東要干什么。許多善良的知識分子都是從正面意義上理
解毛澤東的,認為他要發動群眾改造黨,監督黨,使黨革命化和民主化。這歷史的一幕
過去40 年之后,留下的浩瀚的決議、文告、公報、聲明、社論、傳單、大批判文章以及
各種不同角色的當事人的回憶錄,仍使人眼花繚亂,撲朔迷離。“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
高低各不同。”毛澤東就是要把他的真實意圖深深地掩蓋起來,這個目的他在相當程度上
達到了。例如有人說毛澤東的本意是反修防修,但他把打擊對象搞錯了;有人說毛澤東
仍在追求一個公平合理的新社會,他的方法有問題;有人說毛澤東充滿了高尚的動機,
是林彪、江青兩個反黨集團把事情搞亂了,等等。其實,返璞歸真,事情原很簡單,毛
澤東要掩蓋三年大躍進(主要是餓死3750 萬人)的錯誤,又犯了十年文化大革命的錯誤,
弄巧成拙,越描越黑。“人相食,要上書的!”劉少奇這話對毛澤東的刺激太深了。要使
自己死后不被清算靠劉少奇是不行了。至于林彪,只是打倒劉少奇的一根棍子,為了打
鬼,借助鐘馗而已,他玩接班人這張牌最終是要傳位于江青、毛遠新,只有自己的夫人、
侄子才靠得住。文化大革命是用最激進的所謂“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掩護
由黨天下向家天下過渡的實質。這已為姚文元、張玉鳳等披露出來的可信史料所證明。
1938 年毛江結婚時中央政治局有“約法三章”。據當時任中共中央秘書長的王若飛的
筆記,其內容主要是:江青同志管毛澤東同志的私人生活與事務,二十年以內禁止在黨
內担任任何職務,并不得干預過問黨內人事及參加政治生活。
歲月悠悠,24 年過去了。1962 年9 月八屆十中全會剛剛開過,毛澤東由經濟上的退
卻轉入政治上的進攻,念著階級斗爭的符咒奪回了政治上的主動權。恰好此時印尼總統
蘇加諾的夫人訪華。按照外交禮儀,由國家主席劉少奇和夫人王光美出面接待。報紙上
發了消息登了照片。毛澤東突然決定他要接見蘇加諾夫人。這就順理成章地要把江青帶
出來。既然王光美能出臺曝光,江青為什么不能?別人不好說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于
是,9 月30 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醒目的標題是:“毛澤東主席和夫人江青接見哈蒂尼·蘇
加諾夫人”。旁邊是一幅半尺見方的照片,毛澤東與蘇加諾夫人正在握手,江青笑容可掬
地站在旁邊,畫面的位置恰在中央。毛澤東巧妙地把江青送上了政治舞臺。
后來,毛澤東對王光美表示特別“器重”。1964 年7 月27 日將王光美蹲點的《桃園
經驗》批發全黨學習,允許王光美在中央和國家機關,在11 個省市自治區黨政機關作報
告,一方面是為了麻痹劉少奇,另一個重要目的是為江青出臺鋪路。
果然,江青在王光美之后,踏著文革的政治風云參與朝政了。毛澤東給她的第一個
任務是組織人寫批判《海瑞罷官》的文章,作為發動文化大革命的突破口,就勢把現實
生活中的海瑞----彭德懷揪出來。1967 年5 月毛澤東在同阿爾巴尼亞軍事代表團團長巴盧
庫談話中說到組織寫文章的經過:
那個時候,我們這個國家在某些部門、某些地方被修正主義把持了。真是水潑不進,
針插不進,當時我建議江青同志組織一下文章批判《海瑞罷官》,但就在這個紅色城市里
無能為力,無奈只好到上海去組織,最后文章寫好了,我看了三遍,認為基本可以,讓
江青同志回去發表,我建議再讓中央領導同志看一下。但江青建議:“文章就這樣發表的
好,我看不叫恩來同志、康生同志看了。”
毛澤東自己承認批《海瑞罷官》是他的主意,江青只是執行者。
1965 年元旦剛過,江青乘坐專列沿津浦路南下。按中國的制度乘坐專列是政治局委
員及副總理、副委員長、政協副主席以上的高級干部才能享受的待遇。這時江青是個9
級干部(相當于地委一級),敢這樣張揚,當然也是毛澤東同意的。華東局兼上海市委第
一書記柯慶施親自到上海站迎接江青。安排她住在華山路1245 號豪華的別墅里。這所宅
地極大,松柏錯列,假山掩蓋,臘梅盛開,雖是冬季并不顯得蕭瑟。進到里面,盡失大
都會喧囂,真如世外桃源。毛澤東和江青都有別墅在這里。江青的別墅是一座二層西式
樓房,建在一個孤島上,四面環水,虹橋連接,別有洞天。
柯慶施是著名的“左”派,大躍進積極分子,這幾年正覺得日子不好過。聽說毛澤
東要組織人寫文章批《海瑞罷官》,進一步清算彭德懷,不禁眉飛色舞。他向江青推薦市
委書記兼宣傳部長張春橋,張春橋又推薦了手下的處長姚文元。
1967 年4 月12 日,江青在軍委擴大會議上的講話不無得意地回顧此事時說:“批判
《海瑞罷官》也是柯慶施同志支持的。張春橋同志、姚文元同志為了這個担了很大的風
險,還搞了保密。。。。。當時彭真拼命保吳晗,主席心里是清楚的,但就是不明說。因為
主席允許,我才敢于去組織寫這篇文章,對外保密,保密了七八個月,改了不知多少次。”
江青所謂“對外保密”,這個“外”是誰?是中央書記處,是中央政治局及其他常委
們。毛澤東這是以個人反對中央集體,是另立司令部,是分裂黨,分裂中央。但他以攻
為守,強詞奪理,說別人另立了司令部。
1965 年國慶節后,毛澤東準備去南方休息。彭真利用列席常委會后的空檔時間,向
毛澤東匯報文化革命小組的工作情況。文化革命小組是毛澤東在1964 年7 月一次政治局
會議上提議成立的,負責領導文藝界整風,開展學術批判。由彭真、陸定一、康生、周
揚、吳冷西五人組成,彭真為組長,陸定一為副組長。這個小組在中央政治局、書記處
領導下工作。就在毛澤東要拿吳晗的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開刀、拉開文化大革命的
序幕的時候,彭真要保吳晗,乘機諫言說:“還是照主席講的,首先分清敵我,劃清兩類
不同性質的矛盾。解放16 年了,意識形態領域里我們的成績是主要的。我想,對那些犯
有一點錯誤的知識分子,還應該講團結。我們還是多保護些文化界的朋友和歷史學家好,
他們大多數在民主革命時期和我們合作過,還要照顧一下感情嘛。有人把我們史學界看
得一團漆黑了,這太影響情緒。”
“你指的是誰?能不能具體點?”毛澤東追問。
“還是不提名吧。我這個人性情直爽,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的。”彭真說。
“你肯定是指江青他們嘛,因為江青是我老婆,所以你們都口里留情,是不是啊?
其實對她的話,我聽的并不多。江青有她的優點,有她的缺點,我心中有數。我們兩個
人,她是她,我是我,她并代表不了我嘛。就像張潔清同志,她能事事代表你嗎?”
“主席說得對,大家也看出來你對江青的要求是很嚴格的,不過對她還是有些反映。”
“嘔!什么反映,你說說看。”
“大家總覺得她有些觀點很“左”,而且辦事強加于人。。。。。”
“她總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吧!她的問題沒有那些人的問題嚴重吧?吳晗的情況你
了解嗎?”
“基本情況都了解,他算是左派。”
“《海瑞罷官》你仔細研究過嗎?”毛澤東點題了。
“清官戲。沒有什么問題。”
“你對吳晗再了解一下,他在我們黨內到底有多少朋友?和誰靠得最緊,你了解嗎?
他和彭德懷同志有什么接觸嗎?”
“吳晗和彭德懷沒什么接觸。這事我和小平同志議過,他對吳晗同志也是了解的。
據說有人要批判他,我看批不出什么名堂來。對這些忠心耿耿跟著共產黨走的人過不去,
知識界會寒心的。”
“是嗎?你和小平同志議論過這件事,找過少奇嗎?”
“沒有。”彭真說。
毛澤東不陰不陽地送客了。
吳晗是明史專家,北京市副市長。民盟副主席,1957 年3 月經北京市委書記劉仁和
副市長張友漁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59 年4 月上旬在上海召開的八屆七中全會上,
毛澤東提倡海瑞精神,要求高級干部講真話。“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毛的秘
書胡喬木從上海跑到北京,動員吳晗寫海瑞的文章。吳晗遵命,寫了一篇《海瑞罵皇帝》
登在1959 年6 月19 日的《人民日報》上。九月份,著名的京劇演員馬連良請吳晗寫海
瑞戲,于是有了《海瑞罷官》。從后來的歷史發展來看,毛澤東提倡海瑞精神完全是別有
用心,出了個直言敢諫的當代海瑞----彭德懷,被打成反黨集團的頭目,而如今又株連奉
他之命寫海瑞的人了。
就在毛澤東與彭真談話的時候,江青正在上海與張春橋、姚文元炮制批判《海瑞罷
官》的文章,成稿后經毛澤東審閱三遍,背著其他政治局常委,于1965 年11 月10 日在
上海《文匯報》上發表,題為《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署名姚文元。
為了表示對姚文元的鼓勵,毛澤東在上海丁香別墅里“賜見”。在江青、張春橋的陪
同下,姚文元來到別墅,毛澤東一見姚文元,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照例是
用幾句輕松的話開頭:“我以為你長得三頭六臂,青面獠牙呢!原來也是位文質彬彬的秀
才喲,是紅秀才。”他又面對江青、張春橋說:“這個問題可是個大問題喲!你們要有足
夠的思想準備。1959 年廬山會議我們罷了彭德懷的官,撤了他的職,他很不服氣喲。黨
內那些思想右傾的人也不服氣,一直吵吵鬧鬧地要翻案。如果他們翻案,就是我們錯了
嘛。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都該拔掉,那就讓赫魯曉夫上臺,我們上山重新打游
擊,所以說這是原則問題。《海瑞罷官》就是右傾翻案風的產物。它的要害是罷官,彭德
懷自稱是今日的海瑞,敢于為民請命。三百多年前的海瑞敢罵皇帝,所以嘉靖罷了他的
官。1959 年我們也罷了彭德懷的官。所以就借古諷今,替今日的海瑞招魂吶!姚文元的
文章很厲害,很有辣椒味。”
當北京市委主管文教的書記鄧拓將 11 月10 日的《文匯報》擺在彭真寫字臺上的時
候,彭真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對鄧拓說:“這事我再三向中央和毛主席作解釋,說明不
能批吳晗同志的道理,而且主席也認可了這一點,他們還是一意孤行,他們想干什么?
真是豈有此理!他們眼里還有中央嗎?”
毛澤東隱身杭州別墅里,冷眼觀察北京對姚文的態度。毛澤東自己承認發表姚文元
的文章是他發動“文化大革命的信號”。到1965 年11 月20 日,北京各報還沒有轉載,
毛澤東指示江青將批海瑞罷官的文章印成小冊子在全國發行,24 日,上海新華書店急電
全國征訂。彭真正在辦公室和市委第二書記劉仁、中宣部部長周揚、胡繩議事,鄧拓匆
忙進來報告:“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的單行本,
新華書店急電北京各書店,問我們訂購多少。北京新華書店已經送來了請示報告。”
周揚說:“好家伙,來勢這么大,肯定有大人物在幕后指揮。”
劉仁說:“我看上海市委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彭真看了劉仁一眼,迅速決斷:“告訴他們,北京市一本也不訂。”
鄧拓和在場的人一樣,欽佩彭真天塌下來也敢頂的精神,但又為這樣做的后果担心,
冷靜地說:“上海接二連三這么干,肯定有更復雜的背景,我建議我們還是弄清楚為好。”
彭真說:“我還是那句老話,關鍵看真理在哪一邊。中央開了好久的會,五個常委沒
有一個說要批判吳晗同志,為什么我們要跟上海跑?他們有他們的行動,我們有我們的
計劃,除非中央有明確的指示,否則就是不理他們,”
劉仁大聲說:“這不僅是彭真同志個人的意見,而且也是北京市委的決定,出了任何
問題,我們集體負責。”
過了兩天,紅色電話機鈴聲陣陣,這是中南海專線電話,彭真拿起聽筒,是周總理
的聲音:“毛主席指示我們,北京各大報刊都要立即轉載姚文元同志的文章,并且要加編
者按。對《海瑞罷官》的各種不同意見,可以展開討論。”
“我同意這個意見,應該展開討論。”彭真說。
“我們是不是開個會,研究一下轉載的具體口徑。毛主席很關心這件事,我們也要
重視意識形態領域興無滅資的斗爭,不能掉以輕心啊!”
彭真一怔,問道:“總理,你對吳晗同志也是了解的,現在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你
的意見怎么辦?”
周恩來機敏地答道:“現在不是聽我的意見的時候,而是考慮如何落實毛主席這個決
定的問題。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可選擇的余地,必須轉載。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建議明天
在人民大會堂西大廳,由你召集北京各報刊的領導同志和主管宣傳的負責人,商量一下
轉載的具體問題。”
彭真一向欽佩周恩來處理各種政治風波和復雜關系的高超技巧和斗爭藝術,他能很
快找到擺脫危局的出路,答道:“我完全同意總理的決定,我馬上通知有關人員明天下午
開會。”
1965 年11 月28 日下午3 點,彭真的紅旗轎車準時來到人民大會堂西門廳前的停車
場。彭真進入人民大會堂,沒想到冤家路窄,正趕上江青從樓梯上下來。她戴著金絲眼
鏡,穿灰色中山裝,披一件黑披風,高視闊步。
“江青同志,你從上海回來了。”彭真上前打招呼。
“想回就回,想去就去,怎么還要經過你的批準嗎?”江青開始挑釁。
“你是來參加會議的嗎?”彭真盡量緩和。
“你開會是從來不通知我的,我怎敢參加您市長大人的會呀!看來,我們真不該在
此相遇啊!”
“話不能這樣說。您對我有什么意見,完全可以直截了當地提,用不著這么拐彎抹
角。我們都是熟人了,難道還讓我猜啞謎嗎?”
江青冷笑一聲,想到從丈夫那里摸來的底,氣壯如虎,瞪著彭真說:“啊,你原來還
挺謙虛,我倒聽別人說,北京市幾乎是你一手遮天,都快成了獨立王國了。我勸你還是
收斂一點,別走得太遠了吧!”
彭真對江青仗著主席夫人的特殊身份,狐假虎威。一向反感,拿出中央領導人的威
嚴說:“江青同志,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講話的,是同志,你就把態度放平
等些。如果你自命為領導,我倒是勸你還是先認識一下自己。北京是人民的天下,只要
我還當一天市長,我是不容許任何人肆意欺凌我們的同志的!”
“好,你說得很好。”江青臉色蒼白,聲音顫抖。“至于我以什么身份和你說話,你
將來會知道的。”說罷將披風拉緊,跺著腳走了。這時毛澤東已在杭州“封了”江青出任
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她不便說出來。
彭真主持的這次宣傳工作會議,在周恩來的授意下,決定北京各報轉載姚文元的文
章,明確提出是學術討論,各報要寫好編者按。會后,彭真把鄧拓、范瑾(北京日報總
編輯)等留下,彭真交待:“明天《北京日報》要轉載姚文元的文章了,你們要寫好按語,
要寫出水平來,要在歷史觀上下功夫,凡點到吳晗的時候,注意一律加同志二字,這是
分清敵我的大事,明白嗎?”鄧拓、范瑾領命而去。
1965 年11 月29 日,《解放軍報》在第二版轉載姚文元的文章,按語強調:“《海瑞罷
官》是一株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大毒草,必須進行批判。”這反映的是林彪的
聲音。
30 日,《人民日報》第五版《學術討論》專欄轉載姚文,按語說是要“對待歷史人物
和歷史劇的問題進行討論。”這反映的是周恩來的聲音。
《北京日報》的按語更溫和。彭真指示鄧拓:“你再給有關方面布置一下,把《海瑞
罷官》的討論題目擴大,戰線拉長,來一個混戰一場,不要把矛頭對準吳晗同志。”
彭真寧掉烏紗,也要保護吳晗,這種精神真令人感動和敬佩。為保吳晗,他犯顏直
諫來到了杭州。毛澤東在接見彭真時,把康生也找來了,這是要設置對立面。
毛澤東開門見山地說:“我又看了吳晗的若干材料,《海瑞罷官》的要害是罷官嘛!”
彭真說:“主席,我們認真地進行了調查,吳晗與彭德懷沒有任何組織聯系或直接聯
系。”
康生陰沉地說:“起碼是政治問題。”
“不!不是政治問題,充其量只是個學術問題或理論問題。”彭真說。
“彭真同志,你別忘了你是在毛澤東面前,態度還是放謙虛點吧。”康生拉大旗了。
“正因為我是在領袖面前,我才敢像在自己家里那樣說心里話。”
彭真直視毛澤東:“我總不能眼睜睜地委屈一個同志,明明人家不是反黨硬給人家戴
上反黨的帽子吧?!”。。。。。。
毛澤東平靜地聽著彭康二人對話,后來彭真要求和毛澤東單獨談,毛才開了腔:“在
《海瑞罷官》的問題上,也許彭真同志的意見是正確的,但你必須要聽聽大多數同志的
意見嘛。你還沒有和春橋同志坐過吧?我建議你和他們坐一坐。我準備很快到上海,你
這個市長陪我一塊去怎么樣?”
彭真說:“能和主席一塊到上海,這對我是個極好的學習機會,我當然同意嘍!”
第二天,毛澤東單獨召見彭真。彭真來到毛澤東的書房,毛正在讀《警世通言》,見
彭真來,隨手把手放在桌上,說:“今天我是準備好好聽你的苦諫嘍!”
彭真坐下來,簡單介紹了吳晗的歷史,又談了胡喬木動員他寫文章的經過。有些激
動地說:“人家是為了響應主席的號召寫海瑞的,如今說人家寫海瑞是為了反對主席,我
們不能這么辦嘛!吳晗一直跟黨走,后來又參加了我們黨,整這樣一個人,會令知識界
寒心的。”
“少奇和小平同志的意見呢?”毛澤東問。
“我找過他們,也向他們匯報過我和市委的意見。他們都認為定為反黨反社會主義,
對吳晗同志說來,有點不大合適。”
“噢!”毛澤東躺在沙發上,眼睛看著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那您看吳晗同志的問題怎么辦?”彭真想討個“圣旨”。
“那先按你們議定的辦。等我回到北京,再找少奇、恩來、小平他們議一議。”毛澤
東又轉為輕松地說:“晚上我們要動身到上海了。你可以明后天趕過來。后天就是我72
歲的生日,為了躲避人們給我祝壽,只好到上海避避難了。不過,你的祝酒我是要喝的,
彭真同志。”
“我一定準時趕到。”彭真告辭。
12 月25 日彭真的專機在上海虹橋機場降落。華東局書記陳丕顯,上海市長曹荻秋,
上海市委文教書記張春橋前來迎接。
晚上,在丁香別墅的小客廳里,為毛澤東祝壽的生日宴會開始了。在大圓桌的主座
上坐著毛澤東,彭真隔著曹荻秋與毛澤東相望,市委和市府的領導都已入座,張春橋和
江青姍姍來遲,曹荻秋連忙站起來給江青讓座,毛澤東卻微笑著叫張春橋:“讓我們這位
紅秀才坐在我身邊。他是我們的理論家,批判《海瑞罷官》,就是他和姚文元組織的。我
很贊賞他的文章風格。”
張春橋面露得意之色,朝彭真瞧了一眼,然后在毛澤東身邊坐定,江青上了另一張
桌子。
彭真明白,剛才這一幕,是毛澤東特意安排給他看的。但從容端起酒杯說:“今天恰
逢主席生日,我們大家敬主席一杯酒。”
毛澤東一飲而盡。然后他用湖南高腔說:“彭真同志,我也敬你一杯,希望你向上海
的同志們學習,把批判《海瑞罷官》的斗爭引向深入。這是意識形態領域里無產階級反
對資產階級的革命,希望你過好這一關。”
到此為止,毛澤東還想拉彭真。總要有幾個有分量的政治家支持,文化大革命才撐
得起局面來。
彭真回到北京,繼續把批判《海瑞罷官》引入學術討論的軌道,他想搞一場百家爭
鳴,批一通吳晗,思想批判從嚴,組織處理從寬,無論如何不能搞成一場文字獄。為此,
在他的領導下,1966 年2 月3 日至5 日,文化革命五人小組在釣魚臺連連舉行會議,由
許立群,姚臻起草了一個《匯報提綱》,并決定設立學術批判辦公室,由許立群任主任。
2 月5 日下午3 時,在劉少奇的官邸福祿居召開政治局常委會,周恩來、朱德、陳云、
鄧小平五常委出席,討論文化革命五人小組的《匯報提綱》。
劉少奇主持會議,掃視一下與會眾人,然后說:“今天政治局常委大多數都在,主席
在外地巡視,林彪同志請了病假。彭真同志,你先把五人小組的意見給大家匯報一下吧!”
彭真說:“許立群同志是五人小組學術批判辦公室主任,讓他先把大家的意見講一下,
完了我再補充。”
許立群把五人小組給中央的《匯報提綱》的內容的重點段落又讀了一遍。他拿著文
件打印稿念道:
要堅持實事求是,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要以理服人,不要像學閥一樣武斷
和以勢壓人。。。。。
朱德問:“查出吳晗和彭德懷有啥子關系沒有?”
彭真說:“我特意到成都問了德懷,他根本不認識吳晗,吳晗和彭德懷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絲毫瓜葛。”
朱德說:“如果真到了連素不相識的人都為彭老總鳴冤叫屈,那可真是他的莫大榮幸。
我了解德懷,他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肚子里沒啥花花腸子。吳晗寫個戲也沒啥子嘛。
海瑞的戲我就是愛看,老百姓都夸他是‘海青天’嘛!不管怎么說,清官總比貪官好吧?!”
趁朱德的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彭真小聲對劉少奇說:“劉主席,一定要想法通過這
個提綱,把當前的浪頭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要不然發展下去后患無窮呀!”
劉少奇輕輕地點了點頭。待朱總說完,劉少奇說:“我對五人小組的匯報提綱提不出
什么具體意見。我覺得,這是當前學術批判中最好的一個文件了。吳晗同志的性質怎么
定?根據現有材料還很難下結論。我們不能聽風就是雨,一定要注意劃清兩類不同性質
的矛盾。文藝界的形勢,16 年來總的形勢是好的嘛。不要以為有一兩出壞戲就能把我們
無產階級政權顛覆掉,那除非我們的政權是紙做的,泥捏的。”
鄧小平說:“這位吳教授我了解。去年12 月27 日報上登了他的自我批評,我看了,
態度還是好的嘛。他與彭德懷沒有什么關系,他的問題恐怕就是那么些,沒什么別的大
問題了。彭真同志《匯報提綱》我也沒有什么補充的,就這樣吧。”
周恩來從康生泥雕木塑般的沉默中發現了什么,對彭真說:“看樣子這個提綱還沒有
來得及在你們五人小組中傳閱,是不是?對了,一定要讓大家都看一遍,把文字、內容
都搞得很嚴密,送交主席審閱。”
劉少奇接茬說:“不,要向主席匯報去,五人小組全體成員都去。”
“對,你們要集體向毛主席匯報,征得他的同意后,才能作為中央正式文件發下去。
不管大家在會議上有什么意見,但一定要注意維護黨的紀律,維護黨的團結,維護我們
毛主席的威信。這一點,我們在座的常委們意見是一致的。”周恩來說。
根據中央常委的決定,五人小組又都仔細審閱了《匯報提綱》。
2 月8 日,彭真率五人小組全體成員乘專機來到武漢,下機后,早有9 輛專車迎接,
把他們接到了東湖賓館。
毛澤東同彭真、康生、陸定一、周揚、吳冷西以及許立群一一握手。讓大家坐下,
點燃一支煙,幽默地說:“你們是掌管文化革命的五員大將,我今天是要聽你們的了。聽
恩來講,你們準備了個《匯報提綱》,已經在北京議了議,好,今天我也見識見識。”
彭真說:“今天主要是請示主席來了。當前的學術討論正向縱深方向發展,我們提了
些意見,請主席指正。”然后示意許立群讀一《匯報提綱》。當讀到吳晗的《海瑞罷官》
引起爭論時,彭真插話說:“主席,我們都認為對《海瑞罷官》的批判是學術之爭,不能
和政治扯到一起。我們不能把整個歷史學界都看成一片漆黑,毫無是處。我們要保護歷
史學家呀!”
“那吳晗是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呀?”毛澤東閉著眼睛問。然后自問自答:“吳
晗的文章的要害是‘罷官’二字。也就是我們罷彭德懷的官嘛。這是康生同志向我講的,
是他的發明權吶!”毛澤東睜開雙眼注視康生,希望他證實這一點。
康生十分尷尬,急忙搖手說:“不,不,不是我的發明權。”
毛澤東有些不悅瞪了康生一眼:“明明是你的發明權嘛。早在1964 年你就和我講過,
吳晗的《海瑞罷官》和彭德懷有聯系,和廬山會議有聯系,難道你忘了嗎?”
康生紅著臉不說話了。
彭真繼續說:“通過這次學術討論,我們打算對學術界的左派們進行一次整風,幫助
他們進一步端正對馬克思主義的態度。比如關鋒、戚本禹、陳伯達這些同志,都寫過一
些有錯誤觀點的文章,都需要通過討論改正他們的缺點。”
毛澤東揮手示意:“不,這個問題三年以后再談。現在的主要鋒芒是針對吳晗的,其
他左派要保護。不要打擊左派。”
“那吳晗的問題要不要下政治結論?”彭真請示。
“文化領域里的階級斗爭不是匆忙做出一個政治結論就可以完結的。”毛澤東環顧左
右而言他。
說完這些,毛澤東又伸手要過《關于當前學術討論的匯報提綱》仔仔細細地看了一
遍。看完遞給彭真,笑著說:“這個匯報提綱我清楚了,你們都是這個意見嗎?”
彭真、陸定一、周揚、吳冷西點了點頭;康生坐在那里發怔,但也沒有表示不同意
見,他方寸有點亂,猜不準毛澤東的意向。
毛澤東繼續談笑風生,說:“看來,你們五人小組的副組長還是陸定一當好。少奇同
志建議康生當,我改成定一同志了。中宣部長就應該抓文化領域里的大事嘛,你們說對
不對?”這番話更把康生說懵了。
彭真說:“主席,您對我們的匯報還有什么意見嗎?”
“沒有了,我建議你們五人再議一次,爭取統一思想,就這樣吧。”
五人小組再加上許立群,六個人的共同感覺是:毛澤東同意了《匯報提綱》。辭別毛
澤東,回到五人小組住的賓館,康生向彭真請了病假。說“你們研究吧,反正到時候我
畫圈。”
彭、陸、周、吳等人都很高興。
陸定一說:“想不到這么順利主席批準了這個文件,文件一下達,全國的風向就會跟
著轉變。姚文元他們苦心經營的叫賣攤子該收場了。”他心悅誠服地佩服彭真,停了一下
又說:“相比之下,我們這些學問家畢竟比不上你們政治家。我發現在你身上有一種高超
的能力,善于洞察局勢,抓住時機,巧妙地扭轉危局。”
“別誇了,下一步的斗爭還很難說。”彭真說。
“那除非他們摧毀整個中央,否則很難把這個問題再扳回去。”
彭真領導大家研究起草了一個中央批文。
1966 年2 月9 日下午3 點,北京的常委們劉少奇、朱德、陳云、鄧小平又聽了彭真
等人晉見毛主席經過的匯報。劉少奇拍板定案:“既然主席沒有什么意見,我同意以中央
的名義將《匯報提綱》發至全國縣團以上黨委或黨組,成為指導全國開展學術批判的綱
領性文件。北京的學術批判,你們五人小組要親自抓,抓出經驗來,然后用典型指導全
國的學術討論。”這是常委多數為團結毛澤東、彌合分歧的最后努力。
2 月12 日,經鄧小平批準,以中共中央文件名義將《匯報提綱》發至全國縣團級以
上黨的組織。
3 月11 日,彭真讓中宣部副部長許立群給上海市委宣傳部部長楊永直打電話,,責問:
“上海發表姚文為什么不跟中宣部打招呼?上海市委的黨性哪里去了?”
毛澤東轉移到了杭州汪莊別墅,冷眼旁觀,看著劉少奇、鄧小平、彭真做完了這一
切。《匯報提綱》已在全國層層下達,層層學習,層層貫徹。
劉少奇被毛澤東的表面認可所麻痹。以為毛還認可北京中央的地位,進而試探地提
出按照預定計劃出國訪問,毛也同意了。這就是承認劉少奇對外仍代表國家、于是劉少
奇于1966 年3 月22 日至4 月19 日在陳毅陪同下出訪巴基斯坦、阿富汗和緬甸三國。
3 月30 日,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北京廳開會,毛澤東打來電話,赫然震怒,責問:
“彭真那個《匯報提綱》是哪個皇帝決定用中央文件名義發到全黨的?!”
周恩來匯報了政治局常委討論決定的經過,連連檢討,承担責任。毛澤東顯然知道
決策過程的一切細節,囑咐周恩來:“先要保密,怎么處理聽我的招呼。”
《匯報提綱》下達以后,吳晗心情寬松了一些,他特意把這個文件拿給老朋友、著
名歷史學家剪伯贊看。由于高興,二人到北京烤鴨店吃了一頓烤鴨。為了理解整個中央
這一政策上的轉變,吳晗告訴剪伯贊:“我想毛主席是了解我的。我的《海瑞罷官》毛主
席看過,而且贊揚過的。”
剪伯贊大感興趣:“是嗎?那姚文元他們是吃了豹子膽了,不可能吧,你聽誰說的?”
“我聽馬連良親口告訴我的。《海瑞罷官》是他主演的嘛。那個戲公演后,毛主席特
意在中南海家里接見了馬連良,還請他吃飯,馬老板當場給毛主席演唱了幾段。毛主席
很高興,說:“戲編得好,你演得也好,海瑞是好人。”馬連良很激動地對我說:“毛主席
真偉大,禮賢下士,接近群眾。”這怎么可能有假呢?”
吳晗告別老友剪伯贊回到家里。萬里副市長來找他。他們住在一個大院,所以來往
很方便。
“老吳,市委決定安排你下去參加社教運動,避避風頭。”萬里關切地看著吳晗。
“是不是最近又出了什么事,或者我的問題要升級?老萬,你把真實情況告訴我,
我也好有個思想準備。”
“劉仁同志叫我來找你談談,別的事他也沒有說。”
“是誰作出讓我下去參加社教的決定呢?”
“這個我問過劉仁同志,他說是周總理。總理很關心你,讓我們務必保證你的安全。”
“好,我去,我聽從總理的安排。”
毛澤東利用劉少奇不在國內的時機,以迅雷閃電之勢,打倒了彭真和陸定一,架空
了中央書記處,使北京市委和中央宣傳部陷于癱瘓。3 月28 日至3-日,毛澤東在上海找
康生談話兩次,找康生、魏文伯、趙毅敏、江青、張春橋等人談話一次,以空前激烈的
言辭批判《二月提綱》和彭真、陸定一,他說:
《二月提綱》不分是非,北京市委、中央宣傳部包庇壞人,不支持左派;北京市針
插不進,水潑不進,要解散市委;中宣部是閻王殿,要打倒閻王,解放小鬼;吳晗、剪
伯贊是學閥、上面還有包庇他們的大黨閥;鄧拓、吳晗、廖沫沙寫的《三家村札記》和
鄧拓寫的《燕山夜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
3 月31 人日康生從杭州回京,向周恩來、彭真傳達毛澤東的最新指示。
周恩來、彭真準時來到人民大會堂北京廳,康生已經先到了。他以會議召集人的身
份,提前二三分鐘來到這里,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康生先敘述了這兩天“伴駕”的
經過:“毛主席昨天和前天兩次接見了我,和我進行了長達7 個多小時的談話,還共進午
餐兩次,晚餐一次。毛主席有很多重要指示,他指定我先向總理和彭真同志傳達。”說罷
開場白,康生從皮包里掏出筆記本,邊找邊讀,斷斷續續:
毛主席說:所謂《五人小組匯報提綱》混淆階級界限,不分是非。這個提綱是錯誤
的。
毛主席說:1962 年十中全會作出了進行階級斗爭的決議,為什么吳晗寫了那么多反
動文章,中宣部都不要打招呼,而發表姚文元的文章卻偏偏要跟中宣部打招呼呢?難道
中央的決議不算數嗎?
毛主席指出:扣押左派稿件,包庇反共知識分子的人是“大學閥”。中宣部是閻王殿。
要打倒閻王,解放小鬼。毛主席說:我歷來主張,凡中央機關做壞事,我就號召地方造
反,向中央進攻。各地要多出些孫悟空,大鬧天宮。去年九月會議,我問各地同志,中
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怎么辦?很可能出,這是最危險的。
毛主席要求支持左派,建立隊伍,進行文化大革命;批評彭真同志,中宣部和北京
市委,包庇壞人,壓制左派,不準革命,如果再包庇壞人,中宣部要解散,“五人小組”
也要解散。
4 月9 日至12 日,康生又在中央書記處做了傳達。彭真主持會議(鄧小平不在北京)
作出決定:一、以中共中央的名義起草一個通知,撤銷《二月提綱》和文化革命五人小
組;二、成立文化革命文件起草小組,由陳伯達担任組長。劉志堅担任副組長,康生担
任顧問。中央通知由陳伯達起草。
代替《二月提綱》對文化工作作出評估的是所謂《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集的部
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為了把江青捧上政治舞臺,毛澤東借用了林彪的力量。
據 1966 年1 月5 日《林彪日記》記載:
婆娘(注:指江青)要到部隊插手文藝,要從文藝上作政治突破口,借用軍隊力量,
搞政治權力斗爭。
毛對婆娘到部隊事,很著急,又來電話說,江青要拜訪我,要我安排她到部隊體驗
生活。玩什么花招,體驗什么生活?是接圣旨搞政治斗爭。肖華就是很反感這個婆娘到
部隊,打了兩次招呼,還頂著。
1966 年2 月1 日,葉群給總政治部副主任劉志堅打來長途電話,說林總有幾句話,
你一字一句記下來,明天轉達給江青同志,然后就口授林彪的話:
江青同志昨天到蘇州來,和我談了話。她對文藝工作在政治上很強,在藝術上也是
內行,她有很多寶貴的意見,你們要很好重視,并且要把江青同志的意見在思想上、組
織上認真落實。今后部隊關于文藝方面的文件,要送給她看,有什么消息,隨時可以同
她聯系,使她了解部隊文藝工作情況,征求她的意見,使部隊文藝工作能夠有所改進。
部隊文藝工作,無論是思想性和藝術性方面,都不能滿足現狀,都要更加提高。
根據江青“請尊神”的要求,2 月2 日,劉志堅和李曼村(總政宣傳部副部長)、謝
鏜忠(總政文化部部長)、陳亞丁(總政文化部副部長)和一名秘書,一行六人到達上海。
當天。江青在丁香花園別墅接見劉志堅一行。劉志堅先把林彪吹捧江青的那番話告訴江
青,江青聽了很高興,微笑著說:“請你們來,不是開什么會,主要是看電影,在電影中
講一點意見。我給主席當秘書,當文藝哨兵。文藝界這些年愈來愈不像樣子,讓帝王將
相、才子佳人、洋人死人統治著舞臺,有一條與毛澤東思想相對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
黑線專了我們的政,我沒有辦法,困難呀,春節期間去蘇州向林總談了我的意見。我要
請尊神,請解放軍這個尊神支持我。林彪同志完全同意我的意見。上海發表了批《海瑞
罷官》的文章,現在的論戰,還只是前哨戰,決戰的時機尚未到來。我們的座談會,不
準記錄,不準外傳,不準讓北京知道。”
江青召開的這個座談會分為 2 月2 日至10 日、16 日至20 日兩段,主要活動是看電
影 30 余部,看戲三場,江青對每部電影都有批評。差不多和張春橋有時也參加。開座談
會四次,說是座談,主要是聽江青。
座談會結束了,劉志堅整理了一份給總政黨委的匯報提綱,主要是追記江青歷次講
話的“許多極為重要的意見”,共約3000 字。毛澤東要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修改拔高,
經過大手術,題目叫做《江青同志召集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增加到5000 多字。
毛澤東對此極為重視,他看了修改稿后親筆修改11 處,將題目改為《林彪同志委托江青
同志召集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增加林彪同志委托六個字有畫龍點睛之妙,一下
子就把這個文件的分量給提上去了。三月中旬,江青根據毛澤東的指示,在上海找陳伯
達、張春橋再次修改紀要,增加到10000 余字,加進了吹捧江青和樣板戲的內容。3 月
14 日,又送毛澤東審閱,毛再做修改。17 日,毛澤東批示:
此件看了兩遍,覺得可以了。我又改了一點。請你們斟酌。此件建議用軍委名義,
送中央一些負責同志征求意見,請他們指出錯誤,以便修改。當然首先要征求軍委各同
志的意見。
3 月22 日,林彪給軍委常委寫了一封信,附上了江青的《紀要》,收信人賀龍、葉劍
英、劉伯承、徐向前、聶榮臻等軍中元老,奉命畫圈而已。
3 月30 日,中央軍委將林彪的信和《紀要》報送中共中央,那時彭真還主持書記處
的工作,叫劉志堅代中央擬了一個批文,無可奈何地于4 月10 日轉發全黨,要求全黨認
真研究,貫徹執行。
《建議》危言聳聽,說“十六年來,文化戰線上存在著尖銳的階級斗爭。”“被一條
與毛澤東思想相對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我們的政,這條黑線就是資產階級反
動的文藝思想,現代修正主義的文藝思想和所謂三十年代文藝的結合”、“要堅決進行一
場文化戰線上的社會主義大革命,徹底搞掉這條黑線。”批來批去,從30 年代至60 年代,
文藝界只剩下兩個好人,一個是魯迅,一個是江青。有了這個紀要,江青拉大旗做虎皮,
披掛上陣,殺向文藝界。從此,萬木蕭瑟,百花凋零,開始了一個八億人看八個樣板戲
的時代。
4 月16 日至24 日毛澤東在杭州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各中央局書記被擴大進來。
毛澤東赫然震怒,主要對著彭真,說:
彭真要按照他的世界觀改造黨,事物是向他的反面發展的,他自己為自己準備了垮
臺的條件。歷史教訓不是人人都引以為戒的。這是階級斗爭的規律,是不以人們的意志
為轉移的。凡是有人在中央搞鬼,我就號召地方起來反他們,叫孫悟空大鬧天宮,并要
搞那些保玉皇大帝的人。現象是看得見的,本質是隱蔽的、本質也會通過現象表現出來。
彭真的本質隱藏了30 年。
然后宣布撤銷《二月提綱》,撤銷“五人小組”,重新建立文化革命小組。如此翻云
覆雨,如此個人專斷,這標志著毛澤東和中央領導集體徹底決裂。
劉少奇 4 月19 日由仰光回到昆明,隨即接到中央辦公廳電話,通知他到杭州參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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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局擴大常委會議。他面對的事實是:彭真、陸定一被打倒,北京市委、中宣部癱瘓,
中央文化革命五人小組被解散,新的中央文革小組已經成立,點燃文化大革命烈火的《中
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即五一六通知)已經定稿。
新的文化革命小組組成人員如下:
組長:陳伯達
顧問:康生
副組長:江青、王任重、劉志堅、張春橋
組員:謝鏜忠(總政文化部長)、尹達(中國科學院)、王力、關鋒、戚本禹、穆欣
(《光明日報》總編輯)、姚文元
中央文革的核心人物是江青。為了叫全黨同志明白這一點,1966 年8 月30 日以中共
中央的名義發了個通知:“陳伯達同志因病經中央批準休息。在陳伯達同志病假期間或今
后離京外出工作期間,他所担任的這樣文化革命小組組長職務,由第一副組長江青同志
代理。”陳伯達是個沒有獨立人格的迂夫子,他在的時候也是聽江青的;康生早就是江青
的私人顧問了,以后幾經淘汰,江青把看不順眼的人都弄走了,剩下張春橋、姚文元、
王力、關鋒、戚本禹,江青的后黨就這樣形成了。這個中央文革小組,一開始并沒有吸
引人們多么大的重視,但是到后來竟取代了中央書記處,取代了中央政治局,成為毛澤
東的“無產階級司令部”的主體核心部分,中共中央成了毛的夫妻店,江青爬上了權力
的巔峰。
網載 2015-06-02 23:3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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