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逝世兩周年紀念專號》讀后感,觀感,書評:一點讀后感

>>>  文章華國詩禮傳家—精彩書評選  >>> 簡體     傳統


未命名-1.jpg

文/K

昨天在方所看到這本書,花了兩個小時站著把它翻完了。對這本書我的態度有點矛盾。第一,我支持理想國每年出版這樣一本紀念木心先生的書;第二,對它里面的大部分內容我不那么欣賞。但考慮到這其實就是一本專題性質的雜志,也不能要求太高了。話說回來,如果將《讀木心》、《木心紀念專號》、《木心兩周年紀念專號》這三本書選其精華合成一本書,是有可能做成一本不錯的書的,現在就只能當作雜志看看了。

整本書里面最喜歡的內容當然是從木心遺稿中選出來的文字,以及昭明書院匡文兵記錄的那篇談話錄。遺憾的是《海伯伯》只寫了一部分,期待日后再從遺稿中發現后半部分。那篇《如是我燈(序)》中先生說自己以新聞題材入詩,寫了一百多篇而成此詩集,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很想看看先生是怎樣把新聞寫成詩的。

至于那篇談話錄,我認為是全書最有價值的一篇,可惜談話者沒有回去之后便馬上將談話內容記錄下來,而是時隔多日后才動筆,所以很多話已經在記憶中遺失了,寫出來的也就只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言只語了。

盡管如此,讀者依然能夠多多少少的從這些談話中看到日常生活中的木心先生是怎么樣的。我發現木心先生常常在談話中夸自己,但是他的口吻又是非常平淡的,你不會覺得他那樣說有什么夸耀的意思,而只是說出一些非常平常的事實而已。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只是實話實說,不知道虛偽,也不知道掩飾。


談話錄看到一半,我突然想,木心先生的口氣,完全就像一個小男孩嘛。這時又想起開頭看到的先生那張斜戴貝雷帽的照片,那樣子,十足一個老男孩。對此,我倒不意外。讀木心的詩文,已知道他是一個有赤子之心的人,后來看了陳丹青和曹立偉對他的描述,更曉得他在日常生活中也像個小孩子,那個大衣禮帽的紳士只是他的一面。他是真的做到了看透這個世界、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又始終純真如孩童。

木心先生自己的文字之外,書中最有價值的文章,我覺得是這幾篇:陳丹青的《孤露與晚晴》、隴菲先生寫的《木心的友人李夢熊》、畫家陳巨源的回憶文章《與一代奇才木心的交往》,此外就是那篇對十幾位臺灣文化的人訪談實錄。

陳丹青的文章就不多說了,要重點推薦的是隴菲那篇《木心的友人李夢熊》。李夢熊,在《文學回憶錄》中多處談到他,曹立偉回憶木心的文章中也補充了一些內容。木心先生對李夢熊可謂念念不忘。我想,木心一生遇到的那么多人中,堪稱知己,且頭腦才能心腸皆可與其對等的,恐怕也只有這么一位了。他們的為人、交往,都讓人想起魏晉時期那幾位風采卓絕的人物,可惜后來居然絕交了。不知道他們自己有沒有為此而遺憾,我是感到很遺憾的。相比木心,李夢熊后來的遭遇更讓人嘆息,不僅潦倒街頭,而且沒有作品留下來。李夢熊后來落到如此田地,與其說是外界的原因,不如說是性情所致,或者說自我選擇。流亡海外的評論家李劼看了隴菲先生介紹李夢熊的這篇文章后,贊嘆他的人生格局古今罕見,其晚年落魄街頭乃是不著相的高僧修為。

順便說一句,李劼對木心也極為推崇,甚至說出“木心最出色的散文足以和《道德經》媲美,而作為詩人的木心,乃是中國的但丁,是中國式文藝復興的啟明星”這樣的話。但他起初對木心是不怎么看重,認為不過是一個上海老葉客,后來他認真看了《文學回憶錄》才有所改觀,認為木心的講課遙接先秦,直感力極強,可惜邏輯思維能力很差。這個評價,木心的讀者當然不能同意,于是就此展開了辯論,結論是《文學回憶錄》和木心本人的作品還不一樣,李劼看木心的作品還太少。于是李先生又去補看了木心先生的散文和詩歌,之后便一連發了好幾條微博,讓許多原先粉李劼而又不遺余力謾罵嘲諷木心的人大跌眼鏡大喊失望。再之后,李劼寫一篇五萬多字的《論木心》,可惜至今沒有發表,據說正在與出版社洽談,可能出版成書。  

既然說到了李劼,那就再離題一會,說說注釋《詩經演》的春陽。之前在理想國的微信上看到節選的匡文兵與木心先生的談話錄,我就想要是能像德國的艾克曼寫《歌德談話錄》那樣寫一本《木心談話錄》該有多好。可惜我沒有機會見到木心并時時陪伴他,不然一定會這么做。于是我想到春陽,她是和木心很親近的,和木心聊天的次數不在少數,所談自然不離文學藝術人生,而且其才華見識又能夠和木心深入談下去,由她來寫這樣一本書,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后來她告訴我,她和木心的對話錄已經寫了十幾萬字,將來可能會出版。我非常期待這本對話錄,而且相信,這本書會成為《歌德談話錄》那樣的經典。此外再庸俗地說一句,這本書也可能像《文學回憶錄》一樣成為暢銷書、長銷書,理想國不應該錯過。

再說回這本紀念文集。陳巨源先生那篇回憶文章,在我看來是很珍貴的,和畫家夏葆元那幾篇可信度似乎不那么高的回憶文章一樣,這篇文章告訴了我們木心先生在出國之前的一些事情。我相信此類文章以后還會有更多。文章中提到木心先生曾經畫了五十幅山水畫,五十歲生日時他將這些畫展示給朋友們看,不料因為畫作太過超前,大家都不知道說什么,因而沒有表態。后來陳巨源回家后寫了一篇評論,木心先生很高興,回了一封信表示感謝。陳巨源說他將這封信視為至寶保存至今,因為那封信形式與內容俱佳,不但文堪比古文八大家的文章,字也堪比古人的書法佳作。

 

此外,關于那五十張畫,還有一個趣事:  

木心去移民局辦手續,因為各種條件都不符合,美國領事打算拒簽。但木心早有準備,他遞上自己用那五十幅畫制作的一本畫冊:

“領事先生,請你看看這個。”

 

美國人想攬盡天下人才,因此美國領事看到這些風格極其獨特的畫作,立刻問:

 

“你畫的?”

“我畫的”。

“喔,很好,我給他們看看。”  

幾個美國人研究了一會之后,領事過來請木心進去,十分恭敬地對他說:

“你畫得這么好,我怎么可以不讓你去美國,美國需要這樣的人才,美國人都很優秀,像你一樣,你應該去美國。”  

于是,木心的簽證手續很快就辦妥了。

 

陳巨源說對木心是如何拿到赴美邀請,何人担保,以何名義,一概不知。對此,夏葆元在他的文章中好像有解答,他是出了一點力的。另外,在《魚麗之宴》的訪談中,木心講過,他準備出國遭到一位街道居委大媽的阻攔,他就騙她說他在美國有一個愛人,很多年沒見了, 他去是去看她,大媽因此很同情,就放行了。當時看到這段時,我一邊笑一邊想,木心先生還真狡猾哩。

木心先生去過美國后,一邊當留學生一邊畫畫。后來他的畫被一位叫陳英德的油畫家看到了,驚為天人,要寫評論,為此陳先生請木心寫一點自我介紹的材料(好像是),木心寫了,雖然寥寥數語,但已讓陳英德大為驚奇,于是對木心說,你要寫,然后木心才重新開始寫作,寫了《大西洋賭城之夜》,陳英德拿給詩人痖弦,痖弦非常高興,刊登到他主編的《聯合報》上。之后,就有了我們看到的木心的文學。

八十年代,木心文章在《聯合文學》和《中國時報》陸續發表,引起島內文壇轟動,許多當時的文學青年至今記憶猶新,在劉道一輯錄的這篇訪談實錄中,駱以軍、蔡明亮等十幾位臺灣文化人就談到了當時是怎么樣一種情形,以及閱讀木心的經歷和感受。我喜歡這篇訪談,因為覺得很誠懇、親切。

 

此外,書中還有去年兩場關于《文學回憶錄》的講座的文字實錄,一個是在北京舉行的《文學史的另一種可能》,一個是在上海舉行的《木心的困難》。感覺上,北京那場比上海那場好出不只一點。其中講得最好的,無疑是浙江大學的許志強教授。我覺得他是懂木心的,因為他也有一顆詩心。許教授有一篇《論木心》,是童明的《木心風格的意義》之外,評論木心評論得最好的一篇。  

最后,談一下書中占了將近八十頁篇幅的網友評論。老實說,刊載一點網友的閱讀反饋是好的,但刊載這么多是不是有點水分呢?《文學回憶錄》出版后,隴菲先生非常有心,整理了上百萬字的微博網友的評論,這八十頁想必就是從中擇取出來的吧。網友評論中,有贊美的,也有謾罵的。那些謾罵的人,不知道編輯有沒有那個意思,好像有點被黑的感覺,因為他們在這里面顯得特別沒素質。不知道是這些人本來就沒素質呢,還是人在謾罵的時候就會顯得特別沒素質?有時我看到別人謾罵木心會很生氣,這時我就想想木心說的:不要理會蒼蠅跳蚤。  

很意外的,在網友的評論中居然看到自己寫的幾條微博。看到的時候,臉上有一陣陣發熱,感到很羞愧。我一直想寫一篇評論木心的文章,但一直停留在想的階段,我見淺識薄,哪里有資格評論他。我一直以為只有像《醉舟之覆》那樣的評論,才能配得上木心。可那樣的文章,除了木心,誰寫得出來?

 


網載 2015-06-05 15:07:26

[新一篇] 晚年木心先生談話錄(匡文兵/記錄)

[舊一篇] 《木心逝世兩周年紀念專號》讀后感,觀感,書評:【轉】編輯的話
回頂部
寫評論


評論集


暫無評論。

稱謂:

内容:

驗證: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