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如何評價《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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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書于明代隆慶至萬歷年間的《金瓶梅》,是中國第一部長篇社會世情小說。它借小說《水滸傳》中描寫西門慶與潘金蓮的故事,把故事引申開來,寫的完全是市井平民生活,詳細刻畫了官僚、惡霸、富商三位一體的封建惡勢力代表西門慶由發跡到暴亡的罪惡生活歷程,明寫宋代,實為作者所處的明朝“當代史”,深刻揭露了明代后期黑暗腐朽的政治和社會現實。


毛澤東酷愛讀書喜發議論,他曾先后五次評價過《金瓶梅》。


第一次是在1956年。當年2月20日毛澤東在聽取重工業部門工作匯報時同萬里等人的談話中講道:“《水滸傳》是反映當時政治情況的,《金瓶梅》是反映當時經濟情況的,是《紅樓夢》的老祖宗,不可不看。”


第二次是在1957年。毛澤東充分肯定了《金瓶梅》的文學價值與社會學價值,親自拍板對《金瓶梅》在全國小范圍解禁,毛澤東說:“《金瓶梅》可供參考,就是書中污辱婦女的情節不好。各省委書記可以看看。”


于是,文化部、中宣部同出版部門協商之后,以“文學古籍刊行社”的名義,按1933年10月“北京古佚小說刊行會”集資影印的《新刻金瓶梅詞話》,重新影印了2000部。這些書的發行對象是:各省省委書記、副書記以及同一級別的各部正副部長。影印本《新刻金瓶梅詞話》兩函21冊,正文20冊,200幅插圖輯為一冊。所有的購書者均登記在冊,并且編了號碼。


第三次是在兩年之后。1959年12月至1960年2月,毛澤東在讀蘇聯《政治經濟學教科書》的一次談話中,將《金瓶梅》與《東周列國志》加以對比。他說,后者只“寫了當時上層建筑方面的復雜尖銳的斗爭,缺點是沒有寫當時的經濟基礎”,而《金瓶梅》卻更深刻,“在揭露封建社會經濟生活的矛盾,揭露統治者與被壓迫者的矛盾方面,《金瓶梅》是寫得很細致的”。


第四次是在1961年。毛澤東1961年12月20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各大區第一書記會議上說:“中國小說寫社會歷史的只有三部:《紅樓夢》《聊齋志異》《金瓶梅》。你們看過《金瓶梅》沒有?我推薦你們看一看,這本書寫了明朝的真正的歷史。暴露了封建統治,暴露了統治和被壓迫的矛盾,也有一部分很仔細。《金瓶梅》是《紅樓夢》的老祖宗,沒有《金瓶梅》就寫不出《紅樓夢》。《紅樓夢》寫的是很仔細很精細的歷史。但是,《金瓶梅》的作者不尊重女性。”


毛澤東自己是把《金瓶梅》當做“明朝的真正的歷史”來讀的。他的這一評價,是很有深度的。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矛盾,是社會發展的基本矛盾,抓住經濟基礎這個基本方面,便能揭示出上層建筑領域斗爭或變更的原因,把握社會發展的總趨勢。


第五次是在1962年。毛澤東1962年8月在中央工作會議核心小組上的談話中,又將《金瓶梅》同《官場現形記》加以比較。他說,有些小說,如《官場現形記》,光寫黑暗,魯迅稱之為譴責小說。只揭露黑暗,人們不喜歡看。《金瓶梅》沒有傳開,不只是因為它的淫穢,主要是它只暴露黑暗,雖然寫得不錯,但人們不愛看。《紅樓夢》就不同,寫得有點希望嘛。(逄先知,龔育之,石仲泉主編:《毛澤東的讀書生活》,三聯書店1986年版。)


把《金瓶梅》定義為“譴責小說”,毛澤東是第一人!譴責小說的最大特色是暴露。而《金瓶梅》正是一部暴露文學的結構。作者把一個時代的全部丑惡一股腦掀倒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顧忌地揭露了一個時代的失敗。把那些男男女女的皮里陽秋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曝光,痛快淋漓地畫出了一幅中國16世紀的“清明上河圖”。


在《金瓶梅》世界里,沒有對道德人格的孜孜追求,沒有對政治理想的英勇獻身,只有對財富和享樂的無休止的欲望和實現自我價值的歇斯底里的奮斗。《金瓶梅》沒有寫到美,沒有寫到光明與希望,不是作者沒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而是他所處的那個時代過于骯臟。


毛澤東之所以很看重《金瓶梅》,并多次評價之,全在于《金瓶梅》的寫實性,它是我國社會現實主義小說的開山之作。《金瓶梅》之前的中國長篇小說,或再現帝王將相的風云業績,或褒揚草莽英雄的心秉忠義,或描寫仙佛神魔的奇異行徑,這些不尋常的內容顯然遠離了普通大眾的現實生活。而《金瓶梅》寫的完全是市井平民真實的日常生活,誠如清人張竹坡在《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讀法》中所言:“似有一人親曾執筆,在清河縣前,西門家里。大大小小,前前后后,碟兒碗兒,一一記之,似真有其事,不敢謂操筆伸紙做出來的。”這種對日常生活的細致描摹,在我國小說史上是沒有先例的。惟其細致,才更真實更廣泛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明史專家吳晗早在30年代就撰文指出,《金瓶梅》反映了政治、經濟、文化、習俗等等,是一部明末社會史。


現在,《金瓶梅》的價值已被廣泛認可,無論《美國大百科全書》也好,《蘇聯百科詞典》也好,《法國大百科全書》也好,都說《金瓶梅》是中國第一部現實主義小說。文學評論家們認為《金瓶梅》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瑰寶。而歷史學家們則認為《金瓶梅》是研究明代社會的一部百科全書……


來源:《毛澤東軼事》 劉繼興 著



竇文濤:毛主席對《金瓶梅》相當有研究


竇文濤:今天我們主持人和觀眾都比較高興,因為講四大名著,終于要講到《金瓶梅》了。


梁文道:《金瓶梅》不算四大名著之一,是四大奇書。


竇文濤:光四大名著才四天的節目,我們一個星期五天節目,我覺得《金瓶梅》。


梁文道:其實聊齋也可以。


竇文濤:毛主席講過,《金瓶梅》《聊齋》《儒林外史》,是中國三部現實主義的小說,《金瓶梅》跟中國領導人都很有關系,毛主席晚年圖書管理員一位姓徐的先生寫過一本書,毛主席的讀書,他里邊寫到,胡耀邦同志,1984到1986年,就愛在中南海散步,耀邦同志就是散步繞中南海飯后要一萬步。有一天散布到豐澤園,毛主席過去住的地方附近,跟他聊天,他說我記得很清楚,胡耀邦同志聽說,我是給毛主席晚年搞圖書工作的,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毛主席晚年是不是天天看《金瓶梅》,這位徐先生說沒有,我們很清楚,過世之前十幾年肯定沒有在我們這借過《金瓶梅》看,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毛主席對《金瓶梅》相當有研究。


因為不下五六次在中央高級干部會議上,毛澤東就講《金瓶梅》,因為他對《金瓶梅》這么大的興趣,所以當年《金瓶梅》在高等級的干部當中小范圍解禁,因為他讓省級以上干部你們都應該讀讀《金瓶梅》。


梁文道:真的,其實當年我想全國初中生都對《金瓶梅》很感興趣。


竇文濤:看不著。


梁文道:他應該讓全國解禁,老百姓看看。


許子東:我讀了中文系的研究生,我們就可以進書庫,不是在外面借,一般的《金瓶梅》不稀奇,中文系研究生申請了一個特批就進到圖書館,華中師大的藏書是上海第二,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里,天下第一奇書,陪我度過了多少個日夜,但是以我的經驗該刪,因為那個時候你想,20來歲青年人,我也沒有女朋友,多在圖書館里看,看到那些文字你會毀三官,所以很多其他的毛主席夸獎的,魯迅稱贊的,后來很多人,我自己后來也重新悟到的,跟紅樓夢一樣的水準,中國第一部文人創作的,以技術水準來說是中國最高的小說,當時全沒看到,就記住來旺媳婦,就記住這些東西。


竇文濤:所以你跟主席的水平就不能比,主席早已經過了這些關,所以主席直接指出,《金瓶梅》是紅樓夢的祖宗,這個見解很文學史的,絕對是,沒有《金瓶梅》就沒有紅樓夢,而且主席甚至說《金瓶梅》,你看人主席,《金瓶梅》不好的地方是欺負婦女,這人都說,而且人說他好的地方是他寫了明代的經濟社會史。


梁文道:雖然表面上在說宋朝。


竇文濤:當然許老師感興趣的,我今天也給你準備了新版的,活色生香,電影界的同仁們拍的新版3D《金瓶梅》,你別不忍看,你可以看一下,怎么叫腳踏,你瞧,這公布出來的劇照,圖片說明是潘金蓮在勞動,后邊是武大郎,如此勞動,你再看下面,這是潘金蓮跟武二,勾引武松遭拒,這武松看著就快。


許子東:今天這個世界越來越《金瓶梅》了


許子東:我上次講過,三部《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都是由俗變雅,他本來是民間集體創作,經過文人整理,登上了四大名著的寶座,《紅樓夢》跟《金瓶梅》是由雅變俗,《紅樓夢》的變俗是程高本,把它變成主流大家能接受,《金瓶梅》的變俗就更慘了,他本來是講金的,后來變黃,金就是錢,《金瓶梅》,一定要懂一個金字,我那時候讀,我說實在話我不相信,因為他上上下下,很多事情女人都靠錢,我當時覺得夸張了吧,我那個時候八十年代讀,單純,我以寶玉之心讀《金瓶梅》,我覺得夸張了,近年來的社會發展了以后,發現全是寫實,哪里夸張,今天這個世界越來越《金瓶梅》了。


竇文濤:我覺得我很喜歡《金瓶梅》,甚至真是有一段時間超過紅樓夢,因為我覺得他是祖宗,真是毛主席說的對,他那個祖宗就特有的地道,曹雪芹還能感覺到他是個文人。


許子東:他加工了,高于生活,那個就是生活。


竇文濤:但是《金瓶梅》的那種地道,我就說他甚至采用那語言,你看好多字,就是山東那個地方的方言,他寫的這些,你說今天講什么現實主義作家,我覺得真要就對市井語言的這種地道,而且這種地道背后有一種觀察。偉大文學作品,我最近歲數大了,我老是發生疑問,就你們這些搞文學史的,比如說咱們那天講的《安娜卡列妮娜》,我小時候就說托爾斯泰在這部小說里同情安娜卡列妮娜,批駁卡列寧,我當時就姑且這么聽之,到了紅樓夢又說,這是批判了封建制度,封建家族,我水平低,我怎么看不出來,我覺得偉大的文學作品很難說他批判了誰,他丑化了誰,或者他打擊了誰。


我總覺得他是一個官場,比如說對于西門慶的這種生活方式,你看中國說書人的這種口吻,你說他是揭露,他是諷刺,他是羨慕,是艷羨,是贊美,是批判,你可以說都是,也可以說都不是,他就是那么一種娓娓道來。


許子東:他一兩句批判,然后九十句在那里欣賞的描寫,你上來就說潑皮、流氓、婦女的領袖,接下來就津津樂道細節,吃什么、穿什么。


梁文道:我覺得這里面還有個問題常常被忽略,我們都覺得時間上講他是紅樓夢的祖宗,一般的看法,但是從文學技法的表現上,我覺得其實比紅樓夢更現代,紅樓夢更加貼近現代主義所講的心理小說,當然兩者都對女性心里的刻劃很豐富,但是紅樓夢更多一種古典文學的一種浪漫化的色彩,但是金瓶梅是非常。


許子東:自然主義。


梁文道:而且他很冷酷,他用俗話寫東西,是日常老百姓的俗話,但是他非常冷酷,他那種冷真的是很現代的冷,我舉個例子,大家最喜歡談性愛場面,就一路看下來,你會無比的厭倦,他是機械化。


竇文濤:由艷羨到厭倦。


梁文道:而且你會發現他越寫越陰森,你記不記得里面潘金蓮養了一只貓,后來攻擊西門慶那個孩子,那個關兒咬傷,后來關兒不是給害死了,沒錯,就這么完了嘛,然后他就害他,但是雪獅是怎么樣,好幾場我記得,是西門慶跟潘金蓮在做愛的時候,在搞的時候,他們突然覺得房里頭冷颼颼,有什么東西盯著咱們,一看,那只貓冷冷爬在一個角落看,他這個寫了一筆,回頭繼續寫他們怎么搞,后來你想想看,西門慶,他那種冷熱的對別,其實這個書特別適合過年看,因為我們要知道西門慶什么時候死的,就是過年時死的,春節之后,外面是瑞雪遍地,放煙花放鞭炮,歡天喜地,他跟潘金蓮是搞到最后一回精盡人亡,就是整個你最該高興的時候,你樂到最后。


竇文濤:你剛才這么說,我都想起最后那一幕我都想起大島渚的《感官世界》,你想他最后都搞到那個樣了,還吃西域來的僧人給的春藥,就是要往死里搞,我還是圖象給你們看。主席當年說省級以上干部。


許子東:省委書記,也不是省級干部,就是省委書記一級。


竇文濤:看來到了現在標準有所放寬,我覺得有一個省級干部是超額貫徹了毛主席的指示,就是原來的江西省的副省長胡長清,他的枕邊讀物就是毛主席說的《金瓶梅》。


許子東:副省級不應該看。


竇文濤:結果他不但看了《金瓶梅》,而且他自己也加了兩本,一本是《肉蒲團》,一本是《素女心經》,胡長清最后色官被拿下,我就說《金瓶梅》描寫的享樂對中國人是款款相通的,你不信我再給你看我們今天一個卡片講了一個新聞是真的。你看照片,2月2日位于河南省魯山縣堯山福泉2月2日開業,一位山西老客花費十萬元拍得帝王頭湯,在開業現場做帝王亮相,在嬪妃宮女太監們的伏侍之下,享受了帝王待遇和福泉頭等艙的待遇,場面香艷,觀眾圍觀。


梁文道:后面那些是什么人?


竇文濤:圍觀的。


梁文道:就普通老百姓。


竇文濤:看熱鬧的。


梁文道:他來享受這個。


許子東:他享受的就是大家可以看看,但是這不懂,《金瓶梅》里邊你看他雖然有六個太太,還有很多丫鬟,但是六個太太從來不3P的,你不要以為我們認為好像他是男權中心為所欲為,不為所欲為,他里邊有很多過去,他不能像羅馬,他有三個人的場面,另外一定是丫頭,就是收房的,春梅這一級的才可以,另外他如果跟丫鬟幾個人要做的話,他在他這個院子里,他雖然是主人,他可以把哪個老婆拿來跪下來打,但是他要越級跟奴才發生,他得到山洞里去,冰天雪地,冷的要命,在那里。


竇文濤:好像是可以丫鬟春梅什么的一塊。


許子東:丫鬟是派給他房里,就像襲人這樣的關系,你把他收下來這是可以,那個來旺媳婦是下面幫他工作人員的老婆。


竇文濤:他不是亂倫,他有他的倫理。


梁文道:《金瓶梅》看完的感覺真的格外空洞


許子東:他絕對里邊有一套,像這種亂學完全不對,西門慶也不可以這樣,西門慶里邊也沒有這樣,中國過去的帝王也沒有這樣。


梁文道:而且我覺得《金瓶梅》里面,他那種就像我們昨天講的,我們不是前幾天開玩笑,四大名著是三大皆空,要是把《金瓶梅》算上去真是四大皆空,《金瓶梅》也是最明顯的,你這么樣的放縱欲望,搞錢搞女人什么都搞,搞到最后就是這個收場,而且我覺得他這個收場也收的特別有意思,每一部中國這種小說都是這個結局,那天我們也講,本來應該是西門慶死了故事就完了,他沒有,他還拖,湖面還有十幾回,都要等到所有,就像演戲一樣,中國小說是所有登場人物到最后一一散去,剩下一個干干凈凈,白茫茫的一個舞臺,雖然《金瓶梅》看完的感覺真的格外空洞。


竇文濤:因為中國古代小說里有一個很重要的結構,因果報應,過去說書就說因果,說到后來每一個人,比如說《肉蒲團》,最后說到后來怎么樣幡然悔悟,老話說,你要淫人妻,你妻被人淫,你搞了別人的老婆,最后他看到自己的老婆也被別人搞了,悔悟了,這體會到因果,所以我倒覺得今天的人,怪不得真正研究文學的人經常講,我們要有同情之了解,你得回到他寫小說的時候那個環境當中去,你比如說什么反帝反封建這些破話,我覺得真的是今天的人這么去看,完全就不靠譜,比方說像《金瓶梅》,施耐庵,他們講水滸還是朱元璋那個年代的人,就是明早期,明早期還是宋明理學的影響很重,你看水滸傳里頭英雄是不近女色的,甚至水滸傳里頭把潘金蓮描寫的更淫婦一些,把武松描寫的更不近女色一些。


梁文道:武松根本討厭女人。


竇文濤:但是到了《金瓶梅》,他就反映了到明代中晚期,為什么現代人都講晚明,明代中晚期確實有一種,你說是解放欲望也好,你說是解放人性也好,他有一種比如說享受生活,追求生活趣味,甚至是明晚期的很多文人,他養著自己的很多姬妾在一塊胡天胡地,或者說是唱曲作樂,他這種生活方式。


許子東:套用我們現成的唯物史觀就是,因為經濟發展,因為中國進入了商業社會,《金瓶梅》就是商業社會,就是一個商人的社會,我為什么講突出金就是這個道理,他是一個商人社會的問題,而且他這種寫法,雖然他最后有報應,但是他整個,你看90多回大部分是不懲罚的,他甚至在欣賞,這種寫法其實也蠻多的,比方說我后來讀莫泊桑的《俊友》也是,俊友叫漂亮朋友,里邊對女的都很耍手腕,最后也沒有報應,后來我們看到,比方說像錢鐘書圍城,也是這種寫法,主人公方鴻漸不是一個好人,或者說談不上是一個正面人物,但是他把他寫寫,就這么不斷寫下去,他不是有一個正面人物出現。


竇文濤:你知道從當年看《金瓶梅》就是上癮,我看過一個筆記雜文里邊記載,就是當年金圣嘆寫的小紙條就跟他一個朋友說,你借走了我的《金瓶梅》你就不還我,但是金圣嘆講話很幽默,說《金瓶梅》是不是你都已經背過了,你還不還給我。我覺得許老師說的有道理,看古代的小說不好說批判誰,贊美誰,我覺得就是一種誠信,而且其實像西門慶這種生活方式,我覺得中國人是沒條件,有條件中國人是最好相隔。


許子東:但是這次我還是毀三官,我這個疑問處理給你們看,我這次重新讀,你覺得西門慶,西門慶跟寶玉是不是男人的兩個極端,他是不是男人的一體兩面,是不是學生時期。就是寶玉結婚以后有錢了就是西門慶,是不是浪漫主義的,你看他們有個相同之處,就是他們花心,喜歡多的,越多的女人越好,明明身邊已經很多女人了,寶玉身邊已經有襲人了,已經有黛玉了,可是看到小紅還動心,西門慶可不講了,身邊一大堆,還要去找。


竇文濤:寶玉是情,西門慶是欲。


許子東:那是年齡關系。


梁文道:我覺得還不只是年齡關系,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是現實存在的人物,他們兩個中間也許就是一般現實存在的人,他們兩個是作為一種人的一種典型的推到極端典型描寫,所以我覺得《金瓶梅》,他有一個道德譴責,但是我覺得《金瓶梅》的確想把這個東西寫到非常徹底,非常極端,我們所謂的現實呈現,明朝中末期并不一定真的是壞成這個樣子。


竇文濤:我覺得太好了。


梁文道:就沒有他那么腐敗,沒有那么腐朽腐敗,而且也不一定是晚明坦白講,甚至比晚明,應該是中明,因為你想想看連昆曲都沒出現過,晚明小說一定有昆曲。


竇文濤:我給你們看兩張照片,你看這是清代人眼中畫的,他看他這個春宮畫,你看他們給遮住了,這是一種生活方式,跟自己的妻妾成群,在自己的庭院里,你看酒肉瓜果,而且你別光注意他們搞,你看他們是一個什么樣的生活環境,花園,樹是很有生活趣味,很有生活品質的,在這方面,大家不要老關心這個性。


梁文道:我覺得并不要去那么強調說,他所謂呈現現實,他固然有呈現現實的部分,但是他其實是一個極端的現實,他在那個極端之后反過來,其實他是非常哲學化,他是要指出這么極端的一個狀況下,可以看到很多事情的本質的空洞。


來源:鳳凰衛視2月14日《鏘鏘三人行》


楚塵文化 2015-08-23 08: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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