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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并非專業從事平面設計的人來說,Helvetica可能是個陌生的名字。然而,這款以拉丁文命名的字體一定不會讓人感到陌生。從松下、無印良品到寶馬、美國航空,無數家公司使用Helvetica作為自己的標志字體。蘋果操作系統將Helvetica作為默認字體,微軟常用的Arial字體也來自于它。即便在中國這個非英語國家,舉目四望,也很難找到沒有Helvetica駐足的角落。 在歐美平面設計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無襯線字體的百年演變,其終極表現就是Helvetica。”這句話雖然稍嫌夸張,但卻恰如其分表現出Helvetica的重要地位。作為瑞士的Haas Foundry公司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推出的代表性字體,Helvetica不僅是世界上使用范圍最廣的拉丁字母字體,更在法律、政治、經濟界發揮了微妙作用,成為了超越平面設計本身的文化現象。 正是因為坐擁這樣的影響,對Helvetica身世的記錄從來沒有停止過。2005年,挪威設計師拉斯·繆勒與幾名來自德國、瑞士的設計師一起,撰寫了《字體傳奇》一書,將Helvetica的今生今世一網打盡。 2007年,在Helvetica誕辰50年之時,世界各地紛紛舉行紀念活動。倫敦設計博物館舉辦了“50-Helvetica”展覽,而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也推出了Helvetica 五十年(50 Years ofHelvetica)特展。也在那一年,英國導演Gary Hustwit拍攝紀錄片《Helvetica》中,作為獻給這款字體的五十歲生日禮物。 世界范圍內的強力波讓很多中國人第一次接觸到這款傳奇字體。而今年,也就是Helvetica五十五歲生日之際,在設計師李德庚和楊林青的通力合作下,《字體傳奇》一書終于迎來了自己的中文版本。這段設計界的傳奇故事也終于得以在中國流傳。 ▍一個字頭的誕生 1950年,愛德華德·霍夫曼打算為瑞士市場做一款新的無襯線字體。在當時,最紅火的無襯線字體是1896年由柏林字體公司伯濤德推出的Akzidenz Grotesk。為了同柏林字體公司競爭市場份額,霍夫曼所在的哈斯鑄字公司當然支持他的嘗試。但是,現實的問題橫亙在設計師和公司眼前。 上世紀五十年代,設計排版還需要使用金屬活字。一套完整的字族需要幾千個活字。這就意味著,一個中等規模的印刷廠如果想滿足客戶的基本要求,一套無襯線字體的金屬活字加起來一共有791公斤,而這些活字的價值超過1.1萬瑞士法郎——在當時,這筆錢足夠購買兩輛大眾甲殼蟲轎車。從這些數字中不難看出,在當時,開發一種新的字體確實需要審慎的考量。 也因為成本等諸多方面的原因,霍夫曼并沒有貿然開始。一直到1956年,他確信已經到非動手不可的時刻了。因為經過短短幾年時間,瑞士進口的金屬活字數量劇增,市場競爭也愈發激烈。除了Akzidenz Grotesk,其他字體公司也逐漸擴大了市場份額。讓霍夫曼又氣又惱的是,一些小公司在AkzidenzGrotesk字體基礎上略加改造,然后以低價出售。在沒有版權法規保護的當時,設計師和字體公司拿這種公然的“山寨”行為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為了保護我們自己的市場份額,我們必須再創造一款全新的無襯線字體。”霍夫曼在自己的文稿中陳述了這樣決心。于是,他聯系了馬科斯·米丁格。確切來說,米丁格當時在哈斯鑄字公司從事的工作并不是設計,而是市場銷售顧問。這份工作讓他非常了解客戶的需求。 “設計師的工作就是戰斗,與丑陋戰斗。”五十年后,在紀錄片《Helvetica》里,白發蒼蒼的米丁格回憶起當初設計的細節。在咨詢了一些瑞士一流設計師以后,兩人決定舍棄獨特造型,創造一種簡潔大方的字體,“一種能夠表達一切現代主義信息的字體”。 最初的幾個月都被用在調整單個字母的字形上。霍夫曼接受了米丁格的建議,縮小了字母之間的間距——這與當時的潮流完全相反。創造的過程無疑是艱難的,在那個活字時代尤其如此。每次調整字形和間距,都需要重新制作字樣和字模。對技術人員而言,每次微調都意味著四至七個小時的額外工作量。 1957年的春天,兩位設計師通過書信,對字體的細節進行了完善。他們選用了一些象形詩中的名字作為樣本。在這個過程中,霍夫曼第一次表達了他對這款字體的贊賞之情:“這款字體看起來很棒!”在對比了其他字體后,他越來越有預感,這款新的字體會獲得成功。 1957年6月1日,在瑞士盧塞恩的“平面57”博覽會上,新字體首次亮相。當時,它被定名為“Neue Haas Grotesk”,意為“新哈斯體”。在博覽會后不久,霍夫曼就在信里客氣地詢問米丁格:“如果有空,是否可以開始做一本新的廣告宣傳冊?”因為他已經開始不斷接到來自各地的針對Regular級的訂單了。 制圖:楊林青 ▍時勢造英雄 為了擴大國際影響力,1960年,哈斯鑄字的德國母公司斯滕貝爾(Stempel)考慮將這款字體的名稱由“Neue Haas Grotesk”改為“Helvetia”(即為拉丁文的“瑞士”)。當詢問到霍夫曼的看法時,他表示:“你不能用一個國家來定義一種字體。”他建議定名為“Helvetica”,即為“瑞士的”。 霍夫曼的意見得到了采納。這個名字也恰如其分地將瑞士的中立形象與這款字體的特點聯系起來。沒有筆觸、圓滑流暢的中性感,以及清晰規整、易于閱讀的清潔感,是Helvetica最為重要的特點。也正是因為這些特點,這款字體獲得了許多企業的青睞。他們相信選擇Helvetica這款簡潔明了的字體作為機構公務標準字體,更能營造高效的企業形象。 1962 年,奧托·艾舍爾在為德國漢莎航空公司設計新視覺形象時,選擇了Helvetica。這是這款中性字體在全球范圍內廣泛流行的開始。第二年,斯滕貝爾公司完成了Helvetica在美國派卡系統中的兼容,使這款在歐洲已經獲得成功的字體得以登陸美國。1967年Helvetica成為美國航空公司的公務字體。這些大型跨國公司,將Helvetica的身影帶到了世界各地。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Helvetica幾乎橫掃全世界使用拉丁字母和西里爾字母的國家。它簡潔中性的特點讓它不僅為跨國企業所青睞,也成為很多政府部門和公共設施的首選字。特別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當設計師瑪西莫·維格尼利(Massimo Vignelli)為紐約城地鐵設計了標識系統和地圖后,Helvetica就幾乎壟斷了政府部門的所有標志。美國聯邦稅務局的稅務報表使用的是Helvetica,加拿大政府的聯邦認證制度也使用了這個字體及其各種版本,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將其列入最早的館藏字體。 “Helvetica注定是空前絕后的!因為它的成功除了字體設計本身外,還有字體開發者敏銳的洞察力和推廣能力,還有它誕生的時間、地點以及隨著媒介技術的演進作出的積極調整,這些都是無法再次復制的!”平面設計師楊林青為Helvetica在全球范圍內神話般的成功,做出了總結。時勢造英雄,Helvetica恰好生在了屬于它的時代。從二次大戰噩夢中蘇醒的歐洲,找到了瑞士國際主義作為新的依托和希望,也將這款“瑞士的”字體推到了頂峰。 Helvetica的“中性”意味著無差異的簡潔表達,同時也意味著沒有感情的冷冰冰。這種“中性”既是很多設計師瘋狂追捧Helvetica的理由,也是一些反對者討厭Helvetica的原因。設計師David Carson說:"Helvetica沒有表現力。無論它寫的是什么,就像一個很平凡的人在那里很平淡地say hello一樣。”而StefanSagmeister的批評則更苛刻:“我對通常意義上的現代主義是失望透頂的。他們太無聊啦!我們拿到一份手冊,它們都有著大量的留白,上面寫著幾行用Helvetica一類字體的小字、下面來個抽象的小LOGO、再配一副商務人士走路的圖片……這些真是無聊透頂。” “一款流行的字體就注定有人會喜歡,也有人會很不喜歡。”李德庚是《字體傳奇》的中文版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他看到了很多有趣的細節。“我個人的感覺是,喜歡現代主義的設計師通常會喜歡這種字體。當然還有一些人是因為這個字體太流行了而不喜歡,就像討厭口水歌一樣。”與一些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走出的設計師相比,中生代的設計師視反叛和顛覆為己任,清潔的Helvetica正似一個嚴謹的母親,喚醒了這幫設計師的“青春期反叛情緒”。而多少有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因為被跨國公司廣泛使用,上世紀七十年代,因為這些公司支持越戰,Helvetica也連帶遭殃,被平面設計界的反戰分子抵制。這種與時事政治緊緊相連的命運,大概也只有Helvetica這一種字體擁有。 從誕生之日起,Helvetica走過了活字排版時代,也經歷了照相排版,最后走入了數字排版時代。蘋果操作系統將Helvetica選擇為默認字體,微軟常用的Arial字體也來自于它,這些選擇讓這款擁有半個多世紀歷史的字體迎來了新的春天。2007年,在瑞士Helvetica五十周年大會上,主要議題就是“Helvetica會一直流行下去嗎?”中文版《字體傳奇》的出版,似乎為這個五年前的議題,遙遠地回應了一聲“YES”。 ▍HELVETICA經典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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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塵文化 2015-08-23 08: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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