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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錄 晚明南方士人生活史》
不相往來并不表示看不到對方的存在,大師之間的相互漠視或許是另一種形式的重視,在李日華的心目中,官場和藝壇雙臻完美的董其昌可稱是他那個時代文人理想生活的一個完美樣板。
翰墨小道,其難如是,何況學道乎?
項德新要兒子走科舉之路,項圣謨只能在夜里篝燈習畫。據說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的畫筆挺立如柱,直上云漢,其中并有層級如梯,他登極而上,到達了筆之毫端,并鼓掌笑談。這一夢境傳達出了他對自己畫藝的巨大自信。
《味水軒日記》上䀯時雨,有札山看火鳥,非時而鳴。
董其昌的忠實擁跫者陳繼儒在一篇拍馬屁的壽文中說董有“三無”:筆下無疑,眼中無翳,胸中無一點殺機。
性情平易、精通禪理。
無名者汲汲于名,盛名者為名所累。
《民抄董宦事實》人心誰無公憤?凡我同類,勿作旁觀,當念悲狐,毋嫌投鼠,奉行天討,以快人心。當問其字非顛米,畫非癡黃,文章非司馬宗門,翰非歐陽班輩,何得僥小人之幸,以濫門名……若再容留,決非世界,
公移一到,眾鼓齊鳴,期于十日之中,定舉四兇之討,謹檄。
董其昌橫行江里,酷好房中之術,強搶民女引起公憤,被民抄家。今三吳世家大族,人人自危,恐怕東南之變,將在旦夕。
萬歷四十四年,李日華終日在花香鳥語間,讀書賞畫。
把一個時代的華美外衣剝落殆盡,露出一粗糙的里子。
項元汴顧盼自喜的風流大雅已日漸淪落,現出凋敝之相,很少再有豪侈宴客、夜夜笙歌的場面。
長安人事,如置弈然,風云變幻,自起自滅。
狹邪游,戲入王侯之家,滅燭絕纓,替遺餌墮,男女蝶而交錯。
《漁陽撾》:鼓聲一作,廣場無人,山云怒飛,海水起立。
這年秋天,西湖邊桂花濃香彌漫之際。
東海之濱,赤水之珠,屠長卿真的悔了嗎?
掛帆南下,風日漸佳,海月江云,遂落吾手。
湯顯祖:讀足下手筆,所未能忘懷,是山人口語一事,天下固有此人,……寧人負我,無我負人,江海蕭條,大是群鷗之致。
今之士大夫,不通貧賤而好接貴人,不尚清言而好涉塵務。
生平心知,平懷觀望……炎涼聚散,朝暮迥若兩人。
與長安隔世,夜臥絕不作華清馬蹄夢。遠客乍歸,親朋來見,黃花白酒,日入陶然,大是愉快事。
月隨云走,月竟不移,岸逐舟行,岸終自若。
游覽八荒,參合三教。
眼中親見稀奇事,盡入淋漓筆底。
傳奇之妙,在雅俗并存,意調雙美。有聲有色,有情有態。歡則艷骨,悲則銷魂,揚則色飛,怖則神奪,極才致則賞激名流,通俗情則娛快婦豎,斯其至乎!
風流得意之事,一過輒生悲涼,清真寂寞之境,愈久轉有意味。狠下輪回種子。
戲臺上鶯釵成行,水袖和煙霧一起飄動,表面看這一切是多么美好,然而嗜欲的結局是悲慘的,繁華的最后總是嶙火熒熒、山鬼夜語。
湯:望若朝云見若神,一時含笑一時嗔。不應至死緣消渴,放誕風流是可人。
沈懋學,安慰湯顯祖:獨憐千里駿,拳曲在幽燕。
徐渭:通篇都佳,愈看愈妙。執鞭今始慰生平。
以內館為高華,以外吏為流俗,以詞賦為雅道,以吏事為風塵。
羅汝芳:子與天下士日泮渙悲歌,意何為者?究竟于性命何如?何時可了?
真可和尚。
搔首向東林,遺?遺躍復沉,雖為頭上物,終為水云心。橋影下西夕,遺?秋水中,或是投?處,因緣蓮葉東。
《八聲甘州》兒童竹馬,陽春有腳,經過百姓人家。月明無犬吠黃花,雨過有人耕綠野,真個,村村雨露桑麻。
邑在萬山中,人境僻絕,土風淳美。
平昌山城俗樸茂,百事向來從簡陋。湯君分符宰此城,平昌更漏始分明。《啟明樓》屠隆
張玉娘《蘭雪集》山之高,月出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天下文章所以有生氣者,全在奇士。士奇則心靈,心靈則能飛動,能飛動則下上天地,來去古今,可以屈伸長短、生滅如意,如意則可以無所不如。
真可和尚:湯遂昌,湯遂昌,不住平川住山鄉,賺我千巖萬壑來,幾回熱汗沾衣裳。
夫近者性也,遠者情也,昧而恣情,謂之輕道。
杜麗娘: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都這般付與斷井殘垣。
湯顯祖:爭名者于朝,爭利者于市,此皆天下之忙人也。何謂閑人,知者樂山,仁者樂水,此皆天下之閑人也。
賞春香還是(你)舊羅裙。
《夢覺篇》明媚甚的女子:雞鳴床帳前,何得小皓齒?瘦生巧言笑,青衣乃裙綺。
無情無盡卻情多,情到無多得盡么;解到多情情盡處,月中無樹影無波。
真可:我當斷發時,已如斷頭。自是精靈愛出家,缽頭何必向京華。便作羽毛天外去,虎兄鷹弟亦無多。
李至清再來臨川,腰佩長劍,一身游俠打扮,新寫詩集《問劍》。
若吾豫章之劍,能干斗柄,成蛟龍,終不能已世之亂,不足為生道也。
錢宜說,她絲毫沒有責備丈夫的意思,只是看到花園里夜來風雨,打落梅瓣無數,突然悵惘莫名。惟兒女之情,最難告人。
胡宗憲:倭奴擁眾而來,動以千萬計,非能自至也,由內地奸人接濟之也。濟之以米水,然后敢久延,濟之以貨物,然后敢貿易,濟之以向導,然后敢深入。
汪直:中國法度禁嚴,動輒觸禁,孰于海外乎逍遙哉!
趙文華二次南下督師,速速進兵海上,胡宗憲呵呵笑:不急不急,大幕徐徐拉開,大人且看好戲上演。
翠翹跟了永順酋長去,夜半到了錢塘江上,聽著江水湯湯,眼淚流了下來,說:明山對我不薄,我以國事誘殺之,斃一酋又屬一酋,我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
趁人不備,跳到了江里,想要停船去救,早已不見了身影。
胡宗憲:海上賊,惟汪直機警難制,其余皆鼠輩,毋足慮。
汪直越在海外,難與角勝于舟楫之間,要須誘而出之,使虎失負隅之勢,乃可成擒耳。
胡宗憲:寶劍埋冤獄,忠魂繞白云。
吳梅村: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
黃公望詩:千丘萬壑,愈出愈奇,重巒疊嶂,越深越妙。
江蘇如皋名士冒襄美麗的妻子董小冤宛:面暈淺春,纈眼流視,香姿玉色,神韻天然,懶慢不交一語。
于今天上人間,銀漢迢遙,這段煉香品香的日子,成了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憶年來共戀此味此境,恒打曉鐘尚未著枕,與姬細想閨怨,有斜倚熏籃,撥盡寒廬之苦,我兩人如在蕊珠眾香深處。今人與香氣俱散矣。安得返魂一粒,起于幽房扃室中也。
張岱,目高于頂。如此發達的感官能力構筑起一個幽深精微的世界。
你看他們飲酒,喝茶,沐香,把器官磨勵得纖細而敏感。和妓女交好,躺在不存在的園林里做夢,一人摟一個小姐談哲學。要不就是做一個小小的閑官,喝一點暖胃的小酒,發點小牢騷,生一場小病,做幾篇小品文。
此情此景讓袁小修似乎回到了秦淮河畔縱情聲色的少年時代。早年的粉黛之癖致使血虧氣虛讓小修不得不有所收斂,但一回到風月場中面對如此撩人的場面,如雷開蟄戶,春萌草色,他早就不能自控了。
世間的種種繁華快活,那可都是“刀尖上的蜂蜜”呀。
張岱:先子少年不事生計,而晚好神仙……先子暮年,身無長物。則是先子如邯鄲夢醒,繁華富麗,過眼皆空。
但現實就像1629年中秋的那場金山寺夜戲,演戲的,看戲的,都是在戲中,待到曲終處,繁華搖落終成空。
李漁,臨去秋波那一轉。
問年華幾許,正滿三旬。昨歲未離雙十,便余九,還算青春。嘆今日,雖難稱老,少亦難云。
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來者往者,溪山清凈且停停。
窗臨水曲琴書潤,人讀花間字句香。
或裸處亂荷之中,妻孥覓之不得,或偃臥長松之下,猿鶴過而不知。
又從今日始,追逐少年場。
此園內高巖曲水,極亭臺之勝,計成的神來之筆是在園內建了一條“篆云廊”,此長廊隨形而彎,依勢而曲,或蟠山腰,或窮水際,通花渡壑,蜿蜒無盡,觀者無不稱奇。
吾懼石之不足留吾名,而欲得子文以傳之也。
對詩歌、戲劇、書籍的共同愛好,會讓他們在藝術的氤氳氣息中相愛著過完一生。
當然還有一層意思他沒有明說,他希望這也是一個安頓他們愛情的園子。
大地山河亦寓也。歸亦是寓,夢覺皆寓。
四更山吐月,殘夜水明樓。
既憂樂不與人殊,何江湖之不為廟廊?
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
或許是女性對時局的看法更為直觀,商景蘭已看出南京小朝廷難成氣候,勸辭,回到融融泄泄的園林生活中來。
及暮抵寓山,故鄉魚鳥,俱來親人。
晚懸燈梅花樹上,雪光共月光共映。
梅花至是始發香,頗有悠然之趣。時時置身香雪中。
距寓園建成才不過八年,自稱讀《易》多年、對天地盈虛消息略有所窺,這亂世之中的急景流年似乎太快了些。
商景蘭《悼亡》公自成千古,吾猶戀一生。君臣原大節,兒女亦人情。
折檻生前事,遺碑死后名。存亡雖異路,貞白總相成。
環佩玎當,繁華未斷,復舊亭臺,內心凄涼。故國之思。
亭臺遠望,看不分明,只有無端煙靄鎖著長空。
幾負竹窗清月影,更慚花塢曉鶯聲。豈知共結煙霞志,總付千秋別鶴情。
鳳凰不得偶,孤鸞久無色。連理一以分,清池難比翼。不見日月頹,山川皆改易。
商景蘭:未亡人不幸至此。
望之若十二瑤臺。一切都消失在寺院的蒼茫鐘聲里了。
祁公美風采,夫人商亦有令儀,閨門唱隨,鄉黨有金童玉女之目。祁商作配,鄉里有金童玉女之目,依儷相重,未嘗有妾媵也。
前朝山陰祁忠敏公彪佳,少年美姿容,夫人亦有國色,一時稱為金童玉女。
董若雨:梯而登天,未至,下視白云如地,因墜云上,馳走數十里,誤踏破云,墮水畔。
睡眠就如同一條混濁的河流,把他送入各種各樣的夢境。在夢中他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與歷代妖姬美女效魚水之歡。
現在看來,他一生的嗜夢癖就是從這年春天開始的。
董若雨最引以為豪的是他曾在夢國游歷三年,做到了夢鄉太史的職位,管理夢鄉的國政。他的治國措施中的一苦,就是成立一個夢社,
由童子們任司夢使,把社友們千奇成百怪的夢寄存在潯水之濱,由他集中保管。這些夢都保管在一只一尺見方的大鐵柜里,這只柜子叫藏夢蘭臺。
《夢鄉志》玄怪鄉,山水鄉,冥鄉,識鄉,如意鄉,藏住鄉,未來鄉。
自中國愁苦,達士皆歸夢鄉。
總見世界情緣,多是浮云夢幻。
莫后光還提醒他說,登臺獻藝時最忌浮光掠影,務必入木三分,一定要把最細致入微的情感表達出來,講到形勢緊迫的關節,要迅雷不及掩耳般神速,講到應該放慢節奏的地方,
則要細細琢磨其中情味,以徐緩安詳的態度導出,還要注意布局整潔,層次分明,結構嚴密有條不紊,等等。
張岱:畫船簫鼓,去去來來,周折其間;河房之外,家有露臺,朱欄疏綺,竹簾紗幔;夏月浴罷,露臺雜坐,兩岸水樓中,茉莉風起動兒女香甚;
女客團扇輕紈,緩鬢傾髻,軟媚著人。
突兀一聲震云霄,明珠萬斛錯落搖。
檐下猝聽風雨人,眼前又睹鬼神立。
座客驚聞色無生。
直借說書以譜盡古今得失之政治、忠佞、貞邪之人物。回世道人心于抵掌縱談,可嗔可喜、可歌可泣之間。
張岱,當時南京有兩“行情人”,一個是內橋西側珠市的名妓王月,一個是一上臺“口角波俏,眼目流利,衣服恬靜”的柳敬亭。柳一日說書一回,定價一兩銀子。
那王月頎身玉立,皓齒明眸,面色如建蘭初開,長得異常妖艷,富商和勛戚如要約她,都要早早送去定金,故兩人聲價行情相等。
忽而如一幅農桑圖般平和,忽而如亂流出三峽般湍急,忽而如六月一場豪雨,忽而如天狗叫長空,忽而如昭君出塞馬上琵琶,忽而如兩軍對陣人叫馬嘶……
柳兮柳兮豪布衣,此翁之史有文章。
康熙:先生筆下留情些罷。
孔尚任:桃花扇一劇,皆南朝新事,父老猶又存者。場上歌舞,局外指點,知三百年之基業,隳于何人?敗于何事?消于何年?歇于何地?不獨令觀者感慨涕零,亦可懲創人心,為末世之一救矣。
柳敬亭說《論語》暗紅塵霎時雪亮,熱春光一陣冰涼。
有一次,他給吳梅村、錢謙益兩位老友講三國故事,描寫阿瞞狀態,惟妙惟肖,牧齋開玩笑說,君真一世奸雄。
柳即口就答之:不,我不過兩朝百姓耳。
搞得梅村、牧齋面紅耳赤,老大的下不來臺。
朱彝尊:風急也,瀟瀟雨;風定也,雨瀟瀟。
閱浮生,繁華蕭索,白云蒼狗。
九煙帶著一家子翻越仙霞嶺赴杭州,陳軾追隨永歷帝遠赴廣西。三十年后,兩人再度相逢于吳門,都不勝夢寐之感。
噫!醒耶?夢耶?真耶?幻耶?相與拊手,一拜凄然,不知涕之何從也。
天醉地醉人皆醉地,丈夫獨醒空憔悴。
與爾痛飲三萬六千觴,下視王侯將相皆糞土。
炎涼新歲月,歌哭舊山河。滿眼煙花今古夢,天荒地老獨徘徊。
夕陽、江水、遠山,是他最親近的三個朋友。
在人世間的秩序之外,他相信上天另有一種秩序與安排,后者肯定要比前者更恒久。更重要的是,他相信上天的這種旨意在合適的時機會有所暗示。
畫里溪山,墨莊幻影。
1646年夏,清人南下紹興,從圍城中搜得蓮,大喜,急令畫,不畫;刃迫之,不畫;以酒以婦人誘之,畫。
生平好婦人,非婦女在坐不飲;夕寢,非婦人不得寐,有攜婦人乞畫,輒應云……
客有求畫者,雖罄折至恭,勿與。至酒間召妓,輒自索筆墨,小夫稚子,無勿應也。
水子老弟:若無美人便遲一日,美人不必求其絕妙者,第得五官停勻,略有風韻已矣。洪綬頓首。
幾年不見張公子,每憶玄都觀里人。常夢云間同作客,數回吹笛喚真真。
張岱女友朱楚生,一個把演藝看得高過自己生命的調腔女演員,粗看之下并非絕色,細細打量,眉目之間全是風情,就像張岱自己所說:
楚楚謖謖,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其解意在煙視媚行。
陳洪授讀《離騷》四目瑩瑩然,耳畔有廖天孤鶴之感。
陳亮工:秋月澹面,春風扇人。
天下之名士倀倀乎無所依歸。
髡殘:曾慚愧這只腳,不曾閱歷天下多山;又嘗慚此兩眼鈍置,不能讀萬卷書;又慚兩耳未嘗記受智者教誨。
《奇石圖冊》:我說我法,爾點爾頭,玲瓏一片,幾歷春秋。
周亮工說程正揆的畫,繁簡濃淡,各極其致。龔賢的畫落筆上下五百年,縱橫一萬里,實是無天無地。
2022-12-08 18:5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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