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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太子來南京做什么?當然是來當皇帝。如若真的是太子無論忠臣多么擁護朱由崧，他也要交出皇位。如若不是太子呢?其實，崇禎死后，一直到康熙中期，先后有多個“太子”目出為為的無非是權力，打著正統的旗號。且不說這個太子是真是假，把進南京的人同樣也是為了權力。弘光想到此，如坐針氈。馬上英更是心急如焚，他火冒三丈，派重兵搜尋，最終將這個所謂太子關入兵馬。監獄，通過百官會審，證明是偽太子。這個人的真名叫王之明，被人我用，馬士英便將其重新投入大牢，準備擇日斬首示眾。

四月。西線，李自成從陜西一路逃到湖北，鎮守武昌的左良玉呼得肝膽俱裂;東線，清軍揮師南下，一路攻城拔寨，整個黃淮平原收)囊中，眼看就要打到江南。此時，左良玉沒有抵抗李自成，反而以“清君側”為名，高舉大旗，率領大軍沿江東下，聲言“救太子，誅上英”好不威風。

自古以來，京師之外的大軍無皇帝圣諭，擅自揮師勤王都會被視為造反，更何況是這種所謂“清君側”!大清大兵壓境之際，左良玉堂而皇之地造反了，弘光政權趕忙派大軍抵御。清軍則已經殺到了揚州城下!史可法貴為江北督軍，卻無兵可用，他的頭銜實際就是一個空殼有名無實，各個有實權的將領紛紛擁兵自重，隔岸觀火。史可法率城內民眾誓死抵抗，揚州軍民傷亡慘重，清軍也死傷數萬，這可是大清入關以來損失最重的一戰。多爾袞沒想到，大明的軍隊不堪一擊，民眾卻如此強得。數日過后，揚州最終還是淪陷，史可法壯烈殉國。氣急敗壞的大清軍隊，封城十日，大開殺戒，揚州八十萬平民死于亂刀之下。五月初八己丑，清軍自瓜洲渡江，南明各大要員和文武將軍逃跑的逃跑，歸路的異降，國難當頭，五月初十辛卯，朱由崧居然還有心思選淑女，聽大我，當聽聞清軍兵臨城下，他立即摸黑逃出南京城，奔赴蕪湖。馬士英緊跟其后，也逃往浙江

亂碼之中，所謂的“假太子”王之明則被人從牢獄中救了出來，回能車我，重新做入，關之萬萬沒有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荒誕之事!

更請夫之沒有想到的是:清軍攻陷南京之后，弘光政權競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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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包括劉良佐在內的明朝大將和大臣悉數歸降大清，太子和光帝都成了大清王朝的階下囚。大明正規軍如此不堪一擊，勝利來得真是太名易了，多爾袞自己都未想過。然而，大明的民眾卻要有骨氣多了。在江陰，在嘉定，大明子民寧死不屈，寧愿掉腦袋也不留鵝子。劉良佐帶著清軍圍攻江陰八十天，江陰民眾死傷十幾萬眾，清軍也傷亡十余萬眾!江陰陷落，清軍再次屠城!同樣的故事還發生在嘉定。一時間，鮮血染紅了長江，又染紅了入海口，江東大地尸橫遍野，烏雞成群，山河痛哭。

夫之肝腸寸斷，欲哭無淚。他心疼那些不屈而壯烈殉國的大明子民。半個月左右，夫之又寫下百余首《悲憤詩》，句句蘸血，字字帶淚。他對著北方，抱詩長嘯，長跪不起。

夫之已經在續夢庵居住好長一段日子，并慢慢適應了山里的生活。只因太想念妻兒，夫之便接了陶氏以及王勿藥上山同住。有陶氏在，飲食起居他就可以少費點心。而兵荒馬亂中家的感覺也讓他的焦慮減輕不少。

夫之隱居的地方確實不錯。每日晨起，薄霧朦朧，霽光初現，麋鹿在如夢似幻的空氣里，聚集在潭水邊，低聲啼鳴，飲水洗身;每日黃昏，耀日焙云，晚霞無際，野鳥紛紛啼鳴。夫之一家人生活于此，思緒安寧，日子閑適，苦樂自知。讀書作文之余，他還掄著鋤頭和鐵鍬，躬身開荒，在地里種下蔬菜，又在貧瘠的土地上種下樹苗。日子的確很清苦，但是久了，也就習慣了。

每日，夫之閱讀書卷，常常至深夜，孤獨無聲，青燈做伴，父親的囑托一直回蕩在耳邊，一頁紙，又一頁紙，夫之在認真研習《春秋》和諸子百家。除了讀書寫字，他還練習劍術。那日，在二叔那里吃酒。醒來之后，二叔把祖上的長劍交給了他，并要他勤加練習。他牢記二叔的叮囑，日日練劍，不敢有半絲懈怠，總算熟悉了整個劍術。現在，他只要出門，都會把長劍背在身上，因為，去年冬天，他在附近也見到了虎跡，并聽到了虎嘯。想必，一定有一只新生的老虎成年了，它不能再與母虎生活在一起，只能開辟自己的領地，一不小心，這大蟲看中了雙髻

峰下這片樹林，也就成了這片領地的主人。作為與虎為鄰的居民最初有些害怕，但如二哥所言，虎怕人，慢慢他也就放松了。風乍起。夫之背著背簍和鋤頭，長劍佩在肩頭。他走遍山野，菜，尋山藥，時間長了，他對山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哪里有薺來，"里有覆盆子，哪里有何首烏，哪里有竹筍，都在他腦子里。他也會能獵、常常能抓到兔子、竹鼠和野雞。收獲頗豐的時候，他就會趣請夏歡

弼來家中做客。

倘若某天，夫之焦頭爛額，滿面灰塵，手腳潰爛，衣服上滿是判裝和泥巴，袖口還沾著血，出現在門口，夏汝弼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事實上，不知不覺之間，夫之已經成了農夫獵人模樣。挑水生火，別菜，夫之展示著自己的廚藝。看著他的背影，夏汝弼頗為心酸，他不禁問自己:曾經不可一世、名滿衡州的天才神童去了哪里?曾經清秀俊朗器宇不凡的衡州少年去了哪里?曾經志在天下、指點海內的湖廣舉人去了哪里?眼前的夫之讓他覺得很不真實。但書生避亂，是為保命;如靈生命不保，還談什么希望?更何況，夏汝弼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全是老繭，穿著破衣爛衫。稍微好一點的是，他比夫之還胖些，手腳沒潰爛而已。

三月，夫之前去方廣寺借食物。該寺住持告訴夫之:湖廣學政堵局錫前些日子來過，還問起過他的事情。當時，整個江南還都是大明的弘光政權將堵胤錫從長沙知府提拔至湖廣學政。適逢來衡州公干，堵消錫便登山拜謁二賢祠。聽聞夫之等衡州諸生住在附近，便打聽夫之兄弟二人的住處。

夫之聽聞湖廣大員親自來到衡山，并垂詢自己下落，不覺心頭一振，欣慰之余，又想到早已經收起的若有若無的宏圖大志，當即豪邁地念出一詩:“軺輪鳥道嫩蒲分，岳氣相迎一片云。忠孝去天原咫尺，山川與道互佩氳。先賢夢授河圖秘，南國將評九辯文。”

夫之對堵胤錫尊崇有加，不吝溢美之詞，北方中原，環視朝野，唯寄望堵胤錫等中流砥柱擔當重任，重整舊山河。由于受到堵胤錫詢問的影響，那段日子，夫之心情大好，久違的夢再次發芽，生活也充滿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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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未有的激情。

夫之絕不會想到，他的一生都將與堵胤錫無法割裂。

是年六月，一個消息傳來:在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的擁護下，唐王朱聿鍵在福州監國登基稱帝，年號隆武。

隆武皇帝似乎又給子天下一絲希望。沒過幾天，更多的好消息接踵而至:李自成在湖北被清軍大敗，死了;左良玉在“清君側”的途中病死;何騰蛟就任湖廣總督，后又被提拔為翰林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節制西南諸省兵馬;堵胤錫兼任湖北巡撫，后又被提拔為右副都御史。尤其重要的是，夫之的恩師章曠竟被提拔為總督監軍。這是多好的消息啊。

此時，李自成的殘余部隊、左良玉的殘余部隊均歸順了何騰蛟和堵胤錫。何騰蛟在長沙岳陽集結幾十萬大軍，與清軍隔江相望。天下的焦點都集中在了湖南，整個長江一線，除了張獻忠的四川，大明就只剩下湖南了，過了長沙，南中國就徹底危險了。

得知恩師章曠任職總督監軍之后，夫之興奮異常，立即去找夏汝弼，難捺激動道:“章公英武不凡!昔為愚等伯樂，今日已為大明股肱之臣。”

夏汝弼道:“章公本就雄才大略，你想怎樣?"

夫之道:“章公既監軍湖南，我等何不下山，前去投奔?"夏汝弼手一擊掌，道:“英雄所見略同。哈哈哈!”

事不宜遲。兩人趕緊收拾好行李，然還未下山，官差飛到!竟是堵胤錫派來的!

官差傳達了堵胤錫的公文，又遞上撥款。原來，先前堵胤錫來二賢祠視察時發覺，雖然經過了前湖廣學政高世泰的修復，二賢祠還是顯得太小，于是決定在前方增建一殿宇，知道夫之等眾衡州舉人身在山中，便把差事交給了他們。

夫之、夏汝弼等大喜，這是公差，更何況是堵胤錫的指示，這說明他們也入了政府大員的法眼。他們當即表態，一定把這份差事辦好，辦漂亮。原本他倆商量前去尋找章曠之事，也就只能往后推遲。

豈知，這一推遲，竟陰差陽錯，再未成行。

2022-12-08 19: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