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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正是江南鶯歌燕舞的好時節。在桃花鎮郊外的花雨湖畔,六七個大約十一二歲年紀的少年正在撥開小腿飛跑著,每個人的背后都拖著一個紙鳶,因為風小,所以并沒有放飛起來。
跑在最前面的小孩子要比其他的孩童略顯身高,他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止住了腳步,就在這一刻,其他的孩子已飛快的跑在了他前方,他非但沒有去追,反而往回走去。
一個弱小的孩童正喘著氣追了上來,那個小孩有些著急的對大個兒的男孩說道:“云韜哥,你快把紙鳶飛到天空吧。”云韜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在等你呢,你跑得太慢了。”身材弱小的孩童很抱歉的說道:“你不用等我,快看,大胖和小二的紙鳶已經飛起來了。”云韜回頭看去,果然兩只紙鳶已經升起在了空中。云韜依然很不在乎的說道:“紫漪,你等著,我的紙鳶一定會飛的比他們高。”
他叫陳云韜,因為比同齡人長得強壯,所以大家都把他叫做韜哥。她叫薛紫漪,她怕別人因為她是女孩不和她玩耍,所以便偷偷的穿著哥哥的衣服,顯得很不合身,又用一塊頭布包住了長發,所以樣子更加怪異。一個女孩子,是沒有多少力氣奔跑的,很自然的她便被男孩子們甩在了后面。而云韜卻從來都照顧著她,她覺得云韜比他的哥哥薛紫霄好多了,她的哥哥總喜歡說她無理取鬧,而云韜卻從不那樣說。
陳云韜家和薛紫漪家相鄰,都在桃花鎮的一個叫做桃園的地方,那個地方所居住的人,幾乎都曾出過當官的人,只不過,陳家早已沒落了,陳家的祖宗是武將,立過一些戰功,封了一些土地,后來陣亡了,子子孫孫也不愛讀書,沒幾年,碩大的家業便揮霍的所剩無幾,只剩下了一座如今的大宅院,因為年久失修,無人打掃,一副頹敗的樣子。而陳家的鄰居薛家,祖上的人曾是文官,對子孫更是要求甚嚴,像他們這樣的書香門第人家,風光從未變過。
果然,陳云韜的紙鳶飛的最高,把手上的繩索都飛到了盡頭。薛紫漪覺得好玩,便要過來自己玩,沒想到,一陣風風吹,那紙鳶被吹落在了花雨河里,陳云韜忙收線把紙鳶拉上來,早已被水浸壞了。薛紫漪很是抱歉,陳云韜卻很不在乎,說沒什么,自己還可以做一個。薛紫漪問他,能不能給她做一個雨蝶,他說沒問題。
可能是武將后人的緣故,陳云韜每天喜歡在家里自己耍槍弄棒,母親也無法阻止,只好由著他來,畢竟,讓他去讀私塾,家里拿不出那些閑錢,但是總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陳母便讓他去給鎮子上某個員外家放牛。當時,一些放牛娃聽說他家住在桃園,都嘲笑他,因為那個地方的孩子,都是公子少爺小姐,怎會有放牛娃呢!而陳云韜也對此滿不在乎,每天按時到元外家,把牛趕到花雨河的上游去喂養。而這條河之所以叫花雨河,是因為河岸的山野上種了很多的桃樹,每年的春天,盛開的桃花把河流映的緋紅,而花落了,花瓣又隨風飄落,像花雨一般美麗,于是這條河便被文人墨客們稱之為“花雨河”。
牛,自己草吃,而陳云韜卻閑不住,他時常會在河里捕撈一些小魚小蝦或者在草地里抓一些地鼠小白兔送給薛紫漪。薛子涵畢竟是女兒家,很少出家門的,但是他們有自己的方法,那就是薛紫漪所養的一條叫做小白的狗,那條狗每天的黃昏都會爬出狗洞到外面來大便,他便把那些小動物放在竹簍里,綁在小白的腹部,小白很是乖巧,趁人不備溜進紫漪的房間,紫漪便看到了陳云韜送的東西。
一個雨天,陳云韜依然在河的上游放牛,看到一只漂亮的蝴蝶,猛然想起了答應過給薛紫漪做一只雨蝶的事情,便匆忙的去抓雨蝶,他不擇路的奔跑,數次踩到了爛泥滑倒在地,但是迅速爬起來又去追趕,一直追了很久,才把那只漂亮的雨蝶抓到了手。當他高興的回來時,卻發現河岸竟然不見了牛,他急急忙忙的四處尋超,哪里還有牛的蹤影,只有尚留殘花的桃樹,還有屋檐的山丘,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他心情十分的沮喪,再看捂在衣服里蝴蝶,早已靜靜的死了,他更加的傷感,走到水邊,把那只蝴蝶放在了河里,河水拂動了蝴蝶的翅膀,那只蝴蝶像復活了一般,在水里晃動著翅膀漸漸隨水遠去。
陳母見陳云韜回到家里怏怏不樂,以為是員外對他說了些什么不好聽的話,便寬慰道:“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受了人的氣,你就只能忍著。”陳云韜知道這件事情隱瞞不過去,只好對母親說出了實情,母親嘆了一口氣。
夜里,陳云韜躺在床上,耳中聽著屋頂漏水的滴答聲,久久不曾入眠。
第二天,母親告訴他,他們要搬出桃園。他問為什么,母親嘆了口氣,說家里如今不比以前,當年你爹在世的時候,一場病,用光了家里的所有積蓄,如今就你我兩個人,要這么大的院子也沒用出,而且這些院子都已年久失修,若再過些年月,便更不值錢了。他問母親把院子賣給誰呢?母親說賣給對門的薛家,薛家曾經幫助過我們,鄰居做了這么多年,他們也不會虧待咱們的。
在雨停后的某個清晨,陳云韜家搬到了桃園外面的一個小院子里,只有兩間房。因為陳云韜弄丟了員外家的牛,陳母給員外賠償了一些錢,陳云韜便現在了家里。
某個黃昏,薛紫漪找到了他們家,卻又不敢進去,還是陳云韜看到有個人在家門口徘徊不定,心中可疑,便走了出來,見到是紫漪,便奇道:“紫漪,你怎么來了?”自從那次放紙鳶之后,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薛紫漪說道:“你怎么把家賣了?”陳云韜沉默不語,薛紫漪說道:“你該讀書,考取功名,這樣將來才有出息。”陳云韜說:“可是我從那里找書呢?”薛紫漪告訴他,明天黃昏來她家門口,這段 日子他送了她那么多東西,接下來,她要給他東西,紫漪說完,便匆匆的走了。
陳母問他是同誰在講話,他說是老鄰居薛家的女兒。陳母說他是不是喜歡她,他點了點頭,陳母說他們這樣來往下去,只會令彼此痛苦,他問為什么,陳母說身份不同,最貴不同,門戶不同。然而他卻不在乎,因為他還年少。
“紫漪要給我什么呢?”他帶著心中的疑問,站在薛府外面的一棵大柳樹后面做著等待,終于,小白從狗洞鉆了出來,他忙上去,從小白的腹部摸到了一本書,里面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云韜哥,這是我手抄的我哥哥讀的書,抄了很久才抄完,這些書都是我爸讓我哥哥看的,你一定要好好讀,將來肯定會有出息。我手寫的慢,你半個月來一次吧,我會和這次一樣,把書給你。”
從此,陳云韜除了幫母親做一些雜貨,便用心讀書,,每當發困的時候,或者厭學的時候,一看到那紫漪親筆寫下的一字一句,他便愈加用工用心。
幾個寒曙,幾個春秋,二人俱已青春模樣。那天,他依然在柳樹后面等著,等來的,卻是薛紫漪送的一些盤纏,還有一封信,是讓他進京趕考。他雖有萬般不舍,但是只能就此別離,回到家里,他看到那些書,竟然有十幾本,這些都是紫漪這些年為他寫的,他的心里深存感激,他知道,這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夠還得了紫漪的恩情。他把那些書包好,所在了一個柜子里。第二日,告別了母親,便上路了。
外敵紛擾,朝廷命人前往邊疆抗敵,某將領因見薛紫霄一番話講的大義凜然,對敵全然無懼,便把他帶到了部隊里做個文書,文官骨子里雖然有著傲氣,但是只是圖一時心里痛快,當兵敗后,他一看到敵軍把一些不肯投降的將領殺了,便腿也軟了,做了降將,還說了一些機密,朝廷自然下令對其家滿門抄斬。
陳云韜趕考歸來,前前后后,用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個月,并不算長,但是母親的頭發在此期間已然全白,而他,也從一個落魄子弟開始變的風光。
陳母把薛家的事情告訴了陳云韜,陳云韜如何肯相信,匆忙去了桃園,看到薛府的門上貼著一個大大的“封”字,他頓時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無論誰,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有種無力呼吸的感覺,而他,淚已模糊了雙眼。
聽同僚們說,秦淮河畔有個叫做“雨蝶”的歌姬,唱的一首好詞,他打算去看看,散散心。一個人,落魄的走過楊柳岸,走在橋頭上,他看到河岸,一對少年男女正在放著一只紙鳶,往事浮現,回首只有痛苦,他記起年少的時候,答應過送給薛紫漪一個雨蝶樣子的紙鳶。人,總是在提出要求的那個人不再奢求的時候,自己才會想到去做。他做了一個雨蝶樣子的紙鳶,帶著那個紙鳶,來到了煙雨樓,他對老板娘說,想要見見雨蝶姑娘。老板娘卻說,見雨蝶,至少要三十兩銀子,他身上哪里有那么多,便告訴他,能不能把這個交給她。老板娘用取笑的語氣嘲諷道:“我還當什么玩意,原來是一個紙鳶,我們家姑娘不稀罕。”他把身上的錢全都拿出來,說道:“這些錢,是給您的,只望您可行個方便。”那老板娘見錢眼開, 但是錢又不多,卻又不愿把到手的錢送回去,便接了錢,拿了紙鳶。
陳云韜就坐在街道旁的一塊青石上,他也不知道為何要給一個風塵女子送一個紙鳶,也許,是因為她的名字吧“雨蝶”。就在他神情恍惚的時候,一個姑娘徑自向他走來,問紙鳶是不是他送的,他點了點頭,那姑娘領著他去了旁邊一做茶樓的二層雅間,那里面正坐著一個女子,雖然多年不見,但是僅僅第一眼,陳云韜便已認出,正是薛紫漪。
兩人也不多少話說,只是擁抱在一起,他說,要帶她走,她說,她會等著他。
陳云韜告訴母親,他找到了薛紫漪。陳母說,她竟然沒死。他說沒有,他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番,原來就在朝廷查封薛府的那天,城里煙雨樓的老板娘,因見那薛紫漪青春貌美,便使了些錢財賄賂了負責押送的官員,把薛紫漪買到了歌樓,從那天起,落身風塵,薛紫漪不再是原來的薛紫漪,而是成了令風流人物慕名不已的雨蝶,她曾經為了給陳云韜讀書,親手抄寫過許多的書經,她天資聰明,早已記住了許多的詩詞,隨口一說,便成風雅。
陳云韜告訴母親,說他要娶薛紫漪,陳母聽了,驚道:“韜兒,你是不是瘋了,這怎么可以?”陳云韜說道:“當初我讀書就是為了日后考取功名,求得一官半職,如今也算是應了門當戶對的說法。有何不可。”陳母說道:“韜兒,你怎么這么糊涂,她是私自逃跑的朝廷重犯,你娶了她,別說官位不保,命也會丟呀!當年是我們家和他們家門不當戶不對,如今是他們家對我們家門不當戶不對。”陳云韜說道:“若當年不是因為她,我怎會有如今呢,母親。”說著,他打開那個木箱子,把里面厚厚的手抄本書籍拿了出來,放在母親的面前,陳母見兒子這般固執,又看到那些舊物,嘆了口氣,說道:“我也老了,隨你吧。”
晨曦的薄霧尚未褪去,朦朦朧朧的彌漫出一副仙境才有的景象,只是,這里確實是人間,因為已經有人趕著馬車匆匆的出城而去,而空氣里回響著的馬蹄踏地的聲音和車轱轆轉動的聲音,已暗示了過客注定將要絕塵而去…
陳云韜說道:“我喜歡你!”
薛紫漪說道:“不用說,我知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陳云韜說道:“我不知道,你呢,你想要去哪里?我帶你去。”
薛紫漪說道:“隨你而去,無論身在哪里,有你便好。”
那個時候,他喜歡她,但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所以那時的他還配不上那時的她…后來,他功成名就,去尋找她,雖然緣分還在,愛也還在,但是,卻敵不過那時他們的世俗。
文章/楓悅 2013-04-23 16:3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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