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時期,其主流軍事思想與以往發生重大變化,保守的、重內輕外的意識取代了積極進取、外向的精神。與此同時,其國防戰略與兵學亦與之適應而演變,大致蛻變為被動防御和教條、空論的結果。
經歷中唐五代長期藩鎮割據、武人跋扈局面之后,宋朝開國伊始便采取了一系列的收兵權舉措,結束動亂,維護統治秩序。但隨著文武失衡問題的解決,統治者卻未能適時調整方針政策,特別是宋太宗朝兩次北伐失敗后,徹底喪失與北方游牧政權交戰的信心,從此眼光向內,又采取“守內虛外”之策,逐漸推行“崇文抑武”的治國方略。以后,宋朝大致延續這一路線,長期矯枉過正,側重于以意識形態化的儒家道德思想治國,有意抑制武將群體和武力因素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影響。于是,其主流軍事思想打上了守內甚于防外的強烈色彩。這種源于極端狹隘專制集權主義的保守軍事思想的確立,便不能不對國防戰略與軍事學說產生極大的消極影響。
首先,在宋主流軍事思想中,強調軍隊以維護內部專制統治為首要和主要任務,因此對將帥的角色、作用便存在偏見認識,即:要求其安分守己,以能約束和管制部屬為上。正因為如此,當政者長期對將領嚴厲束縛,實施“將從中御”之法。北宋名將狄青飽受打擊,南宋高宗集團慘殺名將岳飛之舉,也實與此狹隘思想有關。
第二,在歧視、抑制武將群體的意識作用下,配合“將從中御”的需要,派生出“以文馭武”制度,長期使用文臣,甚至不懂軍事的書生指揮軍隊。雖其流弊無窮,但依舊不愿舍棄。
第三,在宋主流軍事思想下,直接導致全面防御,也是被動、消極防御的國防戰略的確立,放棄了以往攻防結合的原則。雖然長期陷于被動挨打的境地,卻不思悔改,繼續抱殘守缺。議和手段又被視為醫治邊患良藥,長期依賴之。
第四,在“崇文抑武”治國方略下,主流軍事思想的本質就是懷疑、歧視武力因素。因此,主政的文人士大夫集團對國防關注不足,雖然養兵規模巨大,軍費開支不堪重負,但完全屬于被動應對行為所致。
第五,在宋代社會經濟快速發展,制造業及工藝水平顯著進步,特別是火藥應用于軍事的情況下,軍事手段發生一定變化,為武器裝備以及作戰方式的改變提供了可能。但由于社會精英群體集中在文官隊伍之中,缺乏對新軍事手段的敏感和重視,更沒有思考由此可能引發的軍事變革,依舊擺脫不了冷兵器時代的傳統用兵思維模式。
最后,儒學在宋代發生了重大變化,學者們汲取佛、道等其他思想養分,紛紛創建自己的學說體系,形成內容飽滿的新儒學。但與此鮮明對應的是,兵學卻依然徘徊于先秦以來兵家著述的囹圄。宋廷基于自身的需要,曾長期嚴禁民間流傳兵書。宋夏大規模開戰后,固然因為戰爭的刺激,談兵之風隨之頗盛,不過或處于文人空談泛論之中,或陷于傳注之學,亦即經院文牘主義,未能如儒學那樣由傳注之學向變革理論、方法的探討深入發展。故注解前人兵書者多,還出現了官方校刊的“武經七書”,但創新思想卻少見。不少人還迂腐到為無能的政策作注腳的地步。這種兵學嚴重滯后的尷尬局面,既是當時主流保守軍事思想的產物,反過來又束縛了軍事學說的發展與實踐。
由于宋朝治國思想中不斷加深的偏見,致使宋代主流軍事思想、軍事學說背離了中國古代兵學的優秀傳統,從而對其國防軍事產生了極大的消極影響。由此兩宋雖然經濟、文化輝煌一時,但卻不免長期被動挨打,先后亡于邊患,最終以“積弱”而聞名于史。南宋學者呂祖謙即沉痛地指出:本朝“文治可觀而武績未振,名勝相望而干略未優。”(《宋史》卷四三四《呂祖謙傳》)元人修宋史時則評價道:“宋恃文教,而略武衛。”(《宋史》卷四九三《蠻夷―・序》)。
網載 2013-09-10 20:5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