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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山谷在剛下過一場新雨之后,晚上天氣寒涼秋意更濃。明月在松林中灑下一片清輝,清泉在山溝的石頭上流淌。
[出典] 王維 《山居秋暝》
注:
1、《山居秋暝》 王維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2、詞語解釋
1.王維,約(701-761),字摩詰,蒲州(今山西永濟)人。唐代詩人、畫家。
2.暝:夜,這里指傍晚。
3隨意:任憑。
4.喧:喧嘩。
5.浣女:洗衣服的姑娘。浣(huàn):洗。
6.春芳歇:春天的芳華衰歇了。歇:盡,消失,消散。
7.王孫:原指貴族子弟,后來也泛指隱居的人,此處指詩人自己。
8.留:居。
9.空山:幽靜的山。
10.新:剛剛。
3、譯文1:
空寂的終南山剛下了一場雨后,秋天的黃昏時候降臨了。
明亮的月光在松樹間照耀,清澈的泉水在巖石上流淌。
竹林里傳來喧鬧聲是洗衣的女子回來了,水上的荷葉搖動是打魚的漁民下船了。
任憑春天的芳香花草消逝,我自己還是可以居留在這里。
【韻譯】:
一場新雨過后,青山特別晴朗, 秋天的傍晚,天氣格外的涼爽。
明月透過松林撒落斑駁的靜影, 清泉悄悄地在大石上緩緩流淌。
竹林傳出歸家洗衣女的談笑聲, 蓮蓬移動了,漁舟正上岸收網。
盡管春天的芳菲已經消散而去, 游子在秋色中,自可留連徜徉。
譯文2:
剛剛把一陣新雨送走, 青山翠谷格外空曠清幽。
夜幕降臨,涼風悠悠, 使人感到秋意濃厚。
皎潔的明月在松間浮游,蒼松把月光染得碧油油。
月下的山泉清澈、亮透,一鴻鴻地從石上潺潺奔流。
靜靜的竹林忽然間喧鬧不休,是洗衣女一路笑聲回到村口。
小河上蓮葉紛披銀珠兒亂抖,是順流而下載滿月色的漁舟。
任憑春天的花草凋謝已久, 再不是萬紫千紅的氣候,
為什么我仍然長往不走?山中的秋色呵美如醇酒。
4、王維的《山居秋暝》是山水詩的代表作之一,它唱出了隱居者的戀歌。全詩描繪了秋雨初晴后傍晚時分山村的旖旎風光和山居村民的淳樸風尚,表現了詩人寄情山水田園,對隱居生活怡然自得的滿足心情。
詩的開頭兩句“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寫薄暮之景,山雨初霽,幽靜閑適,清新宜人。是詩人用大手筆勾畫的雨后山村的自然畫卷。其清新、寧靜,淡遠之境如在目前。一個“空”字,渲染出天高云淡,萬物空靈之美。詩人隱居于此是何等的閑適,如此描繪山水田園之典型環境流露出詩人的喜愛之情。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被雨水洗滌后的松林,一塵不染,青翠欲滴;山石顯得格外晶瑩、剔透新亮;就連月光也像被洗過一樣,極其明亮皎潔;山雨匯成的股股清泉頓時流淌于拾級而上的石板上,又順著山澗蜿蜒而下,發出淙淙的清脆悅耳的歡唱,好似宛轉的“小夜曲”奏鳴。“照”與“流”,一上一下,一靜一動,靜中有動,動中有靜,仿佛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脈搏在跳動。此時此刻詩人也仿佛覺得自己也被洗凈了一般,自然的美與心境的美完全融為一體,創造出如水月鏡般不可湊泊的純美詩境。此種禪意非隱居者莫屬。蘇軾把此聯譽為“詩中有畫”的典范之秀句。
接下來詩人由寫景轉為寫人。在這幅山水畫作之中,山村的自然美和村民們的生活美是水乳交融的。“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此二句均為寫人——“浣女”、“漁夫”的活動的畫面。詩人采用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寫法。可不是么,既是夜間,又被竹林遮擋,怎么能見到浣洗完衣服歸來的女人們呢!然而,竹海之中傳來的女人們緩步挪移時撥動夜露浸潤的翠竹,發出“沙沙”的聲響,又伴著她們銀鈴般的笑聲,好一派歡聲笑語的喧鬧竟打破了如此寧靜的夜空;再聽水面蓮葉波動,漁舟順流而下,這便是漁夫要乘著今晚的月光去捕魚。詩人觸景生情,感慨油然而生:山民們戴月而作,隨性而起,這般勤勞、樸素、開朗的性格,遠比宦途官場清明、純凈得許多。這些細節無不傳達出詩人不僅喜愛這兒的景美,更喜愛這里的人美。這就很自然地給結句作了有力的鋪墊。
尾聯兩句“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是詩人有感而發。雖然春光已逝,但秋景更佳,愿意留下來。王孫指詩人自己,這是詩人對《楚辭·招隱士》“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以久留”的詩意的反其義而用之,是說春天的芳華雖歇,秋景也佳,隱著自可久留。正如詩人在《青溪》所言:“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其喜歸自然,厭惡宦海之情溢于言表。
總之,這首山水田園詩畫山繡水,清新寧靜,于詩情畫意中寄托了詩人的高潔情懷和對理想的追求,含蘊豐富,耐人尋味。
5、這首詩寫山居所見秋山雨后黃昏的迷人景色和融怡陶醉的心境,大約是詩人隱居終南或輞川別墅時所作。詩的境界清澄透明,玲瓏剔透,恰似一泓秋水,其中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詩歌于詩情畫意當中寄托著詩人的高潔情懷和對理想生活的執著追求。
首聯整體著眼,大筆勾勒,交待季節,點明狀態,給人以身臨其境,神清氣爽之感。“空山”、“新雨”、“晚秋”,平平實實的幾個字,極易引發人們的聯想,山居環境的靜謐,新雨過后的清新,秋日天氣的颯爽,白日向晚的安寧,字里行間彌漫著一股清幽明潔之氣。“空山”是王維慣用的詞語,耐人尋味。此處絕無冷清、空洞之意,也不是禪宗所謂的空寂、虛無,結合全詩來看,“空山”包含以下四層意思:一指山中林木繁茂,翠綠成蔭,遮掩了人們活動的痕跡,正如王維《鹿柴》所云“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二是指此處遠離塵囂,人跡罕至,“峽里誰知有人事,世中遙望空云山”(《桃花源記》),有如世外桃源,遺世獨立,又如洞天福地,快樂怡人;三是指山雨初霽,萬物一新,銀輝四射,天地生輝,呈現在詩人眼前的是一派空明潔凈,熠熠生輝的燦爛圖景;四指空而不虛,靜而不寂,活力無限,意趣萬千,因為山中有歡歌笑語,漁舟晚唱,有明月朗照,清泉潺潺。可見,雨后空山帶給人們的不是孤獨、寂寞,不是沉寂、死滅,而是生機活力,妙趣橫生。
頷聯小處著眼,工筆細描,動靜結合,光色輝映,營造出一個雅致脫俗、明媚空靈的迷人世界。皓月當空,朗照萬物;蒼松如蓋,亭亭凈植;松葉如針,清翠欲滴;水珠點點,閃閃發光;樹影斑駁,月光輝映,灑下一地的星星點點,有如細碎銀子鋪滿山林,給人以如夢似幻,飄飄欲仙之感。落一“照”字,不同于“瀉”,朱自清《荷塘月色》寫月光:“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與花上。”用“瀉”寫出了月光如水,靜謐朗照,柔媚生輝的特點。王維寫月光用“照”字,光色兼備,狀態逼真,活現月照松林,回光返射,閃爍不定,迷離恍惚的特點;也引導讀者去留意空山松林沐浴月華的恬靜光潔和明亮空靈。如果說第一句側重寫月下松林的幽美景致的話,那么,第二句就是寫月下溪流的活潑生機。你瞧:山泉流淌,淙淙作響;月映溪流,素潔如練;流水空明,清澈見底;溪流彎彎,活潑機靈。面對這一溪清幽潔明,空靈剔透的山泉,恨不得掬一水山月滋潤滄桑的面龐,擷一縷清音唱響心靈的浪花。著一“流”字,盡顯風流,頗有柳宗元《小石潭記》“斗折蛇行,明滅可見”的韻味,也引導人們去體味小溪或水石相激飛花濺玉的閃亮或穿林繞石琤琤琮琮的合鳴。王維一“流”,可謂意態橫生,妙趣無窮!
頸聯拓展一步,進到人事生活,而這種生活出現在山中黃昏這一特有的情境中,便顯現出迷人的色彩。上句寫姑娘:一群天真無邪的農家少女浣衣歸來,結伴同行;她們嬉戲玩鬧,笑逐顏開,吵醒沉睡的山林,激活了寂靜的生機,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空曠幽深的竹林中。下句寫漁人:幾艘小船滿載星輝,盡興而歸,滿眼荷葉紛紛倒向兩邊,掀翻了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此情此景,讓人心生羨慕,多么想,搖一船沉甸甸的豐收喜悅來迎接又一個靜謐幽美的夜晚;多么想,唱一池脆生生的漁舟小調去歡送又一個余輝掩映的黃昏。姑娘也好,漁人也罷,詩人只聽見竹林中的喧鬧而不見其人,只見到蓮株的搖動而不見行舟,自可想見竹林蓮叢的茂密幽深,人們竟是裹在這樣一個郁郁蔥蔥的綠色世界里,這是何等動人的景象啊!而且,我們完全有理由推想,生活在這個世外桃源的人們,勤勞純樸,心性高潔;安居樂業,幸福快樂;率性真誠,一派天然。難怪末聯詩人要由衷地傾吐出“王孫”可留的感嘆了。
尾聯巧用《楚辭•招隱士》之典,《招隱士》末句云:“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以久留。”原意是招王孫出山入仕,王維反用其意,自成佳構,增無限趣味,“隨意春芳竭,王孫自可留。”春芳雖然自然而然的消歇了,但秋光一樣美麗迷人,“王孫”自可不必離去了。貌似勸人,實則自勉。“山中”比朝中好,潔凈純樸,可以遠離官場污濁而潔身自好;“山中”比塵世好,純潔空靈,可以遠離世俗庸碌而修養性情。詩人對山中生活的迷戀之情,躍然紙上。
另外,從全詩所用意象也可看出作者的思想情趣。皎皎明月,純潔空明;郁郁青松,亭亭凈植;幽幽清泉,潺潺流淌;森森翠竹,修直挺拔;卓卓清蓮,污而不染;……凡此種種,在傳統詩文里面,都是一些清閑雅致,高潔不俗的意象,由此不難看出王維對理想生活的念念不忘之心。
7、不知為什么,總覺得秋天象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他瘦骨嶙峋但精神矍鑠,他紅消香殘如發齒脫落,但他有棱有角個性分明。喜歡他的矍鑠,不喜歡他的嶙峋,喜歡他的個性,不喜歡他的老態。直到有一天,讀過王唯的《山居秋暝》之后,才覺得“老秋”之說頗為無端。秋天不是老人,春夏秋冬就象歲月媽媽并肩站立的四個孩子,各有特點,各使小性。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秋天的雨最不稀罕,但這一個新字最好,就好象是久旱逢甘露一樣,這一場秋雨它是及時的,也是珍貴的,滋潤著山水,滌蕩著心田。同寫秋雨,柳永的《雨霖鈴》里寫秋雨為“驟雨”,一下子便感到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徹骨涼意。“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在大雨剛剛停住的夜晚,烏云蔽月,暮色四合,寒氣正濃時,一對戀人長亭送別,天冷人心更冷,加之秋蟬的陣陣哀鳴,更覺凄楚無比。自古傷情多別離,但戀人送別終究不是生離死別,天涯路遠,總有相見的一天。而柳詞偏偏以清秋為襯,又描繪得如此凄婉悲慟,不堪回首,把一對戀人的小別,演繹得如同奈何橋前的生死永訣了,何止凄楚,悲莫大焉。叫人忒不待見。而《山居秋暝》讓人耳目一新。如《岳陽樓記》所說“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金秋時節,溽熱退去,秋高氣爽,山水經過一場秋雨的洗禮,越發顯得山色淡雅,水色明凈,空靈曼妙而又多姿多彩。此情此景,有李清照的一闋《怨王孫》正與王詩不謀而合。
“湖上風來波浩涉,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蓮子已成荷葉老,清露洗,萍花汀草。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微風吹來,湖面上蕩起鱗鱗輕波,時值暮秋,秋風已有了凜冽之意,花兒余香猶存,沁人心脾,奈何秋之已至,紅漸落敗,香漸頹靡,這樣的秋天在林黛玉筆下就成了“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哪堪秋雨助凄涼”這一首《秋這窗風雨夕》字字凄涼,滿目蕭瑟。讀來令人寒冷。
而李清照卻將筆鋒一振,提起情緒。為秋而歌:漫道秋花慘淡秋草黃,你看那水中的浮萍和水草,經過清露的洗滌之后,依然是鮮綠豐美,荷葉雖老而蓮子已成。春天有鳥語花香,而秋天有果實累累。空靈而柔和的山水,已經是俏波婉轉,飛撲上來,與人親昵,與人耳鬢廝磨了。這種感覺不勝妙哉。這妙處說之不盡,好到無窮。鷺鷥鳥好象怨恨人們不多看一眼這美麗的秋景,頭也不回的傲然飛去遠方。同是閨閣才女,同有意中人,李清照是激情飽滿,風華正茂,林黛玉是郁郁寡歡,寄人籬下,悲觀令人老,心中的景不同,眼中的景亦不同。
王維與易安,一詩一詞,同為秋天的潤色之筆,,墨筆流金,相得益彰,優雅對優雅,怡情兩怡情。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明月在枝葉分披間心情揮灑如銀的光暉,樹影婆娑,月光斑斑片片,清澈的泉水在山石中蜿蜒盤迂,奔騰流瀉,泉水在前、在后、在遠、在近,在高、在低、在旁、在側。月下聽泉,泉聲如箏、如瑟、如瑤、如塤,如雷、如鼓、如罄、如缶,不是天籟,勝過天籟。莫如在這山村間尋一處茅草小屋,夜晚枕泉而眠,泉聲悠悠入夢,似有而無,似無卻有,隱隱約約,凌凌落落,有泉聲相伴,這夢境也變得舒適恬然了……
正冥想間,忽然聽到竹林里嘩嘩作響,定睛一看原來是洗衣姑娘們回來了,還有漁者撥開蓮子涉水而來。姑娘們嘻笑戲耍著,銀鈴般的笑聲在林間蕩漾來開,與這幅水墨丹青揉拌在一起,婉如世外桃園,人間仙境。任隨春芳留歇吧,這宜人的秋天足以讓我居住了。
王唯寫此詩時已厭倦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有了歸隱田園,寄情山水之意。他一定想說,縱然是世道乖張,命運多舛,對人生,我們還是應該有幾分憧憬,幾分希望吧!寄情山水
8、這首詩寫出了清新、幽靜、恬淡、優美的山中秋季的黃昏美景。王維所居輞川別墅在終南山下,故稱山居。一場秋雨過后,秋山如洗,清爽宜人。時近黃昏,日落月出,松林靜而溪水清,浣女歸而漁舟從。如此清秋佳景,風雅情趣,自可令王孫公子流連陶醉,忘懷世事。此詩以一"空"字領起,格韻高潔,為全詩定下一個空靈澄凈的基調。全詩動靜結合,相輔相成,相得益彰。月照松林是靜態,清泉流溢是動態。前四句寫秋山晚景之幽靜,五六句寫浣女漁舟之喧嘩。詩之四聯分別寫感覺、視覺、聽覺、感受,因象得趣,因景生情。反襯了當今社會官臣惰,貪,寫出詩人自己高尚情操的寫照,寫出那無憂無慮,表達了作者十分向往這種生活。也表達了作者崇尚恬靜淡泊的田園生活,同不愿同流合污,潔身自好的人生態度。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古代文人多借清秋而寫悲傷之意,此詩則屬樂秋之佳作。
9、讀王維的《山居秒暝》時年齡還小,想像不來“松間明月”高潔,也不懂得“清泉石上”是怎么樣。我雖然讀詩句背得滾瓜爛熟,其意義依然不懂。什么空山,清泉,漁舟這些田園風物也只是朦朧,而鄉野情致則更模糊了。后來上了大學,有了些古文功底,常常自豪于同窗學友,翻來覆去的“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也能時常獲得師長贊許,而后來深入鄉材,那兒有田,卻無松竹流泉;及至上了華山、峨眉山,并且專在月夜聽泉,古剎聞鐘,乘江南漁舟,訪溪邊浣女,都是尋找一維《山居秋暝》的那種燦爛意境,都為了卻“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那份執著情結,一段時間,于世人紛雜之中,自以為林泉在胸,甚至以漁樵野老自居,說和同事糾紛,勸解禍中難人。自以為心中有了王維,就了卻了人間煩惱,看透了紅塵紛爭;更自以為一壺清茶,便函可笑談古今。真正進入了人生的生存程序——結婚、生子、住房、柴米油鹽等等,才知道青年時代“明月松間照”式的“超脫”,只不過是少年時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浮雕和順延。
真正對王維和他的詩的理解,是在經歷了無數生命體驗和閱歷的堆積之后。人之一生。苦也罷,樂也罷;得也罷;失也罷——要緊的是心間的一泓清泉里不能沒有月輝,哲學家培根說過:“歷史使人明智,詩歌使人靈秀。”頂上的松陰,足下的流泉以及坐下的磐石,何曾因寵辱得失而拋卻自在?又何曾因風霜雨雪而易移萎縮?它們自我中踏實,不變心性,才有了千年的閱歷,萬年長久,也有了詩人的神韻和學者的品性。我不止一次地造訪過終南山翠華池邊那棵蒼松,也每年數次帶著外地朋友去觀覽黃帝陵下漢武帝親手植柏,還常常攜著孩子在碑林前面的唐槐邊盤桓……這些木中的祖宗,旱天雷摧折過它們的骨干,三九冰凍裂過它們的樹皮,甚至它們還挨過野樵頑童的斧斫和毛蟲鳥雀的嚙啄,然而它們全都無言地忍受了。它們默默地自我修復、自我完善。到頭來,這風霜雨雪,這刀你中蟲雀,統統化做了其根下營養自身的泥土和涵育情操的“胎盤”。這何等的氣度和胸襟?相形之下,那些不惜以自己的尊嚴和人格與金錢地位、功名利祿作交換,最終腰纏萬貫、飛黃騰達的小人的蠅營狗茍算得了什么,且讓他暫去得逞又能怎樣?王維實在是唐朝的愛因斯坦,他把山水景物參悟得那么透徹。坦城、執著、自識,使王維遠離了貪婪、附庸、嫉妒和裝飾,從而永葆了自身人品、詩品頑強的生命力。誰又能說不呢?
的確,“空山”是一種胸襟。“新雨”是一種態度,“天氣”是一種環境,“晚來”瞬間的境地遇。“竹喧”也罷。“蓮動”也罷,“春芳”世罷,“王孫”也罷,生活中的誘惑實在太多太多,而物質的欲望永無止境,什么都要的結果最終只能是什么都沒有得到。惟有甘于清貧甘于寂寞,自始至終保持獨立的人格,這才是人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神財富。 “明月松間照”,照一片嫻靜淡泊寄寓我無所棲息的靈魂;“清泉石上流”,流一江春水細浪淘洗我勞累庸碌之身軀。浣女是個好,漁舟是個好,好的質地在于勞作,在于獨立,在于思想——這是物質的創造,更是精神的明月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