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困境和審美的超越——莊子美學的生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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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莊子美學以其特有的思維方式和獨特的概念體系在先秦審美意識發展史占著非常重要的地位,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人生哲學是莊子哲學的核心。他龐大的哲學體系,立足于宇宙本體論,由認識論展開,終止于人生的哲學。這構成他哲學美學的獨創性。
  莊子以“道”為本。“道”是莊子哲學的核心范疇,是融本體論、宇宙論、認識論、人生論為一體的哲學范疇。“道”為自在自為、先天地而存在的宇宙本體,是物質和精神世界的本原;“道”性自然無為,是自然的法規、合目的性的無為的存在。“道”具有時空上的廣延性和無限性,概念上的抽象性和多義性;“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為視覺所捕捉,不為聽覺所覺察;無形無影,難以定義。
  “道”的特性決定它不可能被普通的感知方式所認識。只有通過“體道”的方式,才能把握“道”的存在。“體道”是莊子特殊的認知方式,以直覺思維為特征。體道、達道是莊子的認知過程,體現人的認識的深化和精神對現實的超越的過程。
  體道作為特殊的認知渠道,是個漸進的、超越理性、超越現實的過程。“體道”是無為的,對“道”的感悟是不期而至的。“無思無慮始知道,無處無服始安道,無從無道始得道。”(《知北游》)“象罔得玄珠”喻“道”之不期而至,是莊子無為而為思想的體現。“體道”是主客交融、滲透、契合而形成的一種特殊的認知,本質上與審美直覺相一致。莊子善于藝術地成就人生的奧秘就在于此。
  對“道”的感知不涉及理性思維,不需要邏輯推理和概念表述。相反,只有在主體擺脫理性的束縛,經過一系列心理的凈化和精神的修養,變為純粹感性的(直覺的)、超越現實世界的認識主體時,才有可能悟道。通過這種心理體驗最終所獲得的是物我合一的精神自由和解放。可見,莊子哲學的核心是人生哲學,而他的人生哲學又是一種精神哲學,以審美為指歸。
  “齊物”是莊子哲學和美學方法論,也是他人生的終極追求。對絕對的“道”來說,一切都是“相待”(相對)的。“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則萬物莫不小……”,“厲與西施,恢@①@②怪,道通為一。”(《齊物論》)“齊物”,對客體而言,是把不同的事物看成同一;就主體來說,是消除主客的對立,達到物我為一。此即所謂“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凡物無成與毀,復通為一”(同上)。莊子力圖在“齊物”中使主客消除隔閡,使外在的異己力量不再是支配人的乖戾物。
  “齊物”又是莊子人生哲學的自覺追求,目的是達到“逍遙游”。就對“道”的體認和追求來看,莊子的哲學追求和人生的追求是一致的。王夫之認為,“逍遙”的核心是“無待”。“無待者,不待物以立己,不待事以立功,不待實以立名。小大一致,休于天鈞,則無不逍遙矣。”(《莊子解》)“逍遙”本質上和“無為”是一致的。“體道”作為實現人生理想的途徑,把人格修養演變為對精神自由的追求,演變為審美的追求,以期達到天人合一、無為而為的“逍遙”境界,即人生理想與審美理想的最高境界的統一。可見,“體道”所獲得的是物我合一的精神自由,是超越現實的精神解放,而不是對“道”的客觀真理的認識。
  其實,物我為一的“齊物”也好,主客一體、忘乎所以的“逍遙”也好,實際上均是一種審美境界,亦即達到了“道”的境界。物我兩忘,合而為一,進入到“莊周夢蝶”這種忘乎所以、主客一體、自得其樂的自由精神王國,即至美至樂的境界。“得至美而游乎至樂,謂之圣人。”(《田子方》)與造化的“道”合為一體,人便成為了“乘物以游心”,“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神人”、“真人”。可見,莊子的“體道”與人生追求的匯合點就在審美上,體現莊子藝術地成就人生的自覺追求。
      二
  莊子認為,現實中的人是不自由的。人為的羈絆,文明的異化,使生命處于困頓之中。“夫孝悌仁義,忠信貞廉,此皆自勉以役其德也。”(《天運》)“且夫待鉤繩規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待繩約膠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屈折禮樂,xǜ@(9)俞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駢拇》)
  莊子以冷眼旁觀的態度,看穿了統治階級宣揚忠信仁義背后的虛偽。作為一個憤世嫉俗者,莊子對社會有清醒的認識和入木三分的批判。他認為,儒家所鼓吹的仁義禮智,是抑制人的自然本性去迎合封建綱理倫常、束縛個性的精神枷鎖。“失常然”導致人們在名利場中追名逐利,沽名釣譽,趨炎附勢,彼此傾軋。莊子繼承了老子的自然無為思想,強調自然界的一切本身的合目的性,以自然為美。“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駢拇》)“至正”指自然本性,與“性命之情”同義。自然的合目的性是不允許破壞的。“鴟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駢拇》)萬物均有其規矩尺度,必須保持其“常然”,即“本真”,也就是“率真之情”。在莊子看來,一切人為的造作都是對“天然”(自然)的破壞。《應帝王》中鯀與禹以人之形為“渾沌”造形(鑿七竅),“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意在說明,自然的合目的性是絕對的,人為的改造只會適得其反。這包含了他對人為美的否定。
  對自然美的追求,實質上是對社會丑的一種反動。作為自然主義者,莊子美化自然是為了突出社會的丑惡(文明的異化);贊美自然是企盼人性的復歸(返樸歸真):回歸自然是為了自我解脫(審美的超越)。莊子把精神自由、個性解放和人格獨立理解為個體超越現實、順應自然的過程。因此,如何消除身心內外的羈絆、完善個體人格,成為他人格理論的自覺追求。
  “人之生也,與憂俱生。”(《至樂》)莊子認識到人生險惡,充滿了憂患。仁義禮智,束縛人的自然天性;名利榮辱,扭曲人的情懷;生死限制著人生的追求;物欲使人心不古。在生命的困境中,人應如何生存?個體如何求生才不致于被險惡的人生或權謀的傾軋和物欲的奴役所吞沒、毀滅?“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今奚為奚據?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至樂》)莊子追問人生是否有幸福快樂,能否快樂,如何安身立命,何去何從。對現實的極度失望使他專注于人的精神世界。莊子從人的精神世界和個體的人格的自由來理解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在他看來,人的價值的實現在于精神自由和個性的解放。對自由的追求和對個體人生價值的充分肯定,構成莊子人生哲學的鮮明特色,莊子力求超越現實、超越生死、超越世谷觀念和習俗的束縛,使精神升華,進入“無為”的自由的精神境界,感受到無限自由的人生境界。
  莊子對人的自然本性被文明所異化、為物欲所扭曲有深刻的認識。對生命的熱切的關注,使莊子從本體論的高度思考人生的本質、價值,體現他對終極的關注。莊子認為,人生之“道”與本體論之“道”是相通的。“道”性自然,無為而無不為,循“道”而為,就能自勝人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儀,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圣不作,觀于天地之謂也。”(《知北游》)
  就莊子人生哲學而言,“無為”本質上是講合乎自然規律和自然人性的合目之為。“無為”是莊子消解、調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沖突的手段,也是莊子追求自然、回歸自然的必然結果。“無為”表現莊子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是人對自然的認同,目的是達到“天與人不相勝”,即天人之間的和諧統一,也就是“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人生境界,進入到“天人合一”,即與“道”為一的人境界。主體游心于物獲得了精神自由,成為“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辨,以游無窮”(《逍遙游》)之“真人”。
  莊子把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對立起來,他看到人生的局限,個人的渺小,但夸大了現實和自然對人的制約。因此,他看不到反抗現實的出路和改造現實的可能性,也看不到個體在自然、社會和人生中實現人生價值的可能性。在無可奈何的心態下,他設計了保身全性、養生避世的無為人生之路。體道是莊子為生命、個體所設想的擺脫生命困境的最佳的途徑,包括了他對人生、生命價值和個體精神需求的思考和終極的關注。從追尋人生和萬物本原的“道”中感悟人生的真諦。其主要特征是:以超越現實的態度反觀人生,以超功利的價值觀反思人生,以無為的目的論審視人生,以審美的態度成就人生。莊子追求超越現實、超越生死、超越世俗觀念和習俗的束縛,使精神升華,進入絕對自由的精神境界,也就是“逍遙游”的人生境界。可見,莊子著重從人的精神世界,特別是人的精神世界的自由來理解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
      三
  莊子的“道”論著眼點是人生,而不是宇宙本體。通過對“道”的體認消除主客的對立,實現人生的理想——“逍遙游”,即超越現實所獲得的精神自由。莊子借宇宙本體的“道”之博大精深、玄奧,喻人生之最高境界。莊子認為,“道”性無為而生萬物,成就人生也應該是無為的。莊子的人生哲學,融人生的反思和宇宙本體的思考為一體,通過體道,體悟萬物的共通性,認識、闡明人生之道。體道融人生的認識和生命的體驗為一體,以心感物,回歸人的自然本性,達到物我同一。這種審美的“內視”,把審美的無意識變成了生命的體驗,最終實現成就自我的人生追求。
  莊子從生命的本原、自然的本性來思考人的本質、人格理想和人生的歸宿。“貴富顯嚴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謬心也;惡欲善怒哀樂六者,累德也;去就取與智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蕩,胸中則正,正則靜,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庚桑楚》)從自然的本真來看,去掉擾亂情志、束縛心靈、拖累德性、蒙蔽真道的“四六者”,或使其“不蕩于胸”,才能返樸歸真,無為而無不為也。
  莊子始終把個體化的人生視為人的自覺追求,以絕對的“道”為人生最高理想。以道為本,以無為根,以無用為用,視有為為殆,以超然的態度對待人生,超越一切實用功利目的,追尋生命的本原,找回人生的真諦。體道是莊子追求理想人生的有效途徑。“道”作為人生和審美的最高境界,融自覺的人生追求和無為的審美理想為一體。
  莊子的人生哲學注重個體人格的修養。“養生”、“保身”、“全生(性)”,都很強調個體人格、精神的自由。“任其性命之情”,即順從人的自然天性發展。其核心是通過“體道”,感悟“道”的天然法則。然后,順乎“道”性,“虛靜”心靈,達到超凡脫俗、返樸歸真(“復歸嬰兒”)。莊子的人格美理想,要求精神上超越現實,達到與道合一,即天人合一的境界。
  體道既是莊子的認知方式,也是擺脫人生困境、成就自我的唯一的途徑。莊子通過“體道”即審美的直覺方式來擺脫和超越現實。體道、聞道是一種心理體驗的認知過程,也是人生修養、養生的過程。女yǔ@③聞“道”而“色若孺子”。體道又是一個不斷超越的過程,核心是“忘”,即虛靜心靈。忘物、忘己、忘生死,最終物我兩忘,與自然渾然一體。超越現實,超然物外,心明如鏡,以致無欲無念,無思無求,清凈無為。“故養志者忘形,養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讓王》),“忘年忘義,振于無境,故寓諸無境”(《齊物論》)。忘卻生死是非仁義,暢游于無窮(大“道”)中,才能寄寓于無限的大“道”之中,成為領略人生的真諦,自勝人生的神人、至人、真人。這樣就達到了“無名”、“無功”、“無己”的人生境界。“忘”和“無”都是對生命困境的一種超越,是莊子藝術地成就人生和通過審美實現人生理想的法寶。這和通過“心齋”、“坐忘”進入“道”的境界本質上是一致的。
  所謂“心齋”,莊子解釋說:“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人間世》)“唯道集虛”,郭象注說:“虛其心則至道集于懷也。”“虛”則去掉成心,這與《庚桑楚》中“chè@④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德之累,達道之塞”是一致的。凝神于物,專心致志,用凈化了的心靈、生命本原的“氣”,來達到與天地本原的“道”的合一。
  “坐忘”即“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大宗師》)“大通”即“大道”。“同于大通”是心靈獲得解脫后精神上的一種升華。忘掉世俗的功利目的,超越事物的本體,拋棄自以為是的聰明才智,體驗到最高的生命本體的“道”的真諦,從而與“道”渾然一體。與“心齋”一樣,“坐忘”實質是去掉理性和一切物欲以及精神的羈絆,返樸歸真。由“心齋”、“坐忘”進入物我合一,“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若化為物”(《大宗師》);物我兩忘,自我也就不存在了,完全“齊物”了。
  莊子把“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視為天地萬物的本性,這源于“道”的自然無為。道性自然,美的本原在于“道”,是自在自為的存在。“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這種最高的美,只有通過體道的感知方式,由心入物,游心于物,物我同一,才能不期而至。在這個意義上,感知美和體道是一致的。
  養生之道,要精神專一,用心凝神,超然物外。“忘禮樂”,進而到“離形去知”的“坐忘”。莊子企圖通過“心齋”、“坐忘”、“虛靜”,竭力擺脫人為的精神束縛,力圖為個體在宇宙、社會中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位置。從喧囂的人世中,從天人關系、物我關系中為人類找到寧靜的一隅。這種精神自由的獲取,只有進入“道”的境界,也就是審美的最高境界才有可能。莊子把人與自然和諧統一視為最高的美,實質上把人生之道、養生之道都統一到審美上了。
  “庖丁解牛”很能體現莊子藝術地成就人生的過程。莊子把一般的“技”演化成認知過程,使一般的勞動變成為審美享受。庖丁解牛開始時以“目視”,所見的是“全牛”。三年后,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⑤。”由目視到神遇,由見全牛到未見全牛,完成了認知上的飛躍,解牛時才能游刃有余,“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yǐ@⑥,@⑦然響然,奏刀huō@⑧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技藝爐火純青,動作之協調、優美,合乎音樂的節奏和舞蹈的動作,乃至“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所獲得的精神升華后的喜悅,實質上是一種審美享受的愉悅。
  莊子把生命的自由絕對化了,這固然有對人為的羈絆和險惡的政治環境的反叛,但其根源在于無為的人生觀和輕物欲、超功利的價值觀。莊子用精神自由的自覺追求來抵制物欲對人心的腐蝕,不為名利所困,不為人生煩惱所惑,怡然自得,自勝人生,通過體道,在審美的自由中實現自我、成就人生,實現對生命困境的超越。
      四
  莊子的人生哲學是建立在對現實的深刻的洞察和分析、批判的基礎上的。他追求精神的獨立和人格的自由含有追求個性自由和人性解放的積極因素。他對生命的困境和現實的超越是對現實的一種反叛。他力圖消解、調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沖突,在個體精神追求和探索中成就自我和人生。莊子的人生觀建立在自然人性之上。他不重視生命的倫理價值。在他看來,人生的意義不在于生命倫理價值的實現,而在于個體精神自由的實現。就體道的本質而言,其無為的合目的性與審美是一致的。莊子探索人生的自我價值,強調審美在人生中的重要作用,通過體道、悟道、達道,完成對生命的困境和現實的超越,本質上是審美的超越。所以,莊子的人生哲學是美學。審美的愉悅來自對生命困境超越所獲得的精神的升華,充分體現了他的哲學和美學的生命意義。
  莊子的認識論含有懷疑論,懷疑人的認識能力,懷疑認知的標準。莊子雖有豁達、瀟脫的一面,但懷疑導致悲觀,悲觀導致對現實的冷漠,所以超越現實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心靈的自由就成了他最后的歸宿和靈魂的避難所。莊子的精神追求所表露的對現實、政治的反叛是非自覺的。他超越現實所獲得的自由是以喪失自我欲求甚至是主體意識而遁入空幻的精神王國中獲得的,因而“逍遙”所獲得個性自由和精神解放是不徹底的。對此莊子很清楚。“游于六極之外”已超越了時空,只能是無何有之鄉了。
  莊子認識到人類被物欲所導化,看到社會的不公和人心的不古。對物欲的鄙視,引起他對精神探索的深入和精神價值的重視。但他把文明和自然、物質和精神的對立絕對化,把一切惡德敗行都歸咎于文明并因此詛咒文明,空談那難以企及的虛無的精神世界和自由,其偏頗性不言而喻。
  莊子的思想是個矛盾的統一體。莊子避世,但不出世;莊子懷疑一切,但不是不可知論者;莊子安命,但重生;莊子輕形,但重神;莊子否定人為美,但重自然美;……其體系之龐大,思想之復雜,見解之精辟,影響之深遠,大大地超過了同時代的思想家。莊子把生命的體驗審美化,人生藝術化,審美心理化;把生命的本體、人生之道和審美理想統一到精神追求上,在先秦審美理論中獨辟蹊徑,獨樹一幟。
社會科學滬66~70B7美學羅堅19991999羅堅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中文系 作者:社會科學滬66~70B7美學羅堅19991999

網載 2013-09-10 21: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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