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 639X(2000)01—0041—09
中世紀波斯文學中最突出地表現出波斯民族的悲劇意識的作品是菲多爾西(公元940年—1020年)的長篇史詩《列王紀》(又譯《王書》)。這部史詩長度為六萬雙行。該史詩所描寫的事件和人物的時間跨度很長,它描寫了波斯民族從傳說中的開天辟地時代到公元651 年阿拉伯人滅掉了波斯薩珊王朝時止的歷史事件和重要人物,年限約在4600年以上。中世紀時期的波斯詩人撰寫《列王紀》不是一時的個人的沖動,而是有其特殊的時代背景和民族自覺意識。在阿拉伯人的統治下,波斯民族始終沒有喪失自己的民族獨立性和民族自尊心。在菲多爾西生活的年代,阿拉伯人委任波斯人管理波斯的地方政權。因此,在以巴格達為統治中心的阿拉伯帝國四周,這些地方政權擁有相對的獨立性。波斯的地方政權表面臣服于阿拉伯帝國政權,實際上各自為政,盡量削弱帝國統治者的影響。在文化思想上,波斯人宣揚波斯文化優越論,盡力激發波斯的民族自尊心,煽動對阿拉伯人的歧視和仇視情緒。在菲而多西生活的當時,就出現了反對阿拉伯統治者的“舒畢思潮”。“舒畢思潮”的實質在于借《古蘭經》所宣揚的“各民族及部族一律平等”、“普天下的人皆兄弟”的思想,來反抗阿拉伯帝國統治者的等級統治。在這些思潮的推動下,波斯人抵制使用阿拉伯語,堅持把波斯語作為文學創作的主要語言。這種斗爭的結果產生出一種新的波斯語言,即“達里波斯語”(近代波斯語)作為全國通用的語言。在中世紀時期,不少波斯作家都以搜集、整理和寫作古代波斯的英雄故事、古代神話、傳說、古代歷史故事和偉大歷史人物的事跡來激發民族情緒,振奮民族精神。一時間出現了風起云涌的寫作古代列王故事和英雄傳奇故事的浪潮。
在菲爾多西以前,就有波斯總督霍拉桑組織門人所寫的散文體《王書》。此外,波斯北部薩曼王朝的宮廷詩人塔吉爾曾受王命作《王書》,但只寫了一千行,便被仆人殺害。塔吉爾的遺作被菲爾多西收錄進自己的作品之中以表示對詩人的紀念。可以說,菲爾多西這部《列王記》的創作是“舒畢思潮”的直接產物。這部史詩既是記錄本民族偉大的歷史業績的著作,又是宣揚反抗異族統治、激發民族抗爭精神的作品。
菲爾多西創作這部史詩用了30年。他在史詩中說:“30年歲月,我日夜辛苦備嘗,我用波斯語拯救了伊朗”。菲爾多西的《列王紀》分三大部分:第一,神話傳說;第二,英雄故事;第三,歷史故事。其中,英雄故事的篇幅最長,約占全書的一半。《列王紀》中有大小精彩故事約20余個,其中有四個悲劇故事。它們是“王子伊拉治的悲劇”;“少年英雄蘇赫拉布的悲劇”;“王子夏沃什的悲劇”;“王子埃斯凡迪亞爾的悲劇”。中文版的《列王紀》僅僅翻譯了這部史詩中的“英雄故事”部分中的悲劇英雄的故事。這部分也是全書最精彩動人之處。這四個悲劇故事集中地反映出了古代波斯民族的悲劇意識。
此外,在菲爾多西之后出現了一位著名的波斯詩人內扎米(本名阿里亞斯1141年—1209年)。他所創作的著名愛情悲劇——長詩《蕾莉與馬杰農》同樣深刻地表達了波斯民族的悲劇觀念。我們探討古代波斯民族的悲劇意識,就以這五個悲劇故事為對象。
一、《列王紀》的悲劇意識
從總體上看,《列王紀選》中的四個悲劇都是描寫古代英雄的悲劇。這四個悲劇人物都是青年將軍,都是地位顯赫的王子或貴族。他們陷入悲劇的原因并非是由于性格上的欠缺或者自身犯有重大的過失,而是因為他們是陰謀的受害者,這是自身的宿命,他們是命定中的悲劇人物。
1.伊拉治王子的悲劇:
國王法里東養育了三個兒子:薩勒姆、土爾、伊拉治。國王最喜愛小王子伊拉治。法里東把自己的國土一分為三:把遙遠的羅馬封給大兒子薩勒姆;把富饒的土蘭和中國(指波斯的西北部)封給二兒子土爾;把波斯封給了小王子伊拉治。還在多年前國王法里東為三個兒子賜名時,就預先請星象家給他們看過命相:“從命星上完全可以看穿,伊拉治命中主兇必逢災難。……他前途多難,命星不強。國王也知道這是天意安排,伊拉治遭逢厄運排解不開。”[1](P125 )大哥薩勒姆貪戀王權,有極強的權力欲。他對國王的分封極為不滿,他滿含怨恨地說:“分封時,父王看我們年紀尚輕,因此欺我們不諳世事辦事不公”,“如若說我最年長也最聰明,那就應由我把江山繼承。”薩勒姆指責國王:“這是他親手栽種下一棵毒樹,這樹結出鮮血之果又澀又苦。”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欲,薩勒姆開始了罪惡的陰謀,并很快地把陰謀變為具體的行動。薩勒姆勾結土爾,結成了反對國王的同盟。國王向小王子說明了爭權奪利的沖突的尖銳性和殘酷性:“常言道你應為對手滅亡而舉行慶宴,否則,對手將擺宴把你祭奠,”并指示他準備打仗,以便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但是,伊拉治早就參悟透了人生世相,他對權力和爭斗都淡然待之,對國王說:“大地見識過的人已不可數計,多少帝王將相都已長眠地底。”“真主教人不應與人為仇作對。這世界使你們充滿幻想,但它使賈姆席德落個什么下場。他最終還是兩手空空離開人間,拋下他的寶座也未帶走王冠。我與你將來也是一樣,生活一世誰也免不了如此下場。”因此,“我本無意于王位江山”。伊拉治打算只身前往兩位哥哥那里,以真情消解他們因貪欲而生起的仇恨。但是,老國王法里東還是警告小王子:“蛇口弄險你可應保持清醒,接近毒蛇定然會被它咬傷,毒蛇有毒生來就是這樣。孩子呵,你既然心中如此善良,也要預備選好后退的地方。”伊拉治獨自赴兩個兄長處并說明了自己的思想:“我雖然被封為波斯的國君,但在我眼中江山社稷不值一文。我愿把王冠印信奉送給你們,只求你們對我不要心懷仇恨。我與你們沒有廝殺爭斗的緣由。……我愿從此遠遁山林把日月度過。”但是,兩個兇惡的兄長還是把他殺死了。伊拉治生有一女兒,這女兒長大之后又生下一子,這表明伊拉治的生命依然在延續。
通常講,悲劇沖突的性質是指沖突的雙方各自都以消滅掉、否定掉對方的精神思想、意志、利益乃至生命為目的;沖突的雙方各自出于維護自身利益的需要,所以絕不退讓和妥協;因此,悲劇沖突是尖銳的、殘酷的、你死我活的否定性沖突。伊拉治的悲劇是宮廷權力之爭所引起的。但是,這個悲劇沖突的雙方并不構成真正實質性的、勢均力敵的沖突。僅僅是沖突的一方具有否定對方的目的,而另一方則是避免沖突,主動退讓,這就消解了悲劇沖突,而衍化為以惡凌善、以強欺弱的悲劇。波斯詩人面對以惡凌善,以強欺弱的惡行,表示了鮮明的情感傾向性。他們同情善良的人,譴責惡強的丑惡行徑。表現出了波斯傳統的善惡美丑觀念。這種以強凌弱,以惡欺善而導致的悲劇,在審美上給人以痛苦哀傷的感受。它缺乏激揚高蹈的抗爭精神,缺乏生命的力度的表現。這與作者思想意識中深深的宿命論觀念有緊密的聯系,或者說,這種悲劇形式是宿命論悲劇的必然形態。正是宿命論的原因,這個悲劇也就擺脫了傳統悲劇之后的復仇形式。它沒有善方面的復仇,也沒有惡人因惡行遭受到惡報的結局。因為,伊拉治的橫死是命定了的,死亡的結局早已在命相中得到了顯示。這種思維方式,也就是列維·布留爾所指出來的,它是原始思維的一種表現:不直接從事件本身尋找悲劇的原因,而是在事件之外來尋找結論或說明。
2.少年將軍蘇赫拉布的悲劇:
波斯偉大的英雄魯斯塔姆在外出打獵時,他的駿馬被土蘭人誤捉,他為了追尋駿馬來到了薩曼岡國。魯斯塔姆受到國王和民眾的熱烈歡迎。歡宴之后,魯斯塔姆處于困乏的醉夢中。這時,薩曼岡國王的女兒、美麗的公主塔赫米娜悄悄來到了魯斯塔姆的賓館。塔赫米娜內心仰慕魯斯塔姆,主動表示了愛慕之情。魯斯塔姆隨即就向國王求婚并得到應允。這短短的婚期之后,魯斯塔姆就返回了祖國。臨行前,魯斯塔姆把祖傳的玉符留給未來的子女。他對公主說,如果生的是姑娘就把玉符佩帶在發辮上;如果生的是兒子就把玉符系在手臂上;讓祖先遺留的傳家之寶——玉符保佑子女的平安。九個月之后,塔赫米娜生下了兒子蘇赫拉布。魯斯塔姆聞訊之后,派人給兒子送來了三顆寶石三袋黃金,祝賀兒子的降生。當時,薩曼岡王國是一個很弱小的國家,它的鄰國是強大的土蘭國。薩曼岡相當于土蘭王國的屬國,而土蘭國是波斯王國的死敵,魯斯塔姆曾多次打敗土蘭國王阿夫拉西亞伯,因此,他們之間積怨很深。魯斯塔姆担心自己的兒子的安全,便囑附公主不要暴露蘇赫拉布是魯斯塔姆的兒子這一秘密,魯斯塔姆担心土蘭人會借機傷害幼小的兒子。蘇赫拉布長到14歲時少年英俊,力大無窮,持勇自負。當他得知自己的父親是魯斯塔姆時,便對母親說,他想帶領一支軍隊進攻波斯。蘇赫拉布懇求外祖父即薩曼岡的老國王說:“我要出兵波斯請求恩準,我要去尋找我的英雄的父親。”土蘭國王阿夫拉西亞伯聽到蘇赫拉布將出征波斯,心里暗自高興,他打算坐收漁人之利。[1](P177)戰爭爆發了。 蘇赫拉布揮師前進,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波斯國王卡烏斯不得不派封疆之王、居住在扎別爾斯坦的英雄魯斯塔姆率軍抗擊。魯斯塔姆聽說敵軍的統帥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少年將軍,他萬萬沒想到這位敵軍統帥就是自己的兒子。在后來的戰爭中,兒子蘇赫拉布逢人便打聽自己父親魯斯塔姆的消息,希望能有人告訴他,在敵方陣前的將軍中誰是魯斯塔姆。但是,由于戰爭形勢和彼此的利益需要,被俘的波斯將軍和自己一方的土蘭將軍怎么樣都不把誰是魯斯塔姆指點給蘇赫拉布。最后,魯斯塔姆同蘇赫拉布終于在彼此不知曉對方身分的情況下進行生死決戰。在戰斗中,魯斯塔姆曾數次要求蘇赫拉布停戰談判,雙方撤兵,享有和平。但是,蘇赫拉布少年氣盛,拒絕和平。這場生死之戰悲劇性地延續下去。戰斗中,魯斯塔姆幾次倒地,都差一點被殺。但是,他冷靜而有智謀,他運用激將法刺激少年將軍,反而使自己在蘇赫拉布的刀下逃生。但最后上天的天枰傾向了魯斯塔姆一邊,命運之星使魯斯塔姆避過了撲來的死神,而把死神推向了自己的兒子。在搏斗中,蘇赫拉布意外失手,被魯斯塔姆打倒在地,魯斯塔姆迅速而果斷地抽出匕首刺向蘇赫拉布。蘇赫拉布被自己的父親魯斯塔姆殺死了。魯斯塔姆解開敵人的鎧甲,才發現了自己送給兒子的護身玉符。魯斯塔姆陷入了極度的悲痛和絕望之中。詩人吟詠道:“如若命運不把他置于死地,他們父子還能夠生活在一起。如若命中注定他命喪身亡,……不論戴著頭盔還是頭戴王冠,你我都是獵物到時無一幸免。大限一到人人都要離開人世,離開以后一切情況便一無所知。……我們是同路人不論路短路長,一時結伴,分手后各奔他鄉。”[1](P272)
就蘇赫拉布的悲劇性故事而言,可以看出詩人對悲劇沖突的深刻感受和理解。詩人把血融于水的父子親情放置在兩個敵對的民族國家之間的沖突之中,使親情同民族仇恨對立、交織起來。這就使雙方之間的否定性更加明顯而堅決,悲劇性結局不可避免。因此,史詩構想的這一沖突顯得非常尖銳和殘酷。悲劇沖突的否定性和尖銳性正是構成真正的悲劇的重要因素。偉大的歌德正基于此而說:“悲劇的關鍵在于有沖突而得不到解決,而悲劇人物可以由于任何關系的矛盾而發生沖突,只要這種矛盾有自然基礎,而且真正是悲劇性的。”[2](P122 )就史詩中的蘇赫拉布悲劇而言,其中包含著兩種自然基礎,其一是父子親情;其二是民族之間的對立與仇恨。這兩種情感都是自然的、有自身產生的合理性的,之所以構成了悲劇,正是這兩種自然感情發生了沖突與對立。就人物陷入悲劇的方式而言,他們都是因“動機與結果的完全悖反”而毀滅、而痛苦。對于魯斯塔姆來說:“誰像我如此不幸遭此厄運,垂暮之年親手殺死骨肉親人。”[1](P276 )“天下風傳著這一幕慘劇:親生兒子竟死在父親手里。”[1](P284—285)對于蘇赫拉布的悲劇而言:“你勇冠三軍率兵千里尋父,尋父不成等待你的竟是一座墳墓。”“動機與結果完全悖反”是悲劇主人公陷入悲劇之中的一種規律性現象。就思想方式而言,悲劇人物對外界形勢的分析和判斷都是一廂情愿的、或者是片面的;其性格大多具有輕信、任信的特點。許多經典悲劇的主人公都是因此陷入悲劇之中的。例如,俄狄浦斯、得伊阿涅拉、李爾、奧賽羅、馬克白斯等人都屬于這類悲劇人物。主體的動機與結果完全悖反現象是一種反因果律、反邏輯的現象,主體對于自身陷于悲劇之中也負有一定的責任,因而這類型悲劇就具有“自我傷害”的性質,所以就特別地顯得哀傷。通過對蘇赫拉布悲劇的描寫,顯示出了波斯詩人菲爾多西對悲劇美學特征的了解和把握。
3.夏沃什王子的悲劇:
夏沃什是波斯國王卡烏斯的王子。夏沃什的母親原本是突厥國的公主。她美麗絕倫,因此,王子夏沃什也長得美麗英俊。在王子出生時,國王卡烏斯就曾請星相家為他占卜算命。“術士細察星相發現命中主兇,不禁心中犯難默不作聲。他見此子一生順境不多逆境難免,只有靠真主保佑賜他事事平安。”[1](P298)為了王子的安全和幸福, 國王便把保護他和培養他成長的任務交給了魯斯塔姆。夏沃什就成了魯斯塔姆的養子。光陰荏苒,當夏沃什長大成人后,奉命回到了父王卡烏斯的身旁,國王對他無比喜愛,委任夏沃什幫助自己處理國家大事。但是,災禍來臨了:有一天在宮中,父子倆正在談話,國王特別寵愛的王妃蘇達貝看見了英俊的夏沃什。“蘇達貝一見夏沃什的模樣,不由自主頓時心神飄蕩。她一霎時心亂如麻千頭萬緒,又如冰塊兒烤火,水珠下滴。”[ 1](P305)王妃利用國王對她的寵愛,便設計讓國王命令夏沃什王子經常到后宮里去看他的妹妹們。這樣,王妃蘇達貝就可以經常見到王子并有機會同他相處。然而,夏沃什非常聰明敏銳。他知道,作為王子經常進出后宮于禮儀倫常皆不相容,而且將會給自己帶來大的災難。因此,他極力擺脫王妃蘇達貝的糾纏。王妃借口為王子遴選一位姊妹做妻子,令王子再次進后宮。王子聽到父王的命令,但他“仍然懷疑居心叵測的蘇達貝,担心她從中破壞充滿戒備。他知道這一切全是她的主意,担心她一步步把自己逼入絕地。”[1](P314)后來,在蘇達貝的操縱下, 一方面,把蘇達貝親生的女兒指定為夏沃什的未婚妻,另一方面,蘇達貝對夏沃什說:“我這里物色一個美女派到你身邊,讓她晨夕伺候服侍你茶飯。但現在你在此就要對天明誓,對我要言聽計從永不背叛,當國王一旦辭世壽終正寢,你我便成好事正式成親。……蘇達貝的要求遭到王子的拒絕和斥責。蘇達貝非常惱火,她自己撕破衣裳,抓破臉頰,大叫大哭,四處奔走,哭訴王子夏沃什企圖污辱她。國王卡烏斯半信半疑,但是,他在夏沃什身上沒有嗅到任何王妃的香水氣味,“看不到他與她接觸的跡象。”于是,國王認定是王妃誣陷王子。當國王將嚴懲王妃時,王子夏沃什又向國王求情。夏沃什知道,國王寵愛王妃,如果殺了王妃,今后國王一旦后悔,他依然要怨恨王子。正在這時,土蘭國王阿夫拉西亞伯率軍進犯波斯。夏沃什立即主動請纓,代父出征,以擺脫宮中的爭斗沖突。在戰場上,夏沃什勇敢戰斗,大敗土蘭敵軍。土蘭國王提出講和,夏沃什立即同意并上報國王。但是國王卡烏斯堅決不同意議和,反而命令夏沃什趕快進攻,逼他再戰。王子夏沃什不愿失信于天下,也不愿多殺傷眾生,他處于“兩難”的境況之中。最后,夏沃什只好脫離自己的軍隊,流落異鄉為民。土蘭國王阿夫拉西亞伯對此非常感動,便把公主法蘭吉斯嫁給了夏沃什并分封他們在遙遠的邊疆定居。由于夏沃什把自己的領地管理得很好,政聲很高,引起了國王的疑慮和猜忌,加之奸佞之人向國王挑撥離間,說夏沃什有投奔波斯的打算,因此,國王領兵進攻夏沃什,并殺害了他。詩人感嘆道:“一個人循規蹈矩一生善良,但卻遭災罹難得不到好的下場。人世不永,它從不佑助世人,過去的已然過去何必悲痛傷心?福禍順逆你都應處之泰然,事過之后一切煙消云散。”[1](P506 )這個波斯悲劇同著名的希臘悲劇《希波呂托斯》、印度佛經《阿育王經卷第四·鳩那羅因緣品第四》的題材和情節非常相似。以后,17世紀法國古典主義著名悲劇作家拉辛受希借悲劇《希波呂托斯》的影響創作了同類題材的悲劇《費德爾》,這一悲劇在歐洲家喻戶曉,并且同《希波呂托斯》一樣,成為了歐洲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20世紀30年代初,中國劇作家曹禺受《希波呂托斯》和《費德爾》的影響,創作了著名的悲劇《雷雨》。從這一角度看,這類悲劇的題材具有原型母題的性質。
從美學悲劇性來看,菲爾多西在描寫夏沃什悲劇時,首先揭示出了他所面臨的悲劇沖突的尖銳性和殘酷性。王妃蘇達貝是一個勇敢的超越者,是惡的象征和體現。她不顧禮儀和倫常,并敢于超越和違犯它們。她具有烈火一樣的性格,敢愛敢恨,態度決絕,是極端的個人主義者。就她的行為來講,具有反倫常、反傳統觀念的性質,她在自身內心的情欲和倫理的沖突中,選擇了情欲,并為了滿足自己的情欲而敢于作惡。夏沃什是善良的、堅守倫理原則的人。他寧可忍辱負重也不愿違背倫理規范。在王妃陰謀的算計之下,他差一點被蒙上違犯倫理道德的罪名,經過自己的辯白和國王的明察,終于逃脫了美人關,擺脫了死亡的威脅。但是,夏沃什又一次陷入了敵我戰爭的陷井之中。夏沃什也就再一次陷入了“兩難”絕境之中。悲劇性的“兩難”是指人物因外部沖突等原因,而使自己陷入了無從選擇的境況之中,任何一種選擇都將直接導致苦難、毀滅。在“兩難”絕境的狀態之中的悲劇人物,最具有悲劇性的必然性,也就是說,悲劇主人公無論怎樣掙扎,他的結局只能是苦難或毀滅,因此,“兩難”的悲劇人物最富于悲劇意味。夏沃什正是這樣的悲劇人物。如果同王妃亂倫,就是違反傳統倫理規范,將受到嚴懲;如果拒絕王妃的情欲,必然遭到其無情的報復或誣告。同樣,在后來的戰場上,如果按照國王的命令繼續打仗,就違反了對和約的承諾,將受到天下人的恥笑;而堅持停戰,則違背了國王的命令,使自己于叛逆的地位。夏沃什悲劇性的命運和其結局的必然性都深刻而清晰地表現出來。
其次,在對悲劇人物性格特征的表現上,顯示出了菲爾多西對悲劇人物性格特征的深刻理解和天才把握。悲劇人物不同于普通人物之處在于,他們一般都具有性格的堅定性。他們往往按照自己對生活和人生的理解去行動,即便命運使他陷入了苦難或毀滅的境地,他們也敢于拼死抗爭,表現出強烈的悲劇精神。夏沃什的悲劇中,蘇達貝作為悲劇沖突的一方,是惡的力量的代表。她顯示出了人性中邪惡勢力的堅定性、頑強性和破壞性。而夏沃什也以自己的膽識和性格的堅定,以及理性的思維能力表現出了鮮明的性格特征。夏沃什柔中有剛,綿里藏針,絕不輕信盲從。他以堅毅的性格面對種種厄運。直到死,也不怨天尤人,敢于直面這苦難的人生和悲慘的結局。所以,史詩所描寫的夏沃什的悲劇,標志著菲爾多西悲劇美學思想的成熟。
4.王子埃斯凡迪亞爾的悲劇:
波斯國王卡什塔斯帕曾命令王子埃斯凡迪亞爾東征西討,并許諾說,待天下太平時便把王位傳給他。現在天下已太平,但是王子一等再等,國王并沒有傳位給他的意思。王子埃斯凡迪亞爾向父王提出繼承王權的要求。國王命星相術士預測王子的命運。相士在占星之后說,王子“他注定要在扎別爾斯坦喪生,達斯坦扎爾之子結果他的性命。” [ 1] (P511)知道王子命中的這個可怕的結局之后,國王卻尋找借口說,魯斯塔姆恃強一方,對國王不夠尊敬。國王為了自己政治權力的穩定,為了削弱外藩勢力對自己的潛在的威脅,因此又命王子去把魯斯塔姆制服并活捉來。之后,再把王位傳給他。王子埃斯凡迪亞爾便再一次率軍出征。王子自恃金剛不朽之身,刀槍箭矢都傷害不了身體,因此,在同魯斯塔姆戰斗時,氣焰張狂,多次擊敗年老的魯斯塔姆。王子提出要求,讓魯斯塔姆自縛雙手,表示投降。然后乖乖地讓軍隊押送回京。老英雄魯斯塔姆堅決不愿受此污辱,決心打敗王子埃斯凡迪亞爾,滅掉他的氣焰。魯斯塔姆精心策劃,認真準備。最后,在戰場上魯斯塔姆用雙箭射瞎了王子的雙眼,并殺死了王子埃斯凡迪亞爾。埃斯凡迪亞爾的悲劇在于他充當了政治陰謀的犧牲品。他一再被自己的父王所利用。最終陷入了毀滅的命運之中。埃斯凡迪亞爾因為年輕,所以他有著年輕人的缺點。例如,輕信、浮躁、輕敵。他陷入悲劇的方式是“動機和結果完全悖反”。這是菲多爾西塑造的一個具有性格上的弱點的悲劇人物。
二、《蕾莉與馬杰農》的悲劇意識
波斯詩人內扎米(1141年—1209年)原名叫阿里亞斯,內扎米是他的筆名,意思是“把珍珠穿在一起”或“有韻律的語調”。內扎米是天才的多產的詩人。他一生創作了數量可觀的抒情詩和五部長篇敘事詩,后人把這五部長詩合稱為《五詩集》。它們是《秘密寶庫》(1174年);《霍斯陸與西琳》(1180年);《蕾莉與馬杰農》(1188年);《七美人》(1196年);《亞歷山大的故事》(1200年)。在這五部長篇敘事詩中,影響最大的則是《蕾莉與馬杰農》。長詩《蕾莉與馬杰農》是一部膾炙人口的著名悲劇作品。它早已在波斯民間中以詠唱詩的形式流行,內扎米在其原來的非常成熟的形式上進行了再創造。這是內扎米的再創造之所以成功的基礎。這部長詩的故事梗概如下:
小伙子凱伊斯出生阿拉伯部族,他父親是部落首領,凱伊斯長得非常的英俊漂亮。在他讀書的學校中,他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小伙子。與凱伊斯同班的有一個美麗迷人的小姑娘。她的驚人之美,就像星星、月亮都同時涌現在黑夜的天空之上那樣地光彩照人,因此,人們稱她為“蕾莉”(黑夜)。“凱伊斯一看見她立即心飛神移,他甘愿把心奉獻給她作為聘禮。”[3](P45—46)他們從此相愛。別的同學都在認真學習,刻苦鉆研,他們卻一直在做著愛情的迷迷糊糊的昏夢。但是,他們只是愛在心里,只是單相思,而沒有膽量表白。日子一天天過去,人們都在背后議論紛紛,但是他們倆卻毫無所知,依然把心思用在暗送秋波,或彼此品味愛情的種種暗示之上。然而,長期的情感壓抑必然要產生出可怕的后果:“愛情自己找到一條火焰的道路——沖了出來。凱伊斯啊走上了狂途。……失去神智的狂熱將他深深折磨;……要知道心靈是深淵邊上的旅人。一個不小心,一失足便成千古恨。”[3](P50)有人見凱伊斯如此地顛狂迷戀姑娘,就給他取了一個諢名:“馬杰農”即瘋狂的人。這樣,凱伊斯和蕾莉的家長讓輟學回家,各自分開。從此,馬杰農再也沒有清醒過來,永遠地在心靈的愛河中漂浮,時而清醒,時而昏夢。他喃喃地吟詠著自己創作的“嘎扎勒”抒情詩。這些詩句深沉感人,美妙無比,可謂構思奇巧,鬼斧神工,動人心魄。馬杰農的父親因為疼愛獨生兒子,眼看兒子很難清醒過來,便硬著頭皮去蕾莉家求婚。蕾莉的父親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一個瘋子,便推諉說,待將來把他的瘋病治好之后再議。一位體面的有權勢的阿拉伯人同情馬杰農的悲慘遭遇,決心以權勢相壓,讓蕾莉的部族同意把蕾莉嫁給馬杰農,并因此而發生了廝殺,但也無濟于事。后來,一位富有的青年伊本·薩拉姆發現了蕾莉驚人之美,就向蕾莉家提親并得到應允,蕾莉的父親就把女兒嫁給了伊本·薩拉姆。蕾莉沒有抗拒,也無法抗拒這門婚姻。但是她心中依然愛著馬杰農,她依然在內心中編織著愛情的夢境。她堅決不與丈夫同床,并打算以死相拼。丈夫出于愛情,只好耐心地等待。
以后,馬杰農就走向荒野之中,以天為衣,與獸為友,日夜詠唱自己所作的嘎扎勒情歌。馬杰農除了心中思念蕾莉之外,人生中的其他一切都排除心外,真是升華到了超塵出世、大徹大悟、無拘無束、放任曠達、自由任運的境界。
蕾莉的丈夫因愛情上的挫折,精神處于長期抑郁狀態,生活的熱情慢慢減退,終于在一次慢性疾病的侵犯下死去。“丈夫死去了,蕾莉也流下了眼淚,雖然她的流淚說不出什么道理。……在這悲痛的時刻她沒有哭丈夫。她穿起了一身最最隆重的喪服。”[3](P281 )以后的兩年之中,蕾莉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同任何人往來。蕾莉因聽到了人們詠唱的馬杰農的情歌而感動不已。還有熱心的人為她傳遞馬杰農的情詩和信息。又一個秋天來臨了,蕾莉染上了熱病死去。馬杰農得知蕾莉的死訊,便瘋狂地從荒野跑向蕾莉的墳墓。馬杰農深情地擁抱著蕾莉的墳瑩,一動不動地靜靜地等待著死亡。他的朋友——野獸群圍繞在他身旁,長久不離去。一年之后,直到馬杰農的尸體已經腐爛,只剩下白色的骨架時,這些野獸才離去,重回荒野。人們這才敢走近這座墳墓,才得以看到這種悲慘的情景。人們把這一對生死不逾的情人埋葬在一起,終于滿足了這對情人“生不同床死同穴”美好愿望。蕾莉和馬杰農的情死,正如中國古典作家馮夢龍所說:“情生愛,愛復生情。情愛相生而不已,則必有死亡滅絕之事。”[4](P189)“死者生之,而生者死之, 情之能顛倒人一至于此。”[4](P203)歲月流逝, 后世的情人都來拜謁這座愛情之墓,并借它表明心跡,盟誓作證。
這部愛情悲劇中蘊含著波斯民族獨特而深刻的人生哲學思想。它顯示了波斯民族對生命本質和人生悲劇的透徹的領悟以及對愛情的獨特理解。
首先,這部悲劇的思想基礎建立在古代波斯民族的人生哲學之上。作者是站在生命哲學的高度,指出人的生命是一個新生與死亡的必然過程。所謂“盛筵必散”正是死亡的必然性給人類日常生活所籠罩的令人感傷的陰影。內扎米在長詩的前言部分說:“在世界上,一代一代的人都是過客。母親們都要離開人間。在她身后你呼天喚地——全屬枉然。但人類的悲哀比一切海洋都深。”“既然長大成人,總要離開這世界,命定為偉大或小人,有什么區別?”[3](P22—26)這就揭示出了人生本質的悲劇性。任何美好生命都將隨風而逝,這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不可阻擋的。那么,人生中最美好的愛情也終將飄逝而去。在蕾莉死去之后,蕾莉的母親“她用無盡的眼淚為女兒施洗,……可以聽到這樣一種最后的感嘆,仿佛在那兒嘆息的是頭上的天。……做著女兒吩咐她做的一切事情,就永遠永遠地把女兒送入夜空,也不再因為女兒的死呼天搶地,……她也不再為這件事驚嚇不已。……”[3](P290 )蕾莉母親這種平靜而沉穩地對待生與死的態度,正是波斯民族對待死亡必然性的哲理思考的結果。這種哲學家似的平靜態度在幾百年之后的哈菲斯的詩句中重又響起:“每個來到塵世的人,臉上都刻著兩個字:死亡。”[5](P32)內扎米所表現的愛情悲劇,沒有那種呼天搶地、 驚心動魄的情感轟鳴,他所表現出來的悲劇意識,是一種類似大江大河的無聲的無波的平靜。但是,這種平靜卻標志著作者對人生悲劇必然性的深刻認識和獨特理解。
其次,內扎米是從哲學思維的高度來看待愛情——這人生中最瑰麗的、最珍貴的東西。他把兩性的愛情置于崇高的地位。正如中國古典作家馮夢龍所說:“天地若無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生生不滅,由情不滅故。四大皆幻設,惟情不虛假。”[4](P1 )內扎米也說道:“人們贊揚他敢承受愛情的重担。他拖負著日月,像玫瑰一樣鮮艷。從那朵玫瑰上僅僅有一滴露水落到了我的身上,幾乎不見痕跡。但是芬芳的氣息卻在世間蕩漾,這種芬芳永不蒸發,與日月共長。”[3](P75)詩人表現了馬杰農在父親的帶領下,去麥加朝圣, 在叩拜白爾克神廟時,他駭世驚俗的祈禱:
“人們強迫我忘掉愛情,身心快活。
天哪,這還不如對我說:你不要活!
愛情養育了我,它使我變得成熟,
愛情永遠事先規劃好我的道路。
真主啊,我以我的熱情向你起誓,
真主啊,我以你的權力向你起誓:
那一股火焰燃燒得越猛烈越大,
它就在我的血里更熾熱地融化;
即使有一天,人間死尸全部腐爛,
我的愛情也還將永遠留駐人間。
不管我怎樣在纏綿柔情里陶醉,
請把我灌得更醉些吧,直到一死!”[3](P79)
詩人不僅尊崇愛情激越的力量和能量,而且更贊美精神上的愛情。內扎米就像一個蘇菲派哲學家,他以超越肉欲的、以純凈的精神性的態度來看待兩性的愛情,他把兩性之間的愛情視為類似于宗教信仰活動,視為某種純粹的精神追求。內扎米不主張禁欲,但是,他尊崇兩性愛情活動中的精神契合與情感的真誠。在長詩的卷首,內扎米“對比了連驢子也可以做到的對睡眠和飲食的粗魯的感官享樂,肯定了人的精神生活的最高的價值。”[3](P4)當馬杰農被人叫做瘋子的時候, 詩人如此感慨道:
“人常說,愛情自生自滅,自己消逝,
既不會觸動心靈,也不觸動神智。
它來到人間,就為了在人間永駐,
直到人從世界上消失,埋入黃土。
那不是愛情,那只是少年的歡愉。
愛情沒有權利消逝了,不留痕跡;
馬杰農就因為這種真正的天稟、
完美而不朽的思想受人們贊頌。”[3](P74)
因此,詩人對于蕾莉和馬杰農狂熱、真誠和堅定的精神性的愛情給予了高聲的謳歌。對于馬杰農而言,蕾莉是愛情之神,她僅僅是精神意念中的崇拜對象和熾熱信念寄托。當他得知蕾莉死去的消息時,他哭訴著說:“你徹底地去了,從眼前完全消隱,但對我的心來說,你卻重又誕生。你的形象應該腐爛,應化為灰燼,好讓它在我的幻想里永世長存。”[3](P293)正因此,他才把自己熾熱的愛情和對蕾莉的崇拜、 思念都傾注在自己的歌聲和詩篇之中。因此,馬杰農如醉如狂、如癡如顛的超常的愛情就具有超塵脫俗的圣潔意味。他為愛情而瘋狂、他為愛情而失去理性,這正像過分狂熱的宗教徒一樣,人們可以驚訝地看待他、可以逗笑他、可以責備他、可以崇敬他、可以同情他,但是,人們絕不會反感他,不會褻瀆他,更不會踐踏他和蔑視他。同樣,蕾莉也是如此。蕾莉對馬杰農的愛情也是圣徒對神的愛一樣。她只是靜靜地耐心地等待馬杰農,思念馬杰農。馬杰農對于她,僅僅是心里的春風、是精神上的寄托和慰藉,是能夠表達自己心中美妙情感的符號。在蕾莉的丈夫去世之后,她再也沒有愛情和婚姻上的障礙和顧慮,她完全可以以偷情的方式,以私奔的方式或其他種種可行的方式同生活在荒野中的馬杰農結合。但是,盡管她的思念依舊,但她卻沒有以任何實際的行動來滿足對肉欲的渴望。這正說明蕾莉對愛情的態度。蕾莉與馬杰農之間的愛情是純粹審美的、精神性的愛戀。他們彼此的肉體形象僅僅是精神追求的一種象征符號而已。由于他們的愛情超越了肉欲,超越了功利,超越了世俗的等級界限,超越了一切世俗的庸俗觀念,因此,馬杰農和蕾莉的愛情之心是自由無拘的,卓然獨立的。
綜上所述,波斯民族悲劇意識的根本特點是以宿命論的態度看待人生和生命的悲劇必然性;以順乎自然的隨緣任運的態度面對苦難和死亡。在波斯民族的悲劇性文學作品中,已描寫了悲劇主體陷入悲劇的兩種方式,即主動型的“動機與結果完全悖反”類型和被動型的“兩難”類型。波斯古典悲劇對悲劇沖突的必然性、尖銳性和殘酷性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和表現;由悲劇沖突所導致的悲劇結局,幾乎都是一悲到底,以慘烈的死亡或苦難結局,沒有印度古典悲劇和中國古典悲劇中經常出現的那種“大團圓”的結局,而這一點,正是波斯悲劇不同于東方其他民族的悲劇之處。
收稿日期:1999—08—30
江漢大學學報武漢41~49J4外國文學研究邱紫華/李寧20002000本文以中世紀波斯文學名著《列王紀選》和《蕾莉與馬杰農》為范例,從美學悲劇性的角度,分析了它們所表現的悲劇人物的美學特征及陷入悲劇的基本方式;論證了古代波斯的悲劇沖突和悲劇結局的美學特征;揭示出了古代波斯民族的悲劇意識。中世紀/波斯文學/悲劇意識葉紅邱紫華,華中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李寧,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 100009 邱紫華(1945-),男,重慶市人,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美學與文藝理論研究;李寧(1965-),女,湖北武漢市人,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編輯,主要從事文藝理論研究。 作者:江漢大學學報武漢41~49J4外國文學研究邱紫華/李寧20002000本文以中世紀波斯文學名著《列王紀選》和《蕾莉與馬杰農》為范例,從美學悲劇性的角度,分析了它們所表現的悲劇人物的美學特征及陷入悲劇的基本方式;論證了古代波斯的悲劇沖突和悲劇結局的美學特征;揭示出了古代波斯民族的悲劇意識。中世紀/波斯文學/悲劇意識葉紅
網載 2013-09-10 21:25:44